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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墙(3)

来源: 百度 作者: 未知 时间: 2017-01-16 阅读:

  五
  天稍黑的时候,杨寡妇家被抢的事已传开。张广胜坐在一边,听村里人议论。他发现人们的传说五花八门,有人说,游击队为了抢枪,把那委员杀了,有人说,那委员是叫他老婆派人杀的。刘振德说得更玄乎,您说的都不对,杨寡妇的另一个相好的,和那委员走顶了,两人打起来,把那家伙杀了。
  像你这样说,一审杨寡妇,案不就破了?
  区公所把她抓起来了,把脸都打肿了!
  那相好的是你吗?有人打趣道。
  刘振德一笑,不是吹,我要想娶她,捎个信她就来。
  你也该娶她,有人说,冷了也不用怕,有帽子戴了。
  刘振德笑了,我不行。他向张广胜一努嘴,广胜,还是你,发发威,叫杨寡妇嚎上半夜。人们笑起来。
  吃过晚饭,张广胜蹲在门口。尽管多种传说说得有鼻子有眼,心里总悬着。他看见王保长从东边走过来,便站起来,他等的就是他。王保长的哥哥是区长,他的消息是从正路来的,准确。张广胜迎上去,看你忙得,给鬼撵得样!
  能不忙吗,这不,出了人命,区里叫各保供线索。
  张广胜问,听说这事是杨寡妇相好的干的?
  王保长应着,不好说,她相好的多啦,坐一桌,还有端盘子提壶的,你知道是哪个。
  那挨着审就是了。
  哎呀,那有闲心管这X事!他说完要走,被张广胜拉住,我还有事求你。
  王保长站在那里有些不耐烦,张广胜说,秋也忙完了,我想去山东贩姜,得借两个本钱。
  王保长知道,新庄有几个人在干这个,力气活,用这里的枣换山东的姜,顺利的话,来回半个月,有时行情好,一趟能赚半袋小米。他说,我给枣行的说,先赊你一车子。
  张广胜摇摇头,本来利就薄,他们再加点息,等于白出力。
  你这小子是不是拿钱去赌博?
  我能哄你吗。
  你都三十多岁了,也该干点正事,弄两个钱娶个媳妇。
  夜里,张广胜把埋在鸡窝旁的银圆挖出来。第二天一早,他给爹说了一声,便去枣行装货。自从抢了杨寡妇,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有人一提这事,他便心惊肉跳。去山东贩姜,也是避祸。那党部委员,不是一般人,他的死,区公所不会轻易罢手。一但事发,他就远走高飞,不再回新庄。
  贩姜的路他走过多次,并不生疏,昼行夜宿,离家越远,心里越踏实。这一趟还算顺利,他推着姜往回走时,算算比往常快了一天。
  一天下午,太阳刚落,一个女人拦住他,大哥,住店吗?
  张广胜本不想住店,天黑之前,他还能赶十几里路,那里也有一个镇,住那里,后天就能到家。
  拦他的女人高高壮壮。张广胜停下车,擦着脸上的汗,不住地瞅那女人的胸前,女人的奶子鼓绷绷的顶在胸前,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壮实的女人。
  店里有啥好吃的?
  大哥,你愿意吃啥?
  张广胜笑笑,吃馍馍!
  有。
  吃水饺。
  有。
  吃肉的!
  有。
  吃活的!
  那女的脸一红,大哥真会说笑话,快住店吧。
  那女人帮着张广胜把土车子推进店内,男掌柜醉眼惺忪地从屋内走出来,招呼着,来客了,好!云云,叫他把车放东边。
  张广胜洗了一把脸,云云过来问,大哥,你是自己起火,还是店里给你做?
  给我切3斤壮馍,烧一盆咸汤。
  张广胜吃了饭,掌柜抱着被褥把他领到西屋。
  地铺,几条烂角少边的席下铺着厚厚的麦草。张广胜一看,哎哟,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也没有。等等看,来了人我就向这屋领。
  张广胜躺着吸了两袋烟,心里老在想着那云云肥肥的奶子,他觉得热气从裤腿里一股股地往外拱。他折起身来坐着,把身上的褂子脱下扔在一边。掌柜听到他的喊声颠颠地跑过来,问,有事吗?
  张广胜一指地铺,你坐下。他问掌柜的,能找个暖脚的吗?说着把一块银圆放在席上。
  掌柜盯着银圆,哎呀!哎呀!我店里没这样人……他犹豫不决。
  还能缺了这样的人!张广胜又拿出一块银圆,我这姜算是白贩了。
  掌柜吃惊地看着他,抓起银圆,点头哈腰地说,我去办!
  六
  掌柜边寻思,边颠动着银圆,叮叮铛铛地响。
  云云问他,贩姜的喊你干啥?
  掌柜把手伸到他面前,随手一抛,两块银圆翻了个。问云云,你说他要啥?
  云云看看银元,瞅一眼男人,问,要啥?
  要个暖脚的。你看,出两块银圆,他多下气力!
  云云下意识地啊地一声,停下手中的活。这个人,一看就是个骚货!他贩一趟姜能赚几个钱?
  他说了,这趟姜算是白贩了。
  云云问他男人去找谁,掌柜的说他还没拿定主意,要不你去喊梁二家,她肯定干。
  我不喊,你去喊吧。说着把针在头发上一磨,往鞋底上一插,用骨碌子一顶,嗤嗤地拉着鞋底。
  掌柜的说,太便宜她了,腚一撅两块银圆,咱起早睡晚,干几个月还赚不了两块银圆。
  是便宜她了。
  掌柜坐在床边上,两手敲着银圆。
  敲个啥劲,烦人!云云斜着瞪他一眼,身子往一边挪挪。掌柜的仍敲着银圆,云云催他,他没有动,停了一阵,他说,为啥叫她占这个便宜!
  不叫她占叫谁占?
  掌柜把两块银圆放在云云腿上,你不能顶一下。
  云云瞪他一眼,脸立时涨得发热,骂道,你也不是个东西,这你不怕戴绿帽子?
  就一夜,又不少这不少那的,两块银圆!
  云云一动腿,两块银圆滚落在地上,又拿起手中的鞋底。掌柜连忙摸起两块银圆,又碰碰她。云云说,干啥,你跟我滚远点,我可不在你手里落这个不是。
  啥不是,掌柜的说,想开了,也就是这么回事!
  梁二家睡满街,日子还不是照过,过得比他们还滋润。
  掌柜的又催她,云云说,你别烦我,你喊梁二家去,我不去!
  掌柜的说,不喊她,得了快活又得了钱,好事不能都叫她占了。他又一推云云,有这两块银元,咱又少忙两个月的辛苦。
  云云看看他,一脸的为难。停下手中的话默默坐在床前,眼瞧着地上直发愣。
  掌柜的又一蹭她。
  这可是你叫我去的?
  去就是了。
  尽管他男人催她,云云仍没有动,坐在那里看着灯,手在腿上搓来搓去。男人又一碰她,云云长吐了一口气,站起来,拍拍身上,跺了一下脚。
  张广胜没想到进来的是云云。云云把门插上,头低着站在门后。
  是你!张广胜动作麻利地从铺上爬起,忙去拉她,她一拨他的手,转脸把灯吹灭了。
  自荷花死后,他第一次亲近女人的身子,他摸着云云壮实的身子,恨不得把她吞进肚里。他又怕云云受不住,不敢用力,便有点拖泥带水。
  你咋跟没吃饭的样!
  听到云云的埋怨,张广胜一喜,心想,可碰着个角了。他说,我可撒欢了?
  你咋这么罗嗦!云云又一次埋怨他。
  好的!张广胜像拉犁的牛,往日有许多无形的绳索勒着他的头,拴着他的腿。他谨慎慢行,不敢左冲右突,不敢尽兴而为,那耕地的犁只能在地里浅处摇来晃去。现在像牛突然挣脱了套,积蓄压抑已久的激情和力量一下迸发出来,那犁铧头一下便进入土地的深处,牛拉动着犁在地里疯狂地撒欢。云云两手死死抓住张广胜的肩头,她这块地叫张广胜犁得土浪翻滚,突然她一声叫,浑身一阵哆嗦,瘫在那里。
  老板娘!张广胜一惊,低声喊着,手指贴在云云的鼻孔上,没有动静,他刚要起来,腰被云云紧紧勒住,她长出了一口气,哎呦,娘来,我可吃一顿饱饭!
  张广胜说,早知是你,三块银圆也给!
  云云一笑,这给也不晚。
  两人说一阵话,云云要起,被张广胜按住,身子一下压过来,奶奶的,我可找着家了!
  半夜里,掌柜敲打窗户,贩姜的,下雨了,盖你的车子。云云急忙爬起,摸索着穿着衣服。
  天亮了,雨一直在下,张广胜蹲在门口,云云看见他脸一红,不声不响地走进屋里。掌柜的走过来,张广胜脸瞧着一边,站起来想回屋内,掌柜的在他后面问,你怎么吃?
  他只好转过身,切斤壮馍,炒个辣椒。
  没菜了,吃过饭就去买菜。
  捞块咸菜也行。
  因下雨张广胜在屋内睡觉。天过晌午,掌柜的喊醒他,天不早了,云云买菜没回来,要不你喝点酒?
  行!有菜吗?张广胜问。
  有。掌柜的回答拖得很长。他先搬过来一个小桌,又拿来一瓶高粱烧,接着端来一碗咸鱼和一簸箕柿子。
  柿子又软又甜,张广胜一口气吃下四五个柿子,喝了半碗酒,问掌柜的,你也吃两个?
  自己树上结的,整天吃。
  张广胜吃几个柿子喝碗酒,不一会,一瓶酒下肚,咸鱼下去半碗,柿子也下去多半簸箕。掌柜的又拿来一瓶酒,倒上半碗,双手端起,我敬大哥一碗。张广胜连忙站起,一抱拳,掌柜的不要客气,接过来一仰脸喝了。掌柜的又倒两碗酒,说,我赔大哥喝一碗!张广胜接过一饮而尽。
  云云买菜回来,她把蓑衣扔在门口,迭着声地喊他男人。
  张广胜说,我也不喝了,给我弄点饭吃,雨停了,我还得赶路。
  云云一把拉过来他男人,你咋叫人家吃柿子喝酒?他男人一推她,把她推到里间,你喊什么!云云说,你这不是害人家吗!
  掌柜的紧紧地盯着她,活该,他愿意吃,怪我吗!云云生气地瞪他一眼,坐在床上,死了人,你不怕报应!
  他死,碍我啥事。
  雨停了,张广胜到门口看看路,沙土路,雨后平板板的。他把车子推到门口,喊了一声,我走了!他喊得声音很大。
  门口站着掌柜的,他笑眯眯地在门口送他。
  三天后,他已看到了固龙镇,他歇一阵,推一阵,磨磨蹭蹭,天黑时,才到姜行交了货,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去。爹、娘正在吃饭,看见他来,端上来一筐子红薯,盛了两碗糊糊。爹只问了问姜的行情,便蹲在门口吸烟。看爹娘的动静,张广胜心里踏实了许多。娘问他什么出门,他说明天就走。娘劝他别赶得太紧,他回答趁行情好,多跑几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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