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回 歼盗向涛村 锋芒初露 深奇蒙天岭 雁序中分
王仲甫自从那一个晚上,看到王述先兄弟演练轻功之后,心里大为安慰,不过惟一苦恼的是:自己的内功气功根基太差,刀剑的招式懂得太少,料不到自己费了八九年工夫学来的东西,小过一年就全都被两兄弟学个净尽,自己练了四十多年的功力,竟被他兄弟在三两天的时间内赶过前头,在这种情形之卜,本应放他俩兄弟到江湖去阅历一番,可是,他俩的年纪确是太小,单依靠轻功是不行的,如果遇上内功的高手,仍然要很快的失败,万一发生了三长两短,自己怎能够对得住已故的于尚书?
可是,蛰居海岛,$一975;迹渔村,照这样下去,两个孩子怎能找得到名师指点?
只好叫他们每天早晚自己到乡村里练功,白天则要他们读书写字,好在他俩兄弟不但天资聪颖,而且勤勉力学,那王述明虽然有时会刁钻古怪,可是不论他学那一类东西,总是一学就会,尤其悟一性一之高,更非常人所及,自己教给他的那些招式,他都能够融会真通,而且有更多的发现,甚至于文学经书力面,任乾玉那样饱学的文土,也常常被他兄弟问倒,不过他俩兄弟除了质疑问难之外,绝没有不尊师重道的言行,所以王仲甫一想到这些情形的时候,一道凄怆的情绪,就会袭上心头。
那王述明更是古怪,从那次演练之后,他却变得相当缄默,愈加尊师重道起来,读书练武的剩馀时间,他就抚一摩那枝绿虹剑,一时一刻也不让那枝剑离开身边,连到王大伯向他取剑去裁鳗皮做紧身衣服和水靠的那一天,述明也跟着去,等到王大伯裁好了衣服,他就把剑拿同来,后来要剪剪补补需要剑的时候,他总是亲自送过去,也亲自带回来,王大伯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总说:“这是一把宝剑,但也是一把凶剑,恐怕万一毛病出在别人的身上至于这枝剑确也使王述明感到惶惑,因为他已经把那枝剑的特点,统统摸熟了,当他套一上剑一柄一套的时候,那鋩尾就不见了,取下剑一柄一套则钳尾也不过是三尺多,并没有像爷爷所说有二丈四尺的钳尾,所以使他几度怀疑自己不是这枝剑的主人,要想加工炼祭,又不懂炼祭的方法,只好时时刻刻抚一摩着它,祈祷着它。在这个村子里,唯一能够和他对招练一习一 武术的就只有哥哥,但哥哥又找不到好的兵器和他对剑,他虽然不懂得剑术,但他已经把爷爷教的拳术、刀术、槍术、和长剑术,融会到他这枝短剑上来,到底对不对,能不能用,都没法子证实,只好闷着头,在那里闭门造车。王述先兄弟每一个晚饭后,就施展轻功跑到村外的椰林去,在那高低不一,距离不等的树顶上对招,把刀、剑、鞭、槍、棍等练一习一 后,王述明照例一抽一出他的绿虹剑来并且放出鋩尾,大舞特舞起来,到了亥时初刻才联袂回去,他们这样楝一习一 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王述先也从弟弟那里学到不少怪式怪招,但弟弟有很多刁钻的怪招,是因为身一体特别灵活而创出来的,王述先竟没法全学,所以在平地上空拳对招,王述先还可斗他弟弟百多同合,但如果在树上,则不到四十回合,就非给弟弟迫得下树不可。这一天,王大伯带着王小舫和丁世成两人,每人手上都提着一包东西到祠堂来,本来王大伯和丁世成,每天最少来一趟的,可是这次却带王小舫一起来,是很少有的事,王大伯坐下之后,就指着那三个包裹对王仲甫说:“里面包的是十套一紧身衣裤,六套水裤,六件背心,和六个小的袋子,都是用鳗皮做成的,现在拿来给老哥分配”。
王仲甫先把那些布包邀同王大伯等人提到内室来,才说:“这些东西怎么分配,老弟可有一个主意了吗?”
二老商量了一阵,决定王小舫、丁世成各分一套水靠,任乾玉一套一紧身衣,王大伯王仲甫和述先两兄弟,各得一套一紧身衣、一套水靠、一件背心,王述先兄弟还要了四个袋子。
王大伯问道:“你得每人要两个袋子做什么?”
王述明口快答道:“伯伯忘记我们那些珠子了?”“也要不了那么多呀!”“一个袋子装珠子和救人的东西,另一个袋子,要装杀人的夷西哪!”王述明理直气壮地回答了,王大伯和王仲甫等人都不禁望他一眼,二老心里暗道:“那把绿虹魔剑,真个应在这小魔星身上了,不知道他将来要造多少杀孽呢?”
两小兄弟分到他的衣服之后,一阵风似的跑到房里,马上一件一件装扎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一阵大笑,等到他俩再出内室时,王小舫和丁世成已经离去,只有二老还在商议如何收藏剩下来的鳗皮衣物的问题,看到两兄弟出来那付样子,倒也好笑,原来那鳗皮衣裤是连在一起的,除了脚踝以下手腕以上和面部之外,全都包裹得密不通风,恰像一个五色斑烂的人熊,但是王述明直嚷:“好了!好了!”
王仲甫斥道:“你尽嚷些什么好了,说出来给我听听!”
王述明不禁一怔,但他接着就说:“爷!你看我这身花斑,如果躲在花树上,敌人就不容易找到我,这套衣服又是刀槍不入,减少了许多顾虑,我只消身剑合一窜下来直刺,那怕是钢铁也要给我刺个对穿泥!”王仲甫一想,他这个主意真好,他那超人的轻功确是使强敌防不胜防的。
但是嘴里还是说:“孩子!你不要太高兴了,要知道武功这个东西,是一层还有一层高,一山还有一山高,说到山高水更高,你现在的轻功是到处去得了,但是你自己问问看,你能做到登萍渡水,踏雪无痕的地步吗?尤其你的内功更不行,内功高的人,可以吹气成剑,喷酒杀人,你这点点道行,遇上内功登峰造极的人还不是被毁了,你现在的身法快,以快打慢是武术的定则,可是人家以静制动你就一筹莫展了,至于伽的剑术最多还不是做到身随剑走的地步,要想学到身剑合一,剑气合一还有一段很远的路要走哩,尤其你俩兄弟身上负着血海深仇,更小能不谨慎言行,勤学本事才是正理,如果单单依靠宝剑和衣服去胜敌人,这算是什么英雄呢?”
这一番话说得王述明弟兄毛骨悚然,尤其说到血海深仇的时侯,王氏兄弟更悲泣起来,王仲甫也禁不住老泪枞横,王大伯也免不了泪滴衣襟了。
王仲甫这一段话,使全场都为之黯然,大家缄默了一会,,仍然由王仲甫打破这个静寂而对王述先兄弟说:“孩子!你俩也不要灰心,因为你们年纪还小,不愁没有时间去报复那血海的深仇,更不愁没有机会去学习 本事,虽然怀着绝学武功的人难求,可是并不是不可以求,只要你们下了决心,处处留意,总有机会给你们看到,不过这种特别有本事的人,也许他会乔装三教九流的人物,只要是有缘的人才能够看得出来,没有缘份的人很容易就错过机会,以你们两人来说,是有大大福缘的人,绝不会功亏一篑的,不过时机未到罢了。”
王述先小兄弟听了这些话之后,才渐渐停止了悲声,但王述明又耽忧地问:“我们住在这里,不出去找师父,难道师父会知道我们而来找我们不成?”
王仲甫道:“这个就要看‘缘’字了。俗语有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天下事是说不定的,徒弟找师父是正埋,但师父找待弟是权变,至于说住在村里不出门这件事,你们倒不需要耽忧,以前因为你们还太小,既没有什么本事,也不懂得本地的话,你看在这个村里除了大伯和任叔叔懂得我们的话之外,还谁懂得你们说什么,所以不放你们出门,现在你们说本地话已经说得很好了,武功也有了一点基础,可是又怕你们年轻好事,到处惹祸,所以不放你们出去,你要知道你们年纪虽小,但普通三四十人已经不是你兄弟的对手,尤其述明一出手就是煞着,万一闹出人命案子来怎么办?而且人家敢和你们打架的人,也许还有更大的势力,或是有更高的武功的人在背后支持,那不是要闯出报复不已的大祸来?如果你们出去不闯祸,不打架,我才放心你们哩!”
王述先兄弟听爷爷说答应不打架不闯祸,就准他们离开村子去玩耍,心里好不高兴,连声答应着,但王述明的问题又来了,他问:“爷!我们绝不闯祸、不打架,但是万一人家要打我们,欺负我们呢?”
王仲甫道:“那就要看是人么人了,譬如说,对方是一个不懂得武功的人,他那能够打到你们的身上,如果对方是武功很高的人,他又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孩子,假使他真要欺负小孩子,那么这个人必定是骄傲的坏蛋,这时能够避免更好,不能避免时,那还有什么顾虑,不过出手时还得谦让为好,除了万不得已,绝不可废了对方的一性一命,以免在无意中引出强大的敌人来”这次说得王述明服服帖帖地点头,当然是很满意了。
这时王大伯笑道:“照我看来,述先述明到村外去也不会闹出什么了不起的乱子,不过本岛地僻人稀,还会有什么好师父给他们闯出来不成?”
“这倒不一定呢,愈是成名侠客,愈是高人隐士,他们愈要向蛮荒不毛之地$一975;迹,或则在深山采药,或则在巿井济人,或则扫除毒物,或则开化愚顽,他们虽然不在官一场中求名争利,但社会上直接间接都得到他们的益处,他们为了造福人群,当然不会遁迹到荒漠上去,纵然他们有时进入没有人姻的地方,但也不能永远在那地方,本岛正是新辟的乐园,安知他们不到这里来呢?”王仲甫很认真地答覆王大伯的问题,王大伯虽然还有怀疑王仲甫言不尽实,但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话题又扯同那剩馀的鳗皮衣物上来。
王仲甫的意见是:那鳗皮衣物对于一个平常的人家,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场,但如果给武林人士知道了,正义的侠客当然不会对这些衣物有不利的行为,而一奸一邪贫婪的外道必定要来巧取豪夺;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藏到神不如鬼不觉的地方,而且藏物的人本身必需要很好的武功,只有他一人知道,别人要抢,也未必抢得去,其馀的人既不知道藏在何处,纵然受到敌人威胁利诱,想说也说不出来。
王大伯也觉得这个计划不错,二老想来想去惟有王述明可以担当得起这个任务,别看他对自己人是那么恭顺,可是两眼含威,秀眉中暗藏着无限的杀气,可知道他对敌人绝不会姑息的,而且王述明既聪明又一精一细,虽然有点不太稳重,可是在紧要关头,别人休想讨到他半点便宜,所以当下就对他说了。王述明听到爷爷和大伯托付那么重大的事情给他做,真的满怀高兴,立刻就想动手。
王仲甫喝道:“你急什么?真是叫化子留不得隔夜米,你且把你要拿到什么地方藏去,怎样藏法,说说看!”
王述明不禁一怔。笑着道:“爷刚才不是说,只准我一人知道吗?为什么爷也要知道起来了?”
王仲甫给他这么一说,自已也禁不住好笑,只好说:“我不要知道你把它藏在什么地点告诉我,但你得把你怎样藏的方法告诉我,看看是不是安全啊?”
王述明说:“爷们说要藏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一个地方,我把这些衣物埋到地下去,再用草皮铺好,谁也看不出那块地方埋藏着人间的宝物。因为那地方的地势平坦,我可以用几个山头作为基准,绘起图来,把图的一半给爷爷,另一半由我再藏在比较容易认的山洞里,过了一个时期,原藏宝物的地方连我自己也认不出来,除非找到爷爷拿图对照,这样,则敌人找到他,找不到爷,找到爷又找不到我;纵然找到爷和我,而我不说出藏图的地方,带他去乱掘也是白费,这样岂不是安全得多?”
王仲甫静静地听他说出这个方法,觉得他的主意真高,勉励了一番后,就命他依照计划做去,那知话刚说完,王述明同房里去换了一套衣服,拿了一块铜板和一把钢锥子走出来说:“爷,我就去了!”
“去那里?”王大伯奇怪地问,“先去绘图呀!不然到了夜晚埋了东西怎样绘?”他匆匆地答了,王仲甫知道他有他的计划,所以也不再问,说一声“快回!”
王述明应了,就一直出门去。
过了个多时辰,王述明回来了,晚饭后他携带那几个装着衣服的木盒,单独一人踏上广漠的原野,找到他预先选定的地点,分别把衣物埋藏下去,每一木盒的距离,竟有百来丈远近,做好了这工作之后,在附近练一习一 一回功夫才转回村子来。
这时王仲甫和王述先正在谈论着江湖上一些禁忌,和中原几个着名的武林人物,就是述明一步一跳地回来,王仲甫顺口问:“埋好了吗?”“埋好了,我把它分成七个地点埋藏起来,每一地点仅有一套衣服或是一件背心和一个袋子,就准那些家伙乱撞乱闯,也不会让他们同时挖去了”。
王述明一面说一面从紧身衣服掏出一块铜板来。那块铜板上刺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王大伯也没法看懂;这时王述明再一抽一出剑来向铜板当中一划,把那块铜板划开两半,就检了一半送到王仲甫前面道:“爷收了一块吧!”
王仲甫收下来,随手递给王述先道:“孩子,你收这一块,今晚上就把它拿出去藏好。”
当晚,王述先兄弟出到村子外面之后,就分道扬镳,各人找一个妥当的地方,把铜图藏好,各自回家。那知王述先回到祠堂之后,要等弟弟睡觉,却左等也不来,又等也不来,心里不禁暗暗着急。
论理,王述明不论在轻功在招式各方面,都要比述先高得多,脚程之快更远非述先所及,但是述先回来日经有半个更次了,仍不见述明回来,述先友一爱一弟弟心切,恐怕弟弟出了什么岔子,连忙唤醒王仲甫,将这种情形说了,王仲甫更为着急,立刻就穿上鳗皮衣靠,每人检了一条鳗骨鞭,由王述先带路,施展轻功,电掣风驰地朝王述明的去路追来,约莫走了四五里路,就听到远处有王述明的口音在骂:“啊!打不中,活该,”停了一下又说:“你们这些踱铜烂铁没用,再玩下去活该你倒霉!”
“啊,中了!中了!小爷不怕,还有好的拿出来玩玩。”
王仲甫一听述明的口气,就知道对方不止一人,而且对方还拿出暗器来对付小孩子,连忙加紧脚步追上去,又听到述明“哟!倒蛮痛哪!还你!”
显然地王述明己中了两次暗器,那敢怠慢,但是自己的轻功偏偏不快,只见那述先越到前面去,这时倒想喊一声助威,又怕把敌人吓跑了,而贻祸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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