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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飞来横祸(5)

—条铁链便套在了豹儿的颈脖上。袁捕头吩咐捕快在班房中等候,自己便转进去向知府人人禀报了。这已算是袁捕头看在陈少白面上,对豹儿特别的看顾。要不,他早将豹儿关到大牢中去,让豹儿受几天的折磨,然后才上报上去。

豹儿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听到外面有人喝声“升堂”!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不久便转出一句话:“带犯人上!”

捕快们都站起来,对豹儿说:“少侠请!”

豹儿戴着锁链,啷当地随着捕快来到大堂上。只见大堂上正面挂着一块横匾,上写着“明镜高悬”四个端端正正的大字。一位官员坐在案台之上。案台两旁,又各自站着一位官吏。大堂两旁,站着身着清一色的、手持大板的公差,气氛十分庄严、肃静。豹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他身怀上乘武功,到底还是一个少年,在这种气氛之下,也吓得不敢出声了,两脚还感到有些发抖。

一名捕快上前跪禀:“报告大人,犯人带到。”

“将犯人带上堂!”

两个捕快拉着铁链,要拉豹儿过去。豹儿说:“别拉,别拉!我自己过去行了!”

两排差人,听了愕然相视。他们感到,从来没有一个犯人会这样说的。  豹儿走到案前不远地方停下来。那位知府大人将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大胆犯人,见了本官,怎不下跪?”

豹儿答:“我要下跪么?”

“大胆!”

两旁持木板的差人,似雷鸣的喝起来。

一位捕快在豹儿身边轻轻地说:“少侠,先委屈你暂时跪下吧。”

豹儿望了望:“好!那我跪下。”

那位大人又问:“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岷江上劫船杀人,你知罪么?”

豹儿答:“我没有罪!”

“什么!?你竟敢顶撞本官?!来人,给我先狠狠打二十大板!”

“你要打我?你讲不讲理的?”

知府连拍惊堂木:“快打!”

豹儿是个深山成长的少年,根本不懂什么王法不王法,他只是凭天性本能,讲道理,求公正,不能够受人冤枉。他一听这位什么官的不讲理,要打他了,“唰”地一声站了起来,见四五条打人的木板朝自己打来,便将锁着自己的铁链—挥,将这四五条木板扫断震飞,人似灵豹般的纵身跃起,一下落到案台上,顺手提起了这位大人,问:“说!你凭什么要打我?”

这一事件,突然发生,只在眨眼之间。大堂上所有的人,见豹儿提起了大人,—时全惊震了,吓得手脚失措。上前吗,怕豹儿伤了知府大人;不上吗,那知府人人怎么办?

知府大人像只鸡似的给豹儿拎起,乌纱帽也跌落下来,气急败坏地说:“反了!反了!你伤了本官,那是灭族之罪。”

豹儿可不理他这一套,左手拎着他说:“你为什么不讲道理要打我?那我也要打你!”说着,真的举起右手,要刮大人的耳光子。

捕头连忙说:“少侠!使不得!你快放大人下来,有话慢慢说。”

豹儿却说:“袁捕头,我跟你来,是来讲道理的,为什么他不讲道理就要打我?早知这样,我就不跟你来了!”

这种大闹公堂,抓起知府大人审问,真是亘古以来没发生过的事。这也只有在豹儿身上才会发生,任何人也不会这样做。武林中人,就算是做过杀人抢劫的事,根本就不会随袁捕头前来投案,就是来投案,碰了不讲道理的官员,也会一走了之,或者干脆杀了这不讲道理的官才走。至于其他不是武林中人,更不会这么做了,只能大呼冤枉而已。

捕头说:“不管怎样,你先放下大人才说。”

“我放了他,他讲不讲道理呀?”

给吓得不知所措的师爷在一阵慌乱后,才定神下来。他为了救大人,连忙说:“我们讲理,你快放下大人。”

豹儿说:“你们既然讲理,那我就放了他。”说时便放了知府,跳下案台。

众人见大人脱险,才透出一口大气。袁捕头和两个捕快,连忙以身保护知府大人。虽然这样,所有堂上的人,包括师爷、捕头,都心中明白,豹儿不可能是劫船杀人的江洋大盗,而是一位武功极高而又天真未琢的少年,不知王法,才有如此的行动。

师爷见知府大人呆若木鸡,只好由自己来问了:“你为什么要劫船杀人呀?”

豹儿说:“我没有劫船杀人。”

“你不是大盗?”

“谁说我是大盗了呀”

“那么船只怎么在你手上?”

“因为玉面夜叉放火烧了我雇请的船只,我只有要了她的船作为赔偿。你们说我劫船杀人,有什么人证明?又有什么人看见呢?”

突然,从屏风后转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位,一表斯文,手摇纸扇,面带微笑说:“是我看见了你在江面上杀人劫船的。”

豹儿一看,不由得一怔:“是你!?”

那手摇纸扇的人说:“小兄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你怎么来了这里的?”

“跟踪你这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呀!”

豹儿急了:“你、你、你胡说!”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豹儿在云南从大理去昆明途中所碰到的一陰一险俊书生潘卿生,锦衣卫府中的高手。他在昆明扑了一空,才知道上了豹儿和那两个江湖小杀手的当,连忙派人暗地追踪豹儿的行踪。锦衣卫不愧是耳目遍布各地,很快便发现了豹儿的行踪,出现在嘉定州一带。这位锦衣卫的高手,便带了两名锦衣卫人日夜赶到嘉定州,刚好又碰上了岷江上发生了劫船杀人一案,一陰一险的潘卿生,干脆就将劫船杀人之事套在豹儿身上。正所谓官府要害一个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事也生出事来,何况还是这么一件大案!

潘卿生望了望狼狈不堪的嘉定州知府一眼,说:“刘大人,请整好衣冠,审问犯人。”

在明代,锦衣卫人,不论中央和地方官员,见了都害怕他三分。刘知府连忙说:“是,是,下官—定非重重判这目无王法的小人盗不可。”他拾起了乌纱帽重戴上,又命人端凳清潘卿生在旁坐下,再度摆起官威,一拍惊堂木:“大胆匪徒,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豹儿一指潘卿生:“他不是好人,胡说八道。”

潘卿生—笑,却对刘知府说:“大人,何不将事主带上,当堂对证?”

“是,是,下官险些忘了。带事主上!”

这简直是一出滑稽戏。这位刘大人,既急于报自己大舅子之仇,又昏庸糊涂,连证人都忘记传了!“明镜高悬”的那四个大宇成了讽刺。

事主给带上来了,是位中年的船家。他跪下叩头说:“小民叩见青天大老爷。”

刘知府指指豹儿,问:“你认出他不?”

这中年船家,看看豹儿,又望望潘卿生,看见潘卿生那深奥莫测的笑脸,吓得连忙说:“小民认出。”

“他是不是劫了你船而杀了人的大盗?”

这哪里是什么审问,简直是套供和逼供了。中年船家说:“是!就是他带人上了小民的船而杀人的。小民幸识水性,从水中逃生出来,望大老爷做主。”

刘知府—拍惊堂木,朝豹儿喝问:“大胆匪徒,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真是飞来的横祸,豹儿一下呆住了。这不是有意诬害吗?

刘知府又说:“看来不动刑,你这小大盗不肯招供。来人!给我上刑。”

潘卿生身旁的一位锦衣卫人蓦然身形一闪,突然出手,点了仍在怔着的豹儿身上的两处要穴。豹儿一下坐在地上,再也不能站立起来了!这人一声狞笑,对刘知府说:“大人,这小贼武功极好,不出其不意的封了他穴位,难以在他身上动刑。”

“不错,不错!来人,动刑!”刘知府喝着。

潘卿生含笑对豹儿说:“小兄弟,我劝你还是招了吧,以免受皮肉之苦。”

豹儿恼怒异常:“我招什么?”

潘卿生一笑道:“是劫船杀人的大盗呀!”

“你们才是害人的大盗!”

刘知府大怒:“反了!反了!先给我狠狠地打。”

顿时,两个差人扑上,将豹儿按下。一个差人拿了大木板,朝豹儿的屁一股大打,噼噼啪啪一连打了几十板。

豹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冤屈和侮辱。这几十板的屁一股大打,打得豹儿怒火千丈,野性大发,浑身真气汹涌。他与众不同的内功,这几十大板之力,不但没伤了他,反而给他添了一股内力,全部注入他体内去了!他一声怒吼,哗啦一声,挣断了锁链,震飞了大板,人也跳了起来,出其不意,一下将潘卿生从座位上揪了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脚踏在他的背脊上。

潘卿生怎么也没想到豹儿能冲开被封穴位,没防备这一突然意外的变化,等到他知道时,已给豹儿揪起摔在地上了,连胸骨也断了三根,趴在地上不能动弹,背上又绐豹儿踩住了!那几十大板之力注入豹儿体内,加上豹儿原有的内劲,别说封了豹儿的两处穴位,就是十处,也可以冲开。何况豹儿在盛怒、浑身真气的激荡之下:

那位封他穴位的锦衣卫人惊愕问:“我没有点中你的穴位?”

豹儿可不理他,大怒说:“你们谁也不准动,谁乱动的,我就先踩死了他。”豹儿这话,可不是恫吓,他的确可以办得到。

大堂上所有人,又全都给这一突然的变化惊呆了!潘卿生保命要紧,要是以豹儿这样惊人的内力,只要出力一踩,准会将他踩扁,肠肠肚肚也会全进了出来。他忍痛说:“大家别乱动!”

潘卿生一出声,众人更不敢乱动了!豹儿怒问他:“说!你为什么三番两次要害我?我跟你有什么仇恨呀?”

“小兄弟,你放我起来说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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