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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无名老人

上回说到豹儿听了莫长老的话后,心想:以后见了黑箭和黑衣的青年剑手,只有跑?要是跑不掉怎么办?再说,要是他们在杀害人时,也跑么?那不是见死不救了?

莫长老见豹儿沉思不语,似有所思,便说:“小兄弟,你好好养伤,我老叫化得去喝酒了!”

豹儿说:“老爷爷,可惜我没办法跟你比酒,她们不让我喝。”

翠翠说:“你呀!还想喝酒、比酒呀?”

莫长老说:“小兄弟,你养好了伤,我老叫化去京师皇帝老儿那里偷他十坛八坛的上等御酒回来,跟小兄弟比十天半个月。”

豹儿高兴起来:“我一定和老爷爷比。”

商良在旁说:“噢!可别把我忘记了。”

莫长老说:“对不起,商老弟,我老叫化可惹不起你那位观音娘娘。她吵起来,让官府知道我老叫化偷了御酒,我这颗脑袋皇帝老儿准摘了去。”

大家一听,都笑起来!商良却扬着脸儿说:“老叫化,那你就别想与小兄弟比酒了。”

“我们怎么不比?”

“到时不让我参加,我也会嚷起来。”

莫长老似乎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有你的份,但我们三人,可得找一个你那观音娘娘不知道的地方去比酒。”

豹儿天真地问:“什么地方?”

商良望望青青和翠翠,又与莫长老相视一眼笑着说:“别问,别问,你身边有两个卧底的人。”

莫长老也笑着:“对对!小兄弟,这是天机,不得泄露。”

翠翠笑着:“你们想不掉脑袋?最好别打这个歪主意。我现在就嚷了出去!”

莫长老说:“哎哎!我们闹着玩,你怎么当真的了?我老叫化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偷皇帝老儿的御酒吗?”

翠翠说:“我才不相信你没胆子。要是你会飞天,恐怕连玉皇大帝的酒也敢偷哩!”

莫长老连忙拉了商良走:“快,快,我们到前舱去,你这两个宝贝女儿更惹不得。”

翠翠一跺脚:“你,你说什么?”

莫长老已拉着商良笑嘻嘻地走了。翠翠想追出去,青青说:“小翠,别闹了!再闹,我们的女儿身就什么人都知道了。”

船在王向湖、侯方掌舵下,逆嘉陵江北上,走了两天两夜,沿途没遭遇到什么风险,平安的来到了缙云山麓、嘉陵江畔的温泉寺。由这里登岸,可沿山道直达缙云山顶,也可到缙云山深处的缙云寺。

缙云山是四川华蓥山的一个分支,山势巍峨、雄险,丛林茂盛,古寺不少,风光秀丽,溪流瀑布、奇花异草,几乎处处皆是。素有“小峨嵋山”之称,是四川境内的佛教胜地之一。

单是温泉寺内寺外,景色风光就异常引人注目。寺内的亭、台、楼、阁、大殿,都是依山势而筑,小巧秀美,崖壑幽深。整个温泉寺,恍如在仙境之中。大佛殿与接引殿之间,两旁流水潺潺,汇流于接引殿后方池内,池中游鱼往来。水莲青翠,称为戏鱼池。

豹儿他们来缙云山只是寻找无名老人求医治伤,对嘉陵江畔上温泉寺秀美景色无心去欣赏。船泊岸后,陈少白说:“在下先上山拜访无名老人,待他应允后,在下便回来接大家去。”

翠翠问:“要是他不答应怎么办?”

“在下先父与他是知交,会答应的。”

“你要多久才能转回来?”

“快则半日,迟则今夜便赶回来。”

商良问:“现在我们一块去见他不好?”

陈少白似乎有些为难说:“在下担心他要是云游或者到其他地方去采药,便会令大家白走一趟了!还是在下先去拜访的好。”

翠翠说:“那我跟你一块去吧,万一有事,我扪也互相有个照应。”

“那辛苦小侠了!”

“哎!别客气。我们现在走怎样?”

“好!”

翠翠便带了自己的青虹宝剑,随陈少白离船登岸,沿着一条林荫夹道的山路,朝缙云山的狮子峰而去。这时,正是早上的卯时左右,晨雾不但笼罩了嘉陵江面,也笼罩了整个缙云山。翠翠和陈少白踏着雾絮,仿佛在茫茫的雾海中行走。遥望九峰,只见银浪起伏。这些山峰,又恍如海中的仙岛一般,时隐时现。

他们走了一段盘旋回转的山道,只见东方绯云,旭日初升,彩霞满天,大地殷红。整个缙云山,更是美胜仙境。因为缙,是赤色的意思,而缙云山的九座山峰,常有赤色的云霞,所以名缙云山。

翠翠随陈少白大约走了—个时辰左右,走进了一片古木参天的树林中,前面依稀露出了一角红墙绿瓦。陈少白一指说:“那座寺院,便是缙云山中有名的缙云寺了。”

翠翠问:“无名老人就在缙云寺内?”

陈少白摇摇头:“不!他不在缙云寺中,而是在香炉峰下悬岩绝壁处的相思岩下。在那里,是人迹罕到的一处幽谷。”

“干嘛你不肯在船上把这里说出来?”

“小侠请原谅,在下是信守诺言,不愿让更多人知道,才不得不如此。”

“无名老人为人很怪僻?”

“说不上怪僻,其实他为人也很和善的,只是不愿与世人来往,更不想与武林中人来往。”

“为什么!?”

“在下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大概他想过清静的生活,不想卷入世俗中去,也怕招惹不必要的恩怨烦恼。”

“他一直就隐居在这里?”

“从我认识他时,他就—直隐居在这里。”

他们说着说着,离开山道,转进了一片奇岩怪石而又长满了一色相思树的林中去。这一片相思树林中几乎没有什么道路,奇岩怪石处处,杂草、荆棘横生,一条清清的山泉水在乱石中穿流。这片树林在两峰之中,茂盛得不见天日,加上晨雾未散,别的人走了进来,简直难辨方向,不知怎么走法。

不久,他们沿坡而上,随后拨开了一片杂树乱草,转进了一条幽深的山谷中去了。只见两旁山岩陡斜,古木参天。有些奇岩怪石,横空伸了出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令人胆颤心慌,不敢再往黑沉沉的山谷里走去。有时他们穿过狭窄的石圆孔,有时则要侧身而过崖壁。这里,果然是人迹罕到的地方,就是一般樵子,也不会走进这山谷中打柴。它太险峻了!有一段路是在半山的石壁上行走,一边似斧削般的石壁;一边是下临不见底的深渊。有时还要施展轻功,跳涧而过。别说—般樵子、猎人,就是稍懂武功的人,也不敢在这山谷中行走。

最后,他们走过一条横空跨涧的独木桥,一转山角,前面石壁挡道,已无路可行了,只能往山峰上攀爬。

陈少白拨开一丛杂树乱草,石壁下一角便露出了一个黑魃魃的洞口来。穿过山洞口,一看,前面已是这幽深山谷的谷底,四周都是可望而不可攀的山峰。谷底下是一块不大的平地,在山崖树林中,隐现一两幢茅舍。

陈少白说:“到了!请小侠就在此歇歇,在下前去拜见,无名老人。”

翠翠问:“我们不能一块前去吗?”

陈少白似乎为难的说:“在下担心无名老人见了小侠不高兴,恐怕就难以说话了,还是由在下先去拜见才好。”

翠翠想了一下说:“好吧,我就在这里坐下等你好了!不过,你可要快点回来啊!”

“小侠放心,在下会尽快转回来的。”

翠翠心想:我在这里等你才怪,我要先看看这无名老人到底是什么人,听听你们说些什么话。她感到这无名老人绝不是什么一般的隐士,恐怕是一个身怀绝技或具有特异功能的世外高人。一般老人,他会选择这么一个险峻、幽深的山谷中来住么?单那危险异常的山道,就是健壮的樵子猎人也不能来往,别说那悬空横跨两丈多宽深涧的独木桥了,一般人走在上面,两腿不发软打颤才怪,还能走过来吗?

翠翠带着武林中人应有的警觉性假意答应下来。她不是不相信陈少白,但提防人总是没有坏处的,何况翠翠是一位心黠而慧的少女,哪能这般的老实坐在这里等陈少白?

所以陈少白走后不久,她便施展轻功,悄悄地跟在陈少白背后了。她眼见陈少白走入丛林,直朝茅舍而去。

这两幢茅舍,同一道竹篱围绕着。竹篱后面是一片栽培奇花异草的花地,约半亩地左右。竹篱一侧,便是柴门。柴门是半掩半开。陈少白推开柴门,茅舍里便跑出一位比翠翠年纪还小的童子来,惊愕地望望陈少白,问:“你是什么人,几时闯到这里来了?”

陈少白一揖说:“在下陈少白,前来拜访世伯,烦小哥通报。”

童子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陈少白,说:“你等等,我去禀告。”

陈少白又是一揖:“多谢小哥了。”

童子跑进茅舍里,不久,里面传出了一阵老人哈哈的欢笑声,接着一位一精一神矍铄、身体略瘦而壮健的老人走了出来。他银发白须,神态儒雅、潇洒,面含笑容。

陈少白慌忙上前去长揖:“小侄陈少白,前来拜见世伯。”

无名老人欢笑:“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故人之子。贤侄,请进!”

“世伯请!”

无名老人洒脱地挽了陈少白的手,说:“贤侄,别学世俗一套,我们一同进去。”

他们手挽手的进了茅舍,翠翠隐藏在树木的浓叶中,见他们进去了,便想跃身去茅舍一侧。蓦然,她听见自己头顶的树叶里有人轻说:“丫头!别乱动。”

翠翠吓了一跳,仰头一望,竟然是自己的义父江湖游侠商良。她惊喜讶然:“爹!你几时来了的?”

“你们走后不久,我就悄悄的跟来了!”

“你怎么悄悄地跟着我们啊!”

“丫头,谁叫你是我的女儿?万一你出了事,观音娘娘不摘了我的脑袋?!没办法,我只有不声不响的跟着来了。”

“爹!你真会说笑话!”

“不,不!我可是认真的,但希望女儿今后让我多喝几杯酒就行了。”

翠翠笑道:“爹!你别想打这个主意。”

“丫头,连这点情也不给爹么?”

“别的可以,喝酒吗,我只能听妈的话!不然,妈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好了!这事先别说。丫头,你快转到你原来等他的地方去,别叫姓陈的疑心。”

翠翠一怔:“他们不可靠?”

“爹没有这样说。”

“那干嘛叫我转回去?”

“要是姓陈的一片好意为我们,他发觉了你在跟踪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爹呢?”

“爹白问他发觉不了我。丫头,快转回去,这里有我行了。”

“好吧!那爹你小心啦!”

翠翠便转到原来的地方坐下。不久,便见陈少白一个人转了出来,翠翠迎上去问:“少侠,怎样?”

陈少白笑着:“在下幸不辱命,无名老人请小侠前去问清楚。”

“哦!?他要问我什么?”

“大概是豹小侠和钟离堂主的伤势吧。”

“你没告诉他吗?”

“在下告诉了,不过,他还想见见你。”

翠翠心想:干嘛要我去说的?你答不答应去医治不就行了吗?难道其中有古怪?但一想到有商良在暗中看护着她,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也不怕,便说:“好呀!我也想看看这位无名老人家的。”

翠翠跟着陈少白踏人茅舍,略略打量了一下。这座茅舍布置得清雅绝俗,窗明几净,给人有一种超尘脱俗之感,并且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似药物之香,也似花卉之香。

翠翠进门时,无名老人已含笑起身相迎,同时也在暗暗的打量着自己。翠翠长揖说:“晚辈薛翠,拜见前辈!”

“小侠别客气,请坐!”

“前辈别客气,叫我名好了,小侠不敢当。”翠翠便在旁坐下来。

童子奉上香茶,翠翠又忙起身相谢。

无名老人说:“老朽请小侠前来,有些事想问清楚,小侠不会见怪吧?”

“晚辈怎敢怪前辈的?”

“那很好!老朽想问万里豹小侠和钟离堂主是怎么受伤?与什么人交锋了?”

翠翠看了陈少白一眼,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后经过情形一一说了出来,最后说:“晚辈听陈少侠说前辈深谙医治刀伤棍打之术,能妙手回春,断骨可续。因而恳求陈少侠带晚辈前来;冒昧请救,请前辈见凉。”

无名老人听了后,微叹一声:“老朽隐居此山谷多年,为的是不想卷入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之中,现听了少侠的一番说话,万里豹小侠是仗义救危而身负重伤,其情感人。老朽怎能过清静的日子了!”

翠翠不明问:“前辈何出此言?只要前辈医好他们两人之伤,我们不说出去,又有谁知前辈隐居在这里了?”

无名老人说:“但愿如此。小侠,老朽再想问一件事,万里豹小侠是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人?”

翠翠一怔:“前辈怎么这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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