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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白衣书生(4)

聂十八听了嘿然,心想:有这样强逼人成亲的吗?这天下真的怪事多!其实说起来一点也不怪,世上有不少的富豪人家、土豪劣绅,何尝不抢民家妇人妻子?现在丁大小姐只不过将它颠倒过来,抢男人为自己的丈夫罢了。而且也不像男人三妻四妾般,她是要从一而终。当然,这种事情极少,只有像丁大小姐那样性格的人,才有这种一反常理的大胆举动,自然更是少见多怪。

丁大小姐又对穆老爹说:“老头儿,要是那负心人在你的船上,你最好还是将他交出来,本小姐不但不怪你,还重重有赏。”

穆老爹叹了一声:“可惜他已经走了,小老无法得到大小姐的奖赏。”

丁大小姐身旁的一位家将说:“大小姐,小人明明看见一条白影闪上这条船来,人会跑到哪里去的。我们还是查一下?”

丁大小姐问:“你没有看错了?”

“小人不会看错。”

丁大小姐瞅着穆老爹问:“老头儿,他真的走了?”

“大小姐搜查一遍也好,不然小老这条船脱不了牵连。”

“好!那搜查一遍!”

这一下聂十八担起心来,万一白衣书生给搜了出来怎么办?可是他看见穆老爹神色十分镇定,好像没事一样,他不朋白穆老爹怎么会这样的镇定。丁大小姐的四个家将在船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船舱板也翻了,起来,连白衣书生的影儿也发现不了。聂十八又奇异起来,明看着白衣书生溜进了婷婷的房间的,怎么这些家将搜查不出来的?难道他早已悄悄从窗口走了?还是搜查的人粗心大意,发现不了?当家将们向丁大小姐报告说没有找到,那白衣书生真的离开了时,聂十八才放下心来。

丁大小姐不满地盯了那个家将一眼,对穆老爹说:“老头儿,得罪了!”便带人离船而去,到别处去搜索了。

待丁大小姐带人离开后,聂十八想向穆老爹动问,穆老爹轻“嘘”了一声,示意聂十八别问,却扬声说:“丫头,晚饭弄好了没有,弄好了端出来吧!”

婷婷在船尾应道:“爹!快啦!还差一尾鱼没熟,爹先坐下吧。”

穆老爹坐下来,对聂十八笑了笑说:“你也坐下来吧!”然后轻问:“你是不是奇怪那个白衣书生怎么不在船上?”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带赞赏地说:“那位书生不但轻功极好,人也十分机灵,要不是我特别凝神倾听,真的发觉不了他的行动。”

“哦?他已经走了?”

“没有!他还在船上”聂十八愕然:“什么?他仍在船上?”

穆老爹又“嘘”一下:“轻些,岸上仍有人在监视我们。”

聂十八又怔了怔,他不禁从心里佩服穆老爹那种沉着冷静、遇事不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警。穆老爹的江湖经验极其丰富,能在风云变幻中,冷静地观察四周细微的变化,从容应付,不为风雨过后而松懈了自己的警惕,这真是自己的良师。江湖经验,这是在武学秘芨中怎么也学不会的,只有在江湖斗争中磨练成长起来。怪不得爷爷打发自己独自闯荡江湖了,就是希望自己在江湖的风浪中磨练成长起来。看来自己太过紧张了,一心只想应付丁大小姐,没有凝神倾听四周轻微的声音,没有去注意白衣书生的举动,更以为丁大小姐一走,便太平无事了。穆老爹以自身的言行,无言地传授给自己这些江湖经验太可贵了。

聂十八也同时惊讶,白衣书生仍在船上?怎么丁大小姐四员家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索遍了,没发现他的?这条船不大,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猫也无法能藏下来,他躲到哪里去了?总不会这书生会隐身术吧?

穆老爹似乎看出了聂十八心中的惊讶和困惑,轻问:“你是不是惊讶那白衣书生躲到哪里,而瞒过了丁家人的眼睛?”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赞叹地说:“这书生的轻功,可以说是全不下于你,人又机灵。当丁家堡的人要搜索船舱时,他早已不动声色地从房间的窗口闪身上了船篷,然后趁黑夜悄然藏身到那面落下的船帆中去了。”

“丁家的人没去搜索船帆么?”

“当丁家的人去搜索船帆时,他又鬼不知神不觉地溜回到你的房中去了。他就是这样灵活地与丁家人捉迷藏玩。”

聂十八凝神倾听,果然在自己的房间内,有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呼吸声,而在岸上的草丛和乱石中,那两个监视船上的丁家堡家将的呼吸声更大了。其实聂十八一身的真气比穆老爹还浑厚,只要他略为注意,很快就会觉察出来。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穆老爹那么沉着镇定,原来穆老爹已发觉白衣书生有极好的轻功和为人机灵,而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的。

聂十八又想了一下,轻问穆老爹:“要是那白衣书生轻功不好,那不危险?”

穆老爹微笑说:“我会用第二个办法,将丁家堡的人引开,不能让他们搜查的!”聂十八还想再问用什么办法,只见穆家姐妹端着热腾腾的饭莱出来了。聂十八肯前一亮,穆家姐妹各穿了一白衣裙出来。婷婷笑着说:“爹!开饭啦!”

蓦然间,在岸上伏着的丁家堡家将跃上船来,冲进了船舱,其中一位正是那声音看见一条白影闪进船来的家将。穆家姐妹故意装出惊愕的神色,婷婷问:“你们怎么又来了?”

两位家将愕然地打量着穆家姐妹,又望望船舱。那一个声称看见一条白影上船的家将问:“是你们?”

婷婷问:“我们怎么啦?”

“我先前看见了条白影闪上船来,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婷婷说:“是呀!”

娉娉说:“我明白了!先前我妹妹上岸看看绑着的缆绳牢不牢固,在跃回船上时,给你远远看见了,你便以为那书生又上了我们船,怪不得跑来要搜查我们的船哩!”

另一个家将说:“荣哥,我不是说过船上有两个船家丫头也是穿白衣的,你会不会看错了?现在果然是你看错了!”

叫荣哥的家将问婷婷:“先前闪进船来的就是你?”

“是呀!”

“荣哥!我们别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快去回复大小姐,到别处追捕吧!”

“好!我们走!”

这样,两名家将便离船而去。聂十八这时又明白穆老爹所说的第二个办法,必要时,她们姐妹其中的一个,跃上岸去,不是将丁大小姐一伙开么?以婷婷娉娉两姐妹的轻功,要走,丁家堡的人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穆老爹待他们离开后又凝神倾听了一会,说:“好,岸上再没有了!我们可以放心饮酒吃饭了,不会再有人上船来了。”

穆老爹刚一说完,白衣书生飘然而现,深深地向穆老爹一揖,说:“在下多谢你们的相助。”

穆老爹忙回礼说:“先生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白衣书生又向穆家姐妹一揖说:“多谢两位姑娘暗中相助。”婷婷“哎”了一声说:“你别来这一套,我们没有相助你,我们只不过不想多生事端而已。”

“不管姑娘怎么说,今夜相助之情,在下没齿难忘。”

“你最好忘记的好,我们不想有第二次。”

穆老爹连忙喝道:“婷丫头,不可对先生无礼!”又对白衣书生说:“先生莫怪,小老对这丫头太过骄纵了!”

白衣书生说:“哪里哪里!婷姑娘爽直大方,正是我江湖儿女的本色。”

穆老爹说:“先生要不嫌弃,就此坐下一块用饭如何?”

“老伯,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白衣书生果然不客气地坐下来,对聂十八一揖说,“聂兄请了!”

聂十八忙说:“先生别客气。”

他们一边饮酒吃菜,边谈话。白衣先生望看聂十八说:“在下若不是亲眼目睹,竟不敢相信聂兄竟然是近来名震江湖的黑豹。”

聂十八愕然:“你知道我么?”

白衣书生一笑说:“聂兄一路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先是在衡一陽一回雁峰”下救了候三郎一家,继而在岣嵝峰上与吴老前辈交锋,跟着又在长沙城出手救了雄风镖局,随后便是湘一陰一城郊,以三招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三掌断魂这魔头,最后荡平了华容、幕阜山等地的跳梁小丑,解了丐帮之危。这何等神秘的英雄人物,在下怎不知道?”白衣书生如数家常将聂十八下山以来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惊愕得聂十八半晌说不出话来。

穆家父女更是惊讶、诧异,这位英俊萧洒的青年书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不但了解自己一家,更了解聂十八,难道他是在暗中盯视聂十八的行踪么?要是他是东厂的人,那太可怕了。

沉默了半晌,聂十八问:“你,你,你怎么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穆婷婷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干吗在暗中跟踪我十八哥的?是何居心?”

“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好奇而已,爱好打听神秘的英雄人物,对聂兄惊震武林之事,心中实在羡慕,钦佩不已,所以特别注意,多留心打听。”

娉娉问:“我们想知道的是先生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下有的是目睹,有的是听人所说。”

“听什么人所说?”

“没有他人,是听吴老前辈所说。”

婷婷问:“你认识那老叫化?”

“在下何止是认识,在下父母,可以说与吴老前辈是生死之交了!”

“你不骗人?”

白衣书生笑笑说:“在下骗姑娘干吗?”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呢!”

穆老爹说:“先生不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么?”

“老伯,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白慕容,也是慕容白。”

穆老爹瞅着慕容白,想了一下,微笑说:“小老知道先生是什么人了!”

白衣书生含笑道:“在下不会是坏人吧。”

穆老爹笑道:“要是先生真的是坏人,恐怕武林中再无善类。”

“在下没有这么厉害吧?”

“以先生的武功,要杀了大小姐和丁家堡的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先生不但不杀害,也不予伤害人。”

“在下最害怕是杀人了!”

“先生不是害怕,而是十分明智。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先生不想伤害。”

“老伯你像十分了解在下的为人。”

婷婷忍不住说:“爹!你别废话连篇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婷丫头,你不感到这位先生目光神蕴异常,眉宇之间,隐藏一股正直的英气么?”

婷婷说:“爹!他有什么英气了?我看他是一身邪气。”

白衣书生忙说:“不错!不错,在下是浑身的邪气,有时邪得可怕。”

穆老爹说:“丫头,先生要是一身邪气,那你和你的姐姐,更带邪气了!”

白衣书生鼓掌而笑:“原来婷姑娘也身带邪气。怪不得在下一见如故,原来是物以类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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