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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章 他亲手割断了手足情(3)

“咱们是堂兄弟,从小又是好朋友。如今你父亲不顾兄弟。子侄之情,硬要置俺于 死地,还要整死俺父亲,甚至俺全家,这让俺怎能不仇视他。俺实在不想因为你父亲的 关系而伤害了咱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希望你能理解俺的心情。在俺死后,你能常常记住 俺,俺就感到非常满足了。”

说完之后,阿布什哭了起来,泪水涟涟。莽古尔泰也情不自禁地陪着哭了一会,才 悒悒不乐地走了。

莽古尔泰向努尔哈赤建议道:

“阿布什已经得了神经病,满嘴胡言乱语,放了他罢!”

努尔哈赤带着张一化,二人一起进了阿布什的屋子。看着阿布什,问道:

“听说你要找俺说话,有什么话就说罢。”

“是你把俺从家里喊来,不知为了什么事,俺想找你问个明白!”

阿布什的话,努尔哈赤听了很生气,问道:

“你真的不明白,还是有意装糊涂?”

“俺的头脑清醒,为什么要装糊涂?你把亲兄弟看成仇人,才是真糊涂呢!”

“俺并没有把亲兄弟当成仇人,你却动手刺杀你的亲大爷了!”

“这叫作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你胆大包天!你刺杀的是建州女真的汗王,这罪可不小呢!”

阿布什听了张一化的话,又看了一眼努尔哈赤,激动地喊道:

“他是建州女真的暴君!建州女真没有多少人拥护他!恨他的人倒不少。”

努尔哈赤只是冷笑着,又问他:

“谁让你去刺杀俺的?只要你说出来,俺就放你。”

“你别绕弯子,想嫁祸于俺父亲,这事与他无关!你想杀他,别找借口,这是你一 贯一陰一险狡诈的表现!……”

努尔哈赤气愤填膺,只得说道:

“看不出,你倒很有心计——”

“还有你的鬼点子多吗?你是搞一陰一谋的专家,整日就在算计着别人……”

“住口!你也真够猖狂的,把他吊起来!”

努尔哈赤实在气极了,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气儿。两个侍卫把阿布什绳捆索绑,吊在 门口的大树上。

这时,阿布什并没有住口,仍在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

“你残暴、一陰一险、毒辣,你是魔鬼!

你无耻、卑鄙、野蛮,你是恶棍!

你忘恩负义,不讲良心,你是无赖!

你反复无常,狼心狗肺,你是畜牲!”

张一化几次催促努尔哈赤说:

“咱们走,别计较他,这是一个疯子!跟这样的人生气,既不值得,也有失一身分!”

努尔哈赤在阿布什的骂声中走了,他对侍卫们说:

“要吊他三天三夜!……”

未等三天三夜,阿布什已奄奄待毙了,第二天夜里,死了。

努尔哈赤回去以后,仍是怒不可遏。他命令代善领五千兵马,去黑扯木,把舒尔哈 齐捉来。

又派人把武尔坤吊起来,下面放了木柴,他亲自去问武尔坤道:

“你为什么刺杀俺?”

武尔坤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努尔哈赤又问道:

“你若讲出是受谁指使的,俺立马就放你!”

武尔坤只是冷笑几声,对着努尔哈赤吐唾沫,仍是一言不发。

努尔哈赤命令点火,木柴燃着了,熊熊的火焰炙烧着武尔坤。只听他大声骂道:

“努尔哈赤!你不得好死!俺要化成厉鬼,向你索命!”

武尔坤被活活烧死了。

且说舒尔哈齐在黑扯木,这些日子总觉得心神不宁,尽管瓜尔佳百般体贴,他还是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嘴里自言自语地说:

“难道要出什么事么……”

说来也巧,第二天佛阿拉家中便来了人,告诉舒尔哈齐说:

“阿布什与武尔坤都被汗王派人抓去了,说他二人一陰一谋刺杀汗王。”

听到这个消息,舒尔哈齐当即昏倒,过了好长时间,才苏醒过来,嘴里不停地说:

“阿布什完了,武尔坤完了,咱们都要快完了!完了,完了!……”

又过了一天,佛阿拉家里来人哭着说:

“阿布什被活活吊死!武尔坤被活活烧死!”

顿时,全家大哭起来,舒尔哈齐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

“太残……残忍了!太……太残忍了!”

正当全家号陶大哭之时,突然,一个家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看到两眼哭得通红 的瓜尔佳,他急急忙忙地说道:

“快!告诉二王一爷,军队快要来杀他!他必须立即藏起来!快藏!”

那家人又告诉瓜尔佳说:

“军队已经将黑扯木围起来了,俺是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地越过防线,一点一点地 爬着,溜进来的。”

此时,瓜尔佳在屋子里发疯似地跑来跑去,惊慌地说:

“快穿好衣服!快!军队快要来了!”

她披头散发,那长长的黑发,在后面拖着,像孔雀的长尾巴。她一边跑着,一边喊 叫着:

“快!军队快来了!”

惊恐不安的气氛,笼罩了这个连续几天没有安稳的家庭。那只名叫黑豹的猎犬,似 乎也感到了紧张气氛,狺狺的吠个不停。

舒尔哈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想着:军队来了?为什么要杀俺?……

“开门!”

大门口传来高声叫门声音。

“你们要干什么?”

家人们用力顶着大门,向外面发问。

“找舒尔哈齐!”

士兵们大声地叫嚷着,继续砸门。

门被推开了。

当舒尔哈齐听到院子里杂乱的脚步声时,身披盔甲的士兵很快就冲进了他的屋子。

他们手执明晃晃的大刀,指着椅子上的舒尔哈齐,把他一团一团一包围起来。

“你们凭什么冲进俺家里来?”

舒尔哈齐把脸转向代善,厉声问道。

“俺是在执行命令,”代善说,“要把你带到佛阿拉去!”

“谁的命令?”舒尔哈齐问。

“父王的命令。”

舒尔哈齐轻蔑地扫了代善一眼,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走到洗脸间,拿过一毛一巾擦了把 脸,整了整衣服,随后走出大门,在军队的押送下,离开了黑扯木。

代善遵照努尔哈赤的命令,把舒尔哈齐押到了一间特别的屋子里。铁门牢牢地关着, 墙上只留两个小一洞,是送饭食,倒便溺的进出口。

这屋子一陰一暗、潮一湿,全部面积只有五、六尺方圆。漆黑一一团一的屋子里,飞满了苍蝇 和蚊子,蝙蝠附在房笆上,壁虎在墙上乱窜。

一张小小的铁床上,铺着一条草席,那上面生满了虱子和跳蚤。那厕所,便是在墙 角里挖个小坑。

舒尔哈齐在小铁床上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他两眼看着墙上的两孔小一洞,思潮滚滚, 往事一件件、一桩桩地涌现出来。

舒尔哈齐的童年并不幸福。虽然出身在建州卫指挥使的家庭,但是母亲早死,给兄 弟三人留下苦难的生活。

他一一娘一同胞三人,努尔哈赤、舒尔哈齐、雅尔哈齐。母亲死时,他才八岁,努尔哈 赤大他两岁,雅尔哈齐小他两岁。

由于后一娘一的虐一待,他十三岁时候,兄弟三人被赶出了家门。

那时的情景,舒尔哈齐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兄弟三人,走了一天,后来到了一个 三岔路口。兄弟三人坐下来,努尔哈赤掏出祖父给的银两,三人平均分了,又抱在一起 大哭一场。

以后,三人各奔东西。舒尔哈齐先是在抚顺街上讨饭吃,一家饭店老板收留了他。

在饭店里干了不到两年。一天,抚顺关的李成梁到这家饭店喝酒,走时匆忙,将一 手提包丢在店内。

舒尔哈齐拾到以后,就亲自送去交给李总兵。原来那提包里不光有钱,还有一分重 要的文件。这位李大人一时高兴,便将他留在身边。

由于舒尔哈齐能吃苦耐劳,深得李成梁的喜欢,不久,便被提拔为亲兵的小头目。

后来,大哥努尔哈赤在佟家庄园人赘以后,到抚顺卖马,兄弟二人才得以见面。

不久,李成梁聘请努尔哈赤帮助训练兵马,兄弟一起吃住,共同受到李成梁的信任。

为了报父祖之仇,他们才离开抚顺,一同走上征战的历程。

从万历十一年,他们带兵攻打图伦城以后,兄弟二人,在统一建州的各个战场上, 总是并肩战斗,出生入死,相互关照,关系是多么亲密啊!

可是,随着势力的强大,军队数量的增加,特别是在佛阿拉“自中称王”之后,大 哥努尔哈赤逐渐妄自尊大,独断专行,目中无人了。

从此,大哥再不把自己的亲弟弟当作助手,而是看作一般将领都不如的奴仆了。

平日里带兵打仗,只给少量的兵马;稍有不满意,便横加训斥。对俺手下的几员将 领,如常书、纳奇布、武尔坤,百般仇视,多方刁难。对他们大功小奖,小错重罚。

舒尔哈齐越想越气。俺搬到黑扯木以后,目的是远避他,躲着他。未想到移居没有 一年,就对俺开了杀戒,吊死阿布什,烧死武尔坤,如今又关了俺。这心肠也太狠了!

舒尔哈齐怎么也想不通,大哥把俺看得比哈达的猛格布禄、乌拉的布占泰还危险。 他们被俘以后,都放回去了,为什么硬要置俺于死地呢?……

在那一陰一森漆黑的小屋里,舒尔哈齐一连想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答案——

他是怕俺夺他的王权,争他的王位!

由此,舒尔哈齐也想到,他不会放自己活着出去了!他必欲置自己于死地,这是肯 定无疑的了。

在那肮脏潮一湿的小屋里,舒尔哈齐过着人世间最恶劣的生活。这且不提。

再说努尔哈赤吊死了阿布什、烧死武尔坤之后,又派代善将舒尔哈齐关进那间小屋 里,内心里也并不平静!

舒尔哈齐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二十多年来的浴血奋战,建州女真能有今天的辉煌, 也有他的一分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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