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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2——24节(2)

""那也不一定,"黄依依简直是抢着往槍口扑,坚定又坚决地说,"所有的密码不就是几道深奥的数学题而已,有那么可怕吗?"说得我和老陈一时都愣在那儿,许久老陈才回敬道:"行,那就看你的。

"黄依依毫不示弱:"你等着吧。

"13夸海口的事,我见得多,一般说来,我不欣赏这套,不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谁不会?但黄依依初来乍到就夸下海口,却让我窃喜。

这里面有我的主观因素,也有客观原因,客观原因是什么?是集训中心王主任对黄依依的评价,那是他代表组织的名义对我说的,是公对公的,硬碰硬的,没有理由可以置疑的。

王主任说,我在中心接触过那么多搞破译的,还没见过第二个像黄依依这样对密码有感觉的人,她对密码有种常人不能想像的敏一感和直觉,可以见面就熟,可以无师自通。

我们中心准备的几部教研密码,以前还没有哪个人在集训期间就把它们解破的,而她到这里后,没有一个月,把它们都解破掉了不说,而且她还能将每部密码的共异一性一,包一皮括造密者在设计中留下的优劣一性一,都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她曾经参与这些密码的设计似的。

应该说,我也有过类似的体会,当初她不就这样让我一眼看中的吗?这女人身上确实有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包一皮括头次见面就跟顶头上司叫板,难道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她思想里明显地缺少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开关,不知是因为自恃强大,还是因为天生如此。

但不管怎样,她肯定不是个一般人。

对一个不是一般的人,我们容易对她生出幻想。

但容我幻想的时间太短!也就是半个多月吧,老陈到我办公室来跟我谈事,谈到黄依依,他露出一脸不屑:"你恐怕不知道吧。

第24节:皮毛不知

"我问什么事,他说跟集训中心王主任的事。

我问他俩有什么事,他欲言又止。

我说:"什么事,你说啊。

"他说:"你真不知道?"我说:"知道还问你。

"他说:"那你还是去问别人吧,我不便说的。

"我一下火了,骂他:"你放屁!你处里的事情,我不问你去问谁!""还能有什么事,好着呢。

"他顿了顿,又说,"听人说,她现在晚上经常去中心,到天亮才回来。

"从破译局到集训中心,要翻两座山岭,走公路得有七八公里,抄小路也有四五公里,得走上一个多小时。

按规定,破译局的人可以出入集训中心,而集训中心的人是不能出入破译局的。

就是说,如果他们俩真要干个什么,也真只有黄依依去找他。

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一来中心王主任是有妇之夫,量他也不敢;二来黄依依不是夸了海口要破译乌密,哪有一精一力这样折腾?口说无凭,猜想也作不了数,要获得真相,最好办法是把王主任喊来问一问。

王主任虽然是副局级的,可也是一方诸侯,我虽然挂着副院长的名,但实际上也只是一个诸侯而已,机关的事情管不了的。

所以,要"审问"王主任,还必须请首长们出面。

大首长当时不在家,在医院,最后我找的是党委书记,二号首长。

书记一听我汇报,比我还吃惊,当即打电话把王主任叫到办公室。

没想到,个狗日的王主任一听首长问这事,连狡辩都不狡辩一下,就一五一十地都招了!原来,两人从见面起没几天就好上了,现在都好几个月了,我们居然还皮毛不知。

事情一败露,当初中心给黄依依出的评语为什么都是好话,也就可想而知。

那个狗日的姓王的真是狗胆包一皮天!敢玩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女人,是我们当宝贝挖来的,要给组织上干大事情的),还敢欺骗组织,书记同志简直火冒三丈,根本不同情他这个那个的讨饶,把事情跟院长和总部都汇报了,并建议作严肃处理。

很快,总部发下来一个文件,发到处以上单位和部门,说的就是对王家伙的处理情况:撤消主任职务,开除党籍和公职,押送去灵山劳教所(属于系统内部)劳动教养。

14处分决定下发的当天晚上,黄依依找到我,见面就责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处理王主任。

我正不知怎样来发泄对她的火气,不想她自己找上门来,还神气活现的,一下激起了我的火爆脾气,我大声地呵斥她:"你还有脸来见我!"她说:"我怎么了?"我骂:"你自己心里知道!"她说:"我不知道!"声音有点要跟我一比高低似的,"文件上没说清你们为什么要处理他,只是说他'道德品质恶劣,影响极坏',这是指什么?我不知道,如果是指我跟他的事,那我告诉你,这跟他无关,是我要跟他好的,你们要处理就处理我,别处理他。

"我说:"你以为我们就听你的?"她说:"不是听我,而是听事实,你处理人总要根据事实吧,事实就是这样的。

"我说:"事实是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招来,不是要你来给我们惹是生非的,而是希望你来挑一起重担,建功立业!"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放低声音说:"如果你们还希望我来破译乌密,我就希望你们不要处理他。

"我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处理他,你就不破了?"她说:"我破不了。

"我气得一下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声厉色严地警告她:"黄依依,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现在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处理老王就是因为跟你的事。

之所以不处理你,是考虑到你在破译乌密。

"我拿起处理老王的文件,朝她晃了晃:"如果你因此不想破了,那好,我马上去找首长,再一模一样地签发一份文件,只要把名字改一下,改成黄依依,然后你就跟他一道去灵山劳教所吧。

"我越说越气,把文件一揉一成一团,朝她脸上丢过去:"你是什么人,上班才几天,701的东南西北都还分不清,就想耍大爷脾气,这种人我没见过,也不想见,你走吧!"她不走,也不跟我认错,只是沉默地坐着。

我去外面转一圈回来,她还是没走,老地方坐着,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我心里气还没消,见了人,嘴里又是骂腔骂调的:"喊你走不走,是想跟我闹静坐?还要绝食吗?"她突然流一出两行泪,但说话的声音依然没有一点哭腔,还是字正腔圆的。

她说:"确实是我的错,是我……主动的,你跟组织上说一说,不要处理他好不好,我求你啦。

"看着她缓缓滑一下的两行泪,我的气开始消退,放低声音问她:"你真想救他?"她认真地点点头:"他确实是无辜的。

"我说:"现在说无辜已经没有用,说救他还有办法。

"她一下来劲地问:"什么办法?"我跟她卖关子:"就看你的。

"她很聪明,马上破了我的关子,说:"看我能不能破译乌密?"我说:"对,只要你能在短时间内破掉乌密,你就是盖世英雄,然后你想把他怎么样都行,这我可以承诺的。

"她问:"这个短时间是指多少时间?"我说:"在两国关系还是像现在这样紧张、这样微妙、这样前途未卜之前。

"她听了,自言自语道:"这个之前?半年?不大可能。

两年?太长了……"接着咬了咬牙,抬起头,决然地对我说:"我争取用一年时间把它破了!"说完,扬长而去。

15我真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冲动的人往往也是容易轻听轻信的。

听着她丢下的话,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我心里反倒是有种欣然,想如果这样把她一逼一一一逼一,她全身心地投入到破译乌密中,遥远的运气也许就会降临到她头上。

我说过,搞破译的人也都是知道的,破译密码,除了必要的知识、经验和天才的一精一神外,更需要远在星辰之外的运气。

运气是神秘的东西,但对黄依依来说,也许就在她的勤奋中,她的天资肯定是过人的,她的技术、她的数学上的才能肯定也是无人可比的。

这种人只要一门心思扎进乌密里,肯定要比谁都扎得深,扎得远。

运气其实就在最深远处。

对扎不到深远的人来说,运气天马行空地游荡在一片眩目的黑暗中,想抓住它当然需要靠运气,需要老辈子的坟地冒出缕缕青烟。

但对可以扎到深远处的人来说,运气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在你身边游荡着,飞舞着,你不去抓它,说不定它还会自己撞上你。

我们经常说,运气来了推不开,躲不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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