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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来源: 原创 作者: 小粽子 时间: 2013-03-14 阅读:

又到了属于冬天却不下雪的年末,我掐了一把凝在冷水中的脸,水状的女人狰狞着刚睡醒的面孔,紫黑的唇乱了血流的轨迹,吊着的眼袋浮肿了更年期的脸。裂成晶粒状的玻璃切碎了我眼里的脸,更年期的女人,我在他眼里读出了这几个字。

他是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

胎记

当我还不是更年期的女人时,我住在被一条小河破开了胸膛的小镇,木制的黑漆老房偏执地朝北敞开着大门。故事里的族老断言,这是一座凶宅,违了风水只有等死!那年我十二岁,颤抖地用右手抓住左手,死死地与穿着黑褂长袍的族长对视。

日本人要来了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我在镇尾河西的小学堂念书,我亲眼看到戴着洋眼睛的老先生抖落了手中的书,逃跑出教室时留下的一串串湿掉的脚印让我充满了厌恶,瞬间空白的教室只留下我一个人,这是之后我的妈妈骂我是白痴笨蛋的理由之一。我撑起因为脑袋瘫掉而四肢动弹艰难的身体,逃向了那个我曾经跟着妈妈一起种玉米的地方。

那个夏天,地里的玉米长得很好,是我认为足以遮挡日本人邪恶的目光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那个人会找到,知道我被他强奸了我也不知道,噙满泪水的双眼我恨恨地咬住那块称作胸膛的地方,直到现在我也在恨,为什么没把它咬掉!在牙印的一旁,我还记得,那块炭黑的胎记,像拳头那么大,即使是那个年纪我我也能肯定,那是胎记,没人会涂上那么难看的东西。

酥掉的骨头,我似一滩舀不起一勺清水的泥潭,灰暗的眼盯着天空是看不出所谓的蓝天白云的,还醒着的耳朵传来妈妈的声音,还有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那是耳光声,因为这是爸爸经常打妈妈的。当时只是以一滩烂泥的身份被妈妈带走了。后来才想起,为什么那个日本人会一个人来这里?为什么妈妈会一个人赶到?为什么日本人会把我和妈妈放走?那天的事加上这些谜团让我的青春在闭塞和孤独中度过。

弟弟

我们家是镇上仅剩的全存家庭,所谓的预言家老族长也在日本人的刺刀中死去,听说死去的时候嘴角含着微笑,他的最后预言是,日本贼必亡。

残败的景象,一片血的颜色,疼痛感晃动着我的整个神经,我不能奢求在那样的天空下,我更开出怎样鲜红的花,声嘶力竭不是我能做的,妈妈把我抱回来时说,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被人知道了你就毁了。我咽了咽口水,母亲心疼的的泪水滚到我的脸上,心疼地温暖着我冰凉的脸。

家里在第三天恢复平静,镇上吊丧的人如水流般经过我家门前,那所被老族长认为这所朝北的黑漆老房像被施了诅咒一样,沉沉地看着眼前这片白色,我的手死死地拽着六岁的弟弟,剥开他胸膛前的衣服,那块炭黑的胎记和我那天咬的牙印一样深刻。黑漆的老房全是炭黑的影子,内心的疑惑和空虚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孤独,最亲的妈妈我也产生了怀疑,死寂的小镇,孤残的老人,那个憨厚淳实父亲,他知道吗?

弟弟从三岁开始就睡在我身边。簌簌的阳光洒进窗户,暖了懒意,我揉开沉睡的眼睛,弟弟不见了,鞋还在。惊醒的神经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父亲在劈柴,还是熟悉的声音,母亲呢?我找不到有任何关于她存在的信息!

踏出朝北的那个门,我的影子斜躺在左边的草地上,暗色的小草从我的影子上长出来,原来影子是有空间的,任他们怎么长也撑不破这道90度影子存在的空间。

本能意思里我还是来到那那片玉米地,那片绿色在间隔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依然如故。我确实是看到那个日本人,那天在相同的地点侵略我的日本人!相同的他在和妈妈!我的两只手使劲地捂住自己的嘴,一丝气也不敢放他们出来,脚挪不动一步,太阳把我的影子裁了又裁,十二岁的心灵被眼前的场景记得粉碎。妈妈操着日本话,和那个男人熟练地交流着,而我所谓的弟弟,不,确实是弟弟,只不过同父异母罢了,他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黑漆老屋

这座房子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镇上的每一代人都会对这所房子避而远之,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对他来说,能养家糊口就是他这辈子的责任。我清醒地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股怜悯逐渐上升到仇恨,懦弱!

在某个早晨,弟弟如上次般消失在有阳光的早晨,我冷静地穿了鞋,带上篮里的剪刀,出了朝北的那扇门,朝西走去。

在十二岁的年纪里,一个小孩的承受力似乎决定了她的爆发力,当那把剪刀无声无息地越过妈妈插向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将所有的怨气全都喊出来,那一滩水边的小鸟,成群地飞离这片土地。我将全身的力气和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把剪刀上,随剪刀的静止而呆滞,母亲把我推开,从貌似很远又很近的地方飘来熟悉的声音,母亲颤抖的字句让我彻底松开了握紧的那把剪刀,他是你父亲。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人是这次日本人进镇的领导,而因为妈妈他放过了那个朝北耸立的黑漆老屋,只因我不在屋里,所以男人的借口是,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女儿,如果知道……。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如果,历史长河上的每一粒沙子,都有权利用力地笑。母亲说,那个男人没死,母亲说,他死了我们也活不了。

我开始相信老族长的话,这座与一般命运相悖的房子,隐藏着深深的罪恶和阴谋,这份罪恶和阴谋,不是死亡,却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厚垂的眼袋装满了太多陈旧的故事,别人看得见表面,却拨不开内心。岁月的风沙敌不过轮回的美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温暖地一笑,他把我揽入怀里,当我脱掉他胸前的衣服时,上面印着一块炭黑的胎记。脑袋开始做嗡,那块胎记到底是和漆黑的老屋一起,在我不长的年岁里,作弄这笑话着这个尘世里微不足道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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