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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忠言逆耳立擂决斗 抛砖引玉提醒良知(2)

“稳拿。咱们多会打过败仗啊!想一想莲花峪的南北英雄会,咱赢了:肖金台的十阵赌输赢,咱赢了;何说小小的海神擂呀。到了时候,五叔你可得大显身手哇!拿您的棍狠劲给我砸。您要觉得不行,还有明我哪。”把蒋五爷说得捧腹大笑:“好孩子,你真会说话,有你,叔叔就放心了。”爷儿俩说说笑笑也不感觉到乏累。走了四十二里地,就来到望海山庄。

这座山庄离海边八里,风景如画,是个大镇店。凡是想下海远渡重洋的,都得在望海山庄打尖住店,海外发来的货物也得通过这转运,因此这个山庄就特别的繁华热闹。说山庄可没有山,这是一带漫坡。人们就在山坡上建起村镇,足能有一千多户人家。三条大街,店面密集。尤其店房饭馆,占着一半。南来北往的人,穿梭不断,说话的语言是各种各样,什么人都有。而且在人丛之中还夹杂着许多外洋人,衣着打扮也新鲜,五官面貌也特殊。贾明到这一看,心里这个乐呀:“这小地方不错呀。什么模样的都有,比苏州、杭州还强。”

爷儿俩穿街而过,赶奔海神庙。这座大庙,离着望海山庄不到三里,所以穿街就是。爷儿俩到了海神庙一看,这个热闹,宏伟壮丽,红一墙 碧瓦,三道大山门,石头牌坊、石头狮子,真是气象森严。就在这庙前,搭起了一座擂台。就见这座擂台不同寻常,又高又大,比别的擂台能大着五倍,现在还没完工,许多工人正在加紧施工,有的正铺芦席,有的正刷釉子,有几个监工的人,在这指指点点,围观的老百姓成千上万,都在这看热闹。贾明和蒋伯芳在人群之中穿来穿去,看这意思,明天这擂台就差不多了,七月十五肯定是误不了。爷儿俩看了一会没什么意思,蒋伯芳和贾明说:“孩呀,咱回去吧!”

“五叔,来一趟不容易。这儿这么热闹,咱爷儿俩溜达溜达,起码也得吃顿饭再回去。”

“也好,村庄里面有的是饭馆,咱们找一家去吃。”

“哎,好了。”说着爷儿俩穿出人群,义回到望海山庄。

贾明一想,今天五叔请客,哪个饭馆大,我就上哪个饭馆吃。什么菜贵,我要什么菜。你说这小子有多坏。他东瞅西看,往路北一瞅,有一座酒楼,高有三层,上头有一块横匾,写着“望海饭楼”四个大字;门前挂着幌子,中间门面,油漆彩画,光彩夺目,让人瞅着就那么痛快。“五叔,咱就上这望海饭楼吧?”“好吧!”爷儿俩说着进了酒楼。伙计赶紧接出来了。“二位,吃饭吗?”“废话,不吃饭,抓药能上这来吗。”“您太诙谐了,那您就上三楼吧,三楼干净。”“几楼都行。”

“楼上让坐!”

爷儿俩上了三楼。一瞅这饭馆真气派,黄色的地板,周围是亮粉墙,挂着条山门帘,名人字画,还有几幅水墨丹青,靠着里面全是单间雅座,外边放着十几张桌案。您看这桌案,全是花梨紫檀硬木雕刻的。靠着窗户有几张桌,空气新鲜,光线也充足,正好趴着这窗户能往下看热闹。贾明找了一张桌。

“五叔,咱爷儿俩就在这吧!”蒋五爷点点头,把大棍放下,爷儿俩对面坐。伙计过来擦抹桌案,摆好了吃碟,这才问:

“二位吃点什么?”

“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贫呢?告诉你,上这吃饭的都是有钱的,不怕贵。你把那海鲜最好吃的东西,尽量给我们往上端。听没听见?把那拿手的菜多给我们来几个!”

“是是是,我们这海味最多。如果二位要吃的话,起码有十五个菜。”伙计转身下楼,时间不大给端上一盘海杂拌,拿上两壶酒来。贾明给蒋五爷满上一杯,自己满了一杯,端起来一喝:“五叔,他这酒味还真浓。咱爷儿俩得多喝几盅。”

书中代言:蒋伯芳是天生的酒量。他这人喝酒,一顿能喝五斤不醉,要遇上知心的人,可以彻夜长饮,一口气能喝十斤八斤的。越喝脸越白,越喝脑瓜越清楚,这种人是最能喝。但是,蒋五爷喝酒还不乱性,不惹事。贾明不行,你别看他馋酒,喝四两就找不着北了。五爷说:“贾明,酒要少吃,事要多知。不可贪杯,咱们就是桌上的酒,喝完了就走。”

“好唻,五叔请,请。”爷儿俩一口喝干。贾明又给蒋五爷满上,自己倒上一杯,这时烩海参、烤虾段、拌蜇头全都陆续端上来了。金头虎尝了两口,果然味道鲜美,不由得食欲大增,甩开腮帮子,掂起大槽牙他就吃上了。一开始他闷头吃,过了一会儿肚子里有了底了,他这速度就放慢了,一边吃,一边往旁边扫视。正这时候,饭馆的门前一阵大乱,好像有人吵架。蒋五爷和贾明把酒杯都放下,趴楼窗往下观看。一(目丑)饭馆门前围着五六十人,这饭馆的掌柜的和伙计,正跟一个老道吵架,比比划划骂骂吵吵。这老道也太破点儿了,头上顶着开花帽,身上穿着开花袍,补钉摞着补钉,一块黄,一块白,什么色的都有;腰里系着一块破丝绦,裤腿一长一短,光着脚丫,穿着洒鞋,这鞋前面张嘴露脚指头,后边开口露脚后跟。怕鞋掉了用麻绳勒着。老道这背上背着个破包,鼓鼓囊囊不知是什么;手里拿着个破拂尘,顶多还能有四五十根毛。往脸上看,面如姜黄,大概能有半年没洗了,一胡一 须都赶了毡了。老道正跟伙计一交一 涉。贾明侧耳而听,意思是老道要吃饭,掌柜的和伙计不让他进来,嫌他脏,嫌他埋汰,老道说:“无量佛,你们开饭馆的,真是狗眼看人低呀。怎么,你们这有什么规定,不准出家人进饭馆,难道破就不能进你们饭馆吗?破就不给你们钱吗?这是哪一家的规定,还是官府的名人哪?”伙计说了:“我说道爷,你要吃饭,你往下走两家。你看那小饭铺不有的是吗?你喝豆腐脑、吃油条、吃大饼什么都有。你何必非进我们饭馆呢?告诉你,我们这的东西比哪都贵,同样吃饭你得多花很多钱,你不犯不上吗?再者一说,你(目丑)你这衣服,你坐在座上,谁爱挨着你呀,人家都嫌你脏啊,这样我们就卖不了钱了,你这不是成心搅我们吗?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去。”

“无量佛,贫道还有个毛病,说上哪去还非去不可,不让我进,我也得进。”说话之间,就见这老道一转身就进了饭馆。噔噔噔,这就往楼上闯,伙计在后头跟着:

“你下来,你给我下来。”就这样老道一口气上了三楼。伙计也追上楼来了,伸手抓老道的袍子。

“你给我站住。”坏了,不抓还好点,一抓这袍子都糟了,哧啦给拽下一大块去。老道一看:“哎,我说伙计,你知道我这袍子穿多少年了?这穿了九十多年了,这乃是古董。就我这袍子,搁在当铺,起码能当一万两白银。要卖到古玩店,他能给得更多。今天你给损坏了,你给赔。这袍子不给赔不行。”伙计一咧嘴,“我真倒霉。你这袍子卖给卖破烂的一个钱都不值,上头净虱子,你赖谁。”您说他们一吵吵,别人的饭也没法吃。蒋五爷看不下去了,赶紧站起身来,来到伙计近前:

“伙计,你这人好生的无理。”

“啊,是大爷,我怎么无理了?”

“这位道爷既然要用饭,你应当笑脸相迎,你怎么口出狂言哪?不准人家吃饭,而且动手把人家衣服给扯了。你这有理吗?你饭馆就是卖饭的,你还管穿的好坏吗?你这不是势利眼吗?”让蒋五爷一顿申斥,伙计没词儿了。

“是是是,话虽不假,可上我们这吃饭的,穿衣打扮多干净,您再看这位道爷穿的太脏了。怕别人一看他都得吐。”“不必多言,你把道爷的袍子扯了,就得照价赔还。”“那,这得多少钱。”老道一笑:“算了吧,看在你是一个狗屎的一奴一才,我这袍子不让你赔了。不过今天我得白吃一顿。不然的话,你们的买卖也别开。”伙计一看,认倒霉吧!“好吧,那道爷您随便坐个座吧!”老道冲蒋伯芳一笑:“施主,多谢你给说好话了,那我就挨着你坐着吧!”说着搬把椅子坐到蒋伯芳这桌上来了。把贾明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五叔你真爱管闲事,你怎么还不明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三百六十行,行行之中都有骗人术哇。这老道叫贴身靠,哎,把咱给贴上了吧,越凑越近乎,一会儿白吃咱、白喝咱,还许勒咱点银子。您这不是空子吗?贾明翻着母狗眼,瞪着这破老道,破老道也不理他。坐定之后,让伙计给添了个吃碟,拿双筷子,蒋伯芳也归座了:

“道爷您吃荤还是吃素。”

“哈哈哈,贫道乃火居道,从来不吃索。”蒋伯芳说:“那好,伙计呀,再给添几个菜。”“好味。”伙计捂着鼻子下去了。时间不大,又端上几个菜来,端了两壶酒。老道也不客气,拿过酒壶是自斟自饮。

“好酒、好酒,我就知道他这饭馆卖的东西不错。可惜呀,开饭馆的人是势利眼,狗眼看人低,以穷富论人品,若不是您从中说好话,这饭我还真吃不上了,哈哈哈。”蒋五爷一笑没说什么,拿起筷子还吃饭。哪知这老道真缺德,他不光吃自己的,他一看眼前放着烤大虾,他也不问价钱,伸筷子就夹。

“这味道挺鲜美。”眨眼之间他把一盘烤大虾都吃了。吃完之后,把贾明眼前的红烧海参也端到自己眼前,一会儿又给吃了。贾明本来就有气,一看这老道不疯装疯、不傻装傻,什么好吃他吃什么。你问价钱了吗?你就吃别人的,贾明的火实在压不住了,把筷子一放。

“哎,我说老道,你吃这烩海参怎么样?”“好哇。”“烤大虾这味怎么样?”“很鲜美。”“噢,又好吃又鲜美,您问价钱了吗?”

“哎,贫道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二位是正人君子,挥金似土。我吃点东西你们还能心疼吗?不管贫道吃多少,有你们会帐不就结了吗?”

“啊!”贾明一听,怎么样,我说这老道是贴身靠吧,还没等吃完呢,他就把话说出来了。贾明一乐:“我说老道,你把眼皮撩开,未曾想吃我们之前,你打听打听我们是谁。你别吃这东西,得了噎嗝,把你槽牙给粘下来。我可告诉你,我是专讲究吃别人的,从来不叫别人吃我,想叫我当大头,门儿都没有。”老道一乐:“施主,您说这话什么意思?那贫道我都吃了,您说怎么办呢?难道你还让我按原样给你拉出来你吃?”

“哎哟,说的真恶心。这是饭馆,你怎么提拉字,怪不得伙计不让你进来呢,真不是个好饼。滚,你给我滚。”贾明几杯酒入肚,脑袋有点发热,今天是大发雷霆,往外撵这老道。蒋五爷一瞪眼:“明儿,你怎么了?难道酒吃多了不成?”“五叔哇,不是那么回事。不管花钱多少,我觉得这事窝囊,这小子是他妈吃人的,非把他撵走不可。”

老道一笑:“哈哈哈,我说这位施主,不要动肝火嘛,你跟一个穷苦的破老道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什么用。我看你还是留着点一精一力,等到七月十五上擂台上显示去。不然的活,你就把我打死,你又露什么脸。”

“哎呀,你还知道打擂的事。”

“当然了,这么大的举动,谁不清楚。现在惊动半个大清国呀,看热闹的人数以万计,贫道也是为凑趣而来。就等七月十五一饱眼福,(目丑)(目丑)冲天岛和十三省总镖局登台献艺。看看他们两方究竟谁高谁低,哪一方是英雄,哪一方是饭桶。”

“噢,是这么回事呀。那么请问道爷您在哪个洞里出家,在哪个窝里念经。”贾明这话是越说越损。老道点点头:“施主,说话可别太损了。贫道是有座洞,也有座窝,都谈不到话下,有一线之路我能穿得这么破吗?我能落到这步田地吗?”“啊,是这么回事,您老有没有什么法号?”“没有。”“啊,野老道,行了,咱别废话了,吃饱没有?吃饱了,你俩山摞一块你请出,我好接着吃。”老道点点头:

“行了,酒足饭饱。”说着话他扭回头看看蒋伯芳。

“施主,多谢您的招待。”蒋五爷一晃头:“这不算什么。”

“贫道我这么大年纪了,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讨扰一顿觉着于心不忍,临走之前有几句话奉劝二位。”“噢,仙长,有话请讲。”“二位施主,贫道自幼学过奇门遁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袖存乾坤,知道一陰一陽一的气数。别看你我初次相逢,从你们二位的五官相貌眼神之中,我能猜测出你们二位是干什么的,而且也知道你们的吉凶祸福,我打算把我的看法说说,不知二位可听否?”贾明一听:

“别在这自话了,江湖术士顺口一胡一 言,对这套我全懂。走走走,我不听、不听。”蒋五爷觉着不太好。“明儿,不必多说。仙长请讲当面,小可愿闻高论。”

“好!既然如此,贫道就说上几句。”就见这老道,掐着中指,闭上眼睛,算计了那么一会,嘴里面念念有词,然后把眼睁开。“如果我算的不错,您是十三省总镖局的吧?”蒋五爷点点头。老道说:“您是不是叫飞天玉虎蒋伯芳?”“啊,不错,正是在下。”“哈哈哈哈,我早就算出来了。蒋五爷,您要能听贫道相劝,这次比武打擂,您要把火压住,不可任意使性。倘若不听,必有杀身大祸。适可而止,才能逢凶化吉。不然的活,必有血光之灾,要切记切记。”蒋五爷冷笑一声:“仙长,干脆您把话就直说了吧,不要跟我转圈圈。您是哪一位?怎么知道擂台的奥秘?因何用话警告于我?您能不能跟我说个明白一点。”

书中代言:蒋伯芳是个聪明人,看出这老道不是一般的人。别看他穿的破,这叫化装改扮,究竟这个神秘的人是干什么的,现在不清楚,所以蒋五爷公开把这话说出来了。老道闻听晃晃脑袋。“不,天机不可泄露,不到一定的时候,贫道不能暴露身份。适才说的这几句话,你要切记就是,告辞了。”老道说着转身就走。贾明过来把他拦住了。“等会儿,我说您把嘴一抹就这么走了,这也太便宜点了。您有钱没有?给留下点。”老道一笑:“哈哈哈哈,对了,我光顾说他了,还没告诉你。施主,你五官相貌长得十分丑陋,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你印堂发暗,也有血光之灾,这次比武打擂,切要谨慎,不然的话,你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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