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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此别天涯

无忧王后只道立青乐昏了头,她继续道:“你功夫虽则不错,可是心地太过宽厚,往往为人所乘,而且犹豫不决,这几点你得注意。”

立青恭身道:“晚辈谢王后教诲。”

秦琪插口道:“方大哥可有决心哩。”

无忧王后笑道:“女生终须嫁人,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为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立青这人讷于口舌,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应付解释之词秦琪见一切都落在她的算计之中,只喜得掩不住笑面如花无忧王后道:“小丫头,瞧你不害羞,喜成这样儿。”

秦琪嘟起笑嘴瞪着师父,无忧王后看看秦琪,又看看立青,她心中暗道:“珠联壁合,我老人家就该如此快速促成这椿美满姻缘,不然世事悠悠,又岂是人所能预料。”

她忽然目放奇光,那其中包含了奔放和任一性一的意味,但只一刻,又恢复了那慈和深湛的目光。

无忧王后道:“非是我老人家不知趣,实在是有事不能分身,棋儿得替一我送信到百花谷你大师姐那里去,待你办完家事,一年后务必到南海来,那时,哈哈……”

她看着立青,表示歉意,立青忖道:“世上有这种主蔼的师父,那她徒儿的幸福,真是教人心羡不已。”

无忧王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秦琪道:“咱们这就启程,为师和你有一段同路。”

秦琪羞涩道:“方大哥,我……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那只黑虎就算你的了,你随便送给谁都可以。”

立青茫然点头称谢,无忧王后道:“有师父替你们作主,还用什么聘物?哈哈,琪儿,你平日粗枝大叶,现在却是精明得紧。”

琪儿闹着不依,无忧王后道:“孩子,知足常乐,无忧无虑,咱们别过了。”

她推着秦琪,脚步微动,已在十丈之外,秦琪回转小一脸,喜气洋洋向立青招手,立青呆在那里,仿佛是在梦中,当他惊醒时,整个林子只剩他一个人。

“我该怎么办,可兰可兰,我心中还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别担忧。”

立青默默想着,然而他心中真的只有可兰一人存在?立青喃喃道:“我是在骗自己罢了。”

无忧王后送走秦琪,心中很是轻快,这小妮子在江湖上行走也不过一两次,居然进展如此快速,立青这孩子她是一见喜欢的,她想道:“琪儿大事已定,不知兰儿的朋友怎样,这两个乖徒儿眼界高于天上,我真伯没有人能配上她们,想不到她们都有了心上人,我做师父的倒是替古人担忧了。”

她又想道:“什么叫配不配,什么叫门当户对,这些都是假的,云儿明知那人有妻有室,她却偏偏要作茧自缠,抱恨一生,事实上,我本人何尝不是一样,当年我是何等尊贵,那人儿却是个没有武艺的富公子,我死心塌地,唉,他却一气而去……”

她想着想着,丹一陽一子的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她轻叹一口气,忖道:“做了道士,这也表示避情遁世罢了,唉,人老了,想起当年来真如一场戏,这戏的结局是惨痛的,赔进去了两个人终生的幸福。”

她走着,口里不由喃喃唱道:“知足常乐,无忧无虑,如果当年我和卓翔不闹翻却又怎样?

人生恰如明月,盈极则亏,太美满了就不能长久。”

忽然前面人影一晃,无忧王后叫道:“兰儿,为师在此。”

可兰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她道:“我以为师父没瞧见我,想躲着吓您一跳。”

无忧王后道:“你的宝贝师妹叫我寻着了。”

可兰急问道:“她在哪里,师父怎不把她带回来?”

无忧王后笑道:“就算我将她捆住带回,她心也早就飞跑了。”

可兰冰雪聪明,她笑道:“师妹原来……原来是去会……会她心上……心上人么?”

无忧王后道:“可不是,兰儿真聪明,啊!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兰儿你也是想……”

可兰插口道:“师父别乱请,师妹也真是,去会心上人也该告诉我们一下,真教师父急坏了。”

无忧王后道:“这个就不能怪她了,兰儿,有些事你非得认真不可,否则你就干脆不尝试它。”

可兰睁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师父,无忧王后道:“兰儿,你猜琪儿的眼光怎样?”

可兰奇道:“师父,您是见着琪妹的心上人了?”

无忧王后道:“岂只见着了,还替他们作了主,一年之后要那孩子来我们岛上哩。”

可兰埋怨道:“师父真好琪妹没人要似的,这么急忙要把她往外送,琪妹任一性一无比,您老人家也不替她仔细观察一番。”

无忧王后笑道:“我如觉得他不好,琪儿会理我的意见么?兰儿别说嘴,你也是一样的,你师妹人虽顽劣,却是聪明无比,那孩子真是不错,又俊俏又厚道。”

可兰忖道:“如果您看到我方大哥,不知要如何赞他了。”

无忧王后道;

“那个年纪最多只比你大一两岁,武功极是不错,他姓方,名叫方立青。”

可兰猛然大震,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又问道:“师父,他叫什么名字?”

无忧王后悠然又道:“这孩子姓方名立青,倒是真个好娃儿。”

可兰只觉手足发凉,脑中是天族地转,一刻之间,她眼前的景象变了,青葱的树木不见了,前面是一片茫茫的黄沙、落日、晚风,自己长长的影子,孤单地陪伴着。

无忧王后两眼望着前面,没有注意可兰的表情,她含一着笑缓缓道:“琪儿那娇纵的一性一儿,可是在那孩子面前却是处处讨好,一温一 柔体贴,真是一物克一物。”

可兰没进半句,她喃喃道:“是么?师父!”

无忧王后回头见可兰脸上如痴狂,她心念一动,笑道:“兰儿,你想到哪里去了,瞧你,师父讲的话一句没听进去,我想……我想……啊,原来如此,兰儿你有事尽管自去,师父一个人回岛去。”

她一温一 和的笑着,好像觉得猜中徒儿的心事很是得意。

可兰呆呆瞧着师父可一爱一的面孔,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她是个矜持的少女,这事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被师父知道,她长吸一口气道;

“师父,我陪您回去。”

无忧王后摇手道:“兰儿,师父还有件私事要办,你好不容易从南海跑到中原来,何不到处多玩几天,再说,你那好朋友也一定想念你得紧,你去看看他也可以啦,哈哈,兰儿,你可别害羞,师父说的都是实话。”

可兰也希望目下离开师父,她需要一个人独自好好思量一番,便点点头道:“师父,兰儿想到杭州西湖玩玩。”

无忧王后笑咪咪的连声说好,可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看白衫轻飘,师父已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这时候,可兰才觉得心中空虚得可怕,像是在往无底深渊中坠,没有抓到任何攀附一样,一个极端理智的少女,此刻悲极而哭不出来。

她想到自己生命中的一切,从有记忆起……师父一温一 柔美丽笑容,师妹巧佻顽皮的一性一子,这在以往最令发也陶醉的一切,令她感到幸福的一切,在一刹那都成为漠然而不太重要的了,为一个更令她心神俱醉的事发生了。

“方大哥。”她默默想着:“自从他闯进自己紧闭的心扉后,一切都变得开朗了,那人……那诚恳的目光,难道这都是么?我一万个不相信,可是,师父亲口说的。”

“琪妹将黑虎都送给他,他就不该再来骗我,他口里说和我好,原来是一片假话,他心里只有……只有师妹,又何曾有我这痴丫头一点点分量。”

她感到口心一咸,下唇滴下几滴鲜血,浸在白衫上显得格外分明,耳畔似乎又响起立青款款柔情的话:“兰妹,咱们死在一块,黄泉路上有你相陪,也不会感到寂的可兰喃喃道:“假的,假的,方大哥,我情愿死一千一万次,也不愿知道你诚实的眼光原来都是虚伪的。”

她站起身来、眼前尽是花的清香,她又仿佛回到了百花谷中,群兽在怒吼着,立青仗剑立在她面前。

她漠然地向前走着,走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水中的影子在微微晃动着,她看着水中那俏一丽绝俗的容颜身形,心中真是自哀自怜,她想:“我怕方大哥嫌我太纤弱了,可是……可是……这样子给谁瞧呢?”

她不自禁地用理了理垂下的散发,她忖道:“我从小至今,不知让琪妹几百次了,这次我也就让她让到底吧,这个身一子没有人一爱一怜,就让它到外漂泊,直到没有知觉那天来临吧。”

她想到此,一种成全他人的情一操一弥漫着,可是心中仍是隐隐作痛,忽然身后噗咚一声,一粒石子掉入溪中,激起了一片水花

可兰回身一瞧,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和尚,正在无聊地抛石头耍子。

那少年和尚似乎正为一件事苦恼着,并未注意可兰,可兰见他生得可亲,不由多瞧了两眼,那少年和尚喃喃地道:“大师伯约我在此等候,他有事要我办,怎么等了三天,也不见他?这次如不是要求他老向师父说句情,不必追究我偷跑下山之罪,我才不耐等他哩!”

少年和尚一抬头,正碰着可兰瞧他的眼光,他向可兰点点头,心中却想:“这女子一个人站在水边,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水中,瞧她满脸失意,莫要是寻个短见,那我和尚可有事得做了。”

他见可兰脸上白得透明,站在溪旁衣衫襟带飘动,神采十分飘逸,他又一胡一 想道:“这女子育是飘飘如仙,如果站在云端,倒像是救难的观音菩萨了。”少年和尚止是心如,那夜秦琪偷偷别他而去,他次晨很是不自思并未得罪这女子,不知因何而去,他这数日经历奇奇怪的事,过得很是热闹,不管是什么大事小事,只要他小和尚见的,非设法插上一手。

久待大师伯不至,心中很是烦闷,他不禁又想到骑虎的秦琪,他想:“如果那女娃在这,和她一胡一 聊几句,也胜似一个人干坐,目前那女子哭丧着脸,好像家里死了人,真是没趣,那女娃这次对我和尚倒很不错,一路上嘘寒问暖,可是为什么一声不响便跑掉?”

其实秦琪见心如和尚天真可一爱一,虽然已长大不少,仍然不失子之心,她上次失意之际突逢旧友,自然觉得分外亲切,是以心如管气不少,心如每次见她时都见她傲气凌人,这次自是受一宠一 若惊、怀念不已。

***

心如又忖道:“楚大哥上回不是说过,凡是女子对你有意,定然装模作祥,故意生气发嗔,不好,那生秦的女子莫要是对我和尚有意了?可是天大祸事,乖乖不得了。”

他一厢情愿的想着,只觉此事大有可能,心中急得很、可是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那楚大哥正是他混江湖时所结识的镖师。

可兰见少年和尚发现自己,不好意思再逗留,正待举步离去,忽闻一声暴吼,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这老匹夫到底意欲如何?”

另一个一陰一陰一的声音道:“老夫本待将汝等一手斩绝,如今大发善心,汝等只须自己动手废了武功,这便放汝等上路。”

他口气狂妄,似乎是对一批引颈待斩囚徒说着,心如和尚一惊暗道:“这魔头怎么在此出现,不知又在害谁,此人本事非同小可,我和尚鲁莽不得。”

可兰回首望了心如一眼,心如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向可兰招招手,可兰跟了过来。

心如低声道:“这位姑娘快走,前面那魔头见人便杀,别碰着他为妙。”

可兰觉得那声音耳熟,问道:“那人是谁?怎么如此厉害?”

心如伸伸舌道:“告诉你也不知道,姑娘快走便是。”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老匹夫,你口出狂言,难道就真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么?”

那一陰一陰一的声音道:“汝等也算是英雄?真是岂有此理,时候不早,就待老夫动手。”

小和尚心如见可兰不走,他心中赌气暗忖:“碰到了这瘟神还不快跑,等会可有你好看的了。”

他凝神屏息走到一处密林树边,轻轻拨一开一些树叶,只见不远处围着一大堆江湖汉子,当中站着一人,气派昂然。

那当中的人挥挥手对身旁一个老人叹道:“姓龚的,你是非待老夫动手了,哈哈,真个是至死不悟。”他话才说完,漫不经心的拍出一掌,那姓龚的老人两掌一劈,只听见一声闷一哼,倒地气绝。

心中暗道:“六一合 门龚老头名垂湖海,碰着这老魔只有一招便送了命,后来如果大师伯不来,我出也是陪上一条命。”

那群江湖汉子正是各派首领,公推六一合 龚老先生为首,寻访杀死各派赴雁荡之高手的凶手,想不到龚百里才一出手便被这名老人击毙,众人之中以他武功最是高强,其余之人都不禁胆颤心寒,大是气馁。

那老人负手而立,神态极是悠闲,忽然江湖群汉中一人高喝声,举起手中双钩划向那老人,老人头也不回,举手一错,劈手夺过双钩,双手一划,呼的一声,割下那使钩的头颅。

可兰心中好奇,也偷偷走向小和尚如心隐身之处,她见那老人原来是三心红王,难怪那少年和尚忌惮不已,忽然她想起那使的正是自己替他治过伤,在江湖上大有侠名的吴越钩,她心中一惊,不由抖动树叶,心如立刻怒目而视。

可兰身负师父无忧王后令剑,心想红王虽是厉害,可是自己要出示令剑,任是天下何门何派,都不敢出手伤害,她见心如一副唯恐被发觉的模样,像是作贼观风,不住的四下查看,心中便觉好笑,不由轻松了些。

红王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毙了各派十几个高手,心如不忍,明知自己出去也是白饶,可是实在看不下任这魔头在自己面前屠一杀 ,可兰见他脸上激动得通红,呼吸急促,像是面临生死关头一般。

可兰不忍,轻轻在地上划了行字道:“和尚你只管0出手,我帮你就是。”

心如暗暗冷笑不已,心想我心如生平怕过谁来?这姑娘定是仗着几手花拳绣腿,便想助人之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心如沉吟不理,可兰又写道:“和尚你是所事么?那么赶快溜还不迟啊。”

心如正没好气,他又不敢大声叱喝,只得用手将字迹擦去。

正在此时,红王一手抓住一名大汉右手,那汉子运劲一拉,咔嚓一声,一条胳膊竟然硬生生被红王折下,红王挥着血淋淋的胳膊,一抖手又击中一人前胸,那人软一绵绵倒下,口吐鲜血不止。

心如再也忍耐不住,他长身跃出,一掌封了过去,口中喊道:“快快住手,快快住手!”

***

三心红王凝视心如,哈哈笑道:“小和尚,就凭你一句话么?”

他说完又放声大笑,心如被他笑得又羞又怒,他沉声道:“你……三心红王你这样滥杀无辜,难道天下真无人么?”

三心红王道:“小和尚说得是,天下有你小和尚便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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