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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能战始能言和(5)

这几句话如有莫大魔力,罗廷玉心中的张惶尴尬,突然间一扫而空,虎目一睁,向那两女望去。蒙娜和莲姬都被面纱遮住面庞,只露出一对眼睛。罗廷玉可没有这等本事,单单见到对方眼睛,就辨别出妍媸美丑。况且她们炼就了些什麽绝艺,他亦全无所知。

疏勒国师道:“蒙娜,到这边来。”

蒙娜移动玉立袅娜的身子,走到他们身边。她那对乌黑清亮的大眼睛中,丝毫不曾透露出她的情绪心事。使人生出神秘朦胧之感。此时对面浮台上,群雄都议论纷纷,敢情疏勒国师早先声音甚大,人人皆知他要送一名美女与罗廷玉。这等赠姬送妾之事,在中国亦是屡见不鲜,不足为奇I不过罗廷玉所得的乃是胡姬,情形特殊,自然惹起了众人莫大的兴趣。

疏勒国师低声道:“罗公子,此女未曾上阵出手过,外人无从得知她炼有什麽技艺,这一点对你大有用处!况且此女能言善辩,精通汉家文字言语,甚至风俗人情,亦无所不知,当能避免发生不便之感。”

罗廷玉大大方方的道:“国师如此厚贶,教鄙人如何还报?”

疏勒国师道:“咱们既是好朋友,那就不必计较这一套了。”

他随即提高声音,仍以汉语说道:“蒙娜,本座将你送给罗公子为妾婢,往後你就是罗公子的人,须得事事服从。纵或有那麽一天,本座与罗公子发生冲突,你也只许忠心帮助罗公子,不得偏袒本族之人,这话你好生记住了。”

这一番话,随风四散,连湖畔观战群雄,亦通通听到,他们是直到现在,方始晓得此事,顿时起了一阵骚动。疏勒国师又取出一个小小包裹,交给蒙娜。当即亲自把这一对年青人,送回到对面台上。一众高手无不好奇地注视蒙娜,连端木芙、秦霜波也不例外。

疏勒国师与众人辞别过,最後,深深的盯了端木芙一眼,这才离开。这一日,韩家大排筵席,整个淮阴城都被这些外地赶来的武林豪杰们掀起了空前的繁荣热闹。但闻笙歌处处,许多人家店铺都张灯结采,宛如过什麽大节日一般。在中原武林来说,这真是大得不能再大的日子了。

一则西域与中原的武林争霸已告结束,中原大获全胜,威德远播异国。二则罗廷玉再度出现於武林,声势喧赫,翠华城的重建,已是可以预见之事。换言之,独尊山庄从今而後,将不能再在江湖中唯我独尊了。

这後面的一点,对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意义重大异常。只因这数年以来,武林各家派为了避免与独尊山庄冲突,无不力戒门下弟子,不许招惹是非。甚至都不许门人报出师门来历。这在武林之人说来,实是莫大的屈辱。罗廷玉既然已经出现,技压天下。

独尊山庄除非能击败了他,不然的话,天下武林都将风起云涌的对付独尊山庄,严无畏本事再大,也不能保持独霸天下的局面。因此,人人心中有数,那七杀杖严无畏必须出手对付罗廷玉不可,但严无畏将於何时何地出手?则是所有的名家高手无法臆测得出的谜团。

独尊山庄之人,以雷世雄为首,仍然留在淮阴,参加韩家举行的庆功宴。在那韩府右侧的广场上,早已搭起凉棚,筵开百席,上千的武林人物,欢笑饮啖,场面盛大热烈之极。但这一次中西争霸的主角罗廷玉,却没有在广场中出现,他乃是送西域群雄离开之时,随之而消失了。後来托这当然是使大众失望之事,不过许多人一想到严无畏可能突然出现,当著天下英雄,向罗廷玉挑战。便又感到罗廷玉避开这个场面,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要知七杀杖严无畏自从大破翠华城之後,声望之隆,百年以来,无与伦比。天下武林中人,无不公认他是宇内第一高手。因此罗廷玉虽然显示出强绝无伦的刀法功力,但大家认为他最多不过与他的父亲罗希羽一样,而罗希勿却曾败於七杀杖下,则罗廷玉目下未是敌手,也是天公地道之①C况且独尊山庄盛大无伦的势力,罗廷玉暂避其锋,不但不是丢脸之事,反而是明智之举。

秦霜波在筵席上,淡恬如常。但她内心中实在有点不舒服。因为罗廷玉现在并非单独行动,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胡姬。她虽然自以为可以把罗廷玉的影子抹掉,然而现在事实证明,她恐怕已不能心如止水了。她从雷世雄的神情态度上,试图观察独尊山庄的动态,但雷世雄也是驯浓-色。

另一方面,端木芙和那少林广闻大师,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隐微的敌对状态。秦霜波不时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深深感到迷惑。她暗自忖道:“当今的武林局势,已因翠华城与独尊山庄的敌对,已酝酿著天大的风暴。假如再来上端木芙和少林寺,更是天下大乱了。”

秦霜波的目光转到那仪容轩俊的宗旋面上,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忖道:“罗廷玉今日现身之时,已在暗中传声告诉我说,他得到小婢紫玉告警,及时赶来淮阴,并且已查明真的有敌人埋伏截击,想那罗廷玉的行踪,我故意泄露与宗旋得知,却骗他说还有飞鞭孔翔等数人晓得,事实上只有宗旋知道,因此之故,既然有人埋伏截击,自然是宗旋捣的鬼了!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等卑鄙可恨之事。”

想到此处,宗旋的目光恰好向她投来,两人目光碰上了,宗旋微微一笑,甚是潇洒俊逸。秦霜波极力保持冷静,淡淡地再瞧瞧他,然後移开目光。

但心中却觉得很难过,想道:“他为何要陷害罗廷玉呢?若说他是严无畏派出来的间谍,但有些事情上看来不像,例如彭典对他就禁不住流露出深心中的仇视,加上他在这数年来,有许多次在独尊山庄的高手们围攻之下,险险被杀。以那独尊山庄五大帮派的首领们对他的仇视情形看来,的确不似是严无畏的间谍。可是若说宗旋他只是为了妒忌罗廷玉与我接近,因而才做出不利罗廷玉之事,却又有一些证据,显示出他与独尊山庄早就勾搭。例如他乔装改扮为老人,在江上劫去罗、杨二人,那一次倘若未与独尊山庄暗通消息,焉能赶得这麽巧就碰上了?何况其後罗、杨二人果然是落在独尊山庄的另一处巢穴中。”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猜测得透的谜团,在秦霜波来说,这还是第一个使她测不破的难题。

在另一席上的彭典,不时向秦霜波这边投视,当他发现宗旋向秦霜波及端木芙注视或谈笑之时,便禁不住流露出仇恨。他自己当然一点也不知道此举已落在严无畏算计之中,严无畏正是要利用彭典和洪方二徒发自衷心的仇恨嫉视,使外人更加信任宗旋。假如洪方末死,以他狂妄暴躁的A恐怕有当场出手之事发生呢!

这一场庆功宴终於散了,只有极少数的人留在韩家未走,其中包括武当派掌门程守缺真人、广闻大师、无极门掌门人岳中、崆峒派掌门眠云山人等等。其他的人,都纷纷离开韩府,秦霜波虽然有意离开,但人多杂乱,韩家主人忙於送客。她的身份不比等闲,一旦说走,连各派掌门人都|相送,势必惹起更多的纷扰,所以她暂不则声,在宗旋陪同之下,先回到屋子里。

独尊山庄这一路人马,是全场最先离开的,端木芙踉著他们去了,临别之时,曾经笑著向秦霜波道:“小妹先走一步,但愿下回相见,仍能执手言欢,畅叙离情。”

秦霜波当时回答道:“事在人为,端木小姐你才慧绝世,当有回天之力。”

她们在话中各含深意,心照不宣。雷世雄听在耳中,诈作不知。直到出了韩府,大队人马滚滚奔驰而去,雷世雄驱马贴住端木芙乘坐的马车,一面驰行,一面向她说道:“端木小姐,那秦仙子说得不错,以你绝世才慧,果然有回天之力,只不知你能不能在下回见到秦仙子之时,仍是欢谈畅叙?”

端木芙缓缓道:“大庄主这一道难题,使奴家生出无法措手之感。”

雷世雄沉默不言,但听劲厉的蹄盘和轮车声,在静夜中传出老远。马车前座上的崔阿伯,不时侧头盯视著雷世雄,眼光中有一股奇异的神色。

过了一阵,雷世雄又道:“端木小姐,假如你无法使秦仙子退出是非圈外,则本庄与她迟早都得拚上,对也不对?”

端木芙道:“不错,大势如此,实是很难挽回。”

雷世雄下了决心似地道:“那麽咱们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端木芙柔声道:“话虽如此,但这也不是急得来之事,我们最好不要过於迫她太甚。”

雷世雄道:“她现下与罗廷玉不在一块儿,正是千载一时的机会。”

端木芙道:“这话也是,若是容得她与罗公子会合,那已是牢不可破之势,纵有千计百谋,亦是无用。”

雷世雄道:“那麽端木小姐可肯费点心血,为敝庄策划一计?”

端木芙没有立刻回答,雷世雄暗自摇摇头,崔阿伯看得真切,突然插口道:“大庄主,恕老朽大胆插咀。”

雷世雄道:“老前辈有何指教?鄙人洗耳恭听。”

崔阿伯道:“大庄主言重了。老朽想请大庄主暂时回避一下,待老朽先与小姐讲几句话。”

雷世雄心中一怔,但口中却说道:“使得,老前辈不要著忙,尽管慢慢的说,鄙人耐性好得很。”

他随即退下,崔阿伯翻入车厢内,伸手一点,那侍婢燕儿一声不响,双目闭上,沉沉睡去。

端木芙讶道:“你干什麽?”

崔阿伯道:“老奴有几句话,不便让她听去。”

他停歇一下,才道:“小姐,你今年几岁了?”

端木芙道:“我已十九岁啦!你老人家竟忘了麽?”她眨眨眼睛,随即恍然若有所悟,但却不开口说破。

崔阿伯道:“老奴怎会忘记?这十二年来,咱们形影不离。在此之前,老奴亦时时陪侍著你……

…”

端木芙突然间靠在他身上,轻轻饮泣起来。崔阿伯举手抚拂她长长的秀发,沉重地叹一口气,道:“老奴并非故意使你怀旧伤情,实是有一件极大的心事,不得不跟你讲个明白。”

端木芙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崔阿伯道:“你既然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虽说是有血仇在身,但那终身大事,也不能完全置诸脑後。”

端木芙幽幽道:“我还有心情谈到婚姻之事麽?”

崔阿伯道:“男婚女嫁,本是人伦大事,尤其是到了相当年纪,必生男女相悦之情。纵然因为血仇在身,勉力自制,但这不过是隐藏在内心而已。”

端木芙道:“这话若是半载以前说给我听,我一定不相信。”

崔阿伯道:“那是因为你碰不上足以使你倾心之人而已!现在你已会过天下英雄,眼界大不相同,自然就不敢那样想了。”

他停了一下,见她没有反驳,便又道:“老奴瞧来瞧去,只有两个人堪以匹配於你,第一个自然是翠华城罗廷玉公子了。”

端木芙吃一惊,道:“还有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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