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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姐荣重逢反目动武 六小寻寇意外生枝

小侠客刘云,一心一意要捉拿三鼠,还想着替连云山下的老百姓除害,他也没弄明白谁是谁非,就凭着主观想象,跟王令两个人算记上仇了。头次以练武为名,行刺未成,现在一看有机会,王令后背正好冲着他,他拽出五毒钉来,“啪”的就一下。幸亏王老侠经验丰富,“啊”往旁边一闪,五毒钉贴着耳垂就过去了,正打在窗户框上。老侠客一转身,用手点指:

“刘云呀,小一奴一才,三番五次跟老朽作对,我看现在还有何说?”甩大氅,拽出厚背七星刀。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哭着进来一个人。

“爹爹,手下留情,女儿到了!”刘玉兰进来了,哭得跟泪人一般。老头一看是女儿,心就软下来了。

“丫头,方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我全看见了。爹爹,你老人家不必生气,他一定是听了闲言碎语,待我过去问他。”刘玉兰说着话,来到刘云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半天。刘云也愣住了,一瞅面前站着一个姑娘,这么眼熟哇。这才想起来,是亲姐姐。刘玉兰也认出自己的兄弟来了。姐弟分手的时候,刘云才八岁,姑娘十一岁。现在虽然事隔多年,可那模样没大变。姑娘颤巍巍的声音:

“贤弟,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刘云吗?”

“姐姐!”姐弟二人抱头痛哭。老英雄王令的火就消了一半,就盼着他们姐弟一团一 聚。可是老头不明白,刘云为什么要杀我?等会你们哭完了,我再问。老头没言语,在旁边看着。单说刘玉兰一边哭着一边问:

“兄弟,我真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些年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刘云也哭了:“姐姐,我是被一个人给救了。恩公姓钱,叫钱士忠,把我从水里打捞上来,带到人家家里头。先当茶童,后当佣人,以后又收我当了螟岭义子。人家一家人对我是天高地厚之恩,我这些年是一直住在钱家庄。姐姐,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姑娘眼泪掉得更欢了,抽抽搭搭,把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一指身后的王老侠:

“弟弟,这才是咱的恩公。要不是他老人家搭救,哪有我的命在。兄弟,你为什么把恩人当仇人呢?还不过去见过恩公。”刘玉兰用手一指王令,刘云的眼睛立刻瞪起来了,剑眉倒竖,虎目圆翻,心里直翻个儿。

因为他听了张德寿的话了。张德寿净造谣,他想求亲不成,怀恨在心,在外头散布流言蜚语,硬说玉兰姑娘跟王令不清,表面上是父女,实质是明铺夜盖。就这话,谁听了都烦。刘云一见王令,想起了张德寿的话,心里堵了一个大疙瘩,不但不前去谢恩,反而把脸往下一沉,“噌噌”退了几步。

“姐姐,我问你点事。”

“弟弟,什么事?你这是怎么了?”

“嘿嘿,你不要拿坏人当好人。这个老匹夫,外君子,内小人,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实质上一肚子男盗女猖。姐姐你跟他多少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他?我怎么能感谢咱的仇人呢?你闪开,我跟这老家伙完不了!”一抖十三节链子槍,扑奔王令。姑娘能让吗?过去把槍拽住了。

“兄弟,你疯了?你听这话是谁说的?谁说恩公不是好人?人要对得起良心,对不起良心,可不得好报哇!”

“哎呀,姐姐,我知道你向着他,你现在不可挽救了,念其咱们姐弟之情,我就不跟你算这笔帐了。你给我闪开!”,夺槍奔王令。你说这王老侠客怎么办吧,动手吧,对不起玉兰,不动手吧,是真憋气。那么这个小孩听了什么人的话了呢,对我这么反感,我也没得罪他呀。所以老头没动。

刘玉兰怎么劝,刘云也不听。刘玉兰也实在没办法,最后把眼泪一擦:

“刘云哪,多年不见你变了。你不是我的亲兄弟,连你姐姐的话你都不相信。我可告诉你,没有咱的恩人,就没有我的今天,你敢动恩人一下,咱就断绝姐弟之情!”

“哈哈!刘玉兰你别往下说了。我没你这姐姐,我也活这么大。既然你说断绝姐弟之情,我双手赞成。现在我们就是仇人,你给我躲开!”玉兰一转身,从兵刃架上拽出一把刀来。

“刘云,你要杀咱恩公,你冲我来。不把我杀了,你休想得逞!”

“刘玉兰哪,好贱坯!既然你这么袒护他,咱俩就是仇人,我宰你算了!”一抖槍,照他姐姐分心就刺。姑娘用刀招架,姐弟二人在屋里就打起来了。你说世界上的事是不是千变万化,刚才姐弟还抱头痛哭,现在二人反目为仇,而且这场争斗相当激烈。刘云恨不得一槍把他姐姐扎死,姑娘也是气坏了,恨不能一刀把他撂这儿。

打了二十几个回合,刘云一看,打不过他姐姐。没想到,分别几年,姐姐的功夫这么硬,武艺比我强。既然我打不过她,我何不用暗器,打她一颗五毒钉。我宁愿把她打死,也不愿意让她在世上丢丑哇。他心里还想呢,爹!妈!不是当儿子的不孝顺,不是当儿子的太狠心,是你们的姑娘太丢我们老刘家的脸啦。想到这,一压刀跳到院里头,姑娘一追,就这么个时候,刘云槍一交一 左手,右手往兜里一摸五毒钉。不摸便罢,一摸傻了,没有了。你想,他从打萧银龙开始,昨天又打一天,十二颗五毒钉全打光了。刘云脑袋“嗡”的一声,暗器一没,等于断了左膀右臂。他心慌意乱,不敢多呆,扭头就跑。姑娘一看他跑了,火更大了。

“刘云,你给我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刘云头也不回,逃下连云山,姑娘在后面紧紧追赶。她这追呀不是要刘云的命,她是想问问,为什么对恩公这么大的仇恨,三番五次地下其毒手,谁跟你说什么了,不说清楚不行。姑娘是出于这个目的,所以是紧追不舍。

刘云是一边跑着,一边核计:我上哪去呢?想起来了,干脆我回浮云老店吧,找我三叔胜英去,备不住那拨人还在那等我呢。想到这,他弯也没拐,一直回到蔡家庄,浮云老店。

他心急,嫌腿慢。他没走门,上了墙,从墙上跳到院里。住店的人不少,“哇唷”一声,怎么大白天出了飞人啦?住店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刘云径直来到内房,一边跑一边喊:

“胜三叔,三叔!”跑着进了店房。老少的英雄都在,就在这听刘云的信儿呢。如果把三鼠探听出来,大伙好动手抓呀。就这一天的工夫,谁也没离开。萧银龙好了,银龙跟当初没受伤时差不多少,刚吃过饭,一看刘云象是被谁推进屋似的,“悠”的就进了屋了。大家大吃一惊,胜英就问:

“云儿,你这是从哪来,难道是你探听到什么消息不成?”

“我让人家给撵回来了!”

“谁撵你?”

“我姐姐。”

“你姐姐撵你?这是为什么?”

“哎哟,我就不说了,她乃是个下贱之辈,我恨不得把她杀了出出我这口气。无奈我的能耐没有她大。三叔呀,你们可别让她跑了!”

说话之间,玉兰姑娘追来了。她也没上房,她也没越墙,人家走的是大门。进了门一打听,有人说,刚才是进来个小伙子,奔后院了。所以,这姑娘提刀进后院,把那些住店的,吓得东躲西藏,一瞅今天要出人命,不管男的女的,手里都拎着家伙。不表众人担心,单表姑娘。姑娘一进后院,就听刘云说话呢。跟谁说话她不清楚,把姑娘气得直哆嗦,把刀一横:

“呔,刘云哪,你给我出来!”

刘云吓得躲到胜英身后说道:

“三叔,来了,这就是我姐姐。你们出去把她抓住。”弄得大伙全傻了,不知道为什么,姐弟二人会翻脸,当弟弟的为什么非要抓姐姐?大伙倒不是怕这姑娘,叫这事给弄蒙了,所以,谁也没动。还得说金头虎贾明聪明,迈着罗圈腿过来,往院里探脑袋一看:

“哟!小一妞 长得不错呀!我说刘云,她就是你姐姐?”

“正是。”

“你和你姐姐为什么,怎么闹翻的?你姐姐从哪来呀?你把这话说清楚了,我们好帮你的忙。不然的话,谁跟一个大姑娘动手,好男还不和女斗呢!”胜英一听,说得有理:

“孩子,你别着急,也别害怕,把这事跟三叔讲清楚。”

“三叔呀,这话叫我怎么说呢。这么办吧,”我简单地说一说:

“她就是我姐姐刘玉兰,我爹娘就生我们姐弟二人。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爹在解任的时候,租了一条船,走到半路,遇上水寇了。水寇抢我们家,我爹当场战死,我娘不肯受辱,跳水而死,把我们姐弟俩也推人水中。我顺水漂流,被我义父所救。没想到,我这姐姐也没死,也被人家搭救了。现在在连云山当了女贼了。她认山寨王为义父,当然,这倒有情可原,可不该……”刘云说到这脸都红了。

“她不应该怎么?”贾明急了。“她不应该怎么地,你倒痛快点说!”

“她不应该跟她的救命恩人明铺夜盖,表面上是干父女,暗地之中是夫妻,丑闻传出多远去。像她这种人,我怎么能承认是我姐姐呢?故此,我才和她翻了脸。我没有她能耐大,叫她把我追到这里了。”刘云说这话是理直气壮,而且这声音还挺高,玉兰姑娘在院里听得真真的。听完之后,把这姑娘气得眼前一发黑,好悬没摔倒,用单刀一托地,这才站稳当。她泣不成声,用手指点屋中的刘云:

“兄弟,兄弟呀,人说话要有良心,要有凭据,可不能望风捕影地胡说八道。那恩公对我恩重如山,疼爱得比亲女儿还疼爱。你姐姐扪心自问,清白无染,恩公也是如此呀!你为何血口喷人?这叫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叫人难以解释。刘云哪,闹了半天,你是这么个东西!忘恩负义,冤枉好人。你给我出来,我非剁了你不可!”刘云还在屋里犟嘴:“就是你、就是你,你要没做那事,为什么外头人都说你?怎么不讲我?”

这姐弟二人在屋里头一唱一和地顶开了。正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人高声喝道:

“丫头,不必着急,为父在此。”闹了半天,老侠客王令也追来了。老侠一看,他们姐弟打翻了,刘云跑了,姑娘追下去了,他能放心吗?马上把山上的事料理料理,老头擎着厚背七星刀,在后面就撵。就瞄着他们的影子,也进了院子,王令一进院,也听了那么一耳朵,把老头那脸臊得跟猪肺一样。老头一想,这事非弄清楚不可。这事太臭了,不把这事弄清楚,往后,我怎么抬头?让别人讲起来,我老头子不是人啦!所以,站出来到了刘玉兰面前道:

“丫头,别生气,脚正不怕鞋歪。任凭他怎么说,他没有凭据。任凭他怎么讲,咱们是清白的!你哭什么,应该理直气壮跟他们讲理!”老头说完了,用手往屋里一指:

“刘云,你给我出来!谁跟你说的,我跟他完不了。我不恨你,我恨那传闲话的人。”胜英一听,这院子里的人怎么这么熟悉?胜三爷把门帘撩开一看,“哎呀”,认识。王令当初和胜英都在逢虎山聚义,胜英是寨主,王令是巡捕寨寨主。两人是把兄弟,胜英管王令还叫盟兄哪。胜英对王令的为人太了解了。刚才呀,他们说得一胡一 里八涂胜三爷也没听明白,直至看到是王令,明白了,知道刘云说话不确切。你要说别人我不了解,要说王令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这一定是恶人中伤,不怀好意呀。三爷来到院里,冲王令一抱拳:

“盟兄,小弟胜英在此。”老头一看是胜英,“噹啷啷”把刀扔了,跑步过来,把胜英拉住。

“贤弟,你怎么在这?贤弟,你一向可好哇,想死愚兄了。”

“盟兄,我也想您哪!”哥俩抱头痛哭。哭罢多时,胜英才问:

“盟兄,你现在落脚在什么地方?”

“哎呀,贤弟,我和你不能比呀。我现在还是个山贼,占据连云山,靠打饷维持生活。你现在是十三省总镖局的镖头,名利双收,你我弟兄比较起来,是愧煞愚兄。”

胜英说:“这也是被形势所迫,你才被迫为盗。盟兄,你是从连云山来?”

“是的,我是追赶这两个孩子来的。你赶紧让刘云出来,我非得弄清楚,他听谁说的,我跟丫头不清。他要能指出证据,老朽我愿抹脖子!”

胜英一笑:“愚兄,别听孩子胡说,一定是有人给他传了闲话了。不然的话,他怎么能知道?我们光明磊落,是邪的我们不干,是犯法的,我们也不干,怕什么?刘云哪,你出来!”胜英一说话,刘云不敢不出来。他出来了,贾明、黄三太、杨香武、萧银龙、欧一陽一德、红旗李昱、凤凰张七、诸葛山真,连老英雄钱士忠都出来了,挤了半院子。刘云就在人群之中。胜英一伸手,把刘云叫过来:

“孩子,别害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听谁说的?”

“我听张德寿说的。”

贾明一听可气坏了,跳过来给刘云一拳头道:

“哼,我认为你瞪眼说话都是真的,闹了半天你是听别人说的。张德寿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兽!那小子满嘴没有人话,那是个采一花 贼呀。你怎么好人的话不听,专听他的呢?他狗嘴能吐出象牙么?他一定是造谣生事,无中生有。”

王令明白了:“刘云哪,你要听张德寿说的,我告诉你,张德寿是我山上的一个小头目,因为他看上你姐姐了,非要让老夫将你姐姐许配给他。你想,我能答应他吗。我不但没答应,还把他撵出连云山。因此,他怀恨在心,在外头制造流言蜚语,真是可杀不可留哇。刘云哪,这么多人都在,如果老夫欺骗你,或者,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上有青天,下有黄土,离地三尺有神灵,我嘴不对心,让我临危不得善终!”老头气急眼了,趁着人们没注意,把中指塞入嘴中,“咔嚓”一声,把手指肚咬开。干什么,起誓!在那个年代,人们最信起誓。因为人们都信迷信,起誓应誓,一般干了亏心事的人不敢这么做。刘云这才相信。

“哎哟,我好糊涂,我怎么又上了张德寿的当了?这小子调理我。”刘云后悔不迭,“啪啪”揍自己的脸巴子,然后到姐姐跟前。

“姐姐,我错了,我一点凭据也没有,就是张德寿跟我讲的。我哪知道他的为人哪。千错,万错,是小弟之错。姐姐,你就别生气了。”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她委屈呀。哭罢多时,把眼泪擦擦。

“弟弟,你年轻,姐姐不怪你。可是,你看把恩公气成这样,你还不过去给恩公赔情。”刘云没办法,往王令面前一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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