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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 一对英雄识英雄 两大恶人会错意

场景回到位于赤坂新町,《夕一陽一晚报》幸田节三的小妾宅邸。茶厅里的长火盆上,放着花枝锅之类的火锅,旁边有一个啜着烧酒,四十五、六岁样子的男子。

此人身材消瘦,一看就是很一奸一诈的人物。他不是别人,正是各位已经知道的酒月守。

他以公园园艺长身份隐居避世。如果剥去虚伪的外表,其实是桦太厅警察部的被观察人。他在本州混不下去,跑到桦太去当拳师、从极力追求权力的人手中剥取佣 金,占尽便宜,不过,昭和五年牵涉到官有林盗伐事件,在危急之际躲躲藏藏逃到东京。在等待事件平息的这段时间,他因女儿悦子的撮合,而结识了幸田,接着, 就是前面所写的“唱歌的铜鹤喷泉”插曲。

不可能会叫的青铜鹤叫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深奥的内情,不过可以对天发誓,那跟酒月、幸田两人无 关。在邻近警视厅的日比古公园,大胆地干起这欺诈的勾当,这可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他们被警察追赶,拼了命才总算逃回这个巢一穴一,话说回来,真不愧是幸田, 事先就预知了危险。

于是,或许是上天老是偏袒坏人吧,他不经意得知了安南皇帝一爱一妾松谷鹤子的自杀事件。正好出入鹤子家的帮佣阿姥婆也在,她说鹤子小一姐一天到晚喊着自己会被杀,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定就是了。

接着,“有明庄”的住户之一,“1Horvath通讯社”的哈齐森来访,说是要找他的伙伴——“卡玛斯秀”的团长巴隆斯理,他叙述了今早“有明庄”住户六人,都被明石警察局借机拘留的经过。

对于坏事,这些人的直觉都很准,所以有了这些材料,立刻就能洞察真相,推测出大概的事情。他刚以“安南皇帝杀人!当局极力掩饰!”这个清楚的标题,写下 十张左右的原稿后,被说了声“幸田,过来一下”,就被带到溜池警察局去了。最后,把那些原稿给警察局长浏览之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糊里糊涂地被无罪释放 了。关于这部分的细节,前一回已经提过,在此无须重复。

酒月的女儿,也就是幸田的一爱一妾悦子,跟阿姥婆一起去看今天初演的“卡玛斯秀”,酒月自然就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过,离幸田出去已经过了五小时。酒也喝腻了,他实在是无聊得发慌。一直抬头看着时钟,到了将近四点,幸田总算回来了。

若以前后关系来说,就是在真名古报告皇帝被绑架、以及传来情报说,法国大使明天凌晨四点,会抵达东京谒见皇帝,警察局正大惊失色的那个时间。

酒月的声音,好像快要大发脾气了:“怎么这么慢,怎么了?”他斥责幸田。幸田在长火盆前,用力地盘腿坐下:“我从警察局直接到公司去,弄了一下报纸排版,志库德的家臣、就是那个东京宝石俱乐部的松泽跑来,一直跟他说话说到现在。”

“真是不懂体谅别人的心情……那,那件事情怎么了?”

幸田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没事,他们一声都不敢吭呢。”他说完突然倾身向前,“这件事就算了,还有件奇怪的事情……时间紧急,我就简明扼要地说说吧,去 年春天,我听说关西那边有件大货,大阪宝石俱乐部的专家正在动作。在关东这边,也有有兴趣的人曾经打探,但突然就没风声了,所以,这件事就被认为是流言而 结束了……不过,今天中午左右,真名古拿了一个造型奇特、大约三百克拉的模型,到松泽的店里,说想要做跟这个一样的仿制品,还问真品要多少钱,若无其事地 调查了一番。松泽是个老江湖,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从里面的房间偷看到模型当线索,再一页页翻看图表……喂,你可不要吓到啊,那是安南皇室的秘宝,一颗叫做 ‘帝王’的大钻石。就算赔本卖,也要五千万两……如何?”

“原来如此。”

“这下子就解一开了‘为什么安南国的皇帝,要这么慌张地,屡次前来日本’这个谜了。他跟鹤子两个人,一直窝在京都山科的家里,就是打算要在关西贩卖那颗钻石。不过,在那里进行得不顒利,所以,这次就跑到东京来。”

“嗯哼,,还真是有趣。”

幸田-口喝干烧酒:“然后,松泽大惊失色,把它跟各通路比对,不过大小通路都找不到它的信息。所以他又想,会不会是以别的管道在动作,又朝那方向追查, 结果听到谣言说,那个珊瑚王山木的儿子,跟犬居仁平的养子——印东忠介一起,最近频繁地在犬居的住处出入,才发现原来是弄错管道,这下子总算清楚了。再怎 么说,山木跟印东,都是‘有明庄’的住户,以前在巴黎,还跟着皇帝花天酒地……”

“真是麻烦。那结果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样,这东西实在太大了,连松泽也出不了手。他立刻拿到志摩德那里,志摩德好像很喜欢,说是一定要抢到手。”

“抢的方法很多种。那他打算怎么抢?”

“先把印东拉拢过来,切断山木的资金来源,再强制买下那家伙的借用证书,如果他不愿意,就威胁他,要以武力接收,廉价买进来。”

“那知道东西藏在哪里吗?如果不知道,这把戏可玩不下去。”

“就是这个……可能连印东也不清楚。这部分的消息,鹤子应该比谁都清楚,不过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酒月抬起头:“听阿姥说,鹤子时常跟住在山崖下住宅的裁缝桃泽花说些心里话……要不要先从那姑一娘一下手?”

幸田往前凑道:“这个好。搞不好,又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也说不定……那我去处理印东这部分,你叫悦子去把那姑一娘一叫出来,晚上七点前,把她带来‘中洲’。”

酒月漫不经心地两手揣在怀里,想着些什么,突然眼神变得锐利:“这件事就先这样,不过看样子,皇帝不太安全。”

“嗯?”

“搞不好,已经被杀了。”

幸田急了起来:“怎……怎么会,可是,刚刚哈齐森说,他已经确认过了啊。”

“他有亲自去见过面了吗?”

“他打电话确认过,平安待在饭店里。”

酒月转向另一边:“真是个笨蛋。如果皇帝没事的话,真名古还用得着拿着钻石的模型,满街跑吗?”

“嗯。”幸田顿时大吃一惊。

“而且,那么大的东西,拿着到处转,你不觉得真名古太过慌张了吗?如果只是被偷,应该会光明正大地报遗失吧。他没有这么做,还到处跑来跑去,由此看来,一定有什么内情……反正,不可能平安无事的。”

幸田伸长下巴:“这么说,是山木?”

“谁知道呢。”

“如果一百万的贷款越滚越大,做出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酒月突然抬起头:“不过,也不能完全如此断定,我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老实说,刚刚你出去之后,我把野毛山安龟来日比谷大会上闹事的事情,告诉了哈齐 森,他突然站了起来,嘴上说了什么‘巴隆啊,如果打算这么做的话,只有大王是不够的’,简直像发狂一样,冲了出去。巴隆就是他的搭档巴隆斯理,由此看来, 他们也有一些内幕。哈齐森跟巴隆斯理,一定都掺了一脚……这样说来,哈齐森那家伙,还真是异常镇定呢。本来应该是要‘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地到处嚷嚷 吧,不过,看他还满不在乎地跑来这里,那家伙一定老早就知道,是皇帝杀了人,却一直装傻,可恶!”

幸田说着“原来如此”随便附和着,又露出奇异的神色,突然他拍了拍手:“我看懂了!”他身一体向前倾,“喂,酒月,你没有注意到吗?水池的凉亭旁边,站了一个卷毛、眼睛炯炯有神、肤色较黑,穿得很体面的安南人……那就是皇帝啊。”

酒月倒一抽一口气:“所以说,是故意引起一騷一动,然后趁一片混乱做的。”

这下子,这两个恶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茫然地对看着,不久,酒月手臂交叉:“野毛山做的事情,还真是有趣呢。这下子,我们又往前靠近一步了。志摩德那边就照刚刚说的做,这家伙也不能放过。这消息拿去,卖给道灌山,他应该会很髙兴吧。”

幸田干脆地点头:“很好。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有事。真的不行,还有别的方法。这次,我们可是要拔得头筹了,真是惊人吧……幸田节三,这下子你走运啦,那就出门吧。”

说着,他笑了出来。

要笑是他的自一由,不过他可是搞错了。读者诸君也知道吧,水池旁边,张大嘴呆呆跟真名古站在一起的,不是安南国的皇帝,而是威胁到冒牌皇帝古市加十郎的、 安南皇帝直属谍报部长宋秀陈。真名古已经证明,真正的皇帝,在凌晨四点二十分左右,被某个人绑架了。这样的话,野毛山一伙人,到底是为什么要到“唱歌的铜 鹤喷泉”会场来闹事呢?这点就交由聪明的读者诸君来推测。

由刚刚看到的,这两个恶人不知道,又打算干些什么坏勾当,这样下去,就连笔者都要认输了。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因此,而引起什么波澜,不过,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两个人正兴致高涨地走到六坪大的玄关时,格子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幸田呆立在六坪大小的入口处,他心里一惊,与酒月四目交会;突然,他又转身跑进茶厅,像只白老鼠一样,往厨房后门窜。

进来的不是警察,而是第三回里,在日比谷公园旁等候林的汽车、向林悄声耳语,担心野毛山的安龟,正在公园闹事的道灌山养子——驹形传次。他受了林谨直的命令,怀里带了两千元,为了隐瞒这个“皇帝杀人”事件而来的。

他穿着合身的晨礼服,配上圆顶礼帽,一字眉、眼神锐利,是个青涩俏皮的小伙子,他哗啦哗啦地拉开玄关的纸门,看到幸田正要跑向厨房后门的背影。

“切,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低声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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