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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国(2)

来源: 故事会 作者: 小西摘录 时间: 2017-05-18 阅读:

  3.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不急不缓的声音让程淇生疑,除了房东好久没有人来找她。她匆匆在抹布上擦擦手,一路小跑去开门。
  理发店门口看到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她的面前。左腿还在抖着,频率比上次见他快了不少。还没等程淇反应过来,他挤进屋带关上门顺势坐在沙发上,身体往后一靠,眼睛一闭,似乎惬意得不得了。
  “程淇是吧?”男人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她,“今天理发店门口见过。”他笑了笑。
  程淇愣了几秒,她确定不认识这个男人,便把门打开,做出手势请他㈩去:“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男人当做没听到的样子依然靠着不动,几秒后,他的屁股稍稍离开沙发,手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包烟,双手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摸到打火机。
  程淇定睛一看是爱喜,忍不住说:“哟,女士烟。”这个牌子的烟是她最喜爱的,尤其是薄荷味。因为是女士烟,所以烟身细小,夹在手指间有说不㈩的韵味,吸一口进去不似其他烟那般浓烈,反而觉得清爽、干净。
  男人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打火机点上,他猛吸了一口吐出来:“老手啊。”他翘起二郎腿,左手搭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敲击。
  她没回应,看他的无赖样,走近扯住他的领带,手稍稍用力,他的领带一紧,男人像是有些恼,他的左手对着程淇的手一砍,嘴里又吐出烟来。
  她吃痛放手,瞪着他:“你再不走,我喊人了。”他扭头不做声,又吸了几口烟:“苗子要我带你回去。” 程淇立在那里,有些晕眩,她好像能够感到有些飘渺的东西从眼睛里、鼻孔里、嘴里、耳朵里溜出来,她伸手扶住沙发。
  “郑、苗?”程淇小声说出这个名字,眉头一紧,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突然跳动得很快,她的眼睛睁大死死盯着沙发上的男人。男人看她的样子不太对劲赶紧起身。程淇的眼睛有些发红,她伸出脚对着男人的大腿用力一踹:“走!”她指着门。
  “你!”男人把烟仍在地上,双手捂着大腿,气得右手往上一扬,作势打她的样子,程淇把右脸对着他,因为呼吸急促胸脯起伏有些大,她没有闪躲的意思。男人最终没有打下来,望着程淇,眼里闪着怒火,他拖着腿朝门口走去,又转头:“老子看你活该过不好!鬼才带你回去!”接着把门重重地关上。
  程淇望着门站着愣了许久,最后蹲下身,手抱着头扯着自己的头发,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阵,顿时五指都没有力气握紧,一阵莫名奇妙的悲哀罩在她的头顶,久久不肯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充斥着食物烧糊的气味才把程淇拉回现实,她站起来走进厨房,把烧得黄黑的锅用水泡好,关好火,把窗子打开,房东怕是明早冲过来又要来骂了。
  程淇从床头柜翻出一包有些受潮的烟,又四处翻找打火机,好久没抽。她跌坐在地上,机械地一根又一根点燃夹在食指与中指间,她突然想起很久前自己写的几句诗:
  青烟袅袅升起,跳跃、聚拢、分散/昏黄的灯光,把它们拉扯成一个个怪异的鬼魅/它咬住它的耳朵,轻轻诉说/我们都有秘密,交换后/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程淇眼睛望向窗外,那就永不相见吧。窗外天色渐渐变黑,她的身旁十几个烟头,喉咙有些干涩,她开始忍不住地咳起来,一声又一声。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房内没有开灯,程淇站起来摸黑走向床边,整个人扑在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风从窗户缝吹进来,她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闭眼沉沉地睡去。这个夏天,终于要过去了。
  4.
  “他是先钳着你的双手,把你从浴室拖出来再逼到角落吗?不对,他来前要看四周有没有人,对吗?”男人慢慢靠近女人,女人向后退,直到碰到冰冷的墙壁。
  老巷里只有他们两人,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本是柔和的色彩,此时因为气氛的压抑显得有些多余。“别说了,别说了。”她带着哭腔哀求,闭着眼颤抖,拳头放在身体两侧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
  “没什么啊,你不也晓得报警吗?呵,你说你丢不丢脸,这种事还闹得大家都晓得。”男人脸沉闷,眼睛㈩奇地亮,他瞪着女人,“那时,你如果不反抗,试试也不屈辱,和做爱差不多了。”
  女人把头埋得低低的,想找机会逃走,男人看出她的想法,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头靠在女人的肩上。“对不起,我、我太爱你了,太爱你了。”他又不停地对她道歉,“我们结婚好不好,那样我就不会再这样了。”
  男人时常沉浸在那个与他不相干的夜晚,逼着她又说一次故事,他在自己幻想的画面里无法自拔,亦真亦假。女人推开他,用力推开他,朝着巷口奔走,正跑出来就听一声巨响,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
  程淇惊醒、心狂跳,她在床上摸到自己的手机,凌晨四点。不,程淇坐起,对着暗夜缓缓吐出这个字,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有点痒,她没有用手去擦掉它们,打开了房内的灯。
  又做梦了。
  有次梦里,她站在远处看到十岁的自己,穿着一身素闩,衣袖很长很宽,幼小的她哭着往刚堆好的坟堆上扑去,衣服却未被弄脏,随后被人拉走。
  “她”突然向她走来,对她说:“你是在做梦,那你醒来后,是醒着在做梦,还是现在在做梦呢?”后来,程淇惊醒,用力抱着枕头止不住地流泪,幻想已经年老的母亲在她的旁边搂着她。母亲长着老茧的手在她的腰上轻轻抚摸,或是温柔地在她的背上一遍遍滑过,轻声说:“不要怕,乖。”
  程淇半躺在床上,她挽起左手臂上的衣服,一条五厘米长的疤露出来。她把手臂凑到唇边,舌头抵到长疤,慢慢地吮吸,直到手臂发痛,再看时那块皮肤已经成了青紫色。这是十八年前母亲离开后,自己和父亲出去找她,摔跤后被石头划伤的。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窗边,脚底感受到的凉意让她清醒了更多。此时的马路上只是偶尔驶过几辆出租车,穿着橘黄色丁作服的清洁丁已经在街边清扫着垃圾,大扫帚扫地时的刷刷声在夜里显得有些冷清。或许,他们扫进的垃圾里有一张她丢失的照片:长发,大眼,忧郁。
  程淇把额头靠在窗户玻璃上,紧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在胸前抱着自己,她咽了咽口水,任思绪飘远。
  “你爸承受能力太弱了。”男人的食指一遍遍地滑过程淇左手臂上的长疤,似乎看得心疼了,不时还吹几口气。“再找一个不就得了,还大费力气地去找干嘛!”
  程淇抽出手臂,有些生气,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背上:“我爸那是爱我妈。”五个手指印顿时红肿起来。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举动。皱着眉看了看程淇,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没有说话,背过身睡下。“我爸也挺可怜的。”她小声地说。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冷哼一声:“你爸眼光不行,遇到你妈那种眼皮子浅的女人,跟别人跑了。”程淇的鼻头顿时有些发酸。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也许,我妈跟别人走,是身不由己。”男人又哼了一声:“当年村里分地的时候,你爸没本事去争,你家就那么两亩地,种来种去也收不了多少钱,你爸诊猪诊牛能赚几个钱,日子过得苦,你妈怎么待得住。”
  程淇不再答话,闭上眼吸了吸鼻子。
  男人似乎有些得意,没有放过说话的机会:“唉,谁愿意穷呢。你说你们家亲戚也够狠心的,你妈不见都怪你爸,都把你爸折磨成什么样啊!”他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有你,你爸过世。连一个什么姨妈舅舅都不愿意养你,直接把你给送到别人家。”
  见程淇没反应,男人继续说道:“不是我说,你也是幸运遇到了我。”
  过了一会儿,程淇推了推男人的肩:“周末陪我回去给我爸扫墓。”男人转过身来,把她抱在怀里,顿了顿:“可能丁作推不掉,你自己去吧。”程淇在他的怀里睁大眼睛,不想再说什么。
  额头靠在窗上久了,有些生痛。程淇睁开眼,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来,蓝色开始寻找存在感,黑蓝之间又有一场恶战。程淇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直到天明,脚已经冻得有些麻木。她又回忆了一次和郑苗的相识,两人一起生活,像所有情侣一样,吵架、和好、吵架,直到她离开。
  所有的都不公平。程淇最后想到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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