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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租房情事(2)

来源: 文摘 作者: 佚名 时间: 2015-09-14 阅读:

我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叶菲说,原来你也没有工作。我问她,你不工作吗?叶菲告诉我,昨天她刚辞职了,准备过几天回老家,没想到腿偏偏受伤了,只好耽搁几天。你得补偿我,叶菲说,这几天你就听我吩咐吧。我立刻答应。反正也没事可做,有个人说话倒解闷。我们还谈到各自的家乡,我的家乡在这个省的南部,而她来自东北部的海边,丘陵、果园、沙滩,我去过那里,很干净,不像这座城市,一年的大部分时间被雾霾笼罩。
上午,我继续在老城区转悠,这次去看的是王府池子,也是一眼泉水,泉池有二百个平方,水时刻都在纯净着,可以看到底层的淤泥。几百年前,这里曾是王府的一部分,而今早已隐没在居民区的炊烟之间。一群老人在水里游泳,从岸边一个猛子扎进去,在远处露出头来。夏天我也来游过泳,但我技术不行,勉强能从南岸游到北岸,泉水冰凉,冻得直哆嗦。
心情是饱满的,有所惦记,时间便过得快。十一点,我去买了几份菜,几个烧饼,回到小院。叶菲问我上午去干什么了,我把要写的书跟她说。她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作家。我立刻羞愧,哪里,充其量算个写手。叶菲说,你骗人,还告诉我没工作,这不就是工作吗?我不知如何解释,如果写作是一份工作,从事这份工作的人岂不是大都会饿死。
下午,我把电脑拿到叶菲的房间,让她一个人闷了可以上网、看电影。叶菲浏览了几个网页,觉得没意思,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哪里会讲故事。她装作生气,你说了听我吩咐的。好吧,要听什么故事。就讲讲你自己吧,你不是读过大学吗,讲讲大学里的事。
那所师范大学,就在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无非是无聊、逃课、网吧,再就是谈恋爱。说起恋爱,就想起前女友,忍不住心痛。那个长得像刘亦菲的胶东姑娘,和叶菲是老乡,两年前在她的家乡,我们一起爬山,一起在海边游荡。毕业后,她回到了家乡当老师,而我选择留在这座城市漂泊。还有我的老师,现代文学界泰斗刘春亭,这个年近八十的老头,退休后看到校报上我的文章,专门找到我,说我有灵性,让我好好写作,总会有所成就。毕业后,他托人捎话让我把最新的作品带给他,而我却羞于见他。
说着说着,我陷入了一阵沉默。叶菲安慰我,不该提往事。我笑笑,没什么,一切都会好的。接下来她开始谈她的故事,她读的是大专,酒店管理专业,毕业后在这座城市,换了一家又一家酒店。她还说到自己的家庭,海边的苹果园,重病的弟弟。最幸福的是小时候,领着弟弟到海边捡贝壳,积攒了大量五颜六色的贝壳。她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心形的贝雕,上面雕刻的是一个戴着头巾的小女孩。送给你,她说。我拿起贝雕,阳光铺进屋子,对着阳光,小女孩轻盈地动了起来。
聊天在继续,时光静止。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六点。叶菲抱歉道,耽误你工作了。我说正在写的那本书也算不上什么工作,早一天晚一天完成无所谓。房门响了,我去开门,是老徐。
老徐搓着手走进来,说,我猜你们就在这里,没吃饭吧,跟我走。
这个点,正是老徐的小摊最忙的时候。老徐说,今天给自己放假,好好撮一顿。我扶着叶菲,跟在老徐后面来到南屋。一进门,一个三十多岁村妇模样的人对我们笑。没见过,猜出是老徐的老婆。老徐给我们介绍,刚从老家过来,非要和我一起打工,有啥不放心的。徐嫂说,我怕你被拐走了。我们就都笑,男孩小斌举着一把玩具枪在屋子里乱窜,嘴里模拟嘟嘟的射击声。
秋天已经进行一个多月了,外面微风打着窗棂。老徐媳妇煮了一锅羊肉,每个人盛一碗汤。还有几个小菜。热气弥漫小屋。老徐说,我老家有句顺口溜,绿豆米饭、羊肉汤,旱烟锅子、拉魂腔(即柳琴戏)。这羊肉汤可是一宝,在老家我天天喝。随即取出一瓶二锅头,给我倒一杯,自己倒上一杯,问叶菲要不要。叶菲摇头,说从没喝过白酒。小斌搬出一桶可乐说,姐姐喝可乐,我也喝。叶菲乐了,问他怎么不喊阿姨。小斌奶声奶气道,漂亮的都是姐姐。
气氛如此融洽,多年未有过的一种感觉。来自平原的老徐一家,山区的我,海边的叶菲,分别介绍了老家的一种食物。平原自然是羊肉汤,山区是光棍鸡,海边的各种海鲜。我们的餐桌上仿佛满布山珍海味。我和老徐都喝大了,白酒没了,老徐拿出两瓶啤酒,倒上酒,清了清嗓子,给我们唱一段“拉魂腔”:
大路上来了我陈世铎
赶会赶了三天多
想起来东庄上唱的那台戏哟
有一个唱的还真不错
头一天唱的“三国戏”
赵子龙大战长坂坡
第二天唱的“七月七”
牛郎织女会天河
唱腔饱满,老徐仿佛成了好吃懒做的陈世铎,我们的魂也被拉去了。叶菲抚着肚子笑,一只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喝过了酒,徐嫂和叶菲说了些伤口该注意的事项。小斌嚷着要老徐再唱一段。老徐摆摆手,就记着这几句,其他的都忘了。小斌拿起机关枪,把他的父亲“枪毙”了。
我和老徐继续碰杯,就听见院子里的叫骂声。是胖嫂和王友兰,操着本地土语,互相问候对方的母亲和父亲。听明白了,起因是一家的污水泼到了另一家的门前。宇文波躲在厨房里刷锅,不时无辜地看看两个面红耳赤的女人。酒兴阑珊,等到一切消停了,我和叶菲走出南屋,各自回房。
酒劲上来,不一会儿我就在迷糊睡去。睡梦中,又听见轻微的嘟嘟声,由近及远,由远及近。醒过来,定定地细听,是我的房门在响。穿衣起床,刚打开门,叶菲站在门口,要我带她去卫生间。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后来终于明白了,她腿不能行,公厕在大街上,自然去不了,只能由我带她去。这一天多来难道她就没有解决过?我为自己的粗心感到难过。
骑车带她去街南口的公厕,她进了女厕,我去男厕。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水流声,伴随着厕所外行人的脚步声。回去的路上,叶菲抓着我的衣襟。天气预报说第一场冷空气要来了,穿单衣有些冷,叶菲抓得更紧了。
接下来的很多天,好像约定好了,晚饭后我会陪着叶菲上厕所。五六百米的距离,有时候我骑车带着她,有时候步行,互相搀扶,像耄耋之年的夫妇。我刻意调整了自己上大号的时间,和叶菲保持一致,一天一次的大号就这样解决了。至于小解,我给叶菲准备了尿桶,放在她的屋门后,每天晚上我执意去倒尿桶。叶菲急得嗷嗷叫。没有办法,谁让她不能动弹。
一天晚上,去过公厕后两个多小时,脑袋旁的墙壁再次响起嘟嘟声。看看表,十二点。我又带叶菲去公厕,这次是她拉肚子,小脸蜡黄蜡黄,直对我说对不起。每隔一两个小时我就陪她去一次公厕。最后叶菲蹲在公厕门口不想走,一边嘤嘤地哭,低泣道,羞死了羞死了。我让她伏在我背上,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踅。凌晨的街道,清风扑面,一场小雨轻轻挥洒。逐渐,她的双手缠住我的脖子,两坨肉球亲吻着我的后背。街道不长,一小会儿便回到小院;街道仿佛又很长,我们就这样,两个人用两条腿,丈量着秋天的城市。
接下来的几天,秋雨连绵。叶菲瞬间变懒,只要出门,必让我背她。我要推出自行车,她就抓着门框不走。没办法,叶菲成了我背上的小猫,背着去,背着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隔着衣服的身体变得肆无忌惮,她的整个身体贴满了我的身体。小手也不老实,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在我的胸前摸来摸去,掏我的胳肢窝。
自己一个人在家,叶菲就绣十字绣。一对鸳鸯,一对双福。我评价她绣得太俗了,这些普通的什物,谁都能绣。叶菲嘟起嘴来说,你绣一个试试。我可不会绣,给她提建议,可以考虑绣一绣我们现在的生活,老城区,老街老巷子。叶菲眼睛滴溜转几圈,说这倒可以考虑。
偶尔,我骑自行车带着叶菲去看泉,盯着一眼泉水看一下午。叶菲要我背她去。我做求饶状,姑奶奶你是要累死我。泉水都是一样的,只是水的不同形状而已。黑虎泉是三个虎头,嘴里往外冒水;趵突泉是三个愤怒的豹子,一刻不休地把水柱投向空中:五龙潭则是五只老龙,俯瞰众生。
在泉边,叶菲定定地望着我,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归期不远,人总要分离。
一大清早,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叫骂声。是胖嫂。我隔着门缝,看到胖嫂正扭着王友兰扇耳光,饱满的乳房在王友兰干瘪的身体上晃来晃去。不一会儿,徐嫂过去拉架。胖嫂横了一眼徐嫂,叫道,乡下人滚远点。徐嫂悻悻地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人越聚越多,我也走出屋门,站在叶菲门前看热闹。叶菲在门内,瞪着大眼睛对着我笑。这时候,宇文波从东屋里出来,只穿了一条内裤,头发蓬乱,眼神迷离,试图窜进自己的房间,被胖嫂一把薅过来,按在地上打。王友兰当此空隙,疾步闪进东屋,门砰的关上了。胖嫂愣了一会儿,粉拳继续落在宇文波身上。打死狗男女,打死狗男女,胖嫂的叫喊声里夹杂了过多的幽怨,继而哭着唱道,我一天不在家,你就给我惹出这档子事来,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东西,大早晨跑回来,果然让我撞见了。
有人开始拉架,老徐把胖嫂拽起来,宇文波化身王友兰,疾步窜回家。当事者只剩了胖嫂,一盘大脸做扭曲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该死的宇文波,该死的王友兰,该死的大杂院。骂累了,坐在地上哼哼。
觉得没意思,就走进叶菲的房间。叶菲继续朝我笑。我说,人家都这样了,你还笑。叶菲说,她是咎由自取,看不起外地人。我说,这种事和外地人有什么关系。脑子里想的是宇文波把干瘦的王友兰压在身下的情景,简直是一出鲜活的人肉剧。
这天下午,我去出版社,把书稿交给高新。高新把稿费给我,五千块。高新问现在我还是单身吗。我说当然不是,我有女朋友了。高新问我是什么样的姑娘。我说是我的邻居,比你的柴火妞漂亮多了。高新就笑,说他早就不喜欢柴火妞了,现在的女友是丰满型的。我不和他多说,关于女友,越说越漏嘴。
不过还好,我即将弹尽粮绝,辛苦一个月,这些钱当真是雪中送炭。回到小院,宇文波颓然坐在门前,我问他胖嫂呢,他说离家出走,乐得干净。继而露出惨淡的笑容,这些天你小子舒服了吧。
我说,那当然,别提有多舒服了。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后来,王友兰也不见了,小院里少了两个女人,东屋的老太太踱着碎步,喃喃道,很久没这么清静了,都走了才好。
我走进叶菲的房间,把五千块钱朝她甩了甩。叶菲高兴地窜到我身边,问我钱哪儿来的。我说稿费赚的,我的文章交稿了。继而想到她欢快的步伐,兴奋道,你的腿好了?叶菲敛了笑,一瘸一拐走回椅子上,说,没有呢,哪能好这么快。
我不由分说,把她抱到床上。叶菲疯狂挣扎,惊恐道,你要干什么!我按住她的腿,卷起左腿裤管,一处淡淡的伤疤早已愈合,用手捏捏,叶菲装作很痛的样子,哎哟哎哟叫唤。我放开她,说,别骗我了,其实你早好了。
沉默。十分钟后,叶菲开口说,我不想好得这么快。
我明知故问,为什么。
腿好了我就要走了。
腿好了你也可以不走。
不行,我必须回家。
为什么。
叶菲捂住头,嘤嘤地哭道,你不要问了,我也不知道,反正必须得走了。我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叶菲就势扑进我怀里,眼泪濡湿了我前襟的衣衫。这是熟悉的身体,隔着衣服,我清楚叶菲身上任何凹凸的弧线。她抬起头来,泪光闪闪,像泉水的叮咚。泉水封闭了,眼睛向我关闭,另一扇窗户打开,我们的嘴交织在一起。
一切是那么理所应当,当我剥开叶菲的身体,我发现目力所及和我的想象完全一致。肌肤的碰撞,瞬间的陌生感,直到我把一层薄薄的床单覆盖住那些凸起,隔着床单,我找到了熟悉的阵地。我的眼泪也下来了,含着她的膝盖.亲吻那个有如毛毛虫般的伤口。继而,我陷入了一片轰鸣,一切消失了,惟留下一堆肉体的碰撞声。汗腺爆棚,两个人的汗水聚到一起,流到我们心里的泉眼里去了。
完事后,叶菲又哭了,我真的不该和你这样……
为什么?
没什么。
赶紧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其实已经…
已经什么?
已经订婚了。
我仿佛感觉自己成了王友兰,或者宇文波,钻进别人的婚姻里乞讨施舍。快速穿衣服,想赶紧离开这里。叶菲光着身子抱住我。我恨恨地道,你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我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弟弟,叶菲哽咽着,我弟弟得了重病,好几年都医不好,家里欠了债……我去相亲,那个人挺好,对我也好……我们把婚定了,等我这边辞职后就会去准备结婚。
婚期定了?
没定,但也和定了差不多,反正早晚的事。
你爱他吗?
爱。
真的爱?
哭声再次把叶菲俘虏。我们本来就不认识,几十天的交往放到人生的漫长旅程中,不过是一次短途的近郊游。叶菲的泪眼投射到我的眼里,救救我,她呻吟道。我回答,好的,我救你。她继而摇头,不可能,我必须回去了。喃喃声把她的泪遮盖了。
那天我准备离开,伤感,极度伤感,你知道吗,一种绝望的伤感。当你的自行车撞到我的一刹那,我本能地使劲往前冲去,其实你的力度很小,不足以把我的膝盖撞出那么大的伤口,是我,想制造一次反弹。人生的反弹,你懂吗?只有受伤了,我才能安心在这里多留一些日子,抵挡那个命中注定的期限……
我把她的嘴堵上,把她的声音堵上,用我同样喋喋不休的嘴巴。命运的疯狂促使我们奋不顾身,这次变换了各种姿势,一张小床就是我们的战场。我一刻不停地抓着她的一对乳房,生怕一松开手,命运就把我吞噬。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黑夜降临,我们身体的黑夜也降临了。漫长的等待之后,彻底瘫软,连举起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窗外一片黑暗,所有人都睡了。这个世界睡着了。
清晨,我被自己肚子的抗议惊醒。一个人躺在床上,起身看房间,觉出不对劲,不是我的房间,昨天的一幕幕重回眼前。我们相拥着睡了一夜。但现在叶菲不见了,她会不会已经走了?我的心彻底失落了。两个完成的十字绣和一个未完成的挂在墙上,完成的是家和万事兴、白头偕老,最后一个刚开了头,一条老巷子的轮廓隐约可见。
房门打开,叶菲拎着豆浆油条走进来。
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天,就让我伺候你几天吧,陛下请用膳。叶菲笑道。
我拥着被子,接过油条拼命吃,粗口道,爱卿,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遵命。叶菲要给我穿衣服,我把衣服夺过来,自己穿。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逛遍了这个城市的所有的娱乐场所,两次近郊游,去了红叶谷和灵岩寺。在灵岩寺,叶菲跪在佛前祷告,我问她求佛保佑的什么,叶菲换了话题,说要保密。走到哪里,我们就住在哪里。叶菲怕花钱,我掏出五千块,大爷有钱。辛辛苦苦赚的,这点小钱就满足了?继而思考片刻,说,你一月五千,也还不错。这哪跟哪啊,下一个五千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我呢。叶菲说,你再去写文章,写很多文章。我不知怎么跟她解释,不管未来吧,我准备把这五千全都花掉。在每个酒店,我们体验不同的感觉,那叫什么感觉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花开堪折直须折,叶菲是个温柔乡,酥软的身体,每天都把我灌醉。
从灵岩寺回来的路上,叶菲拿着一张报纸,让我看一个招聘广告。那是.家晚报在招聘编辑记者。她惊喜道,你去试试吧,你能行的。我能行吗?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写点儿文章,还能干什么。叶菲说,你的文章写得那么好,记者不就是写文章吗?
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老城,刚到巷子口,看到前面围了好多人。我一向对围观不感兴趣,拉着叶菲绕着走。叶菲拦住我,你听。我们立在街边听,好像是小斌的声音。赶紧挤进人群,果然是。
徐嫂瘫坐在地上,额角渗出血丝,小斌在她身旁嘶喊,哭得撕心裂肺。我们赶紧过去,问徐嫂发生什么事了。叶菲忙着帮小斌擦眼泪,把他搂在怀里哄他开心。徐嫂六神无主,不知说什么,定定地看我们。她的头发蓬乱,满脸灰尘,一只手吊在胸前,微微颤抖。周围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讲出事情的原委。
老徐一家三口正在街口摆摊,城管从天而降。以往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老徐也练就了一身躲避城管的本事,可这次城管好像专门盯紧了他。十几个城管把他围住,不容分说,搬起三轮车就往一辆货车上装。老徐上前阻拦,被一个胖子一脚踹到地上。三轮车上一把切菜的刀落到地上,一刹那,老徐抓起菜刀,照着胖子的脖子就是一刀……鲜血喷了老徐一脸。
一旁的徐嫂和小斌吓傻了。老徐也吓傻了。城管们也傻了。直到警笛响起,警察们窜过来,像城管对待三轮车一样,一帮人分别抓住老徐身体的各个部位,把他死死按在地上。然后,警察拥着老徐走了,城管们也把三轮车扔在路边,一哄而散。
我看看街边的三轮车,歪歪扭扭杵在那儿。再看看徐嫂和小斌,他们绝望的脸上,是茫然无措,也是暗黑色的不可捉摸。
一切消失得太快。后来我试图找到老徐,但怎么也找不到,警察局得知我和老徐非亲非故,根本就不搭理我。我也想找到徐嫂,但她已带着小斌回老家了。老徐,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有好几天,我在外面漫无目的溜达,一无所获。一天晚上,回到家,偏偏看见宇文波哼着歌,嘀咕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呀。我揍了他一拳,他急了,要收拾我。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再哼哼我揍出你的屎来。宇文波梗着脖子说,赶紧滚蛋,房子老子不租了,杀人放火,都是些什么东西。
多么荒谬,社会新闻里的刀光剑影闪进了我的生活,一种奇特的感觉。好似我一直在期待着这种感觉,崩塌吧,世界需要一种崩塌。
叶菲把我拉进房间,黑暗中,我们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我问叶菲,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
怎么判的?
无期吧,也可能是死缓。那个城管死了。
我能救他吗?
你谁也救不了,连我,你也救不了。
怎么才能救你们?
不知道,但你接下来该去应聘。你救不了任何人,可是,你应该去探寻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我蹲下来,解开叶菲的裤子,使出浑身解数,亲吻她膝盖上的伤疤。叶菲的手插进我的头发里。
新的一天,寿佛楼街口。叶菲着一件淡蓝色毛呢外套大衣、碎花裙、连裤袜、高跟鞋,青春洋溢,美若天仙。我穿着久违的西装、皮鞋,戴着新配的黑框眼镜。我们对视良久,继而是更长久的拥抱。她递给我一个手提袋。我问是什么,她不说,要我过一会儿再打开。
到了路口,叶菲拉着行李,朝左;我提着新买的皮包,朝右。我们挥手作别,像老朋友一样送给对方愉快的微笑。然后各自转身,不觉泪凝了双颊。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叶菲也没有回头,我们消失在彼此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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