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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群雄毕集(4)

她这句问话当然大有深意,因为她听罗廷玉详叙过那萧越寒,以及其后助他闯出了九宫十方大阵之事。她记得师父李萼阁主谈论过武功领域中,种种奇异成就。因此她初步判断萧越寒底惊世骇俗的魔刀,以及那突然增长无数倍功力的奇异功夫,与少林寺大有关联。但目下她所得的资料尚不完全,难以作任何结论。

只听关彤应道:“不,据在下所知,广闻师兄不时下山云游,以便增长见闻阅历。

但他行踪隐秘小心,从不生事,是以外间全然无人知道他的名头。”

秦霜波深深接上一句,道:“然则那心劳长老昔年也时常下山,与那广闻大师一样了?”

关彤道:“是的,其实敝寺各院的主持,都须有丰富的阅历经验,以是之故,各寺都时时有重要的人下山,但江湖上却少有知道的。”他这后面的一句话,又把事情弄得复杂起来。假如少林各阁院都时时有重要人物下山,则那萧越寒的幕后主使者,便不能认定是广闻大师了。

秦霜波点点头,转过去向青霞羽士说话。她预计众人马上就会进来,为了不让广闻大师见到自己与关彤低语,所以立刻跟青霞羽士讲话。果然她才讲了几句,一群人涌入大厅。当先一个身量雄伟,方当壮年的人,由韩家主人韩世青陪同而行,威仪特盛,一望而知,不是等闲人物。

此人自然就是独尊山庄大庄主雷世雄,此人一露面,严无畏不来,只怕已成定局。

但除了秦霜波之外,别人都不晓得。跟随著雷世雄同来的,五大帮派的主脑只有一个何旭内伤末愈,未曾露面。此外,霜衣卫队亦有三十之数,不过跟随入厅的,只有三个队长。

最使秦霜波瞩目的是黄衫长裙,秀发垂肩的端木芙,她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弱质纤纤,却居然参与这等关系重大的武林集会。不过在她身后,却站著一个红面白髯的高大老人,手提九曲拐,气度慑人。这一位当然就是崔阿伯,不必细表。此外,倜傥英俊的彭典,也是众所瞩目之人。这一位独尊出庄的二少庄主,昔年接过罗希羽全力一刀之事,武林中无不知晓。秦霜波感觉到自己受到独尊山庄所有人的注视,但她只向端木芙和崔阿伯回望。但觉端木芙给予她的印象,大是一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清雅温柔,而又沉静智慧的气质,全然与那一日拦截自己和罗廷玉之时的凶悍,没半点相似。

她也见到崔阿伯向自己微微躬身,点首为礼,这位白发老人眼中,透露出尊敬之意。

秦霜波不禁感到迷惑,倏然间,灵感掠过心头,恍然大悟。忖道:“对了,这端木芙才是真的,上次我所见的,只是貌似而已,其实并不是她。”

韩世青显然放心了不少,因为天下武林精英,现下已来了大半,声势之浩大,实是中原武林千百年绝无仅有之事。假如还敌不住西域强敌,那也就没得说了。雷世雄首先向秦霜波招呼,然后在主人韩世青介绍之下,见过在座群雄。他身份非同小可,威名赫赫。纵然自傲自大如鬼王杨迅,亦不敢当众失他面子。介绍到华山叶本明道人之时,这位老道人态度最是冷淡,只点点头,竟不招呼一声。

独尊山庄许多人都泛起怒意,但雷世雄却微微一笑,道:“叶真人乃是华山派耆宿长老,从不离山。这次居然远离洞府,可见得淮阴韩家的面子,实是非同小可。”

叶本明眼中闪掠过惊讶之色,似是想不到对方居然晓得自己,而且更深知自己从不离山。

独尊山庄之人一听大庄主对这老道相当礼敬,全都明白这是为了两个缘故。一是今日之事全得冲著韩家面子,决不能惹出事端。二是华山高手乔一芝真人,死在独尊山庄手底,因此这个老道人仇视独尊山庄,不足为奇。

韩世青继续引见,轮到少林广闻大师,雷世雄十分客气地与他敛礼,说道:“家师多年前提起过大师的令师尊心劳长老,极为钦迟崇敬。晚近则时时提及大师,深信必是光大贵寺门户的砥柱,今日得晤,幸何如之。”

全厅之人,得闻雷世雄如此的尊崇推重这广闻大师,无不大表讶异。因为少林寺俗家弟子中,以关彤最是著名,这且不提。若论寺中僧侣,少林寺名传武林多年的五老三师,并没有广闻这一号人物在内。然而听雷世雄口气,竟是把这外表和霭亲切的广闻大师,看得比五老三师还重,以雷世雄的身份,自然不能胡乱捧场,定须大有根据,因此他的话非信不可!

这一来,教天下群雄焉得不既惊且讶?

广闻大师忙道:“阿弥陀佛,雷大庄主过当之誉,折杀贫僧了。”

他微微一笑,又道.「贫僧奉敝寺方丈大师之命,就近赶来,聊表敝寺诚意而已,相信明天天黑以前,敝寺将有正式代表赶到。”

他语声略顿,但显然尚有话说,所以没有人开口。只听广闻大师又道:“淮阴韩家之事,业已震动天下武林,无不兼程赶来,共御外侮。但贫僧敢信在场各位高人名家心中,定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当今武林有限几位顶尖高手,倘有两位不知来与不来?其中一位自然是令师严大庄主了。”

他不再说第二个是谁,那意思是要雷世雄回答之后,他才继续这话题。雷世雄虎目一转,但见全厅之人,无不期望地望著他,当下乾咳一声,提高声音,道:“大师好说了,讲到家师来不来之事,目下尚难以奉覆。”

众人发出失望不满的噪声,好些人在交头接耳的议论。雷世雄毫无责怪之心,只因这些人自然都深信严无畏是唯一领袖天下武林之人,才会怪他不来。

他接著又道:“家师尚在用心查究这一批外敌的行踪下落,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实力等问题。以是之故,来与不来,犹在未定之数。”

广闻大师竖起姆指,道:“了不起,贵庄居然已有了线索啦!”

雷世雄道:“实不相瞒,敝庄接获的报告颇多,但其中是否找得出线索,目下难以预测。总而言之,这一批异国强敌,其中定有才智过人之士,主持大计,是以咱们务须同心合力,先御外侮。略一疏忽,只怕中原武林,尽成西域武士的天下了。”

韩世青重重的咳一声,道:“寒家之事,竟蒙天下英雄关心垂爱,不辞辛劳,赶到了淮阴,真教寒家不知如何还报才好?”

他略一停顿,又道:“这次疏勒国师索取的宝物,直到现在,倘无丝毫线索。老朽窃以为该宝即使落在中国,只怕不是在武林同道手中,否则断无不知之理。”

雷世雄摆摆手,作出要开口的姿态,谁知在他身侧一人,离座站起,顿时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住。这个起立之人,乃是绰约多姿的端木芙。她右手很自然地拢住一股长发,使下半截的面庞,隐藏在发影中。

她一起身,雷世雄只好也站起身,大声道:“这一位姑娘是敝庄的贵宾端木小姐,他才慧绝世,有未上先知之能,既是打算说话,必有高论。”

他这么一介绍,群雄更是讶诧交集,互相探问之下,竟无一人得知这位端木小姐的身世来历。端木芙道:“雷大庄主过奖了,想我端木芙一介女流,那里谈得上什么才慧?不过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所以敢向诸公进一言。”

她侃侃道来,言词清雅流畅,风度极佳,一望而知,她可真不是普通女流。只听她接著又说道:“韩老先生提到宝物之事,大有离题之嫌,贱妾斗胆请问诸公一声,假如该宝现下已是置在此厅之中,诸公是赞成献给疏勒国师呢?抑是反对?”

群豪都不作声,秦霜波恬然微笑,道:“还是由端木姊姊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吧!”

端木芙向她点点头,道:“敢不遵从仙子之命,依贱妾想来,诸公一定不肯把此宝拱手献出,以免贻羞万邦,都说我中华无人,甘心投降。”

她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群豪无不动容,人人心许斯言。端木芙流盼全厅一眼,目光凝注在广闻大师面上,又道:“广闻大师你说是也不是?”

广闻大师泰然自若,道:“这道理虽然很对,但做起来却未必对。”

他突然如此锐利地反驳端木芙,人人都感到希奇。端木笑道:“愿闻大师高论。”

她回答得如此和平,却又使众人大感意外。广闻大师徐徐道:“假如该宝现下已在此地,贫僧大胆建议,让主人出面,献出此宝。假如对方真心为了此宝而来,自然收兵言旋。

如此,咱们就另以别法对付他们。但假使对方实在是为了对付中原武林,有意称霸宇内,则此宝虽得,定然还不肯罢手,另出题目,非迫咱们动手作战不可!此时有了真凭实据,定可激发天下武林同道的同仇敌忾之心,一致对外,则胜算可望较大些。”

这一番分析,透辟入微,别人当真不易想到。因此之故,全厅之人,几乎都出声附和,没有人挺身反对。

端木芙道:“多谢大师指教,既是如此,咱们非依计而行不可了!崔阿伯,把那玉台铜马取出来,交与韩老先生。”

大家都睁大双眼,只见那崔阿伯取出一个锦袋,松开袋口,露出一宗物事,乃是一块羊脂白玉的台架,上面有一匹骏马,奋鬣长嘶,色彩鲜明,极为悦目。崔阿伯交给了韩世青。

韩世青瞧了一遍,道:“这玉台上奇形文字,想必就是疏勒国的文字了?”

端木芙道:“那是古代疏勒国通行的文字,现在他们瞧得懂瞧不懂,可就不得而知了。”

韩世青看罢,便给众人传观。秦霜波最先接过,瞧了瞧那匹铜马的雄姿,便交给旁人,竟不瞧那些字迹一眼。这件宝物传到广闻大师手中,他也只审视那些精美的铸工,以及玉台的质地,便交给别人。雷世雄最后□到手中,看得十分仔细,显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件物事,所以好奇地细加察看。

端木芙把众人传观这座玉台铜马时的神情,都瞧在眼中,发觉一共只有三个人没有白费心机去瞧那玉台上刻著的奇形文字。一个是秦霜波,一个是广闻大师,还有一个是韩家的智囊韩行昌。她此举当然大有深意在内,但却无一人知晓。

这淮阴韩家之内,聚集了天下武林高手,声势之盛,真是千百年罕见。大家都不大把那疏勒国师之事放在心上,这是因为人人眼见己方势盛人多,像剑後秦霜波、独尊山庄雷世雄等人都来了,焉有败理?其次是那疏勒国师欲得之宝,已有了著落,这也是使人感到松弛的重要原因。翌日,陆续有各地名家高手以及一些门派的主要人物抵达。

韩世青亲自主持迎宾之事,暗中一算,够得上称为名家高手的人数,已达一百以上,加上随从弟子门人,或是各帮派的部属,总人数已达六七百之多了。这位韩家主人眼见己方声势如此浩大,心中愁忧消解了许多,也觉得韩家真够面子,才有这等盛况。

韩行昌则恭陪秦霜波、雷世雄、端木芙、广闻大师、鬼王杨迅、苦行□主枯莲、叶本明真人等七八人,一同前往参观韩家暗中布置的一处场地。那是在郊外四五里远的一座村庄之内,当中一片平坦广场,足可以容纳数千之众。这广场四面皆是房舍,南北两面都搭有遮阳的竹棚。

韩行昌向众人说道:“北首的竹棚下摆设座位,供对方之人坐憩。南首这一排房舍,正面的墙壁皆可移动卸下,打算供咱们中原同道坐用。”

飞娱蚣童定山讶道:“何以有此不同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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