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之谜(3)

　　灵堂那边乱作一团，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人来厢房，我用衣柜做掩护，拿起桌上的一支手电，顺梯而下。梯子很短，连着下面的石阶。到达最底层，才得知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不小空间，一只大圆盘上放置着一些神像雕塑，个个慈眉善目，栩栩如生。这哪里是地窖，分明就是个庙宇殿堂，传说中的完美地宫！
　　我用手电一一照过石盘上那些神像，数了数，共有大大小小九尊。看得出，最大的那尊神像正是玉皇大帝。想到刚看过的那本线装族谱，脑海里不住地犯起傻来，难道舅妈真的找到了族谱记载的玉皇庙？她找到了埋藏在玉皇神像下面的宝藏吗？然而，这座玉皇庙怎么会建造在地下，自古闻所未闻。
　　这样的场景极大刺激了我的探索欲。带着巨大的惊讶与疑问，我试图在这里找到答案，破解层层迷雾。
　　那些只有在艺术作品中出现的地宫庙宇，居然活生生地呈现在面前，真让我大开眼界。地宫里面并不觉得空气沉闷，显然具备良好的通风设备。这里除了九尊大神雕像，别无他物。神像面前的焚香炉结有蜘蛛网，整个空间嗅不出丝缕香烛气味，很明显，焚香炉已有很长时间没有点烛烧香了。毋庸置疑，曾经在这地宫烧香拜佛的大概只有舅妈。
　　根据族谱上记载，玉皇大帝神像下面曾埋藏财富。我踏到石盘上去，蹲在玉皇神像边，期盼找到舅妈掘宝后留下的痕迹与线索。我用手电细照，神像仿佛是从石盘里长出来的，周围根本就没有任何挖掘痕迹，连划痕与破损也没有。我又在其他几尊神像周围认真观察，仔细寻找，情形大抵相同。我在想，舅妈是怎样找到这个神秘地方的，难道她破解了那本族谱上的秘密，才在这地方建房驻守？再者，舅妈娘家族人还有舅妈的那些子女是否知道这个“地下玉皇庙宇”？
　　我用手电在里面不停地扫射，没有放过每一处旮旮旯旯，决意要在这里找出那笔金银财宝似的……到底是进地下室寻宝的，还是寻求昨晚舅妈遗体失踪原因的？我不禁为自己顿生的一些私心杂念惊出一身冷汗。手电再次照亮地下室四壁时，忽然看到上面有几处类似暗门的印记。恍惚中，盗墓小说里的那些暗剑、利刃雨点般向我飞来……我心生畏惧，脊背发凉，不由得连连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听到厢房的脚步声和木棍杵地的“咚咚”声，知道那是因为我母亲和奎大娘回到厢房。正欲折回入口处时，我突然闻到一股香味，难道是传说中的护宝迷香？正迷惑不解时，手电照到一个人，我一时惊呆了，额头冷汗直冒，站在石阶边的正是陪兴卉回家奔丧的那个美女员工。
　　“怎么是你？”看着她，我的心一紧。
　　“怎么不能是我？”对方抿着嘴，微微一笑。
　　“这里很危险，我们赶紧回到厢房上面去。”我走到石阶边，欲登上去时，却被她拉扯住了。看她一脸镇定，我问道：“是兴卉姐让你下来的？还是你……”
　　对方依然抿嘴微笑，拉着我的衣襟往地下室神像那边走去，侃侃道：“其实，昨晚帮兴卉姐寻找她妈遗体时，我就注意到了你的行动。刚才，我躲进厢房想图个清静，正好看到你钻进这个地下室，于是壮着胆子跟随你走了下来……”说到这里，她用头靠了下我的肩膀，质疑道，“你、你怎么认不出我了？”
　　我在脑海里搜索，实在想不出以前在哪儿见过她。但我心里很清楚，这个女孩来玉皇岗之目的决不单纯。
　　刚才只顾盯着她漂亮的脸蛋，全然没有注意到她手里还拎着一把小斧头，神情默然地扫视着墙壁。她突然把脸一横，拿出手机模样的东西，一束紫光映照出墙壁上的暗门。紧接着，她饿虎扑食般，急不可耐，挥起斧头朝那扇暗门砍去……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行动搞蒙了。蓦地“哐”的一声，砍下去的斧头反弹跳起，幸好她躲闪迅捷。
　　更令人心跳的一幕随之骤然发生。那扇暗门豁然洞开，黑暗中，一道亮光从里面闪耀而出，透着一股森森肃杀之气。我头脑眩晕，转瞬失去知觉……
　　六 环形甬道
　　迷蒙中，我强迫自己脑袋镇定清醒，可怎么也做不到。手插进裤兜，捏着一个硬物，那是手机。
　　稍有清醒，忙从衣兜摸出一粒药丸服下，终于缓过神。那是防晕丸，不承想这时候竟派上用场，摆摆头，侥幸恢复神志。经历刚才一幕似有警觉，我想离真相应该近了一步。打开手机屏光，发现地宫里面的那些神像雕塑已踪影全无，仿佛前一会儿见到的是一场梦境。那美女不见了，手电不见了，也根本看不到墙壁上洞开的暗门。摸了摸上衣口袋，所幸那册线装族谱还在。见地上丢有一把旧老虎钳，我慌忙攥在手里……她是不是进了那扇暗门？凭记忆，我在暗门位置仔细观察，看到了暗门被击打后表层脱落留下的道道痕迹。依照她的办法炮制，我对着暗门狠狠踢了几脚，暗门果真如期敞开，但已没有先前的反弹力量。
　　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弧形甬道。那些神像是不是通过这条甬道被转移出去的？因探秘心切，急着寻找真相，我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甬道空气流畅，表明连着外面，只是要猫着腰才能通行。对了，那美女将暗门打开时，怎么会有一股浊气扑面？那定是她使的障眼法，先迷幻我，再只身行动。一个弱女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移九尊雕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为一探究竟，我贸然猫腰继续前行。甬道壁质地坚硬，不是水泥混凝土。我用老虎钳敲打，仿佛敲击古城墙一样，声响沉闷。
　　没走多远，就听到“咝咝”的怪异声。我急忙打住脚，将手机屏光循声照过去，光亮微弱，看不清前面的声源，但那“咝咝”声还在源源不断地发出，颇有几分恐惧，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做了几次深呼吸，我壮胆走近一看，洞壁上正趴着一只足有一条黄鼠狼大的壁虎，外鼓着两只浑黄的眼珠，像只拦路虎，瞪得我不寒而栗。路过壁虎时，壁虎眨了下眼珠，猛地抬起细尾巴，又啪地一声落下去。
　　壁虎旁边是一些凹陷的小阁子，像佛龛般周周正正，一长溜排列过去，很是规则。我数了数，共有十一个小阁子，里面空空如也。我知道，很多古庙里都建有神龛佛龛。这些小阁子是不是玉皇庙的神龛灵位？如果是这样，就更加证明，玉皇庙曾建有地下密室。只不过地方志上没有这样的记载而已。
　　我一手拿着手机照明，一手攥紧老虎钳，沿弯曲的甬道前行。这十一个小阁子之后，洞壁如初平坦。尽头有一扇隐形暗门，我试着用老虎钳狠狠敲击几下，居然开了，走出去又回到那个石盘地宫。原来这甬道是个循环甬道！我又见到了石盘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神像，和当初见到的排列次序一样，活灵活现，神秘莫测……神像又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凭借手机屏光，我开始认真察看那个大石盘，在几个空当间均发现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像从上面撬走东西后留下的粗重印记。难道这上面的神像早就被盗走几尊？想到那截环形甬道洞壁上的十一个龛位，忽然明白，神像与龛位相互对应，地下室只有九尊神像，表明已有两尊失踪。那些凹凸不平就是盗贼破坏的痕迹……我正惊讶于这奇特的地下建筑时，手机没电了。
　　进入甬道前，那些神像突然神秘消失到底是我的视觉虚幻，还是这个地下室里有什么特殊装置？这样的地下工程，舅妈舅爷生前是无法完成的。上大学后，因专业实践需要，我曾游览过国内一些地下古景观，尚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地下室。古墓、地宫常有防盗装置，可像这类隐没装置古书上也未曾有过记载。如果当时在某尊神像上系根布条，然后跟踪这根布条，或许可以追溯到它所隐蔽的地方……黑暗中，我思考着，这个装置的机关是不是在环形甬道里？进入环形甬道，就触动了石盘机关，让它运转，转到石门里面。等步出甬道出口时，自然就看不见那些神像了。
　　面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那个通往厢房的出口映着一点亮光。看到那些影影绰绰、神出鬼没的神像，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于是慌忙远离恐怖之地。
　　仿佛一场离奇的梦，令我大汗淋漓，神思恍惚。待我从柜子后面出现在厢房时，看到奎大娘正怔怔地望着我，那双厚厚的眼瘩皮直让我心颤不已。而母亲好像并不知道我刚才是从厢房地下室出来的，神情肃穆地问道：“你在那里面找到什么没有？昨晚，你舅妈去见张玉皇了，这是她的福气呀，只是……”
　　望着二位老人，我摇摇头。母亲接着道：“那只大壁虎也是个灵物，在你舅妈身上爬了一圈就让锣鼓点子给吓跑了。”
　　大壁虎？难道……我顿时瞪大眼睛，疑惑得不敢正视自己的母亲。此刻，表姐兴卉来到厢房，冲着我嚷道：“表弟，你去哪里了，我正找你有事商量呢！”
　　我本想将刚才在厢房地下室见到的情景，以及那个美女员工的所作所为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停了停，我问她：“兴卉姐，你有事商量？”
　　兴卉讲述了几小时前发生在舅妈灵堂的一幕咄咄怪事。当时那“咚”的一声异响，原来是一只大壁虎跳到舅妈冷棺上撞击的声音。师傅们正专心致志表演悼念节目，突然从一楼天花板上蹿出一只大壁虎，蹦跳到灵堂中央的冷棺上。壁虎在冷棺盖板上来回爬了一遍，好似在向舅妈告别，然后滑到地上，仓皇逃离灵堂，向大楼外的菜园子溜走……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道士们全都惊呆了，一时恐惧得哑了嗓门。大白天，在场的亲朋好友依旧惊吓得缩紧脖子，急忙躲闪开，他们哪里见过那样大的壁虎啊，个个大惊失色，心中发慌，觉得这里头大有蹊跷……
　　我也为之倒抽了一口凉气。兴卉轻嘘一口气，抽了抽鼻子，问道：“你说，玉皇岗哪来那样大的壁虎，这事情是不是有点怪异？”
　　壁虎是灵性之物，而此时，我关心的并不是那只壁虎怎么会蹊跷地跳到舅妈的冷棺上去。大家看见它跑进菜园子，是不是地宫甬道里的那只大壁虎？从逃离灵堂的时间来看，它完全可以跑到地宫，躲藏在那条环形甬道里。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另有通道进入地宫，从而也保证了下面的空气流畅……
　　七 端倪初现
　　灵堂恢复当初的平静，道士斋公们继续表演悼念法事。而躺在冷棺里的舅妈熟睡一般，微闭的双眼好像还没看够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