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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男生(4)

来源: 未知 作者: 笑一笑 时间: 2016-02-01 阅读:

  在架子大呼小叫的时候,我的目光则在墙上四处搜寻着。这时,静静地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思菡,忽然小声地有点亲切地问我,找相片吧?
  我一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我心思的,便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思菡走到一个破柜子旁,并很快找出一只相框来。相框里的照片显得很混乱,由于屋里潮湿,大多有了霉点。忽然,我在一张集体照上看见了贝思婷。
  这是贝思婷中学时代的照片,没有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漂亮,表情明显有些羞涩和紧张。
  我在看贝思婷照片时,觉得思菡一直在观察我,于是我不好再专注下去了,就把相框放在了一边。
  这时,架子又催着要走。我忙问,……思婷在哪里工作?
  思菡说,大姐没有工作,在家。
  贝思婷母亲说,就在喊城。
  我非常诧异地看了一眼架子。
  这时,思菡又说,1984年就过去了,一直就在那场子。
  我再一次看了看架子。
  按照思菡的说法,贝思婷几乎是和我一前一后到的喊城,如果这么多年一直就生活在那里,架子怎会不知道?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没跟我说过,而且,我在来的路上还问过他。
  离开那涧后,我们的车子沿着一种叫做“村村通”的水泥路向前行进,这期间,我和架子都没有说话。我心中五味杂陈。我暗暗发誓,架子必须要向我解释或者道歉,否则几十年的情谊到此结束。可当车子开上国道后,我的心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我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架子。我终于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怪你……
  我的这句话,外人听来自然是无厘头的,架子却笑了笑说,你凭什么怪我?
  架子的话近乎于无情,又近乎于无赖,却一下化解了我对他的愤懑。我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时,架子笑着说,好啦好啦!别以为贝思婷是个受害者,吃了大亏。我曾经就说过,你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占便宜,贝思婷心里早就平衡了。
  我知道架子说的“你也没占便宜”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指我和查媛媛的事,其实,在贝思婷的心中,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平衡过。
  10
  在本小说的第6节,我提到我参加的一次考试。那年,我二十一岁,录取后分配到了折子坡。
  接到报到通知的当夜,我失眠了。按照我母亲的说法,从我父亲这一辈往上数,在整个家族能够延续下来的记忆中,没有做官的,从我母亲这边数也是。另外,这个村子是1921年有的第一户人家,至今也没有一个人做官的(生产队长不算,因为不吃皇粮)。所以,我能被国家录用为干部,这不仅是两个家族的喜事,也是全村的喜事。就我个人而言,意义更为重大,因为,自此我就算跳出了农门。我至今还能记得这样一个场景,是夏收季节,我正在前屋复习功课,在田里挑麦子的父亲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像一根软软的皮条斜靠在门上,接着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下茫然地一丢,然后无力地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说,好好考啊!来世就是投生狗,舔人屎盆子,也不要翻土坷垃头子。
  为此,初到折子坡上班的头几天,我一直是兴奋的,心中充满了荣誉感,也对未来产生了诸多幻想。但是,不到一个月,我就傻眼了。
  折子坡是全县最偏远的公社,离最近的小集市也有十几公里,离喊城有八十多公里。公社机关被一个大院子圈在山顶上,看上去孤零零的,更像是个破烂的羊圈。公社四周都是荒山,平时,除了开会,很少有人来。办公条件更差,我住在一个不到四平方米的屋子里,屋子有两扇窗,一扇是用残砖封堵的,一扇蒙着塑料布。平时,我要备两种灯,上半夜还是有电灯拉的,下半夜只能点煤油灯。公社没有代销点,没有食堂,我们下队回来,经常用煤油炉子煮面条充饥。
  枯燥、乏味、寂寞、荒凉,很快就消除了我初来时的兴奋和新奇感,我开始怀念在小庄代课的日子,开始想家。这种怀念,像是一种可怕的酶,在我体内,不断地稀释和分解我的斗志和理想,最后,我开始厌倦和后悔起来。我想到了逃避甚至是辞职。
  回到小庄时,我特别想把自己的苦处跟母亲说,希望母亲能理解我,支持我辞职。但是,我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有好消息告诉我,譬如,一向不跟我们家来往的大表姑,上个月十六,为我蒸了一锅点了洋红的大面牛,说是为我庆生。其实,我是属兔的,生日也不是那一天。譬如,上门请喝闲酒的庄邻越来越多,大哥大嫂整天都应付不过来,一打酒嗝,隔一条河都能听到。还有生产队量地,量到我们家时,尺子一下子就歪了许多,等等。母亲每每说到这些时都一脸的兴奋,在她的瞳里,我闪闪发光,非常庞大。每到这个时候,我那点苦处就不好意思再说出来。我安慰自己:我这个职位,箕斗他们能得到吗?另外,我还年轻,所有这些都是短暂的,也许明年我就能转正,就会被选拔到县城去工作。
  在折子坡,如果说虚荣和幻想是我尚能待下去的动力,接下来的一件事,就把我的这两根柱子——折了。
  我是一个男生,却被分到了计生办,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主任后面当干事。妇女主任姓唐,离婚了,有点姿色,家住在山下中学里,但晚上很少回去。我发现,自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唐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后来这眼神越来越怪,布置工作时,她的身体会跟我贴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她肚子里走水的声音。
  糟糕的事因此而来,原来,这里的“皇帝”——公社书记邱子当早就被唐迷住了,为此,当邱子当在会上看到唐偷觑我时(唐在不同的场合经常会下意识地觑我,别人跟我说过),我的日子就够呛了起来。
  很快我就成了那个大院里的万事忙、垃圾桶,凡是别人不愿干的,又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邱都会安排我干。凡是我经手的事都难入邱的法眼。邱跟我说话时,总是半个眼珠子往外,脸上用探测仪扫也见不到一丝表情。嘴角则一会微微向下,一会微微向上,如同愤怒,又如同嘲讽。而且,越是唐在的时候,他训斥我的声音就会越大,挖苦我的语言就更有艺术含量。我每天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浑身就会一哆嗦并伴随着耳筋疼。我感到,在这个人手里,想活,分分秒秒都难,想死,只需要他用脚尖在地下轻轻地一抹。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作为招聘干部,将来转正、回城或者升迁都需要公社一把手出意见。
  这期间我去县城办事时找过大姐,那时,大姐是县水泥厂医务室的一名普通医生,大姐夫是销售科的一名销售员(也很窝囊,看上去比我还受罪)。听到我的遭遇,大姐往往一句话也不说,脸上阴沉沉的,最后陪我叹几口气,再讲一些言不由衷的鼓励我的话就算完。而这些鼓励的话,对于我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哩,我再回到折子坡时只能感到更绝望,感到那里的夜像只巨大无比的鏊子,让人一秒钟也难以坚持。
  那天,外甥女二月打来电话,说她妈让我回去一下。于是,我趁到喊城送材料的机会,去了大姐家。
  大姐见到我就笑了,是那种喜不胜收的笑。在我印象中,大姐家的日子一般,烦心事多而混杂,平时皱眉的时候多,所以,大姐今天这么笑让我感到很反常。大姐说,有好事报告小兄弟啊!大姐用“报告”二字让我感到非常奇怪,但是,我还是被大姐溢于言表的情绪感染了,我问,什么事哦?我问大姐时,声音很小,显得小心翼翼的。
  大姐也不急着回答我,只是坐下来和我细细地说。
  事情很简单,很快就被大姐说明白了,原来,分管农业的查副县长看上了我,有意选婿。
  我的心一下子就狂跳了起来,由于强烈的诧异和高度兴奋,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大姐笑眯眯地慢腾腾地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是一个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发,丹凤眼,眼线长而灵动,瓜子脸,俊俏。
  大姐说,人家等着回话哩,你表个态。
  听大姐这么说,我才从一片愣怔中清醒过来。我看着大姐,没有回答大姐的话,最后我回避了大姐的目光。
  我心里很乱,因为到折子坡后,我一直和贝思婷保持着往来。
  11
  你们还记得那封断交信吧?那天,我让架子把断交信送走后,自己立刻哭倒了。
  天快黑时,架子回来了。此时,我特别想知道贝思婷看到断交信后的反应,但是,我又不敢主动打听。我能想象到贝思婷看到信的样子,我怕自己受不了。可是,我不问,架子竟然也不说,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乘他用水瓢在水缸里舀水喝的时候,搭讪说,信送到了……架子或许是太渴了,没有接我的话,我又问,她……怎么说?这时,架子把水瓢往水缸里一扔,笑着问我,你想呢?你自己想。
  我低下了头。
  这时,架子忽然换了一个轻松的口吻说,好在是老大姐,想得开。她说了,本来就不配,是自己自作多情,该放下了。
  架子的转述让我稍得安慰,但是,这种安慰像一阵风,掠过之后,很快就被一种尖锐的刺疼感代替了。我知道,她的这些话说得越轻松,委屈和压抑就越大,还有,从现在起,难道我就和这么好的女孩分手了?
  这时,架子拍了下我的肩膀说,放下吧,早死早投生。
  我吸了一下鼻子,觉得有些眼泪因为慌不择路,流进了我的鼻腔。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个星期,我的身体被一种莫名的东西一圈一圈地裹扎着,一点都打不开不说,人还时常发呆。尽管一切都结束了,但是那个那涧的姐姐,那个从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的贝思婷,那个在过去的日子里,全靠来回奔跑,全靠一双抑郁的大眼睛来表情达意的姑娘,像一只顽强的竹笋,在我的心中不停地生长着。我开始疯狂地想她。我一度消瘦到能随风滑行。在我最想念贝思婷的时候,我曾决定在半夜里跑到岔口,然后半蹲半跪在那里,紧紧地牵扯着架子的衣袖,声泪俱下地说,我后悔了,请你能去告诉贝思婷,我还爱她,我们重新开始吧!我甚至想在一个狂风大作、洪水泛滥的雨夜,奋力游过波涛汹涌的那涧,再翻过贝思婷家那截高高的插满了荆棘的院墙,一把抱住贝思婷,然后放声痛哭,互述衷肠,一订终身。但是,这些不过都是一些自我解脱和减压的想法而已,我终归没有做到,我只能在苦苦的煎熬中盼望着下一个黑夜的来临。
  下个月的十七号,中心校准备举办全公社民办小学运动会,筹备会则于本月十二号在中心校召开,参会人员限定为各校领导或校方代表。我是一个从不会主动的男人,平时,无论向谁提要求就会脸红。但是今天,我却向校长提出了想去参加筹备会的要求。我提出这个要求时,冲动得连理由都没有想好,等校长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时,我才急中生智地说,班里有几个学生是可以为学校争到好名次的,我想通过这个会议,侦察到一些情报。我说得振振有词,校长虽然感到有些勉强,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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