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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有恩必报(2)

就在他提掌之际,蒋青山身形已离他不及五尺。那怪老道左臂翻处,一剑向背后刺去。动作不快不慢,不徐不疾。蒋青山左盾一沉,猛然向敌剑击去,右手银剑已准备发出。只要对方之剑吃左盾荡开,右手银剑便脱手飞出钉在敌人背上。

那面银盾挟着排山倒海之力,一下子击在敌人长剑之上,怪老道哼了一声,那柄长剑沉下半尺左右,便已稳住不动。

蒋青山万料不到这个怪老道功力竟然这等高强,居然有本事硬挡住他的一击,右手银剑已无法发出。怪老道长剑忽然一弹,把蒋青山震开数步。床上的张咸却在此时突然长长透一口气,眼帘微动。

那边的独臂野豺吕声正和那中年道人打得激烈,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谁也占不了便宜。

无情公子张咸运功入定之后,根本不知有人进来。那怪老道拍了第一掌之后,他全身凝滞的血脉忽然通畅,内伤立时好了十分之八。等到怪老道第二掌一提起来,张咸突觉从来未曾有过感觉的“生死玄关”中一阵震动,同时从丹田中涌起一股热流,直向“生死玄关”冲去。

这一刹那间,张咸已知内伤不但业已全部痊愈,同时假如丹田涌起的这股热流,能够驾驭得好,冲破了“生死玄关”,起码便变成了不坏金刚之身。纵然不能冲破此关,但只要善加利用这股热流,不住地向生死玄关冲击,时候越长,功力越增。

不过这时他已恢复知觉,是以搏斗之声传入耳中,使得他眼帘微动。

蒋青山哪知内中有这等玄虚,被对方长剑震退两步之后,立刻收摄住浮躁的心神,运足全力,又向敌人冲去。

怪老道怒道:“真是不知好歹之人,贫道悔不该出手救他一命……”说时,长剑一颤,洒出六七点寒星,分取蒋青山身上数处大穴。这一招奥妙无匹,功力绝强,把蒋青山身形罩住,毫不留情。

蒋青山左盾绕身急舞,但听“叮叮”数声,对方剑尖所化的每一点寒星,都吃蒋青山银盾封住。

那怪老道举袖抹一下额上汗水,暴笑一声,道:“原来有点门道,这魔篮护身十大招算得上武林一绝,贫道要好好陪你玩几手但见剑光暴涨,宛如雷霆忽发,上下扫荡。

蒋青山面色微变,看不出对方这一路剑法是什么家派,疾忙施展出“魔篮护身十大招”,银盾光华环绕全身,护得风雨不透。

那怪老道功力高强,虽然一时无法破他银盾护身招数,但强攻硬迫之下,蒋青山已站不住脚,一味后退,转眼间已退到独臂野豺吕声那边。

怪老道剑网忽然扩大,把日声也圈在其中,那中年道人收回长剑,缓缓向无情公子张咸走去。

蒋青山和吕声以为那中年道人要乘机伤害张咸,急得怒吼连声,奋不顾身,横冲直撞上去。这种拼命的打法,实在不好抵挡,饶那怪老道武功强绝一时,此刻也大有束手缚脚之感。

张咸一直没有睁眼,这时他灵台空明澄澈,以前所学过各门各派的武功,都闪过心头。这一刹那间,他忽然悟出武学中好些深奥难解的道理,以前好多招数他都不能应用,这时竟已解开其中疑难。

他心中大喜欲狂,谁知情绪一波动,丹田间那股热流立刻消灭。

张咸深知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并不懊恼。同时又听到搏斗极为激烈之声,立刻睁开眼睛。

只见床前站着一个中年道人,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在这道人背后,蒋青山和吕声两人正舍死忘生地向一个怪老道猛攻。

张咸冷笑一声,左手向那中年道人一推,双膝微一用力,已纵落床下。

那道人但觉一股奇重的潜力当胸袭到,不能不闪开两步。

张咸正要举步过去,那中年道人沉声一叱,刷地一剑当胸刺到。张咸突然一掌拍去,快逾闪电。

中年道人正要变化剑势,哪知长剑一震,已被对方一掌拍在剑身上,随着手腕一麻,脉门被张咸抓住,一条右臂,全无气力。

中年道人心中的惊诧,比惧怕之情要多上数倍。原来他也是剑术能手,阅历丰富。可是对方手法之诡异厉害,生平未曾见过。

张咸用了一招刚刚悟出的手法,便奏奇功,心中得意之极,忍不住仰天大笑。

那中年道人冷冷道:“我师叔见你运功自疗伤势,助了你两掌之力,你抓住我干什么?”

张咸笑声倏收,哦了一声,立即厉声道:“都给我住手!”同时自己也松开那中年道人。

蒋青山两人闻声齐退,吕声喜叫道:“公子你没事?内伤都好了么?”

无情公子张咸缓步走到那老怪道面前,拱手行礼道:“幸得道长相助,区区这里多谢……”

那怪老道眼睛一翻,道:“我不是存心来助你,你不须谢我!”

张咸生性本来冷傲无比,见对方倨慢无礼,便不做声,转身回到木床上坐好,双目瞑闭。

那怪老道走出屋后,找回那根铁棍,便又回到屋中,在角落处跌坐。中年道人也跃坐一旁,闭目休息。屋中虽有五个人之多,却没有一点语声。

一直到了黎明时分,门窗透入蒙蒙曙光。

怪老道突然起身,同时把中年道人拉起来,一言不发,便向屋外走去。

张咸突然睁开眼睛,大声道:“道长留步!”

怪老道倏然转身,凝视着张咸,粗暴地道:“怎么啦,你想把我们留下?”

张咸怔了一下,才道:“本公子有恩不忘,无仇不报……”

怪老道纵声大笑道:“谁要你报恩来着?”转身一径出门而去。

吕声摇摇头道:“这老家伙真怪,若不是对公子有相助之恩,小人不送他两棒才怪!”

张咸凝目沉思许久,跳下木床,比了几个架式,十分古怪,蒋青山和吕声都瞧不懂。却听张咸冷冷自语道:“今日叫那浑人知道我的厉害……”

三人出门,直向昨日所过的村庄走去,刚刚走了一半路,忽又碰见那怪老道和中年道人。

他们却是从另一条岔道出来,双方碰面,都不说话,但却向同一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山下那座村庄,怪老道举目向山坡上的白屋遥视几眼,便向山坡走去。

无情公子下马,着蒋青山和吕声在村口等候,独自举步上山坡。

快要走到那幢白屋,,怪老道突然停步,回头瞪了张咸一眼,粗暴地道:“你跟着贫道是什么意思?”

张咸心中大怒,双目一睁,正要出言顶撞,转念想起自己形迹委实可疑,怪不得人家询问。而且他又有恩于自己。这么一想,怒气平了大半。

“区区正好也要到那白石屋去,道长武功高强,难道还怕人对你不利么?”

果然请将不如激将,怪老道冷笑一声,便不理他,转身继续向白石屋走去。

三人前后踏入白石围墙之内,无情公子张咸想道:“他们如果是石轩中的人,先走入屋内,我才上前找石轩中,那怪老道出来拦我,倒不知跟他动手还是不动手好……”

念头一转,立刻放开脚程,疾然掠过两个道人,笔直扑上台阶。

怪老道冷笑一声,反而在台阶下站住。

无情公子张咸摹然飞起一脚,踢在大门之上,震耳一声大响,门内木闩折断,两扇大门一齐打开。

张咸踢开了大门之后,并不做声,静静站在门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那大门乃是自动打开的。

眨眼间两个童子出来,正是昨日黄昏见过的欧阳秋和梁文。

梁文怒喝道:“你发了疯么?大清早又跑来撒野。咦,原来约了帮手……”

张咸冷漠地瞧着他们,道:“里面还有什么人,都叫出来!”

欧阳秋和梁文对瞧一眼,欧阳秋道:“我们一齐上去,教他尝一尝我们拳掌合壁的滋味!”

梁文道:“这人当真有两下子,一个人打不过他,只好这样了!”

他们岁数不大,甚为天真,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张咸暗中觉得好笑,不觉减了大半敌意。

欧阳秋和梁文一齐出来,先向张咸抱拳行礼,然后同时发动,左右夹攻上去。

张咸一掌横扫过去,狂飚暴发,掌力极是惊人。口中喝道:“你们不行,回去叫大人出来!”

欧阳秋和梁文极快地交叉换位,恰好让开他一击,梁文一招“如来心印”,掌势罩住对面胸前大穴。欧阳秋乘机连发两掌,从侧翼攻人去。

他们的招数本就奇奥异常,加上配合周密,威力增加了不止数倍。

张咸双足一顿,凌空飞起,但身躯只升起五尺左右,便突然停在空中,掌腿齐发。这一招用得妙到毫巅,不但完全避开对方锋锐,还能反攻敌人。

那中年道人噫一声,道:“师叔,那两位小施主的拳掌合壁固然神妙,他的应变更见高明,这一招可是泰山一枭王格的独门心法?”

怪老道晤了一声,道:“手法有少许不同!”

张咸一招发出,把两个童子逼开数尺,飘身落地,回头道:“道长法眼当真高明!”一语未毕,两个童子又攻到身上。

张咸虎躯一塌,滴溜溜旋了半个圈子,左手伸出,去势不快,但梁文却无法闪避,嗳了半声,右手脉门已被张咸扣住。

张咸回头道:“道长可识得这一招?”

怪老道微哼一声,道:“星宿海的太阴鬼手,加上玄阴门的步法……”

张咸道:“道长真个高明,区区甚感佩服!”

欧阳秋见梁文面色发白,双目呆滞无光,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这一惊非同小可,骇得怔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张咸回眸漠然地瞧着他,道:“叫屋里的大人都出来,不然的话,我就……哼……”

欧阳秋骇得面无人色,放腿疾奔人去,高声大叫道:“郑大叔,郑大叔……”

张咸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只有姓郑的在屋中?”

眨眼间一个浓眉汉子出来,身上披着一件湖水色的长衫,背上斜斜插着一柄长剑。

这汉子面目间流露出一股剽悍粗豪之气,双目神光极足,出来后扫瞥门外三人一眼,道:“尊驾先放开那孩子如何?”

无情公子张咸虽然气恼昨日之事,但他到底不是来杀人泄愤,因此放开手。

怪老道洪声道:“你就是石轩中么?”

那粗豪汉子微微一笑,并不立刻回答,道:“诸位贵姓大名?尊驾可是昨日傍晚曾经来过的那一位?”

怪老道怒道:“喂,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无情公子张咸回头道:“他不是石轩中……”

怪老道哦一声,又粗声道:“那么石轩中在哪里?”

那粗豪汉子两眉一斜,沉声道:“兄弟郑敖,道长火气很猛,不知在哪座名山修炼出来!”

张咸道:“哦,你就是魔剑郑敖……”

中年道人突然朗声道:“郑施主不可出口伤人,贫道玄风,乃是峨嵋弟子,这位是敝师叔太本真人!”

张咸听了大感诧异,心想峨嵋派应该和石轩中交好,怎的这太本真人这等火辣辣地?

魔剑郑敖双眉一耸,沉声道:“原来是峨嵋高人驾到,这位兄台贵姓大名?想来也是峨嵋名家吧?”

张咸冷冷道:“我不必说出姓名,我找的是朱玲……”

魔剑郑敖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迫视着这个衣服华丽的人。

张咸又补充道:“我不敢沾峨嵋的光,我和他们两位可不是一路!”

那位大本真人即是峨嵋派当今掌门太清真人的师弟自灵官,他幽锢在深山僻谷中四十年之久,性情变得更为粗暴怪僻。闻言冷冷道:“谁要跟你一路?”

无情公子张咸屡次被他抢白,心中勃然大怒,眼中射出绝情阴毒光芒。回头瞪他一眼。

白灵官胸中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成见,只是喜欢倔做叱责别人,这时根本不理张咸,粗暴地道:“快叫石轩中出来”

张咸听到石轩中三字,立时忍住怒气,只因这个峨嵋老道亲自来到,必有要事,石轩中多半非露面不可。

魔剑郑敖面上虽有难色,但仍然遏抑住,望望白灵宫他们,又望望张咸,一时不知先解决哪一面。

张咸漠然道:“怎么啦?你要是做不得主,不妨把地方说出来,我好去找她!”

郑敖平生最是崇敬石轩中,同时又极端敬爱朱玲。这时已立时决定,先办妥要找朱玲这件事,再说别的。

“尊驾找石夫人有何贵干,兄弟可以代你转告!”

“不行,我要见到她之后,亲口对她说!”

郑敖大怒道:“好得很,你这是成心找事,郑某先瞧瞧你有什么惊人能耐……”

无情公子张咸冷漠地哼一声道:“我不和你动手”言下大有不屑出手之意。

魔剑郑敖曾经是四海扬名的人物,几时被人这样轻视过。一听此言,怒极反笑道:“你连姓名都不敢说出来,我怎肯当真与你一般见识,嘿……哩……”

白灵宫听得有趣,当下一声不响,看他们怎生解决。

张咸仰天冷笑道:“郑敖你站稳一点;我姓张名咸,有个外号是无情公子……”

白灵宫啊了一声道:“张咸你最近没有上过峨嵋山?”

无情公子张咸说完之后,本来打算立刻出手,忽听白灵官没头没脑的一问,怔了一下道:“没有呀”

白灵官道:“那就行了?”

张咸耸耸肩,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郑敖严厉地注视着张咸,缓缓道:“石夫人不会见你,你最好识趣点。若果你一定要见她,先得赢了我郑敖手中之剑,我立刻去告诉她这回事!”

无情公子张咸愣一下,凝目寻思。

郑敖这时知他来历,果然刮目相看,任他思索,不再说话。

张咸沉思片刻,蓦地抬头道:“现在我也不见她了……”

白灵官一听敢情这里面夹着男女情事,大感不耐,厉声道:“你们等会儿才慢慢说,玄风,把掌门真人的亲笔函取出来!”

郑敖愣一下,道:“是太清真人的亲笔函?”

只见那玄风道人从袍内取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大步走过来。

围墙大门处突然出现一人,疾奔过来,却是那浑愣大汉。

张咸斜眸瞥见,登时怒气填胸。

谁知那浑愣大汉见到张咸,却笑嘻嘻向他点头,道:“老兄你早”

张咸一怔,满胸怒气发作不出。

那大汉瞧瞧白灵官他们,大声道:“他是谁?我老胡从前没有见过,但这个人我老胡却认识,”后面的一句却是说张咸。

张咸摇摇头,想道:“这厮头脑不清,虽有一身横练功夫,但我今日的武功比以前高出许多,只要一出手,定能把他击毙,这等人胜之不武,不理他算了……”

这时郑敖已看了那信封上的字,正要开口,张咸已朗声道:“本公子可要走了……”

郑敖又是一怔,心想今朝这三个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家伙,特别是这无情公子张咸,不知何故改变心思,又要走了。

那个自称老胡的大汉笑嘻嘻道:“当真要走么?我老胡还打算请你喝杯酒哩……”

张咸瞪他一眼,也不理他,转身走下台阶。郑敖向玄风道人抱抱拳,道:“对不起,请等一下!”跟着大声道:“张咸你为何突然要走?”

张咸脚下一停,仰头望着天空,慢慢道:“上官兰身遭危难,托我来说一声,因曾得她帮忙,故此一直赶来。但我忽然想到我目下已可以救她出险,所以这就赶回去……”

“什么?她遭遇危难?张公子请你等一等如何?”

张咸回头瞥他一眼,郑敖含笑道:“张公子为上官姑娘蒙难而来,郑某先代石大侠及夫人道谢,我这就去报知石夫人……”

跟着又转头对白灵宫道:“郑某今日开罪多方,竟不知道长们带了太清真人的亲笔函来找石大侠,万望见宥,我这就去报知石大侠!”

白灵宫见人家这等尊重师兄,心中甚喜,道:“既往不咎,你快去找石轩中来!”

魔剑郑敖疾奔出去,晃眼走远。

无情公子张咸皱眉想了一下,忽然道:“太本真人,我用‘五鬼推车’的招数,脚踏坎官移震宫,可以封住几路?”

白灵官眼睛一眨,道:“哦?这一招么……可以封住五路……”

张咸道。“对了,假如再化为‘双阳沓手’,但身移巽位,有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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