第一章 浪子的血与泪(4)
"死"淡淡的刀光,淡如月光。
月光也如刀。
因为就在这道谈如月光的刀光出现时,天上的明月仿佛也突然有了杀气。
必杀必亡,万劫不复的杀气。
刀光淡,月光淡,杀气却浓如血。
刀光出现,银月色变,李坏死。
一弹指间已经是六十刹那,可是李坏的死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就在刀光出现的一刹那。
"飞刀"刀光消失时,李坏的人已经像一件破衣服一样,倒挂在九曲桥头的雕花栏杆上。
他的心口上,刀锋直没至柄。
心脏绝对无疑是人身致命要害中的要害,一刀刺入,死无救。可是还有人不放心。
韩峻以箭步窜过来,用两极手指捏住了插在李坏心口上的淡金色的淡如月光般的刀柄,拔出来,鲜血溅出,刀现出。
窄窄的刀却已足够穿透心脏。
"怎么样?"
"死定了。"
韩峻尽量不让自己脸上露出太高兴的表情:"这个人是死定了。"月光依旧,月下的白衣人仿佛已溶入月色中。
晴天。
久雪快晴,寒更甚,擦得镜子般雪亮的青铜大火盆中,炉火红得就像是害羞小姑娘的脸。
方大老板斜倚在一张铺着紫韶皮的大炕上,炕的中间有一张低几,几上的玉盘中除了一些蜜饯糖食小瓶小罐之外,还有一盏灯,一杆槍,灯并不是用来照明的那种灯,槍,更不是那种要将人杀于马下的那种槍。
这种槍当然也一样可以杀人,只不过杀得更慢,更痛苦而已。
暖室中充满了一种邪恶的香气。
人是有弱点的,所以邪恶永远是最能引诱人类的力量之一。
所以这种香气也仿佛远比江南春天里最芬劳的花朵更迷"这就是鸦片。是红毛天竺那边弄过来的。"方大老板眯着眼,看着刚出现在暖室中的韩峻。
"你一定要试一试否则你这一辈子简直就算是白活了。"韩峻好像听不见他的话,只冷冷的问"人埋了没有。""早就埋了。"
"他带来的那四个小孩子呢?"
方天豪诡笑"覆巢之下还会有一个完整的蛋吗?""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圆满结束比蛋还圆。"
"没有后患?"
"没有。"方天豪面有得意之色"绝对没有。"
韩峻冷冷地看了他很久,转身、行出、忽然又回头。"你最好记住,下次你再抽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让找看见,否则我一样会把你弄到刑部大牢去,关上十年八年。"卵石外是一个小院,小院有雪,雪上有梅。
一株老梅孤零零地开在满地白雪的小院里,天下所有的寂寞仿佛都已种在它的根下。
多么寂寞。
多么寂寞的庭院,多么寂寞的梅,多么寂寞的人。
韩峻走出来,迎着冷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
他的呼吸忽然停止。
他忽然看见红梅枝叶中,有一张苍白的脸,正在看着他鬼笑。
韩峻也不知看过了多少人的脸,虽然大多数是哭脸,笑脸也不少。
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张笑脸,笑得这么歪,笑得这么邪,笑得这么暖昧可怖。
千百朵鲜红的梅花中,忽然露出了这么样一张笑脸,而且正看着他笑。
你会怎么样?韩峻后退一步拧腰,冲天跃起,左手横胸自卫,右手探大鹰爪,准备把这张苍白的脸从红梅中抓出来。
他这一爪没有抓下去,因为他忽然认出这张脸是谁的脸了。
同心七剑中的二侠刘伟,是个魁伟英俊的美男子,可是他死了之后,也跟别的死人没有太大的分别。
尤其是死在七断七绝伤心掌下的人,面容扭曲仿佛在笑,可是他的笑容却比哭得更伤心更悲惨难看。
刘伟就是死在伤心掌下。
韩峻飞身上跃,认出了他的脸,也就看出了他是死在伤心掌下的人。
同心七剑,剑剑俱绝人人都是高手,尤其是刘二和盂五。
第二个死的就是孟五。
他是被人用一辆独轮车推回来的。
他的致命伤也是七断七绝伤心掌。
七断。
心脉断、血脉断、筋脉断、肝肠断、肾水断、骨路断、腕脉断。
七绝。
心绝、情绝、思绝、欲绝、苦痛绝、生死绝、相思绝。
七断七绝,伤人伤心。
这种功夫渐渐的也快绝了,没有人喜欢练这种绝情绝义的功夫,也没有人愿传。
方天豪问韩峻。
他问了三个问题都是让人很难回答的,所以他要问韩峻,因为韩峻不但是武林中有数的几大高手之,而且头脑极精密得就像是某一位奇异的天才所创造的某种神奇机械一样。
只要是经过他的眼经过他的耳,经过他的心的每一件事他都绝不会忘记。
"伤心七绝岂非已经绝传了?现在江湖中还有人会这种功夫?谁会?""有一个人会。"韩峻回答。
"谁?"
"李坏。"
"他会?"方天豪问"他怎么会的?"
"因为我知道他是柳郎七断和胡娘七绝生前唯一的一个朋友。""可是他岂非已经死了?"方天豪问"你岂非说过,月神之刀,就好像昔年小李探花的飞刀一样,例不虚发。"韩峻转过头,用一双冷漠冷酷的冷眼,望着窗外的一勾冷冷的下弦月。
月光冷如刀。
"是的。"
韩峻的声音仿佛忽然到了远方,远在月旁。
"月光如刀,刀如月光。"他说:"月神的刀下,就好像月光下的人。没有人能躲得开月光,也没有人能躲开月神的刀。""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绝没有。"
"哪么李坏呢?"
"李坏死了。"韩峻说"他坏死了,他已经坏得非死不可。""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李坏一个人能使伤心七绝掌,如果李坏已经死定了,那么同心七剑是死在谁手下的?"朝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谁都无法回答。
但是他却摸到了一条线,摸到了一条线的线头。
他的眼睛里忽然又发出了光。
"不错,是在五年前。"韩峻说"五年前的二月初六,那天还在下雪。""那天怎么样?"方天豪问。
"那天我在刑部值班,晚上睡在刑部的档案房里,半夜睡不着,起来翻档案,其中有一卷特别引起了找的兴趣。""哦?"
"那一卷档案在玄字柜的,说的是一个名字叫做叶圣康的人。""他被人在心口刺了三剑,剑剑穿心而过,本来是绝对必死无疑的。""难道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韩竣说"到现在他还好好地活在北京城里。""利剑穿心,死无救,他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方天豪问。
"因为利剑刺透的地方,并没有他的心脏。"韩峻说:"换句话说,他的心并没有长在本来应该有颗心长在那里的地方。""我不懂。"方天豪腿上的表情就好 像看见一个人鼻子忽然长出了-朵花一样。"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那么我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告诉你。"韩峻说:"那个叫叶圣康的人,是个右心 人。""右心人?"方天豪问"右心人是什么意思?"
"右心入的意思,就是说这种人的心脏不在左边,在右边,他身体组织里每一个器官都是和一般普通人物相反的。"方天豪楞住了。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