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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黑风白水

清音大师说:“我佛慈悲,为师乃是出家的人,此生未能普渡天下众生,却也不能让他们作飞蛾扑火。否则,这等血腥罪孽,岂不是等于为师双手做成?”

朱玲暗中微笑一下,口中却连忙道:“师父请恕徒儿失言之罪!”

“这也怪不得你,要知为师长居此庵之中,就是为了要尽守护之责。”

朱玲道:“那么那天玄叟到底有没有进去?”

清音大师道:“为师不是说你师祖阻挡他不住么?他进是进去了,不过因得到你师祖事先警告,所以居然全身而退,可是出得来时,人已狼狈不堪,据说他还是因为知机识趣,不敢妄起贪心,所以只吃了一点亏就退了出来。”

朱玲突然问道:“假如证明那神秘凶手的罪行,师父你阻止他进去探宝么?”

清音大师怔一下,口中连声念佛。过了一阵,朱玲又加上几句,道:“假使那凶手十分无赖,打不过就跑,因此连师父你或轩中都没有办法,可不可以让他进去?”

此时满室浮荡着清脆悦耳的佛号,清音大师慈眉紧皱,想来想去,也答不出话来!

朱玲微叹一声,道:“师父你既然感到为难,那就忘记刚才的话吧!”

清音大师颔首道:“为师委实无法作答,我们刚才说到哪里?对了,我说天玄叟庞极狼狈逃遁出来。原来那山腹之内,下通地底,因此有两种天然的东西,不是人类血肉之躯可以抵受……”

朱玲突然矍然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清音大师道:“你出去瞧瞧,光天白日之下,他们不敢这样大胆吧?”

朱玲立时疾纵出去,不久便独自进来,笑道:“师父,是超力禅师和孤木道长来谒见。”

清音大师颔首道:“请他们进来。”朱玲便又出去,一忽儿便引了一僧一道进来。

只见这两位出家人都十分狼狈,不过经过休息之后,面色却转好了。孤木道长受的都是皮肉之伤,因此上了灵验金创药之后,已经复原无事。

大家见过礼之后,超力禅师道:“贫僧蒙庵主收容,并得到石大侠伉俪屡次救命之恩,难以言宣;但甚愧无能,甚至连犬马之劳也无法效力。如今想立刻启程返回敝寺报告。”

孤木道长接着道:“贫道也须返山向掌门师尊禀告一切经过,特此求谒庵主,面祈俯允!”

清音大师道:“两位道友何须多礼,贫尼受之有愧”朱玲接口道:“两位可是急于返山禀告尊长关于绿衣人之事?你们已知道他们是谁了么?”

孤木、超力都露出为难之色,须知他们面对朱玲,不能不答复任何问题,但这等有关门户羞耻之事,却又不想说出来。朱玲又道:“他们势必在路上等候拦截你们两位。”

孤木道长答道:“那也是无法之事,贫道只要想起门户的羞耻,就觉得片刻也不能等待!”

超力禅师垂头道:“贫僧如能早日见到方丈大师,把一切详情禀告之后,就算立即身死化灰,也是甘心!”

朱玲道:“两位心中的焦急,想来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既是这样,当真无法挽留。”

清音大师一直默默寻思,突然间眼中现出智慧之光,缓缓道:“玲儿说得对,贫尼等实在不能强留两位在此,并且可惜本庵适好有事,为了要保存许多条人命之故,也无法分身相送。虽是预见两位此行必遭险阻,却只好暗祷佛祖慈悲垂佑!”

孤木和超力怔一下,孤木首先道:“庵主话中禅机深微,贫道惭愧得很,尚未能够领会?”

超力和尚接口道:“是啊,庵主说及关天人命,难道是指本庵将有杀戮之劫么?”朱玲也诧异地望着庵主,清音大师道:“不错,本庵在这一两日之内,将发生接二连三的命案,贫尼必须尽力阻止。”

超力禅师道:“庵主慈悲为怀,自然要尽力挽回浩劫的了!”

孤木道人道:“贫道斗胆请问庵主,是否对头们有迹象大举进攻本庵?”

清音大师道:“他们进攻与否,贫尼倒不放在心上。但他们的来意,两位大概还未知道,乃是想抢夺本庵多年以来由历代庵主看守的一宗宝藏。这宗宝藏所在之处,凶险无比,任是武功高绝天下的人,进去取得后也一定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本庵目下的责任,就在尽力不让那些逐鹿宝藏的人,能够进入宝藏地点!”

孤木道人和超力和尚凝眸想了一阵,突然间一齐叹了一声。

超力和尚道:“庵主当真称得上大慈大悲菩萨心肠。”孤木道人接口道:“庵主对于敌人尚且如此用心,贫道却只为了本派内的恩怨着想,真是惭愧无地!”

朱玲钦佩地望师父一眼,心想这样留住那一僧一道,除了清音大师这等慈悲智慧的人,谁也办不到。目下不但增强了本庵实力,还可保全他们的性命。此举真是功德无量……

那超力、孤木两人既然留下,调派上可就方便得多,最后决定由这一僧一道留守在养伤众人的房中,胡猛暂时看守那座茅屋。

清音大师及朱玲休息一会,再去接替胡猛。

这座菩提庵平静了整整一个上午,到了午时过后,四条人影迅疾如风般越过几座屋顶,最后落飘落在茅屋门前。

这四个人都是熟客,原来是宫天抚、无情公子张咸与及一高一矮两个绿衣人。从他们所带的武器上,可以认出乃是少林的慧力禅师和武当二老之一的左寒子。茅屋后没有门板遮掩,因此室内一望而知,只见本庵庵主清音大师独自在屋内盘膝趺坐。

在她双膝前面的地上,放着一支两尺许长的白色令符,旁边还有一串极长的楠木佛珠。

宫天抚微哼一声,道:“张兄请看,她把玉龙令符及一百零八粒佛珠都取出备用了!”

无情公子张咸道:“今日的一场激斗,总免不了,咱们无须与她多言,耽误时间!宫兄以为如何?”

清音大师端秀的脸上突然现出苦笑,接声道:“善哉,善哉,诸位何须这等匆忙呢?”

宫天抚沉声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重来此地,为的就是宝藏。庵主可有反对之意么?”

张咸跟着道:“假使庵主认为可以商量,坦白告以藏宝之处,我们可以将一部分归还与你!”

清音大师道:“宝藏的地点不在本庵之中,贫尼决不打诳。诸位最好设法探听清楚之后,径自去取!贫尼一个出家的人,不敢分润任何珠宝财物!”

宫张两人怔一下,心中都相信清音大师不会打诳,但这叫他们到何处探听藏宝的确实地点?

后面的左寒子阴笑一声,道:“庵主使出这种缓兵之计,并不高明。你可是想等石轩中回来么?哼,哼,这想法大可不必,石轩中如果回得来,倒是大大的奇迹了!”

他歇了一下,突然厉声道:“既然藏宝不在此地,你为何要在此茅屋之内?同时又带了武器?”

张咸、宫天抚两人连连点头,都十分赞许左寒子的诘问。

清音大师和缓地道:“道友毋须对贫尼疾言厉色,试想贫尼主持本庵,难道在庵中还不能自由行动?再说这座茅屋之内,一目了然,藏宝焉能在此。”

门外四人都用心搜索屋内上下及四周,左寒子阴笑一声,道:“庵主敢不敢起身,取开蒲团?”

清音大师默然不语,隔了一阵,才道:“贫尼所坐的蒲团之下,有一方石板,乃是地道的入口。”

话未说完,门外四人都纵声大笑,宫天抚道:“张兄,你我太老实了,居然相信这尼姑!”

清音大师道:“这条地道通往庵南的山腹之内,长达数十里以上。贫尼说过藏宝不在本庵之内,难道有假?”

张咸叫道:“慢点,慢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听听,为何你一下子就把地道入口等和盘托出?”

“自然可以,那山腹中的宝藏虽是由本庵历代相传看守,但并非本庵所有,因此存在或者失去,与本庵无关,不过……”她正要把山腹内的天险说出来,那四人已爆发出一阵狂笑,淹没了她的话声。

左寒子大声道:“庵主你的话不是当真吧?”

清音大师几曾被人如此不尊重过?心中甚恼,应道:“自然是当真。”

左寒子接口道:“那好极了,你说那宝藏存在或者失去,都与此庵无关。那么就劳驾走开,我们好进去取宝。”

清音大师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最后只好叹口气起身。

宫天抚和张咸两人甚喜,一齐抢入茅屋之内。宫天抚用脚拨开地上蒲团,登时发现其下有个海碗般大的铁环,嵌在石板凹槽之内。

无情公子张咸笑道:“咱们终于找到这宝藏,左寒子道友口舌之能,不啻十万虎狼强兵,兄弟极感佩服!”

清音大师见他们都抢入茅屋,反而被挤了出来。她站在门边,眼见那四人即将揭开石板,进入本庵镇守了数百年的秘密地道,心中一阵难受,竟忘了开口。

宫天抚俯身抓起铁环,正要出力掀起盖在地道入口处的石板。

突然间一阵淡淡的香风送入众人鼻端。

宫天抚怔一下,转眼望着张咸,轻轻道:“她又来啦……”张咸也望着他,点头道:“是啊!”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

茅屋之内已多了一个身穿雪白罗衣的美女,她冷冷道:“宫天抚你不要脸!”

宫天抚松开铁环,收回手掌。却听那白衣美女又道:“张咸你也是不要脸的人。”

左寒子发话道:“石夫人岂可出口伤人?两位公子可不是惧怕夫人的武功,只不过顾念旧日情谊,所以不愿反驳!”

白凤朱玲玉面笼凝着一股寒意,冷冷道:“住嘴,谁跟你吃里扒外,背叛师门的下流胚子说话!”

左寒子眼睛眨也不眨,但一旁的慧力禅师却垂下头颅,似是感到十分惭愧!

左寒子想了一想,道:“夫人骂到贫道头上,可见得孤木他们已供出一切,等一会这笔账必须算一算!但目下却须请石夫人说一说,宫、张两位公子有什么不要脸的地方?”

朱玲见宫、张两人都不开口,也不望自己,心中忽然一软,暗想他们平日何等骄傲自负,可是为了深爱自己之故,竟能忍受侮辱。此刻似乎不必再加以辱骂!心念一转,便道:“你们和银髯叟卫浩约定要擒到凶手以后,方始再作寻宝之举,但目下你们已自食诺言,是不是不要脸?”

左寒子道:“姑娘怎知我等不曾擒住那神秘凶手?”

朱玲怔一下,道:“你们已擒住那神秘凶手?他是谁?”

左寒子道:“目下尚未查问出来,但相信那神秘凶手身世之谜,不久便可揭晓!”

朱玲立刻冷笑一声,道:“自古道是口说无凭,谁能证明你们不是胡说吹牛?也许你们已查知那神秘凶手业已远-别处,于是大言不惭,企图蒙混过去。”

左寒子道:“石夫人要是不信,那就没有办法了!”他向慧力禅师丢个眼色,突然一齐击穿茅屋草墙,闪出屋外。左寒子大声道:“我等先去找孤木等算账!”

朱玲本来极为焦急,只因那边只有一个胡猛可以邀敌其中之一,剩下孤木、超力两人,虽然武功不弱,但从这两人昨夜所露的身手,似乎高出他们不少。这一来就算以二敌一,却也未必能够安然无事。

因此她必须即速出手拦截住一个人,或者跟踪追去,可是这一刹那间突然又有一个疑念浮上心头,那就是左寒子他们既然要找孤木超力的晦气,为何最后还要说出口来?倒像是深恐自己不知道似的?疑念一生,便没有立即跟踪迫出屋去。外面的清音大师轻叱一声,道:“你们两位留下其一怎样?”话声中夹有一阵低微的啸风响声。

朱玲一听便知庵主正以武林震惊的木佛珠,截住其中一人。

心头大宽。同时之间也就想出左寒子的用意,必是“调虎离山”

之计。可是内中还有一点不明白的,就是他们为何显出要把自己诱开此地。难道他们认为庵主清音大师比不上自己的青冥剑?

茅屋外慧力禅师此时被一粒紧接一粒的木佛珠逼得施展出全身绝技,严密防御,竟无法越过院墙去。

左寒子已越过院墙不见,可是片刻间又纵回院内,厉声道:“石夫人出来,贫道想领教你几手剑法!”

朱玲眼珠一转,见宫、张两人一直默然屹立,至今尚不言语。

蓦地脑际中灵光一闪,悟出那左寒子用尽心机想诱开自己之故,一定是宫、张两人曾坚决表示不肯与自己动手,所以唯有由他设法引开自己。

她冷笑一声,道:“你无须白费心思,引我离开此屋,干脆都进来吧,你们的目的不是要取得宝藏么?”

左寒子听她说中要紧之处,噫了一声,果然走入屋中,眼睛转动时射出狐疑的光芒。

清音大师也停手不发木佛珠,慧力禅师大大松口气,也纵入茅屋之内。

白凤朱玲冷笑道:“你们想进去取宝,须知此事大不容易。”

左寒子道:“石夫人如要拦阻,自然不易!”

朱玲道:“我既然叫你们回来,当然不出手拦阻!”宫、张两人大感意外,迅速地瞥她一眼。这一眼不看尤自可,看了之后,就忍不住凝停在她艳丽迷人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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