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诡计脱身(2)
" 昔有佳人公孙氏,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骚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里虽没 有如山观者,但陆小凤面上颜色的确巳沮丧。连十五的明月,似也被这森寒的剑气逼得失去了光彩。难道,这就是昔年翟公孙大娘,教她弟子所舞的剑器。
陆小凤这才知道,剑器并不是舞给别人看的,剑器也一样可以杀人。他现在就随时都可能死在这剑器下。红缎带动短剑,远比用手使更灵活,招式的变化之快.更令人无法思议。
陆小凤的衣襟已被割破,人已被逼得贴在树杆上,"磁",的一声,剑风破风,两柄短剑如神龙交剪,闪电般刺了过来。,这里已是退无可退的绝路。
公孙大娘嘴角又露出了狞笑,但她却不知道陆小凤最大的本事,就是在绝路中求生在死中求活,他的人突然沿着树干滑了下去,像蛇一般滑在地上。
只 听"夺"的一响,剑锋已钉入了树干。就在这 一刹那,间,陆小凤的人已又弹起,反手一剑,剑柄上的绸带已断这, 一着就等于砍断了握剑的两只手。公孙大娘的身子也已凌空,翻出,长裙飘飞,陆小凤终于看到了她的鞋子。红鞋子明月当空,红鞋子在月光下一现,她的人已经掠 出五丈外。陆小凤当然绝不肯让她就这样走的,可是他身形展动时,已比她迟了一步。这一步他竟始终无法追上。
无论他用多快的身法,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都保持着,四五丈远。江湖中以轻功著名的高手,陆小凤也见过不少。,司空摘星当然就是其中轻功最高的一个,阎铁珊、霍长青、西门吹雪、老实和尚些人当然也都不弱。
但此刻在前面逃的若是这些人,陆小凤说不定早巳追上,。他忽然发现这个"老婆婆"非但剑法可怕,而且也是他前所未见的轻功高手。花木园林,亭台楼阁,飞一般从他们脚底倒退了出去。
接着又是一重重屋脊, 一条条道路。公孙大娘的身法竟,始终也没有慢下来,她虽然绝不是气力巳衰的老婆婆。但陆小凤也正是年轻力壮,精神,体力都正在颠峰,他的身法当然也没有慢下米。
公孙大娘已发现要甩掉后面这个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前面的一条街上灯火辉煌,现在时候还不晚,这条街,正是城里里热闹的地方。街上有两三家茶楼,两三家酒馆,街旁摆着备式各样的摊子,有几档是卖针线花粉的,有几档,卖的是鱼生粥和烧鹅。
公 孙大娘真力突然下坠,人已落在街上,立刻放声大叫,了起来。"救命呀,救命……"她人叫着,奔入了一家茶楼,陆小凤也已追到。但是一,个老太婆叫救命,一 个年青力壮的大男人在后面追,这件事,当然是人人都看不惯的。已有几个直眉楞眼的小伙子,怨吼着跳了起来,有的还抽出了刀。陆小凤已发现要糟了。他当然有 能力将这些路见不平,仗义勇为的年青人一下子全都打倒,可是这些人看来都恨不得能一下子打倒他。
七八个人一起涌上来,动刀的动刀,拿板凳的 拿板凳,围住了陆小凤,纷纷人骂"丢你老母.你条契弟追住个百掖婆做暗.晤通你重想强奸上?"陆小凤实在哭笑不得.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样解释,,想出 手,又下不了手。一条板凳已当头砸了下来,他只有伸出手去挡。大家这才吃了一 惊.就在这时,已有个人冲了进来"劈劈拍拍", 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耳光。这些直眉楞眼的年青小伙子.竟连一个敢还手的都没有。
陆小凤总算松了口气,他已看出冲进来的这个人,正是昨天在蛇王 楼下的院子里,想试试他功夫的那两条赤膊大汉之一 。"你地知晤知系也慑人?"这大汉指着陆小凤,大声道"乙就系蛇工老大最好秘朋友,天下功夫最犀利的陆小凤。"对这些小伙子说来,陆小凤的名子并不吓人, 可是蛇王的朋友,那就是谁都不能动的了。于是拿刀的藏了刀,拿板凳的放下板凳。一个个都想过来道歉,赔罪,陆小凤却已乘机冲了出去,冲出了后面的门,后门 外是条小巷子。他刚才看见公孙大娘就是从这扇门出去的,但现在小巷子里却只有条野狗蹲在阴沟里啃骨头。公孙大娘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知道再追也没法子追了,只好转过身。
那大汉巳跟过来,打着半生不熟的官活,笑道"我们正准备到西园去找你,想不到你已来了!
"找我有事?"
大汉点点头,道。"我们已找到那位姑娘的地方,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官话,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自己也急得满头大汗。
陆小凤更急,打断了他的话"她在哪里?"
大汉道"我带你去。
街上的人还是很多.可是看见这大汉走过来,大多都远远的避开了。
"我也姓陆.叫陆广。"他好像认为姓陆是件很光荣的事,所以他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
陆小凤却只希望他少说话.快走路。
陆广却一心在讨好"这东西香得很,你吃不吃?他从怀里拿出来的东西竟赫然又是几个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
陆小凤却好像看见了毒蛇一样,一把拉住他的手。"这是哪里来的?"陆广怔了怔,道。当然是买来的,姓陆的从来也不白拿别人的东西。""从哪里买来的?卖栗子的人呢?"
"就在那边。"
陆厂随手一指,街角上果然有个卖栗子的摊子,一个人正在大铁锅里炒栗子。栗子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到处都有得卖的。陆小风松了口气他掌心却已泌出了冷汗。
现在想起来,他才发现刚才他剥开栗子的那一刻,也许就是他生平最危险的时候,只要那个栗子一进了嘴,现在他巳不是陆小凤了。
"死人就是死人,死人没有名字。"就这叶孤城剑锋逼上他胸膛的那 一瞬间.也没有刚才危险。他忽然发觉,一个人多情也是有好处的。何况他现在总算巳知道了薛冰的下落。
陆小凤忽然又觉得愉快了起来,拍着陆广的肩,笑道"想不到你也姓陆,好极了,几时有空,我请你饮茶。"饮茶本是广东人最大的嗜好,饭对以不吃,茶却不可不饮。
谁知陆广却摇着头道"我不饮茶,我只喝酒。"陆小凤大笑,笑得别人都扭过头,吃惊的看着他。可是他不在乎。
他高兴的时候,只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陪他高兴。这时陆广已转进了条小巷子。这条巷子正在一家饼店和一家绸缎庄的中间,巷子特别窄,两个人都不能并肩走,巷子两边也没有门,看来这只不过是那两家店铺盖房子时,故意留出来的 一点空地而已。
也许,所以谁都不愿自己的墙连着对方的。但巷子的尽头,却有扇小红门。门是虚掩着的,一个人正站在门口,好像很着急,急得直搓手。
看见陆广,这人立刻迎上来,在陆广耳边悄悄的说了两句话.陆广的脸色似已变了,回过头向陆小风勉强笑了笑,道"就在这里,我……我不能陪你进去了。"他为什么不能进去?难道这屋子里也有什么可怕的事?
陆小凤已冲了进去,只要能找到薛冰.无论遇着什么事,他都不在乎。
院 子里只有两间平房,房里有两个人。两个人都不是薛冰。是两个男人,其中竟有一个是金九龄。陆小凤怔住"你,怎么会在这里?薛冰呢?"金九龄没有回答这句 话.却伸出了手,他手里提着件衣服,又轻又软的白衣服。这是薛冰的衣服,陆小凤当然认得出.他脸色已变了。薛冰的衣服在这里,人却不在,这件衣服当然不会 是自己走来的。她当然也不会自己脱了衣服,赤棵裸的走出去。陆小凤忽然觉得腿在发软,后退了两步,倒在椅子上.胃里已涌出了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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