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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肖金台上群雄荟萃 双方打赌比试输赢(2)

说着话韩秀在头前引路,金银铜铁八大锤各拿大锤在后头保护着,胜英随着上后山,老少英雄不放心,全跟着,这回换了地方,在大厅上了后山。但见半山腰有个亭子,这亭子可够大的,能有五间房子大小,他们直接顺盘山道来到亭子附近。韩秀用手一指:

“老明公请。”

顺台阶进了亭子。胜英一看就是一愣,什么原因?外边本来热的要命,太一陽一烤的人透不过气来,但进了亭子,冷气逼人哪,在这亭子的周围都是冰霜,亭子内外是两个世界。再看亭子里别的没有,地下黑洞洞有一眼大井,这井口方圆能有一丈,八棱形的,深不见底呀。韩秀了指:

“老明公看见没,这眼井叫寒泉,我打算跟老明公试试水底下的功夫,一会咱们换好水饰衣靠,你先下我先下都行,谁要在井底拿出一块冰片来谁就算赢,谁要是一无所获就算输,老明公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较量。”

韩秀说到这,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心说,胜英你要说不敢下,当时就算栽,你要说你敢下,到里边把你冻死!韩秀说完肖金台所有的贼寇全都得意地笑了,目不转睛盯着胜英。

胜三爷是何等人物?宁死阵前,不死阵后,能让他叫住吗?听罢此言微微一笑:

“我已跟大寨主打赌击掌,老朽奉陪就是。”

韩秀一笑:“老明公,名不虚传,果然英雄也!”

韩秀嘴这么说,心中暗喜,胜英啊胜子川,今天就是你的未日来到啦。韩秀急忙点手唤喽罗兵,把他的水饰衣靠拿过来。胜英回头唤伙计也把水饰衣靠拿过来,两个人当众换好衣服。韩秀就问:

“老明公,那么咱俩谁先下?”

胜英这个人就怕激,看韩秀那个意思,言语之间带着挑衅,好像说你敢不敢头一个下。胜英点点头:

“大寨主,胜某头一个下!”

这一句话说出口,贾明把脑袋一扑楞,心说我三大爷太傻了,你知道水里都有什么?你就下?倘若下边要中消息埋伏,你这条命还保得住吗?可是胜英话已出口不能往回收了。韩秀往旁边一闪身,往井口里一指:

“老明公请。”

就见胜英双手一扶这井帮往下看看,哎哟这个凉啊,井里面满是冰霜,跟三九腊月差不多少,深不见底。当然胜英也不能贸然行事,从兜内拿出一块磨玉飞簧石来,先来个投石问路,“唰”扔进井中,时间不大就听见蹦一声响。胜三爷一揣度,这水离井面也就在三丈左右,听水声很深很深,他可不知道这口井通到什么地方。三爷把百宝囊收拾好了,从背后拽出鱼鳞紫金刀,回头跟大家打招呼,意思是说,回头再见。老少英雄无不担心,眼看着胜英手扶井帮,双腿一飘,跳了下去。

大家都屏息凝神,一句话也不说,瞪着眼睛关注着这口井,大约等了一杯茶的工夫,就听下边哗——水一翻花,胜英在下面说话了:

“明儿,快系绳子!”

“哎哟,我三大爷回来了。”

其实上边早准备好了,飞抓,绒绳好几条都放着呢,唰啦啦把飞抓系下去,胜英抓住飞抓头儿,孟金龙,黄三太在上边一拽,把三爷拽到井帮,胜英一抬腿上来了。

大家一看胜三爷脸都变色了,面如瓦灰,嘴唇都是青色的,就见胜英浑身上下都哆嗦成一一团一 了,诸葛山真过来让胜英赶紧把衣服脱了,扒掉之后,把英雄氅拿过来给三爷围上,给他取暖,胜英这会儿把左手一伸,再往手中观看:一块冰片!

真到了底儿了,不到底捞不上来,往前一递一交一 于韩秀。韩秀一看他果真到了底了,不由得挑大指称赞:

“三爷,我服您了,略等片刻,该我的了。”

再看韩秀围着井口转一圈,双腿一飘,哗,没声了。金银铜铁八大锤,韩忠、韩孝、韩勇、韩猛,宝刀大将韩殿奎,凡是莲花湖来的人格外关心,就探着脑袋等着韩秀。闵士琼等人也是如此。等的工夫比胜英长了点,怎么还不上来?众人等正着急呢,水一响,韩秀说话了:

“快系飞抓!”

宝刀将韩殿奎把事先准备好的飞抓系到下边,时间不大韩秀上来了,大伙一看,他也不比胜英强,小脸瓦灰,嘴唇是青的,也是抖作一一团一 ,把手腕子一翻,也捞出一块冰片。大伙鼓掌如雷,不愧叫万丈桃花浪。

韩秀换好衣服了,您说这场比赛算谁输谁赢啊?都下了井,都捞出一块冰片,不分上下,这不能算结束。闵士琼就说:

“二位呀,还得重比。我给出个主意,据说这井底的深处有条大蟒,叫寒蟒,我可没见过,如果谁要是能拿出蟒片来谁就算胜,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贾明闻听晃着罗圈腿过来了:

“我说闵士琼,你小子缺德带冒烟儿。那玩意能好捞吗?在蟒身上长着,硬往下揭,它能让吗?你成心是让我三大爷喂蟒啊!”

闵士琼一笑:

“贾明,言之差矣,这蟒虽是水中动物,但跟旱岸的动物没啥区别。旱岸上的动物有的脱毛,有的蜕皮,它也是如此,一年四季随着气候的变化,蟒皮也会蜕脱,我们的喽罗兵曾经发现过,我说的是井底下的蟒片,不是它身上的鳞,是蜕下来的皮,这你只管放心。”

“啊,那还差不多。我说我们换个人行不行。”

“换谁呢?”

“我替我三大爷去一趟。”

“可以呀,欢迎。”

大伙一听贾明要去,是热烈鼓掌。贾明说完也后悔了,心说,我的娘,我这水性根本就二五眼,我下去要遇上怪蟒,不就变成蟒粪了吗?但话已出口,无法更改了。贾明心说,往后说话可真得注意啊,吃亏长见识,也就是这一回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再看贾明换好水饰衣靠,用油绸子把脑袋包上了,收拾完了,金头虎把大杵在手中一托:

“众位,咱们来世再见吧!”

嘣,他跳下去了。胜英格外担心,还不如自己下去呢,大家在上边等啊,等啊,等了好长时间,就听贾明喊叫:

“三大爷呀快来救我,腿都冻抽筋了。”

上边系下飞抓把贾明拽上来。一瞅贾明啊,满脸大麻子冻的都鼓起来了。到了二话不说,上牙打下牙光哆嗦了,众人把他衣服扒掉,用大氅把他包上,把他抱到朝一陽一光的地方,让他晒晒太一陽一,恢复恢复。片刻之后贾明才说出话来:

“哎呀,这玩意也太凉了,让人都透不过气来,我也不知我捞的是什么玩意,你看看吧。”

众人仔细一看全乐了,闹了半天是一块石头子。闵士琼哈哈一笑:

“贾明,这不是开玩笑吗,蟒身上能长这东西吗?你白去了一趟啊。”

“去他娘的,谁爱去谁去,我是不去了,我也没见过蟒片什么模样,不行另请高人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下。为什么?这玩意不得施展啊,在井里头有限那么大地方,不像岸上宽绰,不行了就打,打不行了可以跑,在井里就不同了,受限制。胜英一看没办法,二次站起,这次三爷已经恢复了,胜英说道:

“大寨主,还是我来,你看如何?”

韩秀说:“老明公,您下我就下。”

单说胜三爷二次换好水饰衣靠刚要跳。弼昆和尚过来了:

“三哥,等等,您先把这吃了。”

胜英一看弼昆手托一粒丹药。

“师弟,这是什么?”

“三哥,这是舒筋活血强力壮骨大粒丹,您吃了对您有好处,等药力行开,保证你不那么冷。”

三爷千恩万谢把这粒丹药吞下去。刚一转身,贾斌久过来了:

“三哥等等,您把这瓶酒喝了。”

胜英一看是一壶酒,这酒是拿药配的。贾斌久身体虚弱,离不开这种酒,喝了这酒真是冬暖夏凉啊。胜三爷把酒拿过来谢过七弟,一扬头喝了半瓶,给他剩了半瓶,顿时觉得腹内发热,果然暖和多了。胜英停了一会儿,等这酒劲行开了,两个耳根就觉得发热,就借着这个热劲,三爷双腿一飘,唰!就跳入大井。这回这时间可长喽。人们就等着吧,等了半天没动静,就趴到井帮看看,声息皆无,又等了一会儿胜英还没上来,贾明把大嘴一咧:

“完了,我三大爷算归位了,他怎还不上来?”

杨香武朝他脖子上来一巴掌:

“我老师也该你一胡一 诌的吗?臭嘴。我老师那是多大能耐,向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你在这唠叨什么?”

“我说,小瘦鸡,他怎么还不上来?”

“别着急,好事难成,你懂吗?”

两个人正在斗口的时候,就听水哗一翻花,胜三爷的声音都变了:

“三太,快点救我!”

大伙就是一愣,这词不一样,“快点把我拽上去”,“快点救我”这是两个意思,不遇上危险了,怎么叫救?黄三太急忙把飞抓绳系下去:

“师傅快抓住!”

上边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胜英提上,再看胜三爷,惨透了。头上的包巾没了,脚上的鱼皮靴鱼皮袜全撕开了,顺着腿肚子鲜血淋漓。胜三爷脸色苍白,甚是难堪,大伙赶紧围拢过来就问:“怎么回事?”

胜英呆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我在水下遇上怪蟒了!”

“哎呀三大爷,那玩意什么模样?”

胜英一摆手说:

“我没看清楚,这东西个头可不小,肉乎乎的让我碰了一下,回头就咬,我一躲,把我下身的衣服撕开,我见事不妙这才往外逃,幸亏走得快,晚走一步,此命休矣。”

大伙听完无不更色呀,胜英说完冲韩秀一抱拳:

“大寨主,我输了,蟒片我没捞上来。”

韩秀冷笑一声:

“老明公,怎么您也有办不成的事,真叫某可发一笑?”一句话把杨香武气坏了。

“哎,我说韩秀你先甭笑,不管捞上来没捞上来,我师傅下去了,你也试试呀,舍命陪君子吗?你要不敢下去第二次,你就得认输,你敢吗?”

韩秀一听,对呀!不管胜英成功失败,人家第二次下去了,我也得下呀。万丈桃花浪点点头:

“杨香武你瞧好,韩某决不畏刀避剑。”

再看韩秀换好衣服,喝了点酒,胸膛也觉得发热,手提双刀他跳下去了。说到这咱得补充一句,他的双刀被七爷贾斌久削折,韩秀不是没有兵刃了吗,其实这件事不奇怪。韩秀的刀就是一般的钢刀,损坏了再换一对有什么奇怪呢,所以他当天晚上就选好了刀了。书归正传,韩秀手提钢刀以防万一,围着井口转了转就跳入井口。他这时间也不短,把宝刀手韩殿奎急的一个劲的摇头叹息,韩秀要出了差错,莲花湖就等于少了半边天哪,大家正着急,就听井里喊道:

“救命,救命,快点救命啊——”

韩忠、韩孝、韩勇、韩猛四条飞抓系下去,小帅韩秀抓住飞抓时间不大拽上来了,再看韩秀,后背整个被撕开了鲜血直流哇,好悬没把韩秀疼死过去。人们赶紧把水饰衣服扒掉,上好金疮铁撤散,进行包扎,韩秀唉声叹气,痛苦不堪。

闵士琼大伙围过来问道:“大寨主,你在水中遇上什么了?”

韩秀晃了晃脑袋:“吓死人也呀!我在水中遇上那条大寒蟒啦,哪知道我刚一下去就被它发现了,那东西张开大嘴直奔我扑来,我是左躲右闪,结果后背还受了伤了,要不是我精通水性,这条命岂能保得住哇,好险,好险!”

韩秀说完了低头不语,您说这第二阵比式算怎么办?仍然没分出输赢,他下两次,胜英下了两次,他捞出一块冰片,他也捞出一块冰片,胜英受伤,韩秀也受了伤了,仍然是势均力敌没分出上下。怎么办?还得接茬往下比。

单说胜英把大腿包扎好了,胜三爷想,我打出世以后,闯荡江湖三十余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惨过呀,难道就服输认败不成!老头子眉头一皱就上来横劲了,站起身形,要准备第三次进水,大伙苦苦相劝,这太危险了,你已经受了伤了,水中又有怪蟒伤人,这怎么能行?可是胜英就问:“我不下,哪位下?”大伙还没词儿,要论在场的人,谁的水性也不如胜英的大。胜英要不下,干脆这一阵就算输了,胜英把众人往左右一分,来到井台边,把黄三太叫到一边:

“三太”

“师傅。”

“为师要三次下井,非要斩怪蟒不可,为师要是得不着蟒片,我不上来。倘若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孩子,镖局的事就由你来执掌,我家中之事就拜托给你了。”

黄三太一听,鼻子翅一酸,好悬没哭了,心说我老师这人怎这么拧呢?大家这么劝都不听,把临终遗言都给留下了。

“师傅!”

“别往下说了,我是非下不可!”

再说胜英飘须髯手中拎紫金刀,牙关一咬,第三次入水。这回人们的心,随着水声一翻,完了,这算完了!把大贼魔欧一陽一天佐急的“哎呀!哎呀”直叫唤。要说大贼魔的能耐比胜英高,但不会水,捏着眼皮擤鼻涕,有劲使不上。别的人也是同样,大家围着井来回直转。等的时间比那两次都长也不见胜英回来。可正在这个时候,顺山坡的盘山道走来一个人。这人走的挺快,边走边往这张望,贾明一瞅来的是位小道童。这小道童也就是十五六岁,长得这好看劲就甭提了,跟萧银龙站到一块不分上下。此人面如冠玉,两道八字利剑眉,鼻如悬胆,棱角阔口,满嘴青光闪亮的白牙,头上梳着双髽髻,末根系着红头绳,身穿彩莲衣,外罩斗篷,背后背着把宝剑,手中提着长条的包袱。贾明心中纳闷,这个人找谁呢?

这时来的这人就走到人群前面,东瞧西看,然后一抱拳:

“众位请了,请问这是肖金台吗?”

连闵士琼都愣了:

“啊,正是肖金台。”

“众位是参加英雄盛会的吗?”

大伙说:“是呀,你找谁?”

“请问十三省总镖局的镖头,胜英胜子川是哪位?”

诸葛道爷赶紧过来了。

“无量天尊,这位年轻的朋友,胜英不在。”

“啊,难道说他没参加英雄会?”

诸葛道爷一晃脑袋:

“不是,现在是第二阵赌输赢,胜英下了井了,至今未回。”

“什么,下了什么井了?”

“就这口井。”

就见这小孩围着井转了一圈,把脚一跺。

“哎哟我的三哥呀,你这不是坑死人吗?完了,三哥是非出事不可。请问哪位是二道爷诸葛山真?”

诸葛道爷一指自己的鼻子:

“我就是。”

“您是诸葛山真,我打死你。”抡巴掌要揍诸葛道爷。金头虎赶紧过来把他拦住。

“哎哎哎,你手爪子挺大你呀,你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打我们二道爷,你有名有姓没,你叫什么名字?”

贾明这一拦,挺起作用,小孩挺后悔,心说哪有师弟打师兄的道理。他把火往下压了压,从怀里头拿出一封信来,把信递给诸葛山真,诸葛道爷接过信一瞅,当时是正颜厉色,把信举过头顶,嘴中是念念有词:

“恩师在上,恕弟子有罪,恩师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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