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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只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踪(2)

忽听马百武一声嘿嘿冷笑,说道:“大爷若想叫你痛痛快快的死去,早已把你收拾了,但那样却未免太便宜了你这小狗,是以想把你骗上无极岛,受尽痛苦折磨而死,不想在此巧遇往日的兄弟,嘿嘿!就叫你尝尝海上漂流的滋味也好!”

罗雁秋直气得眼中滴血,大怒说道:“原来你在出发前所说的话,全是假的!”

马百武又是嘿嘿笑道:“大爷说你的杀父仇人,俱在无极岛上,此刻你自然知道全是假的,但凌雪红生了个孩子,被他父亲苦因和尚逐出蓬莱禅院,却是千真万确之事,你若不信,大爷也不愿多费唇舌了!”

忽听一声嘿嘿冷笑,起身群寇身后,一人一大声说道:“凌雪红生了孩子可是真的吗?”

罗雁秋凝神一看,说话之人,竟是赤煞仙米灵,随在米灵身后的,自然是碧眼神雕一胡一 天衢。

不料他们虽被点上穴道,竟也能逃到那艘船上,自然是马百武妥为安排的。

只见马百武面色一沉,冷冷说道:“老夫说的话,不管真假,却非你所能管得着的,你切莫忘记,老夫把你们俩人弄过来,只不过是作梁兄和老夫的一奴一隶而已!”

他说完之后,却向梁子川诌媚地一笑。

米灵和一胡一 天衢的面色同时一变,但他们的穴道依然受制,是以那难看的脸上,瞬即又挤出不自然的笑容,米灵又自说道:“为报答马兄救命之恩,在下等就是充当一奴一隶,也是心甘情愿的事。”

罗雁秋异常愤怒,不顾两船相距过远,就想飞跃过去,身子一动,忽觉周围全都是水。

汹涌的海水,早已沿着被钻开的孔洞,涌上甲板!

对面船上的海盗,又自发出一阵怪笑,马百武大声叫道:“小狗,你若想报仇,就泅到无极岛去,咱们俱在无极岛等你!”

但罗雁秋未听见,只因他早已晕了过去。

此时,马百武等一行,已鱼贯走向舱内,接着是一阵吆喝声,那三艘海盗船上一阵忙碌后,果然扬帆向东驶去!

剩下了渐渐下沉的孤舟,和晕厥过去的不幸少年。

罗雁秋终于在海水浸泡中醒了过来,此刻甲板上的积水,已然及膝。

面对着汹涌的海水,他却生出“自古艰难唯一死”之感。他想到父母的血海深仇,想到自己在武林中被污的声誉,特别是想到马百武所说有关凌雪红的话,他若不弄个水落石出,当真是死不瞑目!

在这顷刻之间,他的心底深处,又涌现出强烈的求生之念,他扫视了那无情大海一眼,拔腿向船舱走去。

岂料船舱中早已灌满了海水,所有桌椅俱已浮起。

探手抓过一张方桌,呼地扔到海里,待那方桌在水中浮起时纵身一跃,随之扑了上去。

汹涌的浪潮,如一座座山丘般,向他压来,但他却紧紧闭上嘴巴,运起“闭气大法”,任凭海浪冲击着自己!

然而,罗雁秋尽管有着深厚的内力,尽管有着坚强的求生意志,但自然界之大力,究非人力所能抗拒,他被数以千计的浪头击打后,终于又昏迷了过去。不过,虽在昏迷中,他仍是牢牢地抓住那张桌子。

他刚刚昏迷之后,蓝天中又现丽日,丽日照耀着晶莹碧绿的海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又复归美丽!

碧绿的海面上,一只独桅帆船,正自悠悠地随风飘流。

船舱中坐着一个俊美无比的白衣少年,他揉了揉眼睛,显然也是晕船方醒,方自喃喃说了声:“好大的风雨。”

他目光动处,赫然发现船舱中仰卧着一个衣履尽湿的年青人,趋前仔细一看,心中既惊且喜,大声说道:“他……他不是罗雁秋吗?”

只听船尾上响起船家的苍老声音,道:“此人是小子在风雨中救起,公子可是认得他?”

那白衣少年大声说道:“咱家便是为他而来,自然认得他了。”

他轻轻的往罗雁秋命门穴上拍去,罗雁秋身形一动,便翻身坐起。

只因他渐渐苏醒过来,便听到那白衣少年的声音,甚为熟悉,此时睁目一看,脸上不由勃然色变,沉声说道:“你是太史潇湘!”

白衣少年朗声说道:“正是咱家,月余不见,难道你就不认识了吗?”

罗雁秋想起他在汉口一江一 面的船上,故作聪明,窥破了自己的易容,若不是杜月娟随机应变,他们的伪装定被拆穿,不禁大怒道:“你不在汉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太史潇湘咯咯笑道:“咱家若不跑到这里来,只怕你早已没命了!”

罗雁秋冷冷说道:“死了也不要你管!”但他心中却是大大的感激。

太史潇湘突地面色一变,沉声说道:“你若再赖,咱家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罗雁秋冷笑说道:“我不把你扔到海里,就算是客气的了!”

太史潇湘大怒说道:“你敢!咱家坐着不动,你倒是扔扔看?”她果然一屁一股在罗雁秋面前坐了下来。

罗雁秋暗自好笑,暗暗忖道:“原来你也会发火的,我还以为你光会引逗别人呢?”

口中却缓缓说道:“我也坐在你面前不动,就等着你把我往海上扔哩!”

太史潇湘突地大声叫道:“船家!船家……”

只听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起自舱外,说道:“少爷是呼唤小的吗?”

话声刚落,进来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之人,他面部压在低低的斗笠之下,几乎使人看不到他的年岁来。

太史潇湘冷冷说道:“你虽是一番好意,将此人自海中救起,但人家却不稀罕,他正等着你再度掷入海中哩!”

那船家哈哈一笑,转向罗雁秋说道:“那位少爷所说可是真的吗?”

罗雁秋坐在船板上,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那船家多皱的面孔,那面孔虽是毫无一丝表情,极感生疏,但对那两只眼睛,却生似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他不起,于是霍地站起,诧然说道:“你是谁!我们可在哪里见过?”

那船家突地吟笑一声道:“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

罗雁秋一怔,太史潇湘早已大怒,沉声说道:“船家!这是你应有的态度,应该说的话吗?”她方才还和罗雁秋斗口,但此刻却又帮着他说话了。

那船家闻言,双眸中顿时闪现出一抹奇异的光采,口中冷冷说道:“老夫早已看出你是女娃娃儿,定然心中暗恋着这小子,是以自长一江一 一路追了下来,老夫若不是可怜你,也不会冒充船家,受雇于你的!”

罗雁秋听得心中大是惊奇,太史潇湘一双星眸却睁得大大的,显然也是充满了惊奇疑怒。

半晌始伸出纤手一指,迷茫地说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谁?快些说出你的来历!”

船家冷笑说道:“你也配知道老夫的来历?”

太史潇湘平时颐指气使,此刻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大怒道:“你不说,也由不得你!”

她纤手轻舒间,一连三掌拍了出去。

罗雁秋认识太史潇湘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出手,但仅只由这轻描淡写的三掌中,便可看出她招式的诡异,不由心下暗自吃惊,并暗自为那冒牌船家担心。

哪知他思忖未完,太史潇湘已娇叱一声,收招撤式,退了开去,她似是连人家的蓑衣也未碰到。

船家嘿嘿一笑道:“你若不想葬身海底,就快乖乖地坐下去!”

罗雁秋转首一看太史潇湘,只见她正自举袖在脸上擦拭,不禁暗自奇诧,忖道:“她这一招是怎么输的?难道连汗珠都已累了出来,当真是天大的奇事!”

那船家又是嘿嘿一笑,看了满脸茫然的罗雁秋一眼,神秘地说道:“小娃儿!难道还没有看出头绪?”

罗雁秋茫然地摇了摇头,太史潇湘却已恨声说道:“你就是控制了船底放水活塞,咱家也是不怕,我若淹死了,你也活不成!”

那船家突地纵声大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妮子,老夫方才只踏动活塞,放了一点水珠,你便即刻退了回去,又立时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倒是极不容易哩!”

罗雁秋哦了一声,又自忖道:“原来如此!”

太史潇湘冷笑一声道:“你纵然即刻把船沉掉,也是吓不倒咱家的!”

船家大笑道:“若是覆舟而死,难道你不后悔吗?”

太史潇湘冷笑说道:“咱家向不畏死,何况还有垫背的!”

船家转向罗雁秋道:“小兄弟,你可听到了?老哥哥只以为她跟踪你到东海之上,必然是喜爱于你,哪知竟要把你作为垫背的,唉!看来天下的女子都是自私的很哩!”

他竟忽然改口,叫起罗雁秋兄弟,对他似是始终全无敌意,但对太史潇湘却是一派老气横秋。

太史潇湘怒声叱道:“你说谁自私?咱家所说垫背的就是你!”

船家嘿嘿一笑,手指罗雁秋道:“那么他呢?”

太史潇湘一怔,船家又自笑道:“你若舍不得他死,就快点老实些,莫再动手动脚的!”

太史潇湘脸上又是一红,怒道:“放屁!你说谁舍不得他死?

他死不死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那船家露齿一笑道:“真的吗?你不要再嘴硬,更不要不好意思,嘿嘿!那位小兄弟英俊潇洒,儒雅风一流 ,任何女子见了他,也要喜欢的。”

太史潇湘早已低低地垂下头去。不知这个性情豪爽、尤胜男子的少女,是否也真的动了情愫,暗暗爱恋起罗雁秋?

船家又自大笑道:“小兄弟,情之一字,最是奇妙,看来你已把这个野丫头的一片芳心征服了!”

罗雁秋闻言,心中不由一动。

偷眼一看太史潇湘,果见她低垂着粉颈,再无与那船家动手的意思,不禁大是着急,暗自忖道:“若她果真如那船家所说,我倒不如在海中淹死的好!”

他久历情劫,早已知道男女间事,最是复杂万端,而且爱恨纠缠,极难处理,实是苦多乐少。

于是面色一沉,冷笑说道:“你胡说些什么?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那船家却不动怒,哈哈笑道:“可是老夫猜中了你的心事,你也不好意思了吗?”

罗雁秋大怒道:“你胡说八道,倚老卖老,难道以为我不敢打你?”

话落拳出,呼地一声,径向那船家击去。

那船家面色仍是毫无表情,仓促间举手相迎,两掌尚未接实,登时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几乎站立不稳,跌坐下去。

半晌,太史潇湘只是低垂粉预,不言不动,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此时一见那船家被震退数步,遂又霍地向罗雁秋大叫:“你疯了吗?你知道……”

那船家沉声说道:“你可知道她多么爱你?”

罗雁秋并不多话,又是一拳击去,但太史潇湘却挥拳迎上来,他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竟在狭窄的船舱中,拳掌飞扬,大打出手。

那船家又自哈哈大笑道:“你们若不想活了,就快些去跳入海中,切莫连累了老夫,若再这样打下去,这只船定然承受不起,沉入海中,那时真是要同归于尽了!”

这等生死之事,近在眼前,但他却是大笑说出。他说完之后,又自大笑着往舱外走去。

太史潇湘忽然收招撤式,冷冷说道:“你若要死,尽管请便,但是,父母大仇,难道叫别人替你报吗?”

罗雁秋面色一沉,厉喝道:“你怎知我有父母大仇未报?”

太史潇湘突然神秘地一笑,缓缓说道:“咱家岂只知道你有父母大仇,而且还知你的仇人,便是马百武、一胡一 天衢那班人哩!”

罗雁秋一惊说道:“是谁告诉你的?”

太史潇湘得意地说道:“你且猜猜看?”

罗雁秋没好气地说道:“不说便罢,休要故弄玄虚!你满口‘咱家’,您可是以为这样说,便表示你与众不同吗?”

太史潇湘面上一红,沉声说道:“咱家……我是听玄衣仙子杜月娟说的!”

罗雁秋勃然色变,大喝道:“你说什么?杜月娟!她!她怎么会告诉你的!你又怎知她是杜月娟的?”

太史潇湘也自大声说道:“若非是她,咱家……我又怎能知道得如此详细?除了我,又有谁能看出她是假装的?”

罗雁秋面色惨变,恨声说道:“你……你……我再也不会饶恕你的!你们此刻把她怎样了?”

太史潇湘顿时如受了千般委曲,忿然说:“我……我把她杀了,你可是心疼了吗?哈哈!

徐娘半老,丰韵犹存,难怪你要和她厮混在一起嘛!”

罗雁秋勃然大怒一掌向她脸上打去,沉声说道:“你敢胡说八道!”

但听“啪!”地一声,太史潇湘竟然不闪不躲,她的娇靥上,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五个红红的指印,立刻在敷粉般的脸上显现出来。

太史潇湘木然举手摸着脸上怔怔地说道:“你……你敢打我?”

声音刚落,舱中飘然落下一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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