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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波斯抒情》的魅力(3)

正当诗人去找恋人,

恋人却和新欢同睡一床,

他凭借提神浆液在支撑,

并不把刀子捅进她心房。

通 常,在这种时刻酒会充当“杀手”的帮凶,而诗人笔下的“提神浆液”却起到了“浇愁”的“清醒”作用,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由”这一信念。自由, 当然也包括恋人的感情自由!然而,诗人毕竟同常人一样,胸中也会燃起“嫉妒之火”,他不同于常人的只是:更多一层理智,更多一份激情。所以他才会真正为自 由而歌唱,而献身,哪怕“像个流浪汉死去”,也不能玷污自己所信守的“自由”这面旗帜。爱的转移和消逝曾使多少钟情人痛不欲生,长恨百年。然而,在叶赛宁 的这首诗中,读者所见到的是胸襟豁达的宽容和常驻心头的温情与爱意,而不是什么恶毒的怨恨与嫉妒的诅咒。应当说,此诗的艺术魅力,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诗人 内心的真挚感情,来自于诗人的坦诚:

剖开自己柔嫩的皮肉。

用感情的血液去抚慰人心。

第12首《我恋人的双手像一对天鹅……》既是爱情诗又是哲理诗。

爱是“普天之下的所有人们”的追求,爱能使人们的心灵变成“黄金”,而“抚爱”则是诗与歌的衍射和延伸。也许,正是基于这种认识,诗人一生都在爱情中浮沉。

我恋人的双手像一对天鹅,

在我的金发里时现时没。

把恋人的双手比作一对天鹅,自然是普通的比喻。然而,“天鹅”在金发里“时现时没”的意象却十分新颖且有创新意义。“天鹅”本是双手的明喻,而在诗的结尾却巧妙地转换为“抚爱”的暗喻:

他本可唱得更柔和美妙,

结果却毁于一对天鹅。

此时,转喻与转移的意象相结合就产生出富有联想余地的艺术效果:天鹅已不再是“双手”,而是“女郎”的代喻了;“抚爱”已不止于“时现时没”,而是具有更丰富的女性温存的内涵。仅从此诗意象的巧妙运用,便可窥见诗人艺术功力之一斑!

此诗的哲理性则在于:献身艺术与追求爱情,两者并非水火不相容,可是诗神如果一味沉浸在爱神的抚爱之中,那就有可能在这种抚爱的火焰里焚身。

第13首是《为什么月儿如此暗淡……》:

……

为什么月儿如此忧伤?——

我在幽林中向花儿提问题,

花儿回答道:“从玫瑰的悲哀,

你就可探知此事的底细。”

玫瑰的花瓣飘落在地上,

玫瑰用花瓣告诉我秘密:

“你的莎戛奈同别人温存,

莎戛奈已吻了另一个情侣。”

……

变心、哭泣和痛苦可谓不少,

有的人恭候它们,有的可不想要。

……

读 罢此诗掩卷沉思,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法国著名作家梅里美笔下嘉尔曼的命运和俄罗斯诗歌大师普希金笔下的茨冈女郎之死——她们都是为感情的自由而献身的。先 前的情人竟成为戕害她们的凶手,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们感情的转移——另有所爱。那结局真令人对“自私的爱”望而生畏!叶赛宁笔下的女主人公莎戛奈也“感 情转移”了,与“另一个情侣”接吻,“同别人温存”。为此就连月亮也无比“忧伤”,玫瑰花也枯萎凋零。然而,抒情主人公却能从心灵痛苦中超脱和振作起来, 看到生活仍旧会“无比地美好”,满怀信心和乐观的情绪走向未来。这里充分体现出叶赛宁的爱情观:爱只能让心灵变成黄金,而不能使其成为感情自由的枷锁。这 与普希金的著名词句“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是一脉相承的,艺术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大地上淡紫色的夜晚,

仍旧永远无比的美好。

这是故作轻松、强颜欢笑之笔,读者不难发现抒情主人公内心的惆怅和痛苦,也能窥见到抒情主人公那坦诚、旷达的胸怀。爱情不是铁链能够锁住的——这就是这首诗的题旨。只有真正无私的爱才是崇高而纯洁的,它所升华的诗的结晶才会流传千古,令人赞赏。

《愚蠢的心啊,且莫跳荡……》这是组诗《波斯抒情》中的第14首。

炽热的情感里注入了冷静的理智,情感与理智融合,追求与失望、坎坷与希冀浑然一体,是叶赛宁固有的那种“淡淡的哀愁”式的典型诗篇。

全诗六个诗节中有五个诗节是以“愚蠢的心啊,且莫跳荡”这样自我劝慰式的诗行作为结句。就艺术形式来说,此诗颇为新颖别致,不落陈套。

诗人仿佛在与自己的“知己”促膝谈心,倾吐衷肠,实际上却是地地道道的内心独白。然而,这是特定环境里的“独白”和“与心交谈”,既是诗情的倾诉,又是诗境的创造。请看:

月儿迷人的黄色清光,

朝栗子树间的隙缝流淌,

我偎依着拉拉的灯笼裤,

在她的披纱下面掩藏。

愚蠢的心啊,且莫跳荡!

我们有时都像孩子,

常常又是欢笑又是哭泣,

因为我们同时遇上,

世间的种种欢乐和挫折,

愚蠢的心啊,且莫跳荡!

抒情主人公怀抱着波斯姑娘拉拉,思想却飞向了自我的内心,在那里他回顾过去,以寻求走向未来的力量:

我到过许许多多国家,

为幸福找遍海角天涯,

只是一厢情愿的命运,

我可再也不想去找它。

愚蠢的心啊,且莫跳荡!

生活没有使我们完全上当。

让我们汲取新的力量。

心儿啊,你小睡片刻吧,

就在这恋人的膝头上。

生活没有使我们完全上当。

“愚 蠢的心”既是诗人的自况,又是借以抒发情感和赖以慰藉的对象。本来,月光之下的幽会当是情人最幸福的时刻,心儿是难以按捺激烈的跳动的,然而诗人却刻意让 它平静而又平静,且莫再像先前那样“一厢情愿”地痴情。这倒不是对“爱”的失望,而是理智地、冷静地对待爱情,内心仍然企盼恋情炽烈、心心相印的爱:

也许未来如雪崩的命运,

会突然地发现我们俩,

它将用夜莺的婉转歌声,

来回报我们对爱的呼唤。

愚蠢的心啊,且莫跳荡!

永 恒的爱,纯真的情,全然超越了自私狭隘的范围,活现出心灵的高尚和圣洁!痴情的诗人如同天真的孩子,在倾注自己全部的心思和感情时,永远是毫无保留和毫不 犹豫的!这种爱不仅出自生命的本能,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出自对美和崇高的追求。这种爱是不会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的,因为它充满了主人公的整个灵魂。

《这浅蓝色的欢快的国家……》是《波斯抒情》的第15首。这诗的基调里有感伤的成份,但却没有凄凉,叹惋中见振奋,惆怅里闪耀着希望的光芒。诗人的声誉使他注定要把一生献给诗歌创作(“名声已卖给诗篇”),但作为一个常人,他又需要爱情(“夜莺把玫瑰呼唤”)。

正因为他是一位声誉很高的诗人,许多女子才对其崇拜倾慕(“许多玫瑰花都侧身弯腰”)。然而,凭借自己那敏锐的目光和预感,他知道谁爱得最深(“只有一株用心儿微笑”)。那是深藏在内心尚未袒露的爱,正期待着诗人对爱的呼应。此时,诗人敞开了拥抱的胸怀:

你和我——我们一起笑吧,

为了这些可爱的地方。

海上来的风儿,轻轻地吹吧,

你可听见夜莺把玫瑰呼唤?

就是在这“浅蓝色的欢快的国家”,在这诗歌与爱情的国度里,诗人把诗与情结合了起来:

纵然我一生都卖给了诗篇,

但在枝杈的阴影里,夜莺把玫瑰

当作盖利娅搂抱在胸前。

这 里的“盖利娅”是位“不确定”的女性,叶赛宁是取现实生活中的事实,变其为诗的理想的。据苏联学者考证,“盖利娅”既指《巴库工人报》的编辑恰金的六岁之 女罗莎,又指叶赛宁与罗莎的共同朋友盖利娅·尼古拉耶夫娜,只因罗莎喜欢这个名字和父名,所以常常以“盖利娅·尼古拉耶夫娜”自称,并博得了叶赛宁的欢 心。①可见,此诗还蕴含着诗歌与爱情辩证统一的哲理:爱情是诗歌的有机养料,诗歌是爱情的升华。

①参阅《叶赛宁世界》第355—356页,苏联作家出版社,莫斯科,198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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