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老师

■徐水法

《文艺生活(一精一选小小说)》2004年第9期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出乎意料”这个词的理解，在赖老师从他眼前一晃而过时最为恰当不过了。以至于使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咦，这不是赖老师吗？”

“王主任，你认识他？”旁边陪同他的厂长惊讶地说。

“认识认识，我儿子还在他班上读过书呢！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心里仍然疑惑不解，堂堂人民教师不当，居然在他们公司的一个下属厂里做杂工。

“他是我表哥，下岗后找不到工作，不知怎的，老师也有下岗的，他又没有技术，一家子总要吃饭吧！找到我这里，我也没法回绝。”厂长小心地向他解释着。

他怎会忘记这位赖老师，三年前儿子在他班上，个子不高，因眼睛近视，位子排在后面，我去找了赖老师两次，他嘴上说答应，可大半个学期过去了，仍没动。他有些恼火，找上门反被赖老师说了通，说学校里有学校自己的一套管理方法，不像在民私企业里打工，可以随便调动进出，这位置安排了一般是一学期，家长谁都来要求，班级的秩序岂不打乱了……他原本不想把事情搞得很复杂，但看来指望赖老师是解决不了问题了，只好去找他的一位同学——那所学校的副校长，他同学一听，有些欲言又止：“这个赖老师，真是……”几天后，问题解决了。后来儿子说，不调位子是他家没有拿礼去送赖老师的缘故，他当时还批评儿子说，老师为人师表不会如此世俗的，儿子还一脸的委屈。

回到公司总部，这个赖老师的形象还“赖”在他脑子里挥赶不去。一个有文化知识的人，总不会永远在车间里做杂工吧？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会下岗呢？他决定向他的老同学问问清楚，如果赖老师这个人无甚大过，凭着他进过大学，当过老师，适当调整他的工作，起码让他的知识也得以运用发挥，对企业也不无益处吧！

他找到同学的电话，同学已是那所学校的校长了，听他提起赖老师，同学似乎很有些不屑，说赖老师真是不堪人师，不仅逢年过节向学生索取礼物，节日一过，他就在班上点名表扬去他家拜过年送过礼的学生，还堂而皇之地称“老师感谢这些同学，也不会忘记这些同学……”，弄得其余同学纷纷去他家补礼。这还不算，他还向学生家长借钱去炒股，股市亏了，钱还不出，弄得那些原来因为碍于子女班主任面子借钱的家长追着他要钱，连学校的名声都弄得顶风臭十里。这不，学校双向选择优化组合竞聘时，没有一个教研组、年级组要他，调其他学校也没有学校敢接受他，只好让他下岗了。老同学最后还开玩笑说，冥冥中自有定数，你当初没送礼，他没给你儿子调整座位，赖老师现在到你的下属企业，你也看着办吧！原来如此，他不禁哑然。

回到家，他的思绪仍没停止，也许这赖老师是一时鬼迷心窍，也许这一次下岗可以让他幡然醒悟，假如赖老师真的从这次下岗中吸取教训，调整心态，凭他一身知识，肯潜心向学，企业里同样有用武之地。他决定让下属厂里暗中对赖老师细心考察，如果真的是可造之材，就加以培养培养。

当天晚上，下属厂长打来了电话，说其表哥赖老师听说他是总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兼人力资源部部长时，非要其带他来找他、帮助安排个好工作不可，他没有答应，但碍不过面子，只好告诉了他家的地址。

挂下电话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疑惑地打开门，只见赖老师双手提着大包小包微弯着腰，一脸谦卑的笑：“王主任，是我，不好意思来打扰您”。

他什么都明白了，但也感到有些愤慨：“这人怎么仍这样？”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人，放他进门还是关上门随他去，真是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