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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劫(2)

来源: 小西,摘录(故事会) 作者: 秩名 时间: 2015-10-20 阅读:

长毛党乃朝廷通缉重犯,黄兴得知后,知道发财的机会来了,立刻带上一队人马,连夜赶到夏河村,将胡家围得水泄不通,点名要胡维华和长毛乱党出来伏法。
胡维华在屋里听见门外喧哗,提上长枪就想往外跑,迎面却撞见进院子的宁兰,宁兰疾步走进跨院,转身关上院门,然后示意胡维华和长毛党跟她走。胡维华跟着宁兰三拐两拐走到院子的角落,宁兰敏捷地搬开一堆苇席,苇席堆下面露出一块青石板,宁兰又慢慢挪开青石板,青石板转开之处,露出一个三尺多宽的黑洞,洞口还竖着一架梯子。
三、祝寿
胡维华吃惊地看看黑洞,又看看宁兰,他从小在胡府长大,府里多一只麻雀少一只蛤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他竟然不知道在自己眼皮底下有这么一个暗道!他突然感觉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娘,这个娘跟哺育他长大的那个温柔寡言的女子,似乎不是一个人。
这时门外喧嚣四起,容不得胡维华考虑,他和长毛党兄弟两人跳入这条通向村外的暗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兰挪好石板,掩盖上苇席垛子,若无其事潜回前厅。这时候黄兴已经带人冲进来,也不问话,在府里各屋一通乱翻,当然什么也没找到。他只得留下话来,限胡家五日内,将胡维华绑送到官府。
黄兴带人杀过来这天,胡善志去外省办货,并不在家。等他回到家听说这件事情后,知道这次祸闯大了,他立刻派人去告诉胡维华到外省躲避。然后将告密的小老婆暴打一顿,捆起来押在柴房。这才带人连夜上县里,走时候他带上家里所有的银两和值钱古玩。
在本县和邻县周旋了半个月,胡善志赔上这张老脸,花光了带去的银两和古玩,又抵押了家中若干田产,才将此事摆平。邻县和本县的知县都收了胡家的钱,所以绝口不提长毛乱党,反而将黄兴论了罪,杖责四十。黄兴兄妹俩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怀恨在心。
转眼间,胡善志的五十大寿到了。胡家发生了这些事,元气大伤,胡善志也老了一大截子,经常感觉精神不济,有几次夜里他仿佛梦到了故人,但惊醒后又怎么也想不起梦到的是谁?
五十大寿他本来不打算大操大办,但宁兰说,正是因为家中遭此变故,才更应该大操大办,一是借此冲冲晦气;二是让十里八乡看看,胡家仍然是扳不倒的大户,谁也别想暗中使坏算计他们。胡善志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自己昔日的好胜心又被激起来了,决定大操大办寿宴。
胡府提前半个月就杀猪宰羊、烹鱼炖鸡,准备寿宴。府内外张灯结彩,连所有的梁柱都包上了喜气洋洋的红布,黯淡多日的胡府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辉煌。胡善志向全县的达官显贵发出请柬,连出嫁了的大闺女也带着夫婿和孩子早早回到胡家,一起准备寿宴。
宁兰派人悄悄通知在外躲避的胡维华,让他回家参加寿宴。胡维华此时已不是那个落荒而逃的愣头青,他在外省悄悄拉起一杆人马,自己任头领,长毛乱党任副头领。听说父亲的寿宴在即,他带着几十个弟兄,星夜潜回家中。
离寿宴还有几天的时候,管家发现小老婆跑了。这时候胡家谁也没去在意这件事,跑了一个失宠的小妾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寿宴当晚,胡府热闹非凡,人流熙熙攘攘,车辆马匹停满了门口的空地,小厮、仆妇穿梭往返,迎接客人、端茶送水。胡府的老仆人们隐约记得,上一次这样的排场和热闹,似乎是老爷迎娶宁兰时候。
时间到了子夜时分,胡府送走最后一位祝寿的朋友,又打发远道来的亲友们都住下了。胡善志斜倚在客厅的贵妃椅上,昏昏欲睡。
不胜酒力的他,多喝了几杯,此刻感觉头有点昏。在睡眼朦胧中,他看到宁兰款款向自己走来。宁兰似乎也喝了几杯,沉静如水的脸颊竟显出几分妩媚。虽是人到中年,但此刻胡善志眼里的宁兰,似乎仍然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九月初八,他仿佛看到年轻的宁兰坐在自家小院子里编苇席,柔软的小手灵巧地摆弄着丝一般的苇条,那俏生生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
当胡善志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的时候,他发现宁兰凝视着自己,突然对他笑了一下。宁兰很少笑,偶尔笑也很浅,稍纵即逝。但宁兰此时却眼波流转,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不同寻常的微笑,这笑容使胡善志猛地想起一个人,一想到那个人,他马上感觉到手里握着的皱巴巴、滑腻腻的人皮,顿时心里一阵恶心。胡善志闭上眼想驱赶走思绪,但思绪还是飘到了十多年前。
那是胡维华刚满月的一个下午,他去看望宁兰和孩子,刚走进院子,他就听到半开着的绿蝉翼纱窗里传来孩子微弱的呻吟,他奔到窗下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宁兰的母亲,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正用她鸡爪子一样的手掐住躺在摇篮里的胡维华的脖子!胡维华乱蹬着小腿,奋力发出微弱的哭号。宁兰躺在屋角的蚊帐里,面朝里睡着。
胡善志一步窜进房间,揪住老太婆的领子,像拖一捆稻草一样迅速将她拖了出来。老太婆脖子被领子勒住不能发声,鸡爪子一样的手拼命乱划,在胡善志的脸和手臂上划出好几道血痕。胡善志忍着疼,一声不响地将她拖到院子拐角的荷花池边,一把将她的头按入池中,老太婆疯狂地挣扎着,怎奈胡善志一脚踩住她的身体,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那脖子赢弱、滑腻,满是皱皮,就像一条老蛇一样扭动着,胡善志心里恶心,手下加劲,老太婆死命扭动几下之后,蛇身下面的身躯慢慢不动了,像一堆烂布瘫软在胡善志脚边,胡善志立起身,顺脚将那堆烂布踢进池塘。尸体慢慢沉进荷叶深处,灰白的头发沉浸在墨绿的池水中,跟柔曼的水草缠绕在一起。
晚上,管家来告诉宁兰,说她母亲失足掉进荷花池,淹死了。宁兰听了似乎并不意外,那张淡淡的脸上毫无表情。
葬礼还是由胡善志操办,宁兰的母亲跟张清举和宁兰的弟弟们合葬在新修的张家墓园里。
胡善志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似睡非睡,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睁眼一看,宁兰早已不见了。客厅外火光熊熊,一片哭喊,女儿领着孙子和外孙子们惊慌地跑进客厅,哭喊着向他扑来。他翻身立起,怒吼一声:“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但他的声音立刻淹没在混乱里。这时候胡维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满脸烟灰和汗水,一把拉住他的手说:“爹,快走。”
胡善志被胡维华拉出大厅跑到院子里,他惊呆了,院子里一片火海,树梢上、房檐上都烧起来了,所有被包上红布的柱子都是一根火龙。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有的被烧着了衣服,在地上打滚;有的身中数箭,趴在地上哀嚎。高高的院墙上趴着一排弓箭手,正将带火苗的铁箭射到院子里。
胡善志一下子懵了,他不知道富丽堂皇的胡府,怎么转瞬间就变成人间地狱?这时候一只呼啸的火苗直奔他心口射来,胡维华抱住他滚下台阶,躲过一箭,他们连滚带爬往后院窜去。
四、灭门
原来,胡善志的小老婆逃跑后回到娘家,她告诉了娘家兄弟黄兴,胡府今天的寿宴,胡维华也会来祝寿,还带着手下兄弟。黄兴连夜跑到保定府,将胡善志胡维华父子告到府衙,说胡维华结交乱党、胡善志窝藏罪犯。还说胡府明为办寿宴,实则聚众谋反。保定知府大人早年曾追剿长毛,恰好跟胡维华的拜把子兄弟交过手,对他恨之入骨,听说此事,快马连夜呈报北京,圣旨批复很快下来:抄斩贼寇,务必除尽。
为了大功独揽,知府没有惊动夏河村当地县衙,秘密从北京调来一支骁勇铁骑,亲自带兵,由黄兴带路,于胡府寿宴当晚潜入夏河村。没想到正撞见胡维华撒出去望风的小兄弟,这些小兄弟本是亡命之徒,也不管对方是谁,挥刀就砍,打不过就往胡府跑,官府人马大兵趁势掩杀过去,将胡府团团围住。
知府在外喊话,让胡家交出乱党。但没想到胡维华爬上墙头,一箭射中了黄兴的右臂,知府见状大怒,下令将院里所有人统统烧死,一个不留。
胡维华边跑边跟胡善志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胡善志听胡维华讲完这些,悲鸣一声,知道大势已去。如果双方没有交火,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儿子一贯凶悍,交火也是必然,看来今天就是自己的大限了。
胡维华却没有父亲这么悲观,他拉着父亲向宁兰的小跨院跑去。他告诉父亲,娘在小跨院里修了一个暗道,直通村外,跳进去就能逃跑。他话音刚落,一块巨大的火云就朝他俩飘来,胡维华躲闪不及被火云盖住,他惨叫一声,整个人烧成一个火球在地上翻滚。胡善志抬眼再看小跨院,大捆的芦苇和编好的芦席将院子烧成一座火焰山,别说进去,想靠近都难。不时有大块火云腾空飞起,那是着火的芦席,借着风势飘出院子。
胡善志看着满院子着火的芦席,似乎有点明白什么了?
正在愣神的功夫,又一片火云向他袭来,他连忙躲进房檐下,没想到脚下一绊,他仰面摔在地上,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包裹着红布的梁柱正燃着熊熊大火,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他压来,在梁柱压倒他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噩梦里梦到的故人,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丈人,二十年前被烧死的张清举。
此刻,在远离胡府的夏河村外,旷野中空寂无人,夜风里隐约传来蛐蛐的呜叫。
在星空笼罩的原野上,一座修缮整齐的墓园静静伫立,墓园里大大小小立着好几座坟茔,其中最靠近园门的那坟最大,草木茂盛,坟边上长着一棵参天大树,大树形状很奇特,树身很粗,看上去大约有几十年了,但树冠很小,只有几根枝桠,孤零零地指向天空,枝桠上挂着几片枯叶,像几只干桔的手臂上挂着几缕残破的衣衫。即便是草木茂盛的夏天,这棵树也给人一种冬日的肃杀和凋敝感。树下的墓碑上赫然刻写着:张清举之墓。
树下静静站着一个妇人,一身素衣,脚下放着一个棉布小包裹。她就是宁兰,胡府唯一的幸存者。
宁兰脸上仍旧是那淡淡的表情,既看不出逃出生天的喜悦,也看不出亲人皆亡的哀伤。
她对坟墓轻轻说:“爹,咱家的大仇报了。胡家祖孙三代,上下三十五口,都被烧死了。”
刚说完这句,一阵山风袭来,老树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是一个苍老的人发出阵阵狞笑,听得让人胆寒。
宁兰说完这些,趴在地上冲着老树磕了三个头,声音有点哽咽地说:“爹,我得走了,咱家大仇已报,我留在此地无益。咱们从此别过,我找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去了此残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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