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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劫(3)

来源: 小西,摘录(故事会) 作者: 秩名 时间: 2015-10-20 阅读:

老树半晌静默,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晃动幅度很大,有几根枝条甚至扫到了宁兰的脸上。那干枯的枝桠“咔咔”作响,似乎随时要劈下来。
宁兰平静如水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只有一瞬间,她就镇定下来,她对着老树一字一句地说:“爹,从二十年前你托梦给我,让我嫁给胡善志,直到今天,我熬了二十年,也忍了二十年,终于为张家报仇雪恨。爹,您从小就对我严加管教,我在胡家每一次动摇,都逃不过你老人家的眼睛。”
说到这里,宁兰缓缓撸起自己的袖子,只见她苍白的胳膊上露出深深浅浅的一排细小疤痕,从手腕排到手肘处,疤痕时间久远,颜色暗淡,看上去像一排雀斑。宁兰说:“这是我娘被胡善志掐死那年,我也不想活了,想跟娘一起死。你托梦的时候,用纳鞋底的锥子扎我,扎得我疼醒了,醒来一看,留下了这些伤疤。”老树停止了挥动枝桠,像在倾听宁兰的诉说,寂静无声。
宁兰眼睛里换上一种悲伤,那是一种刻骨的、令人动容的悲伤。她又拨开头发,露出额头的一块青痕,继续说:“这是那年我想放毒蛇咬死胡善志,结果毒蛇溜出来,把我自己咬了,胡善志怕我中毒死去,用嘴为我吸毒,结果他自己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当时我心软了。你夜里托梦,用戒尺敲我的头,警告我不能因儿女私情忘记了杀父弑母之仇,至今我都留下头疼的毛病。”
此刻山风更加大了,老树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就像一个老人的哭泣。几片树叶随风飘下,轻轻滑过宁兰的胳膊和额头,就像一个轻柔的抚摸。
在星光下,依稀能看到宁兰眼睛泪光闪闪。
她说完这一段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俯身慢慢提起地上的包袱抱在怀里。这时老树又晃动起来,先是轻轻地晃,慢慢变成剧烈的晃,宁兰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迸出眼眶,她一反安静的常态,仰头冲着大树嘶吼:“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胡家已经灭门,我也还清了孽债!你还要干什么?!”
也许是受了声音的震动,宁兰怀里的布包突然蠕动了起来,里面发出一个婴儿柔嫩的哭声。宁兰打开布包,露出一张婴儿粉白的小脸,宁兰将婴儿高高托起,举到老树的面前,声音凄然:“这是维华的亲儿子,我的亲孙子,您的重孙子,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还不到一岁,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们,我带着他远走高飞,从此再不回来。我保证他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还不行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宁兰几乎泣不成声,托着婴儿的手剧烈颤抖着,婴儿在她的手里不舒服地扭来扭去,东张西望,就像一个待宰的小羔羊。
宁兰说完这些话,紧紧抱住婴儿,嚎啕大哭。到此时,那个理智、冷酷的复仇者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孤苦无依、满心血泪的小妇人。
老树沉默了,不再摇动枝桠,时间也似乎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树的顶端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条细细的血线顺着树干流下来,老树随着这条血线的蔓延,慢慢裂开,成为两半,缝隙越来越大,最后老树分成完整的两半,轰然倒地,一缕淡淡的青烟从树干里飘出,霎时间消失在夜空。宁兰撕心裂肺地大叫:“爹!”老树的枝桠静静地指向天空,一动不动,只有枝桠上的几片枯叶随风轻轻摇摆。
宁兰擦干眼泪,对着老树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整理好衣裙,就在她准备俯身抱婴儿的时候,一枚铁箭从背后呼啸而来,一箭穿胸,射中宁兰,宁兰的身体猛地绷直,勉强支撑着摇晃了几下,颓然倒地。
倒地后,宁兰用尽最后力气将身边的布包推进老树干下面的黑影里,那黑影里草木茂盛,立刻吞没了布包。宁兰做完这些,头悄然垂下,脸颊触及地面的一瞬间,土地湿润的气息混着草木的清香钻进她的鼻孔,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满意地呼出最后一口气,心里一个念头是:这真是一个吉穴,会保佑我的孙子平安长大吧?
曙光透过树梢照进张家的墓园,一小队骑兵走近墓园,黄兴跳下马,将宁兰的尸体搭在马上,对身后几个提着弓箭的兵士炫耀说:“幸亏我妹妹提供消息,否则咱们谁都不知道这贼婆子家的祖坟在这儿!得,最后一个贼婆子落网,长毛乱党满门抄斩,咱们领赏去了!”士兵们欢笑起来,一队人打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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