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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身世之谜(2)

天幸自己自幼深研阵式变化,自花阵中潜出,鬼使神差的听到他与罗仙子说话,揭露他的一陰一谋,如今在互斗心机之中,自己握着最重要的枢纽,便是对方深信自己仍然蒙在鼓中,利用这一个事实,杜天林有把握能占在上风。

一念及此,杜天林心中不由微感轻松,这件事暂时不去管它,等见着金刀之后再作打算吧。

接下来的便是些杂七杂八的思念了,对于自己的身世揭露,由于太过于突兀,杜天林反倒有一种分不出心思去想它的感觉,事实的降临,接受,仿佛是这样的自然,丝毫也没有勉强。

也不知为了什么,以前每当念及自己身世之谜时,总有一种渴望能得知的念头;如今一旦真象大白,除了内心深处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外,杜天林并没有发现自己感到满足与欣喜,想想也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过度震惊的原因吧,他不由自主地摇摆着头。

从别师下山以来,自己的遭遇可说是越来越奇妙,不能次次均说是巧合,只能说是上天的一种安排,昔年的种种事情,已到了水落石出的时机,而自己刚好身为关键,于是遭遇,机缘集聚一身。

想着想着,眼前浮起了白衣少女的情影,不错,郭姑娘的一颦一笑,杜天林迄今仍是不能忘怀!

自从邂后郭姑娘之后,不可否认的,杜天林便开始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他是完全陌生的,也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与郭姑娘两度相见,一交一 谈不过十余句,却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每当念及于此,杜天林便有不敢多思多想的念头,仿佛坦白地思想便会幻灭内心的希望,而这内心的希望究竟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杜天林几乎要承认自己对她存了一爱一慕之心,这是不成熟的思念,却根深蒂固地埋于心头。

那一次郭姑娘向自己打听汤武门徒的下落,一付焦急关怀之色彩形于面,这个少女难道和汤武的门徒早已相识了么?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好在自己天生的淡泊一性一格,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它,空想的结果一定是等于零的。

第二个女子闯入自己的生活,要算那柳青青姑娘,糊里糊涂之间与她相识,为她邀约至西域八玉山庄。

夜遭暗算,落入深谷,却巧逢大忍禅师,再见金刀神威,杜天林几乎要感谢柳青青给自己带来这一场厄运,反倒使自己更深一层进入秘密的中心。

即使杜天林入世再浅,也发觉柳青青对自己特别的关怀,但自己对于这一位美丽,豪爽的少女所产生的感觉,与对郭姑娘心情完全两样。

自己顺着她一言一行,只是不愿给予少女面上难堪,不愿表现出无礼的风度,不是出于自愿,而是一种人为的,被动的行为。

离开柳青青,自己根本便未思念过她,直到在峡谷中又遇着她与金蛇帮众聚在一起,心头的感觉仍是一片平静,柳青青姑娘并未进入自己的内心。

遇着她时,便会想起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情景,不见着她,连想也不曾想过。

贺氏姐妹的闯入,引起杜天林心灵上重大的失据。

先是贺云女扮男装,一开头便被自己发觉了身份,但自己一直不曾说明。

贺云认为她在杜天林目中仍为男子身份,一切行动完全出于自然,毫无丝毫做作。

杜天林得到机会与少女作纯真的接触,偏生贺云天一性一刁蛮,顽皮,处处取闹,但杜天林却只有感到兴趣,她的可一爱一,而不生厌恶之心。

除非自己生一性一具有极浓的侠义之心,否则自己三番四次冒生命的危险,连考虑均无,挽救贺云于危难之中,便证明她在自己内心之中占了很重的份量。

想着贺云,杜天林忍不住嘴角便浮出了笑容,这个天真的女孩,生具善良之心,爽直的个一性一,虽然由于身份的尊贵,自幼养成骄横之一习一 ,但不但不引人讨厌,反倒格外显出她的坦诚与可一爱一。

自己与她相处可说是最长久的了。一路同行,数次患难,分后再逢,逢后又别,好久不见小姑娘,思念之情登时大生。

和她在一起,自己从没有不自然的感觉,虽明知她是女子,但自己始终感到,仿佛小姑娘真如她所装扮的男子身份,也仿佛她是自已的亲姐妹,在一交一 谈行动之间,处处随一心一所一欲,不必花费心机,思前顾后。

贺云对自己如何?杜天林可从她的行动表情之间判断,那是十分真诚可靠的。

相处越久,贺云对自己便越有依靠之心,只要自己在她身边,她便产生一切信心与力量,而这一点杜天林也感到非常乐意。

仔细想想看,自己对于她究竟有否喜一爱一之心?杜天林暗觉自己的面上升起了红晕,但不可否认,若是自己有了这么一位终身伴侣,实是衷心情愿之下。

贺云的姐姐闯入,是自己再也难以预料得到的,尤其难以想象的,乃是她竟为金蛇帮一帮之主。

撇开一切敌我观念,她那出奇的美貌,夺人的气质,初一露面委实令自己目眩神迷,尤其是以一个女子身份,年纪轻轻,一身功力已臻上上之境,便和灰衣狼骨之流对手也不逊色,在先入为主的观念上,自己对她便存有几分敬畏之心。

杜天林曾在微妙的情势之下,与她同渡难关,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骤然拉进了一步。

但杜天林对她所存的是钦佩,羡愧之念,面对这个少女,自己心中便有形秽之感,压抑不住的自卑之心,好像自己样样比她不上,便是随口说话,总要思虑半晌,生怕冒犯,唐突佳人,在这种情形下,自己的感觉不用说是十分勉强的了。

谈话之间已是如此,处处有着一种高攀难为的心理,杜天林发现对于她,自己的淡泊,随和均消失无踪。

面对这位少女,杜天林的心神无端变得极度敏一感,再无容人之量,想想看,这是自己的自卑感在作祟。

上次与她言语之间骤生冲突,这种情形若是换了另一个人,不论是男子或是女子,自己也许根本不会将对方的言词放在心上,但一出自她的口中,便有一种不能忍耐的感觉。

杜天林开始有了懊悔的感觉,那一日在终南山下客栈之中的冲突,都是自己的不对,诚诚恳恳的检讨,自己理应当面道歉。

糟糕!那贺云自从姐姐与自己相识以来,神态之间便不大自然,莫非她生了误会之心,这倒是平白之失,总得找个机会说说明白,好在那几封图形犹在身边。尚有再见她们姐妹一人的机会。这次见过之后,她俩既为金蛇帮人,说不定日他后便将成仇!他思前想后,蓦然之间,室外呼地响起一阵风声,突地将杜天林自一胡一 思乱想之中拉回了现实。

重重思绪,越想越乱,得到了突然的中止,杜天林反倒觉得精神一振,还是目下要紧,这些杂事那里想得透,过后有机会再好生想想吧!

依他的经验,室外已来了夜行人,他双目一扫,只见那六指老人依然闭目盘坐,似乎没有不曾觉察的道理,他一定存了静以待观之心,自己也不要先行妄动。

心念一动,微微垂下双目,也自静坐聆神,继续注意室外的行动。

那阵风声响了之后,久久不见动静,杜天林心中奇怪,几乎要沉不住气,只见六指老人神色木然,也只好暂时忍耐。

又过了约有半盏茶时分,忽然屋檐之上轻轻一响,这一声响极其轻微,错非杜天林早已倾神而待,很可能不会觉察得出,心中不由暗忖道:“这人轻身造诣极深,但方才破风之一声 却又甚明,真想不透是何原因?”

忽然只觉眼前一暗,只见那六指老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缓缓抬起右手,平手伸出,动作极为缓慢,不留神观看,根本瞧不出他在行动。内心自他掌心吐出,轻轻在向那一丈之外置于案上的灯火。均匀的内力将火焰逐渐压低;室内的灯光也逐渐减暗,生像是灯油枯尽,火苗微弱之状。

杜天林耳中突然传来六指老人“传音入密”之一声 道:“灯火熄时,立即转移方位!”

只见火苗摇摆两下,骤然熄灭。

杜天林膝下用力,身形仍保持坐之姿不变,平平向左方移出有五尺之多。

就在此时,西边窗户斗然蓬地一声揭开,正对着杜天林所坐之处,劲风大作,嘶嘶数声,分明是暗器破空,对准杜天林方才所处之处打来。

杜天林心中一凉,吸了一口真气便待急掠而出,耳边斗然传来六指老人的声音说道:“慢着!”

杜天林抑止住急掠之式,登时室内又是一片寂然。

这时已接近黎明时光,天色最为黑暗,那窗外之人显然因不见室内有任何动静而大感诧异,但此时黑黝黝一片,又不敢冒然入内,只是僵持不动。杜天林等候了一会,忍不住也以传音之术说道:“咱们如何应付?”

六指老人停了一会,传音说道:“你现在位置距离墙壁有多远?”

杜天林暗暗伸手一摸,传音答道:“不过半臂之距。”

六指老人说道:“小心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移至墙上,用壁虎功游上屋梁,老夫自有计较。”

杜天林提了一口气,身形勉强平平升起两寸,向后一飘正好落在墙角,这一手最耗功力,他坐在墙根下调息了一会,再又提了一口真气,背心贴着墙壁,展开“壁虎游墙”功,缓缓向墙上游去。

这种“壁虎功”纯粹是内力发挥运用,尤其是为了避免衣袂磨一擦所发声息,行动之间不能匆忙,非得一寸一寸上移不可,如此一来更是耗力。

杜天林内力造诣甚为深厚,一口真气提在胸中,始终保持不散,到了梁上,双手一搭,暗一运劲轻轻翻了上去,但觉已是浑身泛汗,连忙再度调息了一番。

这时黑暗之中目不及远,也分不清究竟有多少来人环伏四周,杜天林耐住一性一子等候,耳边只听清风拂动之一声 ,分明来人都已进入房一中。

约摸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忽然一阵风声,紧接着眼前一亮,原来是有人晃着火褶子。

火光一闪,杜天林只见室内中心共有四人,入眼识得,全是禅宗门下,那平一江一 也在其中。

想是那四人入室已久,却始终未见反应,怀疑室中早已人去楼空,这时一燃火拾,却见眼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老人,一齐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向后倒退一步。

杜天林藏身梁上,不虞为人发觉,放心探出头来,看六指老人究竟如何应付这一个场面。

只见这时六指老人微微仰起头来,双目在四人面上扫过一遍,却又冷然垂下,不发一言。

那四个禅宗高手登时生出莫测其高深之感,互对望了一眼,由左方一人缓缓开口道:“这位老先生请了!”

六指老人不待他说完,忽然吁了一口气道:“老夫前几日以来一路行走总觉身后有人跟随,看来就是四位了?”

四人对望一眼,平一江一 干笑一声道:“老先生好眼力。咱们一路行来,便是希望能与老先生见一面,天幸今夜终算如愿。”

六指老人咦了一声道:“四位既是要见老夫,这几日随时均可追上前来,为何一定要等候今夜,暗闯而入,难道要作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平一江一 微微一怔,却不好接下口来,自己暗闯入室,理亏在先,加之他们四人实是出自名门,诈赖之言一时说不出口,登时四人都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杜天林在梁上见了,暗暗好笑,忖道:“到底姜是老的辣,六指老人才只说了两句话,已将这四个禅宗高弟扣得死牢,这说话技巧的确是层出不穷。”

六指老人冷冷地望着四人,像是等待对方回答,过了好一会,那四人仍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互相施用眼色,也不知他们有什么默契,六指老人哼一声道:“既然咱们已经相见,说话之间也不必再转弯抹角,干脆直言直语,丐帮叶七侠此刻何在?”

平一江一 吁了一口气道:“原来这几日与老先生同行的那人便是丐帮鼎鼎大名叶七侠,方才他将咱们引开,咱们一路与他动手,却又被一个青年插一入,他此刻何在咱们也不知道。”

六指老人哼了一声道:“你们可是以多胜少,将他伤了?”

平一江一 笑了一笑道:“叶七侠拳脚功夫倒不怎样,可是足下功夫滑一溜之至,除非咱们存心致他于绝境,否则他闪避之间倒蛮灵活。”

想是那平一江一 身出名门,自视甚高,口气之间甚为托大,六指老人冷笑一声道:“你口气不小,丐帮昔日何等威风,你说这话若是被他们得知,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平一江一 仍是微微一笑道:“咱们此来中原,到处行走,却从未听说丐帮有何赫赫之士。”

六指老人双目一翻,斗然射一出两道寒光,却忽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不错,自从郑帮主神秘失踪以来,丐帮声势便大不如前,倒教你们看扁了。”

平一江一 微笑不语,六指老人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你们四人一再追寻老夫,究竟为何现在总可明言吧了?”

平一江一 沉吟了一会,低声向右方一个同伴说了几句话,略作商量,然后回过身来对六指老人说道:“既然老先生愿与咱们以诚相对,咱们也再无隐藏的必要了。”

六指老人嗯了一声道:“老夫先有几句话要问问四位。”

平一江一 略一迟疑,缓缓答道:“老先生请说。”杜天林只见六指老人仍然盘膝而坐,那四人分散四周而立,步位之间却已隐藏合围之势。

六指老人微微沉吟了一会说道:“请问四位可是出自西域大禅宗门下?”

平一江一 顿了顿,缓缓说道:“老先生好目力,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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