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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股漩流(5)

“目前的关键问题是杀害永山的那两个凶手属于哪个组织,不找到那两个人事件就无法弄清。认识这两个人的只有格罗。即使我们抓到两个手脚被咬伤的嫌疑分子,如果他们矢口否定,我们就没辙了。但如有格罗在,他们就无法抵赖。”

“嗯。”

这点道理礼子也明白。听说北海道警的那个安高刑事官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在寻找格罗。

“那两个凶手所属的组织很可能会对格罗下毒手。”

“对格罗下毒手?”

飞机在全速起跑。

“根据至今发生的一系列情况看,只要把格罗干掉,那个组织就可以高枕无忧,永远消失在黑暗之中,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藏田把嘴凑近礼子耳边说。

“所以您找到我?”

“是的,必须在他们下手之前把格罗找到。”

飞机离开了地面。

空中已是一片黑夜。

7

安高则行醒来已是近午时分了。

这个住处是青森县警的中烟警视为他安排的。他早上七点钟上的床,原打算睡两个小时就起来,不料一觉竞睡了五个来钟头。

老了!安高苦笑一声。自以为自己还正在壮年期,可熬了一个夜就累成了这副样子。

他打电话到县警。

接电话的是平塚搜查第一科长。

平塚劲头十足,说他们的包一皮一皮围网天衣无缝,警署已全员出劝,最迟到傍晚凶手一定能落网。

“格罗方面有没有消息?”

“关于这件事,北海道的本田秋彦要我代他向您问好,他已经回去了。因为格罗的主人北守礼子昨夜到了青森,这事儿就交给她了。目前北守礼子正坐着巡逻车在市内搜寻。”

“这事真给你们添麻烦了。”安高道谢说,“这桩案子本来是道警的事,青森县警算是够帮忙的了。”

“没什么,彼此,彼此。”

“谢谢。对了,昨天夜里提到的那个后藤洋三——”

后藤洋三就是那个想利用货轮荣光丸帮凶手逃到小樽去的人。

“听说昨夜就去了秋田。那个远泽要一今天下午要来本市进行竞选演说,他好像是到十和田湖去接他的。反正……”

“远泽来青森的事可靠吗?”

“可靠,听说县知事还要和远泽同乘竞选车,为他大捧其场。我们还有维持现场秩序的任务,说什么人家也是原参议院主席嘛。”

“够你们忙的了。我一会儿就去那儿。”

安高切断电话。

他又给道警本部长挂了电话。

道警本部长细江十五郎的官阶是警视监,比安高高两阶。

“辛苦啦!”电话里传来细江宏亮的大嗓门,“我派个人去替你怎么样?派个年轻人去……”

“我已经老了吗?”

安高点上香烟。

“至少已经不是扮演深夜乘直升飞机飞出海峡的角色的年龄啦。”

“我觉得这样对我的身一体倒反而有好处。”

“不管怎么说,我得派个探员……”

“细江兄!”安高打断他的话说,“我想暂时不当一段时间刑事官。”

“到什么时候?”

“怎么说呢?”

“发什么傻,你想一直追踪下去?”

“我只是想把事情弄一弄清楚,最后还是由年轻人出马。我可不是想立什么功啊。”

“那还用你说。你这个刑事官大显身手去吧,看下面那班探员不啐你。”

“好啦,我会恰如其分的。”

恰如其分什么?是恰如其分地追踪下去?还是恰如其分地退出身来?安高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不知为什么,安高总觉得自己已很难放下这桩案子。

昨夜他知道了那个流一浪一汉是原通产省航空局武器科长永山雄吉。这个永山为什么突然失踪,住进了穷村去来牛海边的小窝棚?

其背景是什么?

还有那条叫格罗的狗,它从中标津镇跑到去来牛,后来又和永山结伴到函馆。永山在函馆被害,它又发挥了奇妙的能力溜上渡轮踏上了本土。

安高就是被格罗劲烈的归巢本能吸引住了才介入这个事件的。他觉得只要不弄清格罗的下落,自己是无法平心静气地一抽一身而回的。

安高开始刮胡子。

有人敲门。

“请进。”

刮胡子的事没停下来。

进来一个高个男人,身影映在镜子里。

“你是谁?”

“刑事局长相泽向您问好,我就是为传这个口信而来的。”

“相泽?好,你请坐。”

安高洗完手转向来客。

“是的。想查清永山雄吉的背景。”

“辛苦啦。”

藏田有着一精一悍的风貌。安高想起了藏田这个年龄时的自己。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啦。

“相泽先生身一体好吗?”

安高一面说一面做起了出门的准备。

“他很好。”

藏田观察着安高。听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可并不见怎么老态。个子高高的,因为略胖,动作看去有些迟钝。从相泽局长嘴里听到的安高的过去,在眼面前这个人身上已荡然无存,他丝毫没有锋芒,只是若说他柔和的外表不过是个假象,倒说不定有几分道理。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外露的锋芒和内含的锋芒。

安高收拾完毕,两人并肩出去了。

下午两点。

安高则行来到设在县厅附近的远泽要一的竞选事务所。

远泽已经到了。新闻记者、后援会员把屋子挤得满进满出,煞是热闹。

安高让一个戴臂章的人去把后藤洋三找来,后藤洋三是个中等个子的中年人,相貌和荣光丸轮机手所说完全一致。

“你想通过荣光丸让两个凶害永山雄吉的嫌疑犯逃到小樽去?”

“你在说什么?”

后藤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别装蒜了,要不要让荣光丸那个轮机手和你对对质?”

这时候,身披竞选斜带的远泽要一挤了进来。

“喂,你打算破坏我的竞选活动还是怎么的?”

远泽气势汹汹地间。

“不……”

“住嘴!我已经从县警那儿听说了,说什么我的秘书后藤想放走杀人犯。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来破坏我的竞选的?现在正是竞选最紧张的时候,这一点你恐怕不会不知道吧?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你竟端出这么一件事来凑热闹,天下相貌相像的多着哪!再说你的态度也太不像话。你这是存心捣蛋,是一陰一谋!”

远泽皱纹深现的脸上怒气冲冲。在身经百战的政界老手远泽看来,小小一个警视正根本用不着放在眼里。

“……”

安高默默地看着远泽。他这是真的以为有人在破坏他的竞选而发火,还是为了包一皮一皮庇后藤洋三演的戏?安高冷静思考着。

“把县知事叫来,还有县警本部长!”

远泽命令手下人说。

“另外,再给我接通警察厅长官!”

远泽的口气冷冷的。这是一种残忍的、政治家特有的威胁的口气。

“报出你的姓名和官职。”

远泽慢腔慢调地说,盯着安高的眼光里却流露出盛气凌人的气势。

8

安高则行报出了自己的官职和姓名。

“破坏竞选是什么罪名你是清楚的啰?”

远泽要一冷冷地问道。

“知道。”

“有胆量。”远泽微微一笑,“你官职升到警视正,退职也已经是眼前的事了。在退职以前还不怕丢一了饭碗,我佩服你的胆量。”

“远泽先生。”

安高两手仍然插在风衣口袋里。

“怎么说?”

“您也是个任过参议院主席的政治家,我相信您是能理解警察的工作的,而且您自然也知道无端干涉警察执行公务对您没有好处。”

“还不住嘴!”

远泽神色骤变。

“你有什么资格,竟敢教训起我来了?难道你除了破坏竞选还想愚弄我?”

“我想忠告您一句,如果您以为搬出竞选的王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那可就错了。我这是在执行公务。”

安高不动声色地说。

远泽手下的人把安高团团围了起来,,气氛相当紧张。远泽是保守党的重要人物,青森县知事就是远泽派阀的一员。

在这儿,远泽的势力大得无法估计。如今安高竟敢责难远泽,四周自然要一片杀气了。

“看来你是存心来闹事的了?”

远泽的声音一沉。

“我只是想以杀害永山雄吉嫌疑犯的名义审讯后藤洋三,您却硬把这说成是破坏竞选……”

“您这是非要把这场戏演下去了?”

“这是我的职责。”

安高既没有激奋,也没有悲怆感,当了一辈子警察见过的事多了,也就练出来了。若换上普通的探警,被远泽这么一喝,肯定得软一下去,可对于安高来说恫吓根本不起作用。

“那好,把逮捕证拿出来看看。”

“我没有逮捕证,我只是来问一些情况的。”

“那就请回吧。”

“不行。”

“嗬!”远泽脸上横肉一抖,“你准备怎样?”

“把后藤洋三带到警察署去。”

“笑话!给他点颜色看看!”

远泽要一扫了众人一眼,眼光的含义是十分明显的。

喽罗们的圈子缩小了。

“喂,怎么样?怎么不行使国家权力?”

远泽挖苦说。

安高默不作声地站着。后藤洋三在远泽背后,远泽身边也围满着撮臂捧屁的吹鼓手。如果要带走后藤,必须先把远泽推开。老一奸一巨滑的远泽正等着安高上前。安高一上去他八成会一把扭住安高,如果稍稍用力一甩,他肯定会故意仰八叉地往地上一倒,然后死死地以破坏竞选和暴行罪提出起诉。

远泽是为了包一皮一皮庇后藤洋三才抬出破坏竞选这块牌子来的,从一开始就有这个动机。远泽这么不择手段地保护后藤的背景是什么?

安高没有动。

永山雄吉是通产省航空局武器科长,永山被害,两名凶手逃到青森后找到后藤,后藤就为他们的逃跑作了安排;如今又蹦出个原参议院主席远泽要一挡在前面不让后藤被警察带走。

这么说,莫非远泽和永山雄吉凶杀案有牵涉?

“怎么,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就算执行公务了?我看你还是跪地求饶,求我饶恕你破坏竞选的罪行,乖乖儿地走吧。”

远泽得意洋洋。他以为安高站在那儿不动是害怕了。要是这样的话他的计策便无法得逞,因此拚命挖苦、挑一逗,想促使安高构成暴力行为。

“你出来,后藤。”

安高从口袋里一抽一出两手,指着后藤说。

“你过来怎么样?”

远泽挑衅道。

安高心想,看样子不得不出手了。一出手就很可能落入远泽的圈套,弄得不好连饭碗都得砸,但绝对不能就此退却。自己又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探员,不算数也是个堂堂正正的警视正。安高的双肩还担着警察的面子。

安高跨上前去。

人们随之而动。

“远泽先生,能不能请您让开点?”

“把我推开不就得了?”

远泽说着就朝安高胸部打来。

安高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手,抓住远泽打过来的右臂轻轻一推。远泽甩开他的手腕一把扭住安高,安高把他推开。就像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似地,远泽仰面退了几步,撞在旁边一张桌子上,然后装着是反弹开来的惯力,自己拿脑袋往桌子上砰的撞了一下。

“好哇,你竟敢打人!”

远泽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喜悦。

安高见状,立刻明白了这桩案子确实非同寻常。远泽为了庇护后藤和那两个凶手居然连这把老骨头都豁出来了。他这绝不是什么侠义肝胆或耍酒疯。

安高的脸微微发青。

“别让这家伙跑了!”

远泽大叫。

远泽的手下扭住安高,把他按倒在地。

正在这时候,县知事和县警本部长赶到了。

县知事叫植村常吉,五十多岁,绷着一张黑脸。

植村知事让远泽手下的那批帮手先出去。

“把这个人抓起来。”

远泽指示永濑县警本部长。

永濑面有不悦。安高认识永濑,不仅仅是永濑,一般县的县警上层人物都和他是知己朋友,因为都曾在警察厅共过事。

“我控告这个人犯了破坏竞选和特别公务员暴行罪!”

远泽面红脖子粗。

“知道了。”

永濑朝安高点点头。

“你来一下。”

安高见永濑这么说,便走出屋子。

永濑走到马路上停住了脚步。

“这儿的事就交给我吧,怎么样?”

永濑叼上一支烟。

“以妨碍执行公务的名义是可以抓他几个的。”

安高也取出香烟。

“不,”永濑摇摇头,“这得看对方是什么人。我看暂时还是大事化小为好……”

“如果你能把后藤洋三给我带来,这事算了也行。如果这一点办不到,我可不走。”

安高下了决心。这里是青森县警的管区,来太硬的不行。但根据永濑的态度,可以以道警的名义担保向法院请求后藤洋三的逮捕证。至于请求书上要求的证据资料,有荣光丸那个船员的证言就足够了。

“这我可以想想办法。”

永濑也有自己的处境,不能无视道警的协助请求。

“好,这事就拜托你了。”

“好吧。请您先回县警。”

永濑说完转身离去。

安高目送着永濑瘦长的背影走远,也举步走了。

女人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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