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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洛川溶溶(3)

齐天小心道:“那姓顾的手段卑鄙,上次一逼一迫孙帆扬走头无路,这次定是姓孙的找他算帐。顾绍文是公门内第一高手,他受了削耳之忧,怎能忍下这口怨气,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孙帆扬干脆把他做了可不干净利落?”

庄玲道:“那姓孙的本事真高强,姓顾的就是再去找他,也未必能占什么便宜。”

齐天心道:“他开镖局做生意,如果官家一味找麻烦,可也够他受的,哪天有便,由我出面去警告他一下,谅他也不敢再为难孙帆扬。”

庄玲笑道:“你好威风哟!”

齐天心道:‘小可在江湖上薄有小名,像姓顾的那多人,只稍吓他一下便可镇住了。”

地半开玩笑地说着,其实此事倒真不假,齐天心这三年来在江湖上闯下极大万儿。”

庄玲道:“齐大侠,啊!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冒犯虎威,请大侠饶命,饶我一条小命。”

她又说又笑,那模样就如盛开鲜花,齐天心不由得看痴了。他心中忖道:“别人说少女的心意如黄梅天气,变幻无穷,刚才还凶霸霸的要死要活,现在又笑得这样开心。”

庄玲忽道:“喂……齐大哥,你刚才是不是答应我什么事都听我的?”

齐天心不善打桩,只有点点头,心想这姑娘不知又有何主意。庄玲道:“你只要依得我一件事,我永远不向你发脾气。”

齐天心想这事一定非同小可,可是事到如此,只有硬着头皮问道:“什么事?”

庄玲正色道:‘你永远不要再见那什么小萍姑娘。”

齐天心忖道:“我和柔云剑客不过是萍水之一交一 ,我看不顺眼别人欺侮他,这才出手助他,那小萍姑娘更说不下什么一交一 情了.日后咱们天南地北,想要见面也不容易,我答应庄姑娘却又何妨?”

庄玲见他沉吟不语,脸色一寒,正待反唇相讥,齐天心道;“这个有何困难?”

庄玲喜道:“你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齐天心道:“这个自然,我不去找他们,怎会见着她,除非在路上遇上。”

庄玲道:“在路上遇到也不准理她。”

齐天心好生为难,但见庄玲俏一脸板起,便道:“一切都依你。”

庄玲大喜,她柔声道:“齐大哥,我老早就告诉你我脾气不好,刚才对不住啦!”

齐天心只觉受一宠一 若惊。庄玲又道:“齐大哥,我如再向你使气,便是顶坏顶坏的人,你也别再理我了。”

她说得十分口甜,一时之间态度大为改变,不停讨好齐天心,只要是齐天心所说,她不管懂是不懂,都先律上两句,她拍马之术极是高明,不露痕迹,齐天心只觉受用无比,句句话都说到他心田里,不由大起知己之感。

这时天色已是全黑,齐天心放舟回行。庄玲忽道:“齐大哥,你再过几天便要走,是不是?”

齐天心点点头道:“明日我便要离此北行。”

庄玲道:“不行,至少还要陪……陪我们三天。”

她原本是说陪我三天,可是话到口边,只觉太过明显,便改口了。齐天心道:“好,三天就三天。”

庄玲道:“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们?”

齐天心道:“我尽量快点便是。”

庄玲想了想道:“齐大哥你对我们好,那是没有话说了,我……我还有一个请求。”

齐天心双目凝视着她不语,庄玲很不好意思地道:“齐大哥,自从我与你认识以来,都是见你雍容摧敌,散财行侠,其实我知道你是文武全才,文的方面更有惊人成就。”

齐天心被她赞得大感不好意思。庄玲又道:“你琴棋书画一定无所不一精一,齐大哥,我请你吹一曲《十面埋伏》如何?”

她从身旁又拿出一管洞萧。齐天心怪道:“你不是击断了吗?我对音韵可是一窍不通。”

庄玲道:“我可不信,你不吹便罢。好,好好,我唱了很多歌给你听,你也该唱一个给我听啦!”

齐天心双手乱摇道:“我什么都不会唱,从来没有学过。”

庄玲道:“过几天你便要走了,齐大哥,我这个要求你都不答应?”

齐天心被她说得没有办法,他搜尽脑中所忆,却还记得儿时在山上听到樵夫的山歌,他满面羞渐地道:“我唱得不好,你别见笑。”

庄玲拍手道:“齐大哥,我一爱一听你唱,快啊!”

齐天心提起嗓子唱道:“山高路又险哟,打柴艰又难哟!

穷人生来骨头硬哟!不怕虎与狼哟!”

他唱着唱着,越来越是走了调子,忽见庄玲眼圈一红,泪水直流下来,但心中不解住口不唱了。

庄玲柔声道:“齐大哥,你待我真好,我心里明白。”

这时船已靠岸,齐天心、庄玲双双走到岸上,并向往城里走去,那通往城里的路又长又直,远远看不到一个尽头,齐天心忽觉得手中一紧,一只又滑又暖的小手紧一握着他的右手,顿时他只觉勇气百倍,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这富家的公子,在他心灵深处,还保存着最完美的纯洁的情感。

天上繁星闪烁,这是进城大道的起点,那尽头之处黑压压地没有人能看清楚,在人生的路途中,庄玲、齐天心携手出发,那终点目的地是什么,却也无人知道。

时间倒退十天——

天边一片火红,夕一陽一西下。

小镇上,逐渐嘈杂起来,来往投店打尖的,人呼马嘶结成一片浑厚的声音。

镇中心唯一的一条道路上,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好些屋堂深的人家都已点了灯火,那火红的太一陽一在云端闪了闪,终于落下去了,立刻一片暮色苍苍。

一阵马蹄声传来,暮色中一骑缓缓驶向小镇,那马儿分明已走了不短的路程,蹄声轻重不匀,口中不断喘气,马上坐着一个大汉,一身灰白衣衫,面上忧苦重重,只是双目炯炯有神。

一人一骑来到镇上,那大汉缓缓跨下马来,走到一家客栈前,犹疑了片刻方才举步踏入。

屋内灯光一照,只见这大汉头上斜斜载了一顶帽儿,衣衫破烂不堪,但举止之间,却威武凌人。

小伙计上前招呼,那大汉叫了一斤酒和几盘卤菜,一个人据着一张桌子,抱林独饮。

他似乎满腹心事,不时叹气吁声着,好在这时客栈酒楼之中,人声鼎沸,无人注意他。

他喝了一阵闷酒,呆呆沉思一会,忽然一个人流起泪来。

这时,客栈门口忽听辔铃之一声 一响,两匹骏马猛地收住了蹄势,下来一老一小两个人。

那老年人一大约有六十开外,双目之中一精一光吞吐不定,一手挽着一个年方十三、四岁的孩童,一手拂拂轻袍,招呼伙计道:“可有房间吗?”

伙计接下马匹,那一老一少走入店中,只见灯光下蒸气弥漫,人声嘈杂,老人不由一皱眉,心中暗道:“人这么多,遇到熟人可不好……”

他心中虽是如此思念,但脚下已走入店内,那男孩拖着老人家东望西找,却没有一张空桌。

那孩童扯了扯老人衣袖道:“爷爷,没有座位了。”

老人嗯了一声道:“安儿,咱们还是换一家——”

那安儿这时忽然瞥见右方那正在喝闷酒的大汉,他一人斜依在桌沿,那张桌子还可以坐好几个人。

老人随着安地的目光一看,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好吧,咱们就坐过去。”

一老一小入得门来,确实惹了不少人注视,老人走到桌边,微咳道:“这位壮士请了—

—‘’

那大汉满腹心事,根本没有理会他说些什么。那老人双眉微皱又遭:“店中客满,座无虚席,老朽和小孙可否——”

他话来说完,那大汉猛一抬头,双目一扫,看了老人一眼,心中猛然一震,暗暗忖道:“这老儿——这老儿好生面熟——”

他心中一震,面色却是不变,那老者似乎也是一呆,大汉又看了两眼,心中仍记不起老人是谁,微微一笑道:“老文别客气,请坐,请坐。”

那老人面上笑容不消,目中却寒光一闪,他心中暗暗忖道:“穆中原,你戴了帽子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原来那大汉正是丐帮十侠醉里神拳穆中原。

穆中原葬了萧五侠后,一路兼程赶到少林示警,他日夜不停赶了好久,这日已距少林不远,于是便打算歇歇再走。

且说那老者带着安儿坐了下来,穆中原虽想不起老者是谁,但却已肯定这老者必是武林中有名人物,他身为丐帮十侠之一,江湖经历可说老之又老,表面神色全然不露,心中却生警惕。

这时伙计已端上酒菜,老者亲手斟了两杯酒,举杯一饮而尽道:“敢问壮士贵姓大名?”

穆中原双目一转,他从方才那老人一征之口,已确定那老人对自己必然也面熟得很,不知是否已认出自己是何人物,这时听他一问,忙举杯饮了一大口酒,微微一笑,说道:“不敢,在下姓穆。”

那老人嗯了一声道:“穆壮士。”

穆中原面上笑笑.心中却也识不透那老人倒是否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他心存警惕,外表却毫不在乎,举杯又饮了一大口酒道:“老丈行色匆匆,不知要到哪里去。”

那老者道:“老朽要——”

他话未说完,那安儿槍口说道:“咱们要到嵩山。”

穆中原心中猛吃一惊,神色不由微变,老者神色也是一变,忙举杯掩饰。

穆中原唤了一声又问道:“看来老丈必是武林高人了,到嵩山可要上少林?”

那老者迟疑了一会道:“不错,穆壮士有何见教?”

穆中原故意叹口气道:“不瞒老丈,在下也要到少林去的!”

老者道:“真巧真巧,咱们可同路结伴而行!”

这时店门忽然传来一声佛号,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僧人当门而立。

和尚化缘本无甚稀奇,老者此时乃当门而坐,一见之下,饶是他涵养甚深,右手不由一颤,叮地一声,酒杯与碗一触。

穆中原心中一动,有意无意地回首一瞥,这一瞥之下,几乎使得穆中原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怔了一怔,忙回过头来,喝了一口酒,正想开口掩饰自己失态,却见那老者也是一脸惊色。

穆中原心中猛可一动,脑中登时灵光一闪,他已想起这老者是谁了。

他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暗暗忖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怪不得这等面熟。”

这时那僧人站立了一会缓缓走开,穆中原强自按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付道:“这胜老地和三师兄是大对头,他说这次是上少林,显然便是要找三师兄了,怪不得才一见三师兄连忙举杯掩面……”

那中年僧人已走远,老者逐渐恢复神态。穆中原开口问道:“来,老先生,咱们再干一杯。”

老者微微一笑,举杯道:“方才咱们话未说完,请问穆壮士为何上少林寺?”

穆中原此时心中已知老者身份,更断定那老者早已明知自己,却听他一再装腔相问,心中暗笑口中却一本正经叹口气道:“唉,穆某原本是少林弟子——”

老者不料穆中原竟以实相告,不由答不出话来。

穆中原心中暗思道:“人称胜老几千毒翁,我老穆可干方得小心,吃了亏可划不来——

他心中盘算不定,口中又道:“不瞒老先生,穆某总觉似乎在哪儿见过老先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胜老儿嘿嘿一笑道:“老朽亦有同感。”

他自见了那僧人后,心中忖道:“穆中原分明是与那天凡贼和尚说好在此,不然哪有这等巧事?老夫虽和你姓穆的无怨无价,但若说你要插上一脚,老夫说不得连你一起干了!”

他误以为穆中原出身少林,与天凡大师乃是同门师兄弟,但却不知穆中原自被赶出少林,重未再涉足少林方方圆十里之地,他身为丐帮十侠,叱咤风云,傲啸江湖,却从未跟少林有一丝牵连。

却说他们两人心中各怀鬼胎,一个是江湖行家,一个是年老心密,对话之间针锋互道,正在这时,忽然客栈门口一阵喧哗,一连走入四个少年。

这四个少年走入店来,穆中原面色一变,虽然四人身上穿着平常,但穆中原却立刻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在那洛一陽一城外追杀萧昆的那异服少年。

穆中原登时只觉一股热血直涌而上,双目一闪,一精一光暴射而出。

但他到底不比凡人,猛吸一口气强压下仇火,再也顾不得,站身一拱手道:“老先生,在下先行一步。”

那千毒翁心中一怔,但却也不便相问,心中明白必是与这四个少年有关,他沉吟一番,只见那四个少年正在四下寻找坐一位,心中一动,忖道:“还是让开好。”

他心念一定,牵着安儿,付了酒菜账钱,缓缓走到后面屋舍中去了。

却说穆中原回到房一中,满腔热血,不能自止,心中暗暗思索:“想不到这几个家伙来得这样快,我连夜猛赶,只比他们先到片刻,少林寺中此时必然毫无警讯——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大急,为今之计,只好连夜便独奔少林示警,但他此时乃是弃徒,可否上得了山尚是疑问,心要时只有一闯了之。

想起少林寺,他本是少林高徒,如今却流落江湖,师门难入,绕他是豪迈之八,但心中也不由微痛。

此时他心中甚是烦乱,不由仰天一叹道:“浩浩江湖中,奇人隐士自命情高,对这等武林浩劫,一概不闻不问,唉!凭咱们这一辈,空有一腔热血,能力委实不够啊!”

他叹了一会气,又念及千毒翁也要上少林找岔,心中更乱,村道:“胜于松那一手毒可确是防不胜防,天凡师兄无知无防

他心念忽然一动,付道:“有了,胜老头一生好胜,那年他一掌之差,败于天凡师兄,十多年来仍念念不忘,我若能激他出手,先他一妈一下毒去谋那几个家伙,毒一个少一个,我就不信他们能防得住!”

他心念一转,但立刻想道:“唉,穆中原啊,你一生虽不顾名节,但这等暗箭伤人的下流计策,却从不屑一为,怎样想到这一头上来了……”

“但是不如此,凭我一人之力,绝不可能救此危局,罢了!罢了,管他下不下流,我老穆索一性一再想一个诡计骗胜老头上当,要他答允下毒,来个借刀杀人。”

他自嘲一笑,沉吟了一会,身形轻轻一闪翻出窗外。

窜到干毒翁爷孙住的屋下,穆中原轻轻扣指一弹,呼地一声,将窗户撞开。

平素翁室内灯火登时一灭,呼一声,一条人影疾掠而出,穆中原闪身屋角,冷冷道:“接招!”

他左掌一晃,右掌造击而出,这一掌,双肩往外猛然一抖,穆中原在淡淡月光下看得分明,竟是那千毒翁胜于松的孙儿。

安几身形在空中一折,对准穆中原发掌之处猛推一掌。

穆中原身在暗处,轻轻发掌,猛可背后呼地一声,劲风压体而生。

这一掌来得太过出奇,穆中原再也藏不住身一子,他冷笑道:“好功夫,有种的跟我来吧!”

他身形随着那劲风一旋,呼一呼掠开五丈开外,黑暗中只见他身形方才落地,背后一条人影已疾跟而至。

穆中原足不点地,身形又再拔起,一连数跃,已在二十丈外。

而身后那人如影随形,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有如疾风奔马,刹时便奔了镇外。

穆中原来到一个小小林子前,身形陡然一慢,喇地向左一问,后面那人双掌一扬,整个打在一株大树下,震得枝叶乱飞。

穆中原哈哈一笑道:“胜于松胜大侠请!”

那跟随者正是干毒翁,一路上两人奔得快,他辨不清前面那到底是谁,这时一定下一身来,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忖道:“果然姓穆的要插一入其中。”

他口中却冷然一笑道:“我道穆壮士到底是谁这般面熟,敢情是鼎鼎大名的穆十侠!”

穆中原哈哈笑道:“胜大侠算了吧,你可知道我老穆找你做什么吗?”

胜于松面色一沉道:‘老夫正待请教!”

穆中原笑道:“胜大侠要下少林,必是为了天凡和尚吧,哈哈……

胜千松勃然怒道:“怎么?你要代他出头吗?哼哼,老天——”

穆中原摇了播手止住他说下去,道:“胜老,你是我老穆生平所见火气最大的一个!”

胜千松冷哼不语。穆中原又追:“十多年前的事了,败一招就败一招,他一妈一的你还牢牢记在心中?以我看来……”

胜千松见他一胡一 扯一通,忍不住吼道:“废话少说了,你要是受了那天凡和尚之托……”

穆中原摇手道:“误会了,误会了!”

胜千松一怔,穆中原接口又适:“老穆已被少林赶出门墙,今番找你,乃是有另外要事相请教。”

胜千松见他不似谎言,微诧问道:“什么?你有要事——”

穆中原微笑道:“武林之中,用毒以胜老首屈一指——

胜于松心中百思不解,连道:“不敢,不敢。”

穆中原又造:“穆某这两月来,巧逢异人相接,获得一项失传已久的技艺……”

胜千松啊了一声道:“恭喜穆十侠,只是——这是什么失传的技艺,可否说给老夫听听,也增进见闻?”

穆中原笑笑道:“这种技艺叫作‘全真’术,是一种防毒的大法……”

他说到这里有意一顿,胜于松面色一沉,但忍住没有出声。

穆中原又道:“穆某自一习一 成此术,却从未试验,是以……是以冒味想请胜老帮帮忙!”

胜于松生一性一好胜,此时哪里忍耐得住,冷冷一笑说道:“好说,胜某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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