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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奇侠一枝梅(3)

小魔女心想:这先生怎么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的,看来他害怕与我同行,便不辞而别。既然老尼这么说,只好说道:“对了,是我一时忘了。”小魔女取了衣服,告辞老尼,便骑马上路,心里想起徐半仙的不辞而别,有点怏怏不快。她不朝衡一陽一方向而去,而是直取祁东县。因为董子宁曾在祁东县为那小商人看过病,到那一带打听,或许有人知道董子宁的一些踪迹。

小魔女走了好一段路,只见骄一陽一当空,时近中午,远远看见路边又有一座茶亭,亭于里面,有一档卖小食的摊子。小魔女一早离开了观音庵,走到现在,又感到有些口渴肚饿,便飞马来到茶亭。一看,这小食摊档可吃的东西真不少,有油条、烧饼、包子、炸角和白粥。亭外摆了几张木桌,坐了不少的人,有行商、小贩、脚夫、差人,其中一位,却是文质彬彬,极为文静的书生,独坐一桌,身旁站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书僮,他在这一群人当中,仿佛如鹤立鸡群。小魔女略略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书生不知是哪一户富贵人家的子弟。便跳下马来,如一张空无一人的桌子坐下。一位中年妇人忙走上来笑脸相问:“公子,要吃些什么?”

“来四、五个包子吧。”

“公子不要白粥?”

“好,来一碗。”

妇人慌忙端了一碟热气腾腾刚蒸好的肉包子来,随后又端上一碗上好的明火白粥。

小魔女发觉这位文雅的书生在暗暗打量自己,也不去理睬,只管自己拿起包子吃。

不久,前面的道路上,又奔来十多匹快马,簇拥着一位衣冠鲜丽的官员而来。最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位武士,浓眉短须,十分威武。后面的几匹马上,都是一色家人打扮,一个个身佩腰刀。小魔女心想:这不知是哪一处的大官,带了这么多的随从,要是真的碰上了强人,这些家人、武士不知顶不顶用,那位官员一眼看见了小魔女那匹雄伟异常的乌雕马,一双眼睛顿时亮了,停下马来,对身边一位家丁说:“阿忠,你去看看,那匹黑马是不是我家王爷走失的那匹宝马。”

原来这位官员是长沙府谷王爷的大总管,从长沙到永州府办事,路经这里。半年前,谷王爷不见了一匹黑色宝马,四处派出人去寻找也找不到。现在这总管见了这匹雄俊的乌雕马,怕是王爷丢失的宝马,故打发家人来看看。阿忠应了一声,便跳下马来,走到乌雕马前打量。小魔女也不出声,看他怎么样。

阿忠看了一会,便大声问:“这是谁的坐骑?”用目光巡视茶亭上所有的人。

小魔女冷笑一声:“是我的,你想怎么样?”

“你这匹马从哪里得来的?”

“你管得着吗?”

小魔女这样傲慢的回答,令茶亭内外的人都感到惊讶,有的暗暗为小魔女捏了一把汗,有的心中疑惑。难道这单身出门的青年公子是一位达官贵人的于弟么?不然他怎么敢这样放肆,不怕惹下大祸?只有那文雅书生若无其事,独自优闲地品茶。

王府家了阿忠一时不明小魔女的身份,上下打量着小魔女,不敢发作,说:“这是我家王爷的宝马,半年前叫人偷了去,我为什么管不着?”

小魔女一听,这匹马是她三年多前在广西边镇上偷的,开初还有些忐忑,现在更放下心来,微笑问:“这是你家王爷的马吗?要是你能令它听你使唤,便是你家王爷的了。”

阿忠一听,便想去挽乌雕马的缓绳,乌雕马一声长嘶,仰首扬鬃,扬蹄朝阿忠踢去,幸而阿忠会武功,急忙闪开,才没叫乌雕马踢中。小魔女这时已离开桌子,走到远处,一声唿哨,乌雕马便直朝她奔过去。茶亭内的人一看心中明白,显然这匹马不是王府的了。

那位王府大总管面色一变,喝声:“这小子准是个偷马的惯贼,给我把他抓起来,送到官府审问。”

小魔女一听大怒,见四、五个家丁拔刀朝自己涌来,正想挥动马鞭,叫他们知道一些厉害。蓦然间,只见一个人身形一闪,跃在这些家丁中间,“砰嘭”两声,一下将这四、五个家丁拍出几丈远的地方,一个个给摔得头破血流。小魔女定神一看,竟然是那位文雅书生出手。她感到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文质彬彬的书生,竟然是一位上乘的武林高手。那书生冷冷地说:“光天化日之下,诬良为贼,还有王法吗?”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惊愕了,浓眉武士却哈哈大笑:“看不出你还是个行家,怪不得这偷马贼有恃无恐,原来还有你这个主儿,好,等我来领教你几招。”说时,骤然从马上跃起,身形疾如电闪,一下就逼近到书生跟前,说声:“看招!”双掌挟带风声,直朝书生拍来。书生身形上恍,避开了这压顶凌厉的掌势,一声冷笑:“想不到江南飞灵派的海面飞浪掌也不过如此。好,本公子让你先出手三招,你要是劈中了我的衣襟,算我败了,不来赶这消浑水。”

浓眉武士一下见对手说出自己本门派的武功,暗吃一惊,问:“阁下是谁?”

“你败了,去问你的掌门人吧!”

浓眉武士大怒:“你敢小看了我?”说时,一招“大海飞浪”拍来。书生从容镇定,并不还招,身形诡异,轻巧地闪开。浓眉武士一连使出本门派两招绝招,不但不能劈中书生的衣襟,连边儿也捱不到半点,不由大惊。书生说:“三招已过,看本公子的吧!”说时,掌力突发,浓眉武士顿时感到自己已被对方的掌风笼罩着,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书生的手掌,接着,他“呵呀”一声,胸口已捱了书生的一掌,身如败絮,直飞了出去,摔得昏了过去。

王府大总管见势不妙,连忙命家丁抱了武士上马,慌忙逃命。那书生朝小魔女一挥,说:“仁兄,见笑了。”

小魔女既惊讶这俊秀书生的武功非凡,又感谢他不畏权势,仗义相助,便还礼说:“多谢相助。”

“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国固有的品德,又何必言谢?请教仁兄尊姓?仙府何处?”

“我姓白,云南人。你呢?”小魔女出言直爽,不象这书生文质彬彬。

“原来是云南白公子,失敬,失敬。小弟姓华名岳,桂一陽一长乐山人。”

小魔女一笑:“看来你年纪比我大,怎么称小弟了?那我不是小小弟了?”

华岳一笑:“原来白公子却是爽快人,敢问白公子到此何事!”

“前来访友。”

“妙哉!小弟也是前来此处访友。”

“哦!?你访的是什么人?”

“一位世外高士。”

小魔女奇怪:“什么世外高士?”

“不怕公子见笑,小弟这位朋友,原是武夷弃徒,自从给掌门人废去武功后,愤世疾俗,不再与武林人士来往了,隐姓埋名,在邵一陽一高霞山一处深谷中结庐而居。小弟在一年多前,偶然与他相识,倾谈之下,小弟见他谈吐不俗,人品之高,当今少见,便与他结为知己。”

小魔女听了半晌不能出声,睁大了一双秀目,心暗想:难道这位高士就是那浑人董子宁?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问:“这位高士姓甚名谁?”

华岳摇摇头:“这一点,小弟不能奉告了。这位高士再三叮嘱小弟,千万不能将他的姓氏告诉任何人。”

“他是不是董子宁?”

华岳惊讶:“你怎么知道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魔女长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由骂起来:这个浑人,怎么跑到邵一陽一高霞山去了,还隐姓埋名呢,怪不得我四处打听他不到,韦妈妈和圣姑姑也打听他不到。好,这一次我见到了他,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负约不来见我。便气得骂出声声:“他算是什么高士,一个浑透了的大浑人。”

华岳愕然:“白公子怎么这样说?子宁贤弟可是为人心地仁厚,品质超群之人呀。”

小魔女说:“华大哥,我找的正是他。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

华岳思疑:“她与他有仇怨么?这样。小弟不但不能带你去,还要阻止你前去见他呢。”

“你想如何阻止我?”

“就凭我这双肉掌。”

小魔女一笑:“你想吓唬我?与我动手?”

“不敢,要是你前去寻伊,小弟只好无礼了。”

小魔女心想:想不到这浑人竟结交了这么一个侠肝义胆的朋友,便说:“我不是前去找他寻仇,而是去责问他,为什么负约不去去南看我。”

“真的?”

“噢!我骗你干什么?”

华岳大喜:“既然这样,小弟当然奉陪白公子前去,看来,你与董子宁相识多年了吧?”

“三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这更妙了!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白公子能与子宁贤弟相识,看来也是子宁一流的人物,小弟能结识白公子,真乃三生有幸。”

小魔女嫣然一笑:“我可不象他那么浑。”

“白公子讲笑了。”华岳说时,回头招呼自己的书僮,“司剑,快来拜见白公子。”

司剑慌忙跑过来,朝小魔女下跪叩头说:“小人叩见白公子。”

小魔女慌忙扶起他来,见他生得眉清目秀,一脸的伶俐,一时高兴,赏了他一些银子。司剑不敢接,看着华岳。华岳笑道:“既然是白公子赏给你的,就收下好了。”

“多谢白公子!”司剑又叩了一个头。

“司剑,将马牵过来,天色不早了,好早一点赶路。”

司剑从茶亭后的树林中牵出两匹雄俊的白马。小魔女心想:这姓华的人物俊秀,骑的马也不凡,武功又那么好,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的?莫非他也是与那浑人一样,也是世外的一位高士?

华岳朝小魔女一揖:“白公子请上马。”

小魔女笑道:“你哪来的那么多礼节。”

华岳一笑:“礼多人不怪嘛!”

小魔女与华岳并骑而行,书僮司剑在后,朝邵一陽一的高霞山而去。行过数十里,只见红日西斜,前面一片山峦起伏,云封路断。华岳有感而吟道:“路尽湘江水,人行瘴雾间。昏昏西北度严关。天外一簪初见,高霞山。”

小魔女不知华岳吟的是什么,好奇地问:“你这是做诗吧?”

华岳一笑:“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才华,做出这么好的诗词。”

“哦!?那是谁做的了?”

“这是南宋一位爱国词人张孝样作的‘南歌子',他主张抗金北伐,遭受打击,降职而来岭南,路过这里,有感而发,以渲泄自己内心的苦闷和无可奈何的心境。”

小魔女不懂历史,更从来没听过张孝祥这位词人,心想:这个姓华的,好好地为什么吟起古老十八代人的诗词了?难道他现在的心情也苦闷么?不由问道:“这姓张的也去过高霞山么?”

华岳大笑:“他没有去过高霞山。”

“他没有去过高霞山,为什么说‘初见高霞山”了?”

“这是小弟胡乱改的,他原句是‘天外一簪初见,岭南山’。他见到的是桂北岭南五岭,不是这高霞山。”

“噢!我还以为这姓张的跟浑人董子宁一样的浑哩,遭了不幸,便跑去高霞山里隐姓埋名了。”

华岳不禁失笑,他感到小魔女天真有趣。心里暗想:这样一位武功极好而又天真的丽人,一旦杀了,岂不可惜?不如将她收为己用,岂不更好?那又何必一定将她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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