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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分道赴酆都 前途有险 避仇杀茅店 后患无穷(2)

连忙问那两人的打扮,如是于志敏和王紫霜两人,这样彼此意见一沟通,更显得亲一热起来,才知道这妇人的丈夫叫做“尚道中”,也是武林人物,并且还是武当派晚一辈的高手,这妇人名字叫做“林秀芙”,在峨嵋派晚一辈里,也是其中佼佼。

戴文玉在江湖上奔走多年,对于各派的长辈人物,全都闻名,甚至还有点一交一 情,一说起来林秀芙知道来的这位女侠,竟是绿林道上闻名丧胆的“二十四子母金钱镖戴文玉,外号叫做芙蓉女侠”,更是大喜过望,连忙道:“两位女侠小坐一会,待我去弄点菜来,喝上几杯。”

戴文玉连忙拦着。

林秀夫笑道:“戴女侠不必客气,我们也还未用晚餐哩,拙夫到前山去有点事情,家翁也快要回来了,我们难得聚首,正应该痛饮一夜 哩!”

戴文玉只得把今天在万家坝的事说了,并且说恐防来袭,不便喝酒的原因。那知林秀芙反而笑道:“戴女侠,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毁了雷民纳那狗头了,你尽量放心,雷家的人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来这里闹事……”

罗凤英诧道:“林女侠怎知道我们杀了雷民纳?”

“从你们的马知道的,雷民纳骑的是火骝驹,那是一匹宝马,雷民兹骑的是青毛踏月驹,虽然此火骝驹差些,但是都是一日千里的良马,现在两匹宝驹都落在你们的手上,可知他两兄弟全毁在女侠的手里;不然,他们一爱一这两匹马胜于自己的生命,怎会平白地赠给别人?”

戴文玉,罗凤英听了也暗暗佩服林秀芙的眼光和心思,听她说雷家的人不敢来闹,料必有其原因,也不多问,这时罗凤英忽然轻轻“哦!”了一声,接着道:“林女侠,什么人来了?”

戴文玉侧耳一听,果然听到远处有很轻微的脚音,不久就听到林秀笑道:“兴儿,公公回来了,快去开门!”那孩子跳跳绷绷地一路嚷着出去。

林秀芙笑道:“这孩子见了公公,比见了我还要高兴些,他又不知道搬弄些什么话出去了!”

果然前一进屋里一阵大笑,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那里来的女侠?”

戴文玉骤然听到那声音,却是好熟,双目尽注视着门外,人也站了起来,罗凤英也立在师姐的后面。

接着就见一个身躯高大,头发斑白,目光如炬的老人,进入厅里,那老人一眼见到戴文玉,立即过来一躬到地,喊道:“原来是恩人来了!”

戴文玉连忙跳开去,喊道:“老前辈不要认错人,折杀晚辈了!”罗凤英和林秀芙都不觉大愕。

那老人庄容道:“恩人还记得八年前在浔一陽一江一 边的事吗?如果不是女侠拔剑相助,惠药医伤,老朽那还有今日?恩人以为那是小事自然不易记忆,但是,老朽却认为那是一生的大事,那里会忘记?自信老眼无花,绝对不会认错人。”

戴文玉听到老人这样说,才依稀记得八年前似乎有那一回事:当时,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被四个一精一壮的汉子围攻,已经是摇摇欲坠。自己看到那种情形,忍不住气愤,立刻挺剑向前,把那四个汉子杀伤了,救下老人,又把师门的治伤灵药奉送,问起来知道那老人叫“尚达三”,当时因为自己还有事待办,只把老人护送了一程,就话别而去,想不到八年后的今天,却在这荒山茅屋里遇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戴文玉想起这段经过,忙笑道:“这样说来,你老人家就是尚达三老前辈了,当年晚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理所当然,而且当时纵然没有晚辈在场,老英雄也未尝不能把贼人毁去,区区小事,老前辈竟悬念到现在,反增晚辈愧颜了。”

尚达三庄容道:“戴女侠这样捧我,真比打我还厉害,横竖老朽还不糊涂,有生之年总要图报就是了……”

林秀芙笑道:“老爷子还说不糊涂呢,你看人家站得腿都发痠了,今天下午打斗了半天,肚子也饿了……”

尚达三呵呵大笑道:“亏得你还记得提起,我因为见了戴女侠,心里一喜竟忘记了,就麻烦你到厨里去罢!”遣走了林秀芙,自己也就招呼着戴文玉和罗凤英入座,问起和谁家结怨,来到荒山。

戴文玉答道:“今天我师妹杀了雷民纳那小子。”

接着说起万家坝打斗到峡谷夺马这一段经过。尚达三连声喊好,接着又赞叹道:

“雷家三霸,无恶不作,老朽早想除他,但仍恐实力不足,他也知道老朽这里不易惹,所以也不敢来一騷一扰,今天被罗女侠除去两霸,剩下一霸也无能为恶,地方上也要安静一个时期了。”

这时,林秀芙已端上热腾腾的酒菜上来,打断了各人谈话,浅斟低酌,尽了三巡,戴文玉问道:“这雷家三霸,到底如何为恶?愿老英雄告知一二,我们看是否需要立即把他除灭,为人类去一天害!”

尚达三先呷了一口酒,才开腔说:“雷家三霸说起来还不是像一般恶霸一样--欺压里邻,劫掳妇女?不过雷家的老狗雷多义,早年跟着崆峒山金璧道人学了将近二十年的武艺,打得一手飞蝗镖,尤其是他一手佝偻剑法更是出色……”

戴文玉这时却“哦!”了一声。

尚达三惊问:“戴女侠可认识他这套剑法?”

戴文玉笑道:“听倒听说过,佝偻剑法是专向下三路进攻的剑法,几年前在北方行走的时候,也曾知道雷多义的名头,为什么却隐在一江一 南呢?”

尚达三点点头道:“戴女侠对于佝偻剑法的优点是那么清楚,料想必然能够破了?”

戴文玉见尚达三不答自己的问题,倒先问起破佝偻剑的方法,料知事关重要,也就老实的回答:“佝偻剑法并不难破,譬如龙山剑派的雷霆剑,崖山派的锄烟剑都可以破……”

罗凤英插口道:“师姐!如果是破专攻下三路的剑法,那么武当派归源剑法也可以破,强师弟自创的猴王剑,鹄鶿夺蝮这些功夫都是下三路的克星哩!”

戴文玉亏得师妹提醒,连忙对尚达三抱歉道:“晚辈一时说急了,倒忘记贵派的归源剑法是佝偻剑的克星。”

尚达三忙笑道:“戴女侠说什么话来?其实老朽也不知道归源剑能破佝偻剑法,不但老朽不知,恐怕敝同门也多人不知,如果不是罗女侠点醒,老朽还因为震于雷老贼的佝偻剑,而不敢放胆和他过招哩!”说完了还连连骂自己几声“糊涂!”反把各人惹得吃吃地笑了起来。

林秀芙笑了一阵才说:“老爷子还要糊涂呢,刚才戴女侠问你,雷多义为什么来一江一 南,你还没有答覆,就提出一串问题来……”

尚达三笑道:“兴儿的一妈一专会排喧我,其实我因为急于想知道怎样破佝偻剑,才打这个岔,你先别心急,我马上会说出来。”接着说:“本来万家坝就是雷多义的原籍,十年前雷多义还在北道上,做那没有本钱的独脚生意。”

罗凤英却笑问道:“什么叫做没有本钱的独脚生意?”

尚达三笑道:“没有本钱的独脚生意就是,当了独脚强盗,偷摸带抢一切都干呀!”又接着道:“后来在黄河以北遇上正派里的高手,把他折磨了一番,迫得他伏地求饶,自承悔改,才削丢他的左耳,放他逃生,这些事戴女侠在北道行走,料必听人说起吧?”

戴文玉点点头道:“听说是凌云侠痛惩他一番。”

尚达三点头道:“从那一年起,他就跑回南方,好在已掠得无数金珠财宝,也足够他快活下半世了。那知道他仍然贪得无厌,贼一性一难改,过了两年,他那三个儿子也陆续出师回来,大儿民佑,次儿民纳,三儿民兹,都学得一身功夫,据说回来组织什么万家分会,骗了不少愚民入教……”

“是什么教?”戴文玉忍不住问一句。

“什么教倒不知道,因为入会人都守口如瓶,连到谁是教徒,谁不是教徒,都无法知道,甚至他们的父母兄弟也无法知道,只是从他们的行为上看出多少来……”

“行为上有什么特徵呢?”戴文玉又问。

“据说:从雷老贼三个儿子回来之后,附近的少壮男一女常常在夜间外出,到了深夜才回家,有时被家人问起,也不说出到什么地方,甚至于和家人闹蹩扭。曾经有人偷偷跟着去看,却见有很多人在山上又扭又唱,而山下却有很多人在把守着。因为当时跟去的人是两个,其中一个被发觉了,就没有回来,另外一个却跑脱了回来报告,但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逃回的这一个也神秘的失踪了,第三天就全家被戳。……”

“哦!赤身魔教!”戴文玉忍不住喊了起来。

“赤身魔教?”尚达三也叫了起来,又诧异地问道:“赤身魔教不是在二十年前,被一批正派剑客把它毁了,怎么又有赤身魔教?”

“老前辈知道的也不假,当年恩师纠合同门并请来中原各派上手剑客,才破去它的万洋山根据地,可是赤身魔女却逃往冈底斯山,近年来又广招门徒,死灰复燃……”

戴文玉述出一段往事。

“尊师是谁?”尚达三急忙追问一句。

戴文玉肃容欠身应道:“恩师是一位老尼,法名上明下因……”

尚达三呵呵笑道:“怪不得戴女侠的武艺那么高,原是我故友秦寒梅的弟子!”竟是乐不可支。忽又转口问道:“戴女侠这口剑,可是你师父那口雷霆剑?”

戴文玉脸儿一红道:“晚辈这一点皮毛的功夫,那里配用师门的剑!将来还不知是那一位师妹代师父行志哩!”

“你还有几个师妹?难道她们比你还强?”

戴文玉脸儿更红了,苦笑道:“老前辈也太看得起我了,晚辈的几个师妹弟,简直是一个比一个强。”立刻指着罗凤笑道:“这个是二师妹,她的一切都比我强上一倍以上……”

“哎呀!师姐怎么和我开玩笑?我那比得上你!”罗凤英娇羞满面,不胜忸怩。

“难道我看不出来么?”又对尚达三道:“三师妹柳蝉今年才十五岁,她的武功比二师妹又强好几倍,四师弟于志强又此三师妹强一二分,五师妹六师妹才入师门,没有见过,相信将来都把我们这些师姐压倒下去了。”

尚达三诧异道:“你师父还收有男徒?”

罗凤英接下去略说于志强的来历,各人都唏嘘赞叹。

在这一段谈话中,尚达三获知晚辈里,竟有这些杰出人物,老怀一乐,竟吃到三更鱼跃,才各自将息,那知罗凤英一觉醒来,却听到远处有喝骂的声音--一个陌生的口音喝道:“尚老头,你可要识相些,你既然说没有外人,为什么不准我们进去?”

“是我的屋子我就有权管,我不准别人来,别人就不得进来,我不一高兴,你就别进来!”分明是尚达三的声音。

这时,戴文玉也被罗凤英推醒过来了,远处的喝骂声,清晰异常,两人知道必然又是富家的人寻踪来到了,立刻收拾妥当,悄悄地出到外屋,转过屋角,上了山坡,利用树影掩蔽,在偷一窥双方的情形,才看到星光之下却有八个敌人,跟尚达三翁媳两人在对峙着,翁媳的身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料想就是林秀芙的丈夫尚道中了,可是四面搜索,却看不见兴儿,戴罗两人心里暗暗纳闷。

忽然又听居中那个贼人冷笑道:“尚老头,你不要以为我们雷家的人会怕你,你要知道我雷民佑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既然决定要搜,那么你准也要搜,不准也要搜,好好和你说你不行,难道敬酒不吃倒要吃罚酒?”

尚达三也冷笑道:“我说一百个不行,你要怎么的?别人怕你这插翅虎,我可不怕你这插翅虎……”

“你这付老骨头可是不要了!”雷民佑喝了一声,回顾两旁的贼众叫道:“方老五,丁老七,你们两个就进去搜人,看这糟老头敢怎样?”外翼的两贼应了一声,立即从左右两旁包抄了过去。

尚达三看到这种情形,知道不能善休,横竖这个梁子是结定了,立刻喝道:“道中!别放他过去,咱爷儿和他们干!”尚道中和林秀芙各应了一声,立刻就飞步过去挡在两贼的前面。

雷民佑喝道:“兄弟们,干吧!先把他毁了再说!”这句话其实是多馀的,尚道中和林秀芙已和两名贼人搭上手,分成两对在那边厮拚了起来。

戴文玉看到这种情形,轻轻在罗凤英的耳边说了几句,罗凤英点点头同意了,两人仍藏身静观,这时双方已经过了十多招,似乎是尚道中夫妇稍占上风。

可是,贼人那边又一声大喝,飞跃出一个劲装的壮汉,看他那种身手,知是不弱;这个贼人一现身,就扑向尚道中,造成以二击一。就在这贼人跃出之后,贼方又掠出一条黑影,扑到林秀芙那边,喝道:“看剑!”一招“灵蛇出洞”就寻林秀芙的天绝一穴一。

林秀芙正和敌人空手对招,忽闻脑后风声,如是强敌袭来,此时,手无寸铁,那敢接招,急往旁边一纵,跳开丈馀,避过了贼人一招,拔剑凝神叱道:“好贼以多为胜,还要施用暗袭么?”

“只要胜了就行,谁叫你们人少?”那贼人回了一声,又是“东风拂柳”横斩一剑;在这个时候,原先和林秀芙一交一 手的贼人,也一摆起判官笔,夹击了过来。

林秀芙腹背受敌,只好舞起剑花,护着自己,一时也不分胜败。

至于尚道中那边,虽然也是以一敌二,但是双方都是赤手空拳,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只打得沙尘滚滚。

戴文玉,罗凤英虽见到贼人以多欺寡,心里恼怒异常,恨不得立即把贼方毙了,可又怕在这时候现身,会使尚达三的一家日后有更大的麻烦;横竖胜负未分,也不需要出手。

在尚达三方面,却也知道戴罗两人必然已被惊醒,可能就躲在附近观斗,只要自己一遇上危险,万无不出手相助之理,所以心神大大安定,各展所长,杀得天昏地暗。

惟有雷民佑和群贼心里,却暗暗奇怪,已经打斗了那么久,如果二女果然在尚家隐藏,万无不被惊醒,出手帮助,也许果然不在,倒使自己多惹上两派的仇敌,这时反而自己觉得有点鲁莽。

无奈凶顽成一性一,恨尚达三不尊重自己的意见,死不肯让自己这方面进去搜索,可见必有内情,这时已势成骑虎,一不作,二不休,反正不结这个梁子,也已经结了,乾脆毁个一乾二净,省得将来又多麻烦。

雷民佑想到这个问题,立刻就喝道:“兄弟们,一齐上!”馀贼得令,各自随着雷民佑大喝一声,扑向尚达三。

尚达三听到雷民佑说一齐上,立刻拔剑在手,冷笑道:“想不到你这些狗贼竟是那么无一耻!”看到群贼一拥而来,更不怠慢,把手中剑舞成一一团一 剑影,冲了过去,霎时杀做一一团一 。

但尚达三以一敌四,确是力不从心,约莫有五六十招之后,招式渐渐缓了下来,那边林秀芙也是娇一喘吁吁,迭遇险招。

忽然树影里一声娇叱,两一团一 剑影就像游龙般,冲入了斗场。原来戴文玉罗凤英两人,看到尚达三后力不继,林秀芙危险万分,知道出手的机会来了,两人立刻按照预定的计划,双双飞出。

罗凤英剑光如雪,首先扑到雷民佑,喝道:“不要脸,四个人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英雄!”剑走轻灵,直点雷民佑的天绝一穴一。

雷民佑一见罗凤英出手就找重一穴一,知道这女子功夫不弱,岂敢怠慢,连忙侧身一跳,避过剑尖,身形一变,佝偻下去,剑光霍霍,就攻罗凤英的下三路。

罗凤英一看雷民佑这种身形,料到就是什么“佝偻剑法”了,心里暗笑道:“你这恶贼可要自食其果了!”身形一变,施展起雷霆剑法来,还不到十招,就遇上“玄鸟划沙”一招。

雷民佑想不到罗凤英这路剑法,是他的克星,如何逃避得了,“啊呀!”一声,原来佝偻的身躯,已被剑尖划断了脊骨,瘫倒在地上。

馀贼三人一声喊,竟分出二个扑到罗凤英的身旁,一个“吴刚伐桂”,一个“蝙蝠绕林”,两枝青钢剑分别朝着罗凤英的上下两路砍到。

罗凤英是会家不忙,一展身法“舍影追形”,轻挪娇一躯,避过“蝙蝠绕林”一招,抢入敌方的洪门,右手剑“迥风扑柳”,把另一枝青钢剑震开一尺多,立还敬一招“水中捉月”,剑尖如电,指向贼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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