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苗岭山中
苗岭是横贯贵州南部的乌江与西江水系的分水岭。经过了半年准备的小怪物和婉儿,与小神女一起在北上京师前要绕道走一趟贵一陽一探访韦珊珊。就在途经苗岭时,他们不但除掉了两个追踪杜鹃的东厂鹰犬,救了一班江湖艺人,还意外遇上了毒蜻蜓。
上回说到小神女、婉儿和小怪物正忙着准备北上京师顺天府。
在这半年,紫竹山庄四周显得十分的宁静,除了点苍派老掌门夫妇和幽谷大院的穆娉娉来拜访外,没有什么武林人士来拜访,就是一阵风也不见踪影。在这半年,江湖上也是十分的平静,没有什么大的事件发生。可是京师一地,就不那么平静了。处处暗流激涌,时时有血案发生,一些朝中正直的大臣和江湖上的豪杰,不时遭到一伙蒙面刺客的惨杀,往往一夜之间,全家大小死于非命。深知内情的人都清楚,这些血案都是东厂的杀手所为。
魏忠贤这个大阉臣,自从掌印司礼监和任东厂提督以来,在短短的几年间,他的势力便恶性膨胀起来。四处招募死士,收罗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用重金聘请一些武林绝顶高手。这些所谓的高手,几乎都是武林中的败类,是正直侠义人士追杀的对象,血债累累的凶徒。他们一进入东厂,有的改名换姓,有的易容改装,变成了什么大内侍卫或千户长、百户长的人物,从而出现了东厂的七大星君、九大冷血杀手,令江湖上的人闻名而变色。
魏忠贤的党羽,几乎遍布全国。有些封疆大臣,各地的巡抚,也成了魏忠贤的人,他们效忠的不是朝廷,而是魏忠贤。
本来司礼监太监,官阶最高也不过四品,不及锦衣卫的指挥使,起码在三品以上,却受魏忠贤调派。魏忠贤自称九千岁,官至极品,一些王公大臣,什么一品二品皆不在他的眼内,连他的从子、孙儿、叔伯、堂弟,皆封公侯,最低的也是伯爵,可以说魏家满门,是荣极一时,莫人敢言。
魏忠贤的党羽和一些无耻之徒,还向皇帝上表进言,要为魏忠贤在大庙一侧修建一座生祠,岁祀如孔子。这真是荒唐至极!可是糊涂的皇帝熹宗朱由校,也竟然批准了!于是魏忠贤的党羽和各地孝子贤孙,在全国各处纷纷修建起魏忠贤的生祠。每年祭祀的礼仪,更胜过先圣孔夫子。一时令天下读书人为之愤慨,吐液而去。只有他的狐群狗党,无耻之徒,恬不知耻地手舞足蹈,大唱赞歌。
本来修建祠堂,是一族人为纪念自己的先祖而修建。现在魏忠贤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为自己修建起祠堂来,这真是古今中外少有的怪事。所以后来魏忠贤这个大奸臣一倒,为他在各地修建的生祠,为愤怒的人们夷为平地,生祠里的塑像神位,不是被敲得粉碎,就是丢进了粪坑里。这是后话。
这个太阿在握、势如中天的魏忠贤,这时是朝野侧目、无人敢言,更无人敢惹的九千岁。偏偏在江湖上出现一位傲视权贵、胆大妄为的神秘的杜鹃。自他出现的二三年之间,便挑战魏忠贤,敢捅马蜂窝,接连干掉了魏忠贤的吸血、风流、百变、蓝魔四大星君和一批冷血杀手,令武林人士为之愕然,魏忠贤大为震怒,而百姓却暗暗拍手称快。
无论任何人激怒魏忠贤,不是满门抄斩,起码也要掉脑袋,可是对神秘的杜鹃,这个大阉臣却无从着手。因为杜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长相如何,何处人士,不但东厂的人不知道,就是武林中各门各派的人也不知道。魏忠贤只有下令东厂、锦衣卫、各地捕快和各处关卡要津的巡检司捉拿杜鹃而已。
直到混元星君从四川负重伤回来,魏忠贤和东厂的人,才知道杜鹃是一个声音苍劲、双目如电,五十岁上下的人,是一位行动快如鬼魅,用剑疾如闪电的绝顶高手,这也是凭混元星君目测和感觉推断出来的,但长相如何,姓甚名谁,何处人士,仍然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也无法绘图缉拿。
混元星君是西域玄冥一陰一掌门的一位高手,自从一陰一掌门的碧眼老魔在天门山与黑鹰一战,不敌而自绝以谢天下,临终时对临危受命为掌门人的轻风说:“记住为师的教训,不可危害武林,更不可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
轻风也立誓说:“轻风绝不敢违背师父的遗训,今后一陰一掌门世世代代与中原侠义门派和平友好,永不相犯。”
所以几十年以来,一陰一掌门一直遵守诺言,门下弟子也不踏进中原,更不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可是混元星君受不了魏忠贤高薪礼聘和高官引诱,悄然叛变了师门,因一事进入中原后再也不返西域了,改名换姓为混元,成了东厂七大星君之一。他原本坐镇河南一地,因杜鹃在四川干掉了百变星君之后,奉魏忠贤的指令,悄然前往四川,协助蓝魔星君对付杜鹃。谁知在酆都鬼城那一战,他虽然出其不意暗袭了受伤的杜鹃,在狞笑得意准备取杜鹃的脑袋向魏忠贤请功之时,怎知却为漠北怪丐一阵风击伤,几乎废去他的一条手臂,吓得他忍痛负伤而逃,一阵风也抱着重伤的杜鹃而去……
魏忠贤听了混元星君所言。问:“你敢肯定杜鹃今后必死无疑?”
混元说:“极少有人中了我一掌能活上三个月,何况杜鹃已先为蓝魔所伤,要不是突然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击伤了我,抱了杜鹃而去,我早已将杜鹃的人头献于魏爷。”
“那个能击伤你的怪物,显然也是一位高手,说不准他能救活杜鹃。”
“就算他能救活杜鹃,杜鹃没有两三年的医治和疗养,也恢复不过来,就算恢复过来,杜鹃的功力也大不如前。何况他不一定能救活得了杜鹃。”
魏忠贤听后略为放心,叫混元去医治疗伤。他为了以防万一,下令各处耳目,严密注意一个肩部受伤、身中掌毒、年过半百的老者,也派出一批一精一明能干的手下,化装成猎人、郎中之类的,深入四川、湖广、贵州交界的深山大野,搜寻受伤的杜鹃。魏忠贤对杜鹃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彻底放心。
除了搜寻杜鹃外,魏忠贤更有一件心头大事,要是弄得不好,不但权势和荣华富贵全失,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那就是他手中的那个木偶皇帝熹宗朱由校,近来身体渐渐不行了。万一这个木偶皇帝一病不起,谁来继承皇位,就成了魏忠贤的一件心头大事。
熹宗本来有三个儿子,可是这三个儿子一个个都长不大,过早夭折,变成了没有儿子接班。谁来接班,观遍皇室中的人,只有两个人可能接此大位,一个糊涂皇帝的亲弟弟信王朱由检(也就是后来的崇祯皇帝);一个是糊涂皇帝的亲三叔福王朱常洵。皇宫深院和朝中大臣,一时分为两派,一派拥立信王,一派拥立福王,相互明争暗斗。魏忠贤初时不表明态度,他主要的是保住木偶皇帝的一条命,望这个木偶皇帝长命百岁,自己仍然是一个太上皇九千岁。可是看来不行了。这个木偶皇帝几乎是金石无效,肯定没有几年就会归天,魏忠贤才注意信王、福王起来。最后魏忠贤看中的是福王朱常洵,而不是信王朱由检。因为福王也是一位昏庸无能之人,好色好乐,终日沉湎在声色犬马之中,不理大事。要是由福王来做皇帝,自己仍然是高高在上,手握太阿的九千岁,甚至比以往更荣耀;要是由信王朱由检来做皇帝,信王是一个有抱负的人,要重整朝纲,而且性格多疑,一定不由自己操纵,自己就当不成太上皇了!
魏忠贤一卷入,两派的斗争充满血腥味。魏忠贤首先派出自己的心腹,成为福王身边的人,当然也翦除福王身边的心腹,将福王也变成了自己手中的木偶。对拥立信王的人,也暗暗加以威迫利诱,不听从的,就让他莫名其妙地失踪,或者遭刺客杀害,一时威慑着拥立信王的人不敢抛头露面,噤若寒蝉。
当然,魏忠贤对信王仍存几分顾忌,不敢相逼得太过露骨。信王不但是糊涂皇帝的亲王弟,也是皇太后的爱子,她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来做皇帝,不希望福王入主太庙。糊涂皇帝虽然对魏忠贤言听计从,但这方面,他却听母亲的话,他无能,却是一个孝子,要是传位给福王,自己的母亲没地方摆放了!要迁出皇宫。所以他暗暗下了一道遗旨,传位给信王,而不让魏忠贤知道。
朱由检可以说在明朝的皇帝中,还是一个有作为的人,他采取韬光养晦之略,不与魏忠贤明碰,对自己手下一些人无端端的失踪,佯作不闻不问,他何尝不知道是魏忠贤所为。所以他后来登上皇帝宝座,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魏忠贤,并且将魏忠贤在朝中的党羽全部清除,重整朝纲,励一精一图治,延长了朱家王朝十多年的寿命。
其实明朝到了这个时候,已是风雨欲来,大厦将倾。朱家王朝这座大厦的根基,已为历代大大小小的宦官蛀烂掏空,不论谁来做皇帝,都会走上亡国之路,哪怕是朱元璋再世,刘伯温重生,也无力挽救大厦的倒塌,更何况是空有抱负、又无实才、性格多疑的朱由检。他登上皇位时,正值外忧内患,外忧是金人立国,咄咄逼人;内患是百姓流离失所,盗贼丛生,一些江湖好汉,更是揭竿而起。本来朱由检杀了魏忠贤,清除魏党是件大快人心的事,百官拥护。可是他生性多疑,中了金人的离间之计,杀害了边疆大将袁崇焕,简直是自毁长城,百姓离心。后又信任贪生怕死之徒洪承畴和吴三桂等人,最后落得国破家亡,自己到煤山上吊自尽。这些是史书所写,不是本书的范畴。
小神女他们上京之时,也正是魏忠贤与信王朱由检明争暗斗之时。这时的魏忠贤,权势如日中天,红得发紫。杜鹃之事,他认为不足为患,也无暇顾及。他将自己的心腹和得力的人,集中京师,为自己今后作打算。派人搜寻杜鹃,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魏忠贤为巩固自己,竟异想天开,要开科取士,将天下读书人收为己用。这个残害东林党、拆毁东林书院的刽子手,令天下读书人缄口的阉臣,一下子变了一副面孔,要爱才求贤了!可以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在魏忠贤独揽朝政之下,一些有识之士才对这次科考根本不屑一顾。何况还有一些明哲保身的大臣,既不敢大胆进谏,又不愿依附阉党,纷纷辞官不做,自己又何必去参加科举考试,为魏忠贤所用?但绝大多数的读书人,还是纷纷赴京参加这一次科考。有的是希望自己学有所用,为朝廷办事,但更多数是希望自己一举成名天下知,光宗耀祖,不负自己寒窗苦读十年。这真是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连夜赶科场。
偏偏一向淡薄名利、寄情于山水的墨滴书呆子,在父母的严命之下,无可奈何地带着棋儿,也去赶科场了。别人是希望金榜题名,而书呆子只是去应付一下,中与不中,他一点也不在乎,不中更好,这样就可以向父母复命,说自己已尽了全力。同时还可以藉此北上京师的机会,沿途游览一些名山大川。所以他在家中过了元宵花灯节,就提前动身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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