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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真假难辨心难防

大约到了二十里外,有一片黑黝黝的庄院,被浓密的林木掩罩着,有灯光泄了出来。
  绝对没有想到,他们又被弄回了吕家庄,进入了吕伯庭的大宅中。只不过,不是在大厅中,那是吕伯庭静坐调息的秘室,十分幽秘。
  这儿除了吕伯庭和柳长春,还有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人。似乎吕伯庭的师弟已经离开吕家了。
  黑公羊见和徐展图被放在地上,他们中的毒很轻,只是全身无力,真力不凝,却能听到声音而且能谈话。
  吕伯庭道:“陆女士果然不负众望,手到擒来。”
  陆娟娟道:“谈好了要合作,自然要准时守约的。”
  吕伯庭道:“陆女士,你大概还不认识这一位吧?”他指指那位仪表不俗年约三十五六、四十不到的人。
  陆娟娟道:“恕我眼拙……”
  吕伯庭道:“这位就是以剑术享誉武林的‘沧浪客’白素心白大侠!”
  陆娟娟欠欠身子道:“久仰白大侠剑术别生蹊径,能在此相见,也是有幸!”
  白素心道:“过奖,倒是陆女士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成名,在下心仪已久。”
  吕伯庭道:“白老弟是吕某的知友,他对武林秘事,不知道的甚少。关于公羊旦的宝藏地点,恐怕除了公羊旦自己,也只有他知道了!”
  陆娟娟喜形于色道:“果然名不虚传,不过……”
  白素心微微一笑道:“陆女士内心的想法,在下也可以猜到一二。陆女士必然会想,白某既知藏宝地点,为何不自己去取而告诉别人?”
  其实有此想法的人,又何只陆娟娟一人?
  陆娟娟笑笑道:“白大侠多心了!”
  白素心道:“陆女士有所不知,白某一生酷爱剑术,别无所好,尤其对于黄、白之物,特别厌恶,而对大肆敛聚,贪得无厌之人,也极为厌恶。想那公羊旦,说句好听的是个义盗,老实说,就是个贼。他所偷来的珍玩瑰宝,以及黄金白银,不一定都是贪官污吏,为官不仁者流,有的是人家的传家之宝,有的黄白之物是人家数十年甚至于,一辈子省吃俭用积蓄下来的,所以我始终以为,此人是个血贼,未免玷辱了那个‘侠盗’的‘侠’字!”
  吕伯庭道:“白老弟快人快语,事实如此,只是别人不肯如此坦白地口诛笔伐而已!”
  陆娟娟点头道:“白大侠一针见血,十分佩服。”
  黑公羊见心中十分难过,这话虽然有点过于武断,却也有部分事实。反正那些宝藏都是别人的,天下的贪官污吏固多,却也必未皆属贪官污吏之所有。盗即是贼,不可讳言,更使他浩叹的是陆娟娟这女人,居然也附和此人说话,侮辱自己的丈夫。
  徐展图却不禁暗暗冷笑,这“沧浪客”白素心,他自然见过,但闻名不如见面,当年的曹孟德不是英俊潇洒,仪表非凡吗?又其奈奸雄何?
  吕伯庭道:“白老弟这人两袖清风,人所共知,此番愿与陆女士合作,或者谈交易,谈出来也十分单纯……”
  白婆婆道:“就请白大侠说出您的要求吧!”
  白素心站起负手踱着道:“白某毕生,未曾倾慕过任何女子,但自遇上十面观音以后,白某一见钟情……”
  徐展图几乎猜出了此人的用心了。
  白素心续道:“白某为了她,不惜千山万里,陪她去找玉面圣母的遗体,也为了她得罪了不少武林朋友,可是她居然……”
  陆娟娟道:“她难道背弃了白大侠?”
  白素心道:“要说是真正门当户对的大人物也情有可原,在下和她虽然交往很久,毕竟尚无山盟海誓,但男女之间如此密切来往,其目的岂不是一目了然?”
  吕伯庭道:“这是当然!”
  白素心道:“可是她居然和这小子打得火热,说起来可能无人能相信……”
  大家顺着白素心的手望去,指的正是黑公羊见,的确,除了徐展图以外,没有人不感到惊奇,甚至怀疑此事的正确性。
  人人皆知十面观音至少有三十初以上,这才子才十七八岁,小夫老妻世上固然不少,但在武林之中,尤其十面观音这等人物,却是绝无仅有的了。
  陆娟娟失声道:“真有这等事?”
  白素心道:“陆女士不信,可以亲自问问这小子。本来男婚女嫁,双方无婚约束缚,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可是白某十余年的心血,竟被这小子破坏无遗……”
  吕、柳、陆、白等人同时发出叹息,接着陆娟娟冷冷地道:“这小子像那公羊老鬼一样,色中饿鬼,到处留情,白少侠,我把这小子交给你,任你处置……”
  白素心道:“陆女士误会了,在下情场失意是一回事,但不能迁怒于人。这位公羊见能获得她的芳心,自必有他的长处。在下只听说这公羊见武功了得,甚少有敌手的,所以在下要和他比个高下,如果在下不敌,今后对他们的结合绝无怨言。”
  陆娟娟一听,这和她想的大有出入,道:“白大侠,听你之言,咱们的交易可能……”
  白素心摇摇手道:“陆女士又误会了,在下虽然不想公报私仇,,乘人之危,对他不利,但交易还是要如约进行,因为陆女士为我找到了他。”
  陆娟娟道:“白大侠真是一言九鼎,令人钦服!”
  白素心道:“在下要解除他的药力,使他完全恢复,然后和他决一胜负。他要是败了,白某也不会杀他,他若胜了,白某从此退隐林泉,今生不再谈家室之事。”
  陆娟娟慨然道:“大侠真乃君子也!既然如此,就请把公羊旦的宝藏地点说出来吧!”
  白素心道:“此事乃是一大秘密,在下既然和女士交易,自应仅告诉女士一人。”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笺递了过去。
  陆娟娟一看,不由眉飞色舞。但是停了一会,又道:“白大侠,怎能保证那宝藏确在此处呢?”
  白素心眉头一皱,道:“陆女士,这种事,在下不能打包票。四个月前在下暗中发现公羊旦到那秘密洞穴去,而且去时背了沉重的东西,出洞时则已释重负,但在下进去看了一下,并未找到什么?”
  白婆婆道:“既未找到,白大侠为何能以这地名来作交易?”
  白素心不悦的道:“在下刚才说过,一生不爱镥财,如果也爱的话,应该也是个富有之人了。所以进去看,也只是一时好奇,绝无掠夺或窃取之意。未看出什么,也就出洞而去。在下相信那洞中必有机关,当然,既为藏宝之地,绝不会任何人进洞就能看出名堂来的。”
  吕伯庭道:“白老弟,此言甚是……”
  陆娟娟道:“事隔四个月,而白大侠又未再去,说不定他又把宝藏移了地方……”
  白素心突然冷笑一声,向吕伯庭等人抱拳,道:“吕兄,承你拉拢这件交易,小弟甚为感激,但弟的脾气一向是干脆的,我决定取销这件交易,免得人家在交易之际还不放心。再说,我也不敢保证十成十准在那儿……”
  说完转头就要走出秘室。
  白婆婆一拦道:“白大侠,就这么走了?”
  白素心道:“不这么走,难道你要送点盘缠不成?”
  白婆婆道:“把我们娟娘骗来,又虎头蛇尾地一走,哼!天下那有这等事——”铜拐一挥就是一式“拦江截斗。”
  白素心心高气傲,武功的确也有一套,根本不屑撤剑,一翻腕“顺水推舟”,白婆婆的铜拐被荡开,一脚把她逼退三步。
  大家看得清楚,白婆婆和人家差一截子,这工夫陆娟娟道:“白大侠留步!”
  白素心正要走出,止步回身道:“陆女士有何见教?”
  陆娟娟道:“老奴不知深浅,白大侠教训得好,咱们的交易自然仍如约进行,刚才我之提出疑问,相信白大侠不会放在心上。
  白素心道:‘陆女士既然这么说,白某勉为其难,但刚才说过,白某不能打下包票,十成十无讹。’
  陆娟娟道:‘那是当然,只要白大侠有十之七八的信心,也就可以成交了。以白大侠的清誉,想必不至愚弄我的……。’
  吕伯庭道:‘陆女士何出此言?白老弟与女士素无过节,怎会有此想法……。’
  这工夫白素心取出一个小瓶,走到黑公羊见身边,用一小勺取了少许带色药粉,倒入黑公羊见的口中,也弄了些倒入徐展图口中。
  不一会,黑公羊见立即坐起,继而站起来,道:‘白素心,原来是你派他去下毒的?’
  白素心道:‘白某此举虽是有欠光明,但请你来此,却以正大光明的手段对待你。传说你近来武功大进,少有敌手,在下不信……’
  黑公羊见道:‘在下有无功力大进之事,也不必勉强别人相信!’
  白素心道:‘在下一定要和你见个高下,目前在场诸位,都是武林名宿,当然为我们作一见证。如果白某承让,你要远离十面观音,设若白某不敌,自会远去边陲归隐,永不履中原一步。’
  黑公羊见自不愿远离叶姐,可是他对自己的身手极为信心,道:‘在下与她的事,与别人无涉,在下一向不愿与人较技比武。’
  白素心道:‘你既已来此,由不得你。’
  黑公羊见低吼了一声,道:‘在下不愿作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展图,我们走——’
  白素心一挡,立刻撤下了长剑,道:‘公羊见,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别忘了,你也算是名门之后!’
  徐展图道:‘姓白的,我师父不屑和你这种争风吃醋,气量狭窄之辈动手,我来陪你玩玩吧!’
  白素心冷峻地道:‘你还不配!’
  徐展图冷笑道:‘反正吹气不犯死罪,姓白的,行与不行手底下见!’
  正要撤下蛾眉刺,黑公羊见道:‘展图,人家找我,也费了一份苦心。况且,他要是不给解药,咱们也没有办法……’
  徐展图道:‘师父,您就是这么宽宏大量,此人沽名钓誉,隐恶扬善,他先把我们弄倒,再给解药,这算什么恩惠?他把我们当作了交易的货物,强人所难,当场比武,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真怀疑他没安好心。’
  白素心厉声道:‘姓徐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展图大声道:‘姓徐的在武林中打滚数十年,过去好事干得不多,坏事却做得不少。阅人无算,经验老到,所以好人坏人只要在下瞄上几眼,就绝对逃不过在下的法眼。’
  白素心冷冷地道:‘你看白某是……’
  ‘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上颇像个君子,实际上阴险无比——’
  吕伯庭厉声道:‘放肆!此时此地,那有你说话的份儿?’
  徐展图大笑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徒有“拨云见日”之名,却无其实,表面上广行善事,夏日施茶,冬日施粉。其实你每年出远门一次,皆做无本生意,每次都满载而归,要不,你祖无恒产,你本身又未经营任何行当,偌大家财是那里来的呢?’
  吕伯庭大喝一声‘狗贼血口喷人!’就要亮家伙。
  徐展图道:‘你不用穷咋唬,你那两套我还没放在心上,如果在座各位不信,将来我可以找到一个和他作过“生意”的同伙出面作证——’
  白素心冷声道:‘姓徐的,你胡言乱语,事了再和你算帐!公羊见,你请运真气看看,如果有什么不适,在下绝不马上进行,可以改日择地比试……’
  黑公羊见一试,似乎没有什么不对,道:‘在下试过,似无不适之处!’
  白素心道:‘那就好,众多证人在场,现在就动手吧!’
  徐展图低声道:‘师父,虽然试运真气无什么不适之处,不过此人阴阳怪气,其难测他心意,师父可以声明改期择地比试,比较放心!’
  黑公羊见道:‘既然没有什么不适,就不必计较在什么地方进行,你不必担心,到一边监视着,只要别人不插手,你万万不可插手。’
  徐展图也知道他的脾气,无奈地退下。
  于是两人撤出了兵刃,白是长剑,公羊是六尺鞭。
  白素心道:‘在下年长,你太年轻,就让你先出手!
  但要讲明,以五十招为限。’
  黑公羊见也不客气,立即施出‘缩地功’和‘反手功’。如今他身手非凡,施‘反手功’时,也和过去的威力不同。
  可是这次施展,连他自己也能感觉出来,功力不甚雄厚。既然试运真气无什阻滞不畅,就不应该如此。
  七八招之后,他又施出‘先天一气’的‘有凤来仪’。
  这一招过去几次施展,任何一个绝顶高手都招架不住,没想到白素心仅仅退了一步,又开始攻击。
  黑公羊见心头大疑,却想不出道理来。徐展图更是大惊,更想叫师父改日,现在已经迟了。
  又打了十来招,黑公羊见同时施出‘缩地功’身法,也加上‘先天一气’的‘天花乱坠’。
  这一招还是第一次施出,自然是比第一招更具威力,但是,白素心又仅退了一步,改攻为守,仍未有大的收获,他知道,这是非常不合理,也是反常的现象。
  他知道,这第二招之威力,即使陆娟娟这等高手之五人也接不下来,要说白素心有此等功力,他实在未敢相信。
  况且他感觉,施展这‘先天一气’绝学的两招,都未发挥预期的至大威力,连‘缩地功’也逊色太多。
  未发挥预期威力的一半还在其次,且有很快减弱的趋势,愈来愈不济,不由心头震惊?
  是什么药力能使功力减退而又在事先试运真气时试不出来?一边的徐展图大急,道:‘白大侠,在下以为,我师父药力刚退,功力根本未复,在此情况之下即使分出胜负也不能算数!’
  吕伯庭冷声道:‘大胆狂徒,比试正在紧要关头,怎可分散他们的精神。’
  徐展图道:‘吕伯庭,我师父的功力,你没试过,大概也听说过,老实说,白素心根本不是敌手,如果正常,三十招以内必可结束……’
  那知就在这时,白素心攻出轻轻的一剑。就在一招四式最后一式,眼见黑公羊见似乎力有未退时,‘嗤’地一声,肩衣被剑尖挑破了一个洞。
  徐展图大惊,正要出手,黑公羊见疾退三步,挥挥手道:‘展图,我已失手,不可轻举妄动!’
  徐展图那会相信,厉声道:‘师父,鬼才相信,白素心能胜你半招,我以为他一定弄了手脚,我看得出来,你的威力发挥不出来!’
  黑公羊见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事先谈好的,此刻怎可不承认?再说,他也找不到对方有何弄鬼之处?”
  陆娟娟心里也有数,但此事对她有利,又恨黑公羊见,她道:“白大侠剑术高明,赢得没有话说。这小子破坏别人的姻缘,理当除去!”
  白婆婆道:“白大侠,除恶务尽,切勿学那妇人之仁。”
  白素心还剑入鞘道:“陆女士,白某有言在先,务希一体遵守诺言,莫落入口实,败我侠名……”
  吕伯庭道:“白老弟,其实对这等狂徒,大可不必讲什么规矩。”
  “吕兄,小弟的为人你是知道。”白素心道:“话已说出,不可自食其言。公羊见,你要是不服,今夜之事,可以不算……”
  黑公羊见道:“在下既已同意比试,自要承认比试之结果!”
  “不!”徐展图大声道:“择日再比才算公平!”
  黑公羊见道:“你不要多言,我已承认此事,不可反复无常。”
  白素心道:“既然如此,公羊见,你可能最守诺言,永远不再和十面观音往来了吗?”
  黑公羊见心头如荷重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在下决定遵守诺言,永不再和她往来,甚至不再见她。”
  白素心道:“公羊少侠言出必践,在下十分佩服,公羊少侠,你们可以自便了!”
  黑公羊见看了白公羊见一眼,抱拳转身出去,白婆婆想拦截,陆娟娟暗扯了她一下。
  白公羊见道:“假小子,你在恨我吗?”
  黑公羊见道:“你未得到好的教养,行为不正,情有可原,我岂会怪你?”
  陆娟娟厉声道:“小子,你敢转弯骂人?”
  黑公羊见道:“在下是不是骂人,有目共睹,有事共闻,你的儿子作了什么事?你应该知道的。”
  陆娟娟要有所行动,白素心强臂一拦,道:“请女士看在下薄面,不要在此刻难为他,以免使武林同道误会我们骗他来此,以多为胜,离开此处,在下和吕兄也就不便于干预了……”
  此人之阴险,由此可见端倪。
  且说黑公羊见和徐展图离开吕庄之后,徐展图道:“师父,你上了他的当。”
  黑公羊见道;“事已至此,还谈它则什?”
  徐展图忿然道:“师父的‘先天一气’绝学,可以独称武林,怎会输给这小子,连百邪人魔齐天道都可以击败白素心,而师父又数次击败齐天道,试想……”
  黑公羊见道:“展图,在比试之先,我试运真气,似乎很好,那知动手之后,愈来愈不济呢?而落败之后,再暗运真气,还是一样地通畅。”
  徐展图道:“这正是他的阴诈之处,似乎证明师父输得没有话说,这下子他的风头可出大哩!而且更大的收获是,师父从此不能再和叶姑娘来往了!”
  黑公羊见道:“虽非所愿,誓约不可自毁。”
  徐展图道:“师父有没有看出来,陆娟娟不想放过师父,在吕家她们不便动手,可能会追了来,她们似乎知道,师父吃了暗亏,功力不及平时一半,必不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黑公羊见道:“可能如此,咱们去何处?”
  徐展图道:“师父,你是守信之人,今后不再见叶姑娘,但叶姑娘今在何处?咱们也不知道,所以往那里去都无所谓了!”
  黑公羊见道:“那就往北去吧!不能见叶姐,只有远远避开她,免得见了面触景独伤情。”
  徐展图道:“师父,我以为对付这种小人,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你就是和叶姑娘往来,他又能如何?”
  黑公羊见低吼了一声,道:“为人处世,岂可无信?
  不必再说这些话了!”
  两人加速前进,天亮时已走出近百里之遥,已至鲁境。徐展图道:“师父,走了一夜,我们在此休息打坐一会再走如何?”
  黑公羊见也觉得累了,他不免纳闷,过去就是三夜不睡,连赶两三天路也不会有此疲惫之感。
  两人坐在大树下调息了约一个时辰,又吃了些干粮,正要上路,忽见数十丈外来了三个人。
  正是陆娟娟母子及白婆婆等人。
  徐展图道:“师父,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是非来不可的。”
  黑公羊见不出声,只闻白公羊见道:“假小子,咱们又遇上了!”
  黑公羊见道:“小子,恐怕不是遇上的,而是你们追上来的吧?”
  白公羊见道:“假小子,你真差劲,我还以为你能打败姓白的呢!”
  徐展图道:“小子,你娘来干啥呀?”
  白公羊见还没回答,白婆婆道:“我告诉你们吧!要送你们回老家。”
  徐展图冷笑道:“老梆子!你们有没有掂掂自己的斤两,够吗?”
  陆娟娟道:“够不够,一会就知道了!”
  徐展图道:“你们明知白素心弄了手脚,不过是前来乘人之危。”
  陆娟娟道:“命该如此,抱怨何用,你们自卫吧!”
  徐展图大喝一声,亮出蛾眉刺就攻向白婆婆,但中途改变方向,攻向白公羊见。
  他想擒住这小子,以便威胁陆娟娟,可是白公羊见闪了开去,这也是因为徐展图的功力打了折扣,动作不快之故。
  黑公羊见接下陆娟娟,白公羊见本在观战,白婆婆道:“小子,你不出手难道要作壁上观吗?”
  白公羊见立刻攻向徐展图。
  这两人的功力加起来也甚了得,好在徐展图已跟黑公羊见学了些“反手功”,知道此功的特殊路子。
  但此刻他的功力已大减,自不是二人的敌手,素日极有把握的招式,此刻施出来也是拖泥带水,毫无威力。
  徐展图偷看黑公羊见那边,情况也差不了多少,要是过去,三五个陆娟娟也未必成。他内心为师父极为难过,所以边打边大叫道:“陆娟娟,你也算一号人物,以这种小人行径对待你的晚辈,你算什么东西?”
  陆娟娟不出声,全力施为。
  她知道,今天要是不能毙了黑公羊见,也许今生永远也办不到了。
  黑公羊见觉得,这样打下去,不出百招,就可能因内力不继而落败或负伤。他很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违背良心的事,难道内心能安吗?
  徐展图中了白婆婆一铜拐,差点栽倒。
  徐展图咧咧嘴道:“小子,你还年轻,将来还要在武林中扬名立万,千万别跟这两个人学,要不然,就会和我一样,现在我虽然早已不作坏事了,别人还是把我当作坏人。”
  白公羊见道:“徐展图,我娘说,现在杀了你们,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呸!”徐展图道:“同为一父所生,我师父正大光明,你这个杂碎却是个胎里坏胚——”
  “叭”地一声,腰上又挨了一拐,徐展图眼前一黑,又差点栽倒。他知道,这样打下去,不一会就会累死,对方根本不必杀他们。
  看看师父,比他略好些,也不会支持太久。
  徐展图灵机一动,就撇下白婆婆及白公羊见,向陆娟娟扑去,他以为和师父一起对付敌人,可能增加点实力。
  这是因为他学了黑公羊见不少的武功,路子相通,合起来可以彼此支援。
  果然,这方法比先前较好些,至少他没有再挨拐,但是,也只是时间拉长了些而已。两人又支撑了六十来招,徐展图被陆娟娟一脚踹了出去。
  黑公羊见去救徐展图,三人合力来应付他,这局面十分险恶,至少陆娟娟这一剑恐怕不易避过。
  黑公羊见避过凌厉的一拐及白公羊见的一鞭,陆娟娟的长剑已到了他的左肋下四五寸处,闪无可闪,由于内力不继,即使是使出“缩地功”也逃不过这一剑的,那知就在他闭目等死时,“当”地一声,觉得肋下并未被刺中,且闻陆娟娟厉声道:“什么人架梁?”
  黑公羊见睁眼一看,五步外站着一位四十左右,长眉入鬓,英气逼人的中年人,手中有一柄松纹长剑。
  这中年侠士道:“如果在下没有看错,你们应该是一家人的。”
  白婆婆道:“什么人多管闲事?既知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别人岂非多余?”
  中年人道:“正因为是一家人,在下才更要管。那位小哥,是公羊旦大侠之后,应无问题,这位肤色稍白的小哥,大概也是,女士是陆娟娟,陆女士,也就是公羊大侠之……”
  徐展图喘着气道:“是家师祖的小妾……”
  中年人愕然道:“看尊驾的兵刃及武功路子,颇似‘追星赶月水上漂’徐大侠……”
  徐展图道:“‘大侠’二字实不敢当,在下正是‘荒冢尸僧’徐展图。”
  中年人道:“以徐大侠的年纪,怎么称呼这位少侠——”
  徐展图正色道:“俗语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在下初遇家师时,还想作坏事,后被家师的正大作风感动,决定改邪归正,且下定决心,今生不离家师左右……”
  中年人喟然道:“这件事真是感至极,徐大侠能恍然顿悟,果然慧眼非浅,由此也足见这位公羊见为人之光明正派了!”
  黑公羊见抱拳道:“不敢,在下以为,凡事本着良知去做,就不会太离谱了!”
  中年人道:“不知五位为何在此以死相拚?”
  陆娟娟冷峻地道:“刚刚说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别人请免操心,尊驾何人?”
  中年人道:“在下冷云萍……”
  陆娟娟心头一惊,道:“原来是‘风云剑’冷大侠。”
  徐展图道:“冷大侠,事情是这样的……”立刻简略地说了陆娟娟被公羊旦休了,而陆娟娟却又觊觎秘笈及公羊旦的宝藏,迭次陷害黑公羊见,以及昨夜在吕家庄之事。
  冷云萍长叹一声,道:“‘沧浪客’白素心白大侠,居然会作出这等事来,实在出入意外了!”
  徐展图道:“冷大侠,以您的经验,那姓白的是否在我们身上施了手脚?也就是说,他给我们的解药会不会分量不足,或者根本不是解药?”
  冷云萍道:“此事在下不便臆测,自也不便置评,但在下可以看出,二位的招式精奇,尤其是公羊少侠的几招,前所未见,应有奇大威力却未发挥出来,这是种非常失常的现象……”
  陆娟娟冷峻地道:“姓冷的,你休要听他们一面之词,胡说八道,他们身手有限,内力太弱,不行就是不行,何须编些歪理?”
  冷云萍道:“陆女士,这位公羊少侠的武功,绝对在你之上,甚至他若未被暗算,即使你们三人合击他一人:也未必能操胜算,难道这一点还看不出来吗?为何仍是要强词夺理——”
  白婆婆厉叱一声,搂头就是一拐,力大劲猛,似想偷袭。那知冷云萍的功力比白素心还要高出一等,剑身往拐上一贴一送,一股无俦暗劲注于拐身,白婆婆尖叫一声,向前栽出三大步才拿稳桩步,陆娟娟不由心头一惊。
  冷云萍漠然道:“其实公羊少侠和徐大侠即使不说,在下来此之时已经看出,你等三人以多胜少,乘人之危,招招不离要害,下手至毒,非深仇大恨,何至于此?况且,不论如何矫饰,武林风评,自有公论……”
  陆娟娟知道大事已去,内心恨恨不已,道:“冷大侠,今日之搅局,他日必当奉报!”
  冷云萍只哼了一声,连回答都不屑了。
  三人离去后,冷云萍喟然道:“白素心对十面观音一往情深,尽人皆知,但男女间的事,怎可勉强?不怕二位见笑,在下昔年,对她也甚是迷恋。昔年接近玉面圣母,其实是想接近叶姑娘,但自知她无意于我,只好急流涌退……”
  徐展图道:“冷大侠,不是徐某故作惊人之语,依我猜想,陆娟娟等人前来拦截,可能是姓白的授意,而陆等灰头土脸而去,姓白的必然随后赶到。”
  冷云萍道:“白素心又何必如此呢?”
  徐展图道:“还是那句话,他视叶姑娘为禁脔,恨家师入骨,不除去家师,他是寝食难安的。”
  冷云萍道:“这个‘情’字,害人至深且剧。白大侠也太固执,凭他的人品和艺业,又何愁找不到合意的女人呢?”
  黑公羊见道:“他总以为是在下横刀夺爱,这也难怪……。多谢冷大侠援手,要不,我俩此刻早已横尸就地了!”
  冷云萍道:“那也不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在下还有点俗务,就此别过。”
  双方珍重道别,徐展图想留也不便启口。
  徐展图道:“师父,不是我说您!要不是冷大侠出现,我们早已亡命,临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因为您真不信白素心施了手脚。”
  黑公羊见道:“无凭无据,怎可随便入人于罪?”
  徐展图道:“师父,像您这么好心的人,在武林中随时都会吃亏的。弟子对冷大侠的为人十分钦佩,人家忠诚坦率,对于当年中意叶姑娘之事,直言无隐。”
  黑公羊见道:“是啊!本来嘛!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可是有些人总是以为坦白的人是傻子,自己的事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徐展图道:“师父,就以白公羊见那小子来说吧!弟子知道,您念在手足之情,时时宽容他,不记前嫌,可是他有没有一点觉悟?甚至一直称你是假的,他是真的,这种人真是世界上最坏也最令人防不胜防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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