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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捡个男友带回家(2)

来源: 未知 作者: 未知 时间: 2014-10-23 阅读:

“怎么?”他挑眉看她,风流倜傥的模样,“想试试?”

周建中堂而皇之地入住邢梦妮的客房,理由很简单,房租期限未到,他也没地方去,最重要的一条是他手上还有邢家钥匙。

邢梦妮气得想报警,他懒洋洋地躺在她客厅沙发里,双手搁在脑后笑眯眯地看她暴跳如雷的样子,长腿长脚连沙发都没有空地:“信不信,人们顶多以为这是情侣闹矛盾了。”

邢梦妮被噎了一句,扭头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甩上。周建中嘴角扬了扬,还没笑出声门又被打开,她从里头探出脑袋,很严肃地问了一句:“我有没有把卧室钥匙给你?”

“没有。”

她扭头又大力地把门给关上,门锁吧嗒一声轻响,整个房间立刻安静下来。他只觉得好笑,说什么信什么,纯真得跟真的似的。

周建中也知道,他绝无可能多骗她一次。这次已经让她足够生气,虽然她什么都没说。

从那天开始无论邢梦妮夜班多晚都能见到定点守候的周建中,宋立沉撞见几次之后就识趣地再也没有主动提出送她回家的建议,但是周建中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一次还严肃地对邢梦妮说:“离那小子远点。”

邢梦妮无聊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那小子打架不行,”他理所当然,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要是再遇到上次那事,他绝对保护不了你。”

邢梦妮嘀咕一声“暴力狂”扭头看别处,但心里像是突如其来地撞进云海,她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缘故。

周建中就这么说了一路,哪个地段不安全,哪里不要多去,下班晚了就不要坐地铁打电话给他来接。她从来不知道他会有这么多话,他喋喋不休,俨然临近更年期的妇女,博得车上一致回头率。邻座一对情侣在下车之前那女生还轻轻地捅了捅身边男友一拳,嗔怪道:“你看看人家。”

邢梦妮终于忍受不了群众目光的洗礼,回头瞪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建中停了停,窗外正闪过忽红忽绿的霓虹灯,却没有一点亮光进入他眼里。她固执地仰头看着他,而他眼里是最纯粹的黑,无边无际,他就在这旋涡的中央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邢梦妮。”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挺直腰板,应了声“嗯”。

“能不能跟我走?”他扭开头不去看她,出乎意料地说了这句话,却抓住了她的手,他手很冷,手心里却湿湿的,她在恍惚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他在紧张,也在害怕。

可是,他看到的和他担心的,到底又是什么?

邢梦妮眼中涩涩,仿佛有些明白过来:“你是不是又要不告而别?”

如同预期的那样没有回答。

心里大剂量涌来的是类似羞辱的卑微感,她几乎想立刻逃出这段不肯确认的感情,无法对等,她缓慢而愚钝地开始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他,而他只是旁观,连偶尔逗弄都无法确信是否真心。

她想落荒而逃,换个词语都形容不了眼下的落魄,她鼓足的勇气正被他的犹豫给凌迟,而她始终不肯正面的,竟然是自己喜欢着他,这样庞大,超过预期。

公交车靠站,她抓着背包快他一步跑下去,而他反应灵敏力气又大,在站牌下终于捉住了她的两只手臂,她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又踢又咬还想骂人,但是终于没有骂出来。

他的唇捕捉到她的。

她被他压到他的怀里,紧紧的。邢梦妮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脖子上的金属挂坠硌着自己的胸口。

“我不想看你走掉,”她其实没有哭,声音里却带着哭腔,像个孩子似的哽咽着,用手背揉着眼睛,等他终于将自己松开以后才继续说,“而我连你去了哪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不会了,”他哄着她,简直像在哄一个蛮不讲理的青春期少女,所以要格外的耐心和好脾气,“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了。”

邢梦妮就这么抽噎了一路,周建中花了好久时间才哄得她喝了点自己煮的粥,其实很好吃,比邢梦妮做的好上百倍。他洗了手在她对面坐下,微笑着对她解释:“以前一个人,都是自己做饭。”

邢梦妮点了点头,却没有多问。她知道他身世不寻常,但她只是不想问,了解对方多少和爱上他又有什么关系,她不需要入住他的城堡,而他也不会强迫自己改变爱好。

她也不是没有努力,像寻常情侣那样,看电影,去约会,等天亮……半夜给他煮消夜吃,虽然每一次的味道离万恶差不了多少,但是他总是能笑着夸赞,说很好。

她也觉得生活一切都很好。

接到宋立沉电话是在那天晚上,她催周建中去洗碗,等他洗完出来她已经穿戴完毕了,围巾毛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告诉他今晚直播的节目有变动,宋立沉让她赶紧回去做准备。周建中放下抹布就拿起钥匙,一脸严肃地对她说:“我送你去。”

“不用啦,”她笑着推他,“宋师兄都到楼下了,顺路的,也方便。”

周建中从阳台上往楼下看,果然看到深色的夜幕中停了一辆宝蓝色私家车,他正想着,邢梦妮已经一步三蹦地跑下了楼,像只小鹿,到了楼下小区花坛边回头远远地冲他摇了摇手,一切都是黑的,从周建中的角度看去,只有他的她在发着光。

她在发光。

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

那天半夜他从堂会出来,没开车,司机也让他打发了,偏生在地铁遇到对头那帮人,他身上没带枪,连现成的棍棒都没带,而那帮人有备而来,摆明是要往死里整他,为了他刚抢到手的新加坡那批货。先前他还能应付,等到后来就渐渐落了下风。

以前老大就常开他玩笑,剪啥不好非要留个板寸,旁人看了准以为刚从劳教所出来的愣头青,躲都来不及哪儿敢来救你。

可是原来还有人傻到会愿意。那当头迎面有一棍扫下来,他转身堪堪擦过,筋疲力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地方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大声喊了一声警察同志。

吓是吓不倒那些亡命徒的,但至少有些威慑作用。一帮人一哄而散,他浑身像挨过百多拳似的一下跌坐在地上,等他终于能好好看清那女的长相还是她第二次回来,把一盒饺子推到自己面前的时候。

他清晰地明白刹那间的怦然心动,当他看清她清水一样的眼睛,他也看到她那里面的盈盈胆怯,像朵花,悄然开在黑夜里。他听到她似乎叹息,也终于明白老大的话终于成真,她真把自己当成不良少年,时不时想要拿出管教弟弟似的语气来。

这发现让他无端冒火,但只是静静地不去点破。

“喂,”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拿出了从未用过的语气,故意的搭讪,没话找话简直成了他自己最鄙夷的高中大男生,“饺子是冷的。”

她气鼓鼓地回头,亮晶晶的双眼,仿佛正在发光。

他知道,他没办法有一天让她离开自己。

即便从知道她父亲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周建中突然从半夜惊醒,却很早,才十一点。他猛然想起什么,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先是谨慎地用座机打到邢梦妮办公室,却一直被告知还在录播室。

“宋立沉先生在吗?”

周建中清晰地听见对方嘟囔了一句:“奇怪,怎么两个人都进了录播室?”

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更加持重:“如果两人有消息,请麻烦通知我一下。”

不待对方记录自己的消息他立刻挂断,转而用私人电话打给老大,老大想必刚从温香软玉中起来,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怎么了?”

“那帮人动手了。”

“你不是好端端的。”老大依旧漫不经心,却也立刻换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我联系不上邢梦妮。”右手微微发抖,他换了一只手拿电话,声音却一发不可收拾地冷了下去,“我想用人。”

两头都有埋伏在对方人中的眼线,在道上混的赌的不过是比别人多一个心眼多一条退路。如果不是束手无策,他不会想到自绝后路。

老大立刻变了声音:“阿中,你别乱来。”

“你女人下落不明,你能不乱来?”他声音还是冷冷的,“她有可能被人威胁,脑门被人用枪顶着,有可能就等着我去救她。”

这一个晚上邢梦妮都很奇怪,先不说宋立沉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把自己叫来加班,更怪的是刚出来就接到父亲的电话,从医院打来来的。

她已经习惯收到医院的电话就心跳加快,因为从小到大不是万不得已,不是生死关头父亲不可能联系她,上次还是十多年前母亲发生车祸。

宋立沉二话不说送她去医院,门口有特警盯着,所有人都认识邢队的女儿,连宋立沉的身份都没查就直接放行,他们直接坐VIP电梯到达十六层,出门口还有两个警卫模样的人来回巡视。

她浑浑噩噩地由人引着进去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门推开邢父穿着便装正对着落地窗吸烟,她抖着嗓子叫了声爸爸。

邢父回头,顺手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点点头:“你来了。”

她快步走到父亲跟前:“爸,发生什么事了?”

邢父一笑:“小毛病,是小张几个兴师动众了,把你都叫来了。”

邢梦妮只觉得不放心,又想去找熟识的主治医生问问病情,邢父却把她叫住,指了指会客厅沙发让她坐下,茶几上有副摆好的象棋,邢梦妮简直摸不着头脑,只好脱了风衣坐到父亲对面去。

两人下了快有半个钟头,邢梦妮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了句:“爸,到底怎么了?”

正巧这会儿有人敲门,进来的却是宋立沉,她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宋立沉穿警服,她也从来不知道宋立沉竟然认识自己的父亲。

他目不斜视,仿佛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房间有邢梦妮这个人,只是笔直地走到邢父面前,行了个军礼,叫了声:“头。”

“有消息了?”

她像是踩在云里,恍恍惚惚的,百转千回。她没能站起来,左手却紧紧地捏住沙发扶手,她忍着,仿佛终于忍不下去才叫了一声:“宋师兄。”

他根本就没有看她,因为邢父对他说话:“他很警觉,盯死他。”

她心猛地一跳,仿佛终于有些意识。可是她心发涨膝盖发软,她根本没力气站起来,她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足以发抖。

宋立沉扭头要走的时候终于瞥了她一眼,迟疑的,还有愧疚。因为她又叫了一声宋师兄,声音小小的,跟她整个人一样,也在发抖。

她就这么看着他,惊惶失措,像一头鹿,看着要枪决自己的猎人。

而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发子弹,密集地射向她:“对不起,我很抱歉。”

“周建中,他是重案组一直……”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这就是你们把我哄来的原因吗?”她突如其来地笑了,却比哭还要来得难看,连邢父都看不下去,揉着膝盖叫了声女儿。

“缉拿归案之后,怎么办?”她突然问了一句,“我说周建中……”

宋立沉被留下来看着邢梦妮,她也没闹,想看看周建中的要求被驳回之后就一直很安静地坐着,护工送饭来,她也吃,宋立沉看不下去,慢慢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叫了一声:“邢梦妮。”

她恍惚抬头,很快就又低下去。

“他会不会死?”

“涉案金额重大,还有违禁枪支,”他不想骗她,“死缓表现良好也很难有例外。”

她就这么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很快换岗的人来,是个很精神年轻的小伙子,她趁两人交接的时候很快抽出包里藏着的水果刀,那时候因为地铁不太平,周建中担心有人找她生事,就放在她包里,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处。

她把刀刃朝下搁在自己的手腕上,很平静,也很镇定:“让我见见周建中。”

宋立沉脸色一变,飞快地和那人交换了下眼神,对方立马示意:“我去请示邢队。”

“不用,”邢梦妮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就坐在车里,看看他,看看他就走。”

他们还是坐电梯下去,宋立沉学过心理学,没敢去试着夺那把刀,怕邢梦妮再受刺激。整个过程宋立沉都紧张地坐在驾驶座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和那刀。

邢梦妮住的小区整个被封锁,他出示了证件才进去,检查的警卫一脸困惑地看了副驾驶座的邢梦妮好几眼,她脸色苍白,但是眼睛越来越亮,亮得让人心酸。

宋立沉不是不知道,这有多残忍。

按周建中的反侦查能力,不是没有逃脱的机会,只是他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从楼上下来,四周密密地跟着一排荷枪实弹的特警,不像是缉拿归案的重犯,反倒像是大佬出行。他几乎还是老样子,休闲衫,里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V领灰毛衣,刚来的时候他穿得少,还是她翻箱找柜找出来的几件旧衣服,他一直嫌弃样子过时,却没想到原来他一直穿着。

她觉得自己的心正被刀子一块块切碎,却流不出一滴血。

她甚至都不敢哭。

走过的几个警察在他们车边议论。

“头发这么短,压根就是个不良少年。”

“嗬,你不知道人家的背景……这回邢队可立了大功。”

眼前一下子变得模糊,再努力也不能多看清一点他的模样。他仿佛有察觉,突然停住脚扭头往这里看了看,周围一干刑警顿时无比紧张,这当口变故无数,拿定的又是这样一个人物,而他也就是仿佛随意地扫了扫周围,眼神依旧锐利无比。

然后继续往前被带走。

宋立沉直觉他看的方位是这里,他立刻明白过来,但也只是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在邢梦妮家中狙击他的时候,无数杆枪通通都顶着他脑门,他却仿佛毫不在意,只是盯住他然后问:“邢梦妮是不是你们的人?”

他永远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永远不敢相信在那样的人眼中会有这种不安、迷惘,不是害怕,而是绝望的困惑。

他点了点头,说:“是,她是我们邢队的女儿。”

宋立沉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回答,或许是因为职业道德,他想让周建中死心,也或许是因为忌妒,他忌妒他可以永远不去骗她。

他骗了邢梦妮,他已经不奢求得到恕罪。

他发动引擎,车前灯扫出两行雪白笔直的光亮,他打转方向盘驶向小区外,将身边姑娘低低的啜泣声,淹没在车水马龙的巨大轰鸣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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