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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回 品尝年节食品 遭遇意外挑逗

 安南国皇帝宗龙王,在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他感觉好像在一陰一暗潮一湿的地方,痛苦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却跟往常一样,安稳地身处帝国饭店,自己的床上。

他记得今天凌晨,刺客从鹤子家的厨房离开之后,他曾经溜出厨房后门,不过,之后的事情,他却怎么也无法准确地回想出来。

他陷入了像是发烧中痛苦的昏睡,时而朦胧地睁开双眼,自己身边却都是一陰一森森的黑暗一片。他这大半辈子,还没有遇过这么可怕的黑暗。他觉得自己的肉一体,好 像要被那黑暗压碎一般,十分地有压迫感。他无法清楚地辨识出自己的手在哪里,脸在哪里。感觉像是肉一体已经跟黑暗融合为一体,只剩下灵魂还躺在那边。他拼了 命地爬动,想逃离这种恐怖的混沌,手掌上沾满了像是青苔或爬虫类,触感滑一溜溜的东西,他一下子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这种无法形容的不快一感触,现在都还深刻 地留在他记忆里,不过,他检视自己的手掌,并没有脏污的地方,这果然还是一场梦吧。

他看了看枕边的时钟,指针停在八点的地方。应该不是八点 吧。路上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电车声,空气中明显弥漫着午夜的气氛。不过,不知道是深夜或是即将天亮,连现在是昨天还是今天都无法判断。他感觉像是被时间的 流动排除在外,到刚刚为止,都被丢着没人管,他感到无依无靠。

他想坐起来,身一体却好像失去了重心,不听使唤。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胸前,正好在心脏上方,有一张纸片,用别针别着。他觉得奇怪,拿起来一看,上面用铅笔写着以下的字:

警视厅真名古搜查课长敬启:我现在正处于极大的危险当中。如果在二日凌晨三点之前,我没有西去,请即刻开始搜查。入口在芝田村町广播电台工地。第二个转角右转,第六个转角左转,第四个转角再右转。

二日凌晨一点

古市加十郎

他反复读了几遍,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他懒得再想,把纸撕成碎片丢到垃圾桶里。

他头痛得要命,所以走进化妆室,打算让额头冷却一下。他看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脸,除了昨天为了易容而装上去的胡须,已经不知道掉在哪里,其他倒没有什么异样。

他用冷水洗把脸,再漱了漱口,头脑总算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鹤子到底怎么了?她好像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他无法区分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越想越烦,索一性一咋了咋舌,拿起桌上的报纸,随意翻着。却出乎意料地看到这样一则报道。

安南王迎新春——于东京滞留中的皇帝动静

上个月二十二日以来,滞留于“帝国饭店”中的安南帝国皇帝宗龙王,在东京添了一岁。平日喜好日本的陛下,除了品尝了年糕汤、干青鱼子、小沙丁鱼干等传统 年节食品,并赞赏有加之外,还龙心大悦,接受了外务次长等人的拜年。虽然今天上午,安南国大官宋秀陈氏已经抵达东京,不过,陛下却满脸欣喜,亲自到会客室 迎接,直到傍晚都相谈甚欢。

那是一份叫做《夕一陽一晚报》的四页晚报,是在正月一日傍晚送来的。

这样看来,现在应该是元且的深夜。不过,他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印象自己吃了什么年糕汤,也不记得接受过外务次长的拜年。

他惊讶地再次仔细研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篇报道后面,还写了:“据外务次长表示,陛下虽然有轻微感冒症状,不过,还是跟平时一样有一精一神。”并显示出他对日本新年习俗的了解,给了这场奇妙的会面,一个可靠的证明。

这么说来,在自己酒醉、昏昏欲睡的期间,有个人假装是皇帝,吃了沙丁鱼干,还说了些感想。

这是什么玩笑吗?抑或是李光明一派,高深莫测的诡计之一呢?

如果是玩笑,这也太过了;如果是一陰一谋,又未免太过无聊。找个人替自己吃吃沙丁鱼干、说些招呼话,有什么用处?他完全抓不住重点,越想越是糊涂。

安南的皇帝按下叫人铃,平常的那个领班,有礼地进来了。

“这里有一个叫宋秀陈的人吗?”

“他在这里投宿.”

“给我马上叫他过来。”

领班退下之后不久,有个卷毛大圆眼睛,长得像“长崎绘版画”里画的外国船长一样的脸、髙大的人,脚步蹒跚地走进来,在皇帝面前立正站好之后,摇摇晃晃地 敬了礼:“哦哦,您醒了呀……幸好如此,否则,小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照料陛下才好。总之,我尽全力把您抱回来,您还一直哼唱着各种歌谣,我实在是不知道 该怎么办呢。”

皇帝比平时更加严肃地皱起眉头,盯着这个男人的脸,听着他目中无人、荒唐的说法,不由得发起火来。

“你是谁!”他责问着。

宋秀陈眨了眨眼,看着皇帝瞪视自己那可怕眼神,突然,哭丧了脸:“啊啊,真是的,陛下的酒一定没醒吧。您不是大方地跟小的约好,回国之后要颁发勋章给 我,还说,搞不好会賜我大臣的位置,怎么会呢,您已经忘记我了吗?平日如此聪敏的陛下,这实在是不可能啊,这样的话,小的……”

“吵死了!你是谁?”他又大声喝道。

秀陈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三步,用差点没断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安南帝国皇帝直属谍报部长宋秀陈。”

“这种下等官吏,竟敢跟我住同一间饭店?到底是谁,允许你做出这种荒谬的事情的?……快说!”

宋秀陈发出惊讶的声音:“您这指责实在是令人意外,小的曾经再三推辞,陛下您应该还记得吧。小的,只不过是服从陛下的命令而已。”

“看你浑身酒味,敢这副德行出现在我面前,还真是嚣张。你给我听好,,这不是免职就能算了的……依我看,这份报道,一定也是你随便胡诌的吧……喂,我什么时候吃过沙丁鱼干?”

“这怎么可能!您这样责备小人,实在是令人感到意外,老实说,我真觉得是在梦中。先前新闻记者来的时候,我问您觉得沙丁鱼如何,是您说叫他写吃过了就好。还有,小人会喝得酩酊大醉,也是因为陛下说‘没关系’,才听从陛下的命令。小人对职务尽忠……”

安南国的皇帝宗龙王大步走向宋秀陈,抓住他的衣领,硬把他往门口拖过去,再用力把他踹出门外。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正打算走回客厅时,有个二十来岁的 姑一娘一,像阵美丽的旋风似的,从门缝闯进来。她后面还有几个看似便衣的人,跟着追过来,一看到皇帝不高兴地瞪视,就扭扭一捏一捏地退回到走廊底端。

那姑一娘一像是遇上暴风雨的小鸟一样,躲在沙发后面顫抖着,一看到皇帝关上门,往这边走来,她脸上神色不安,从地上跳起来,抓住皇帝的手,疯狂地亲一吻:“大 王,大王……请您千万不要生气。我这么晚跑来拜访您,是因为出了不得了的事情。请您不要因此而讨厌我……如果您真的讨厌我,我就不想活了。”

说着,她把脸贴在皇帝胸膛磨蹭着。这姑一娘一好像在哪见过,不过却想不起来。只能说今天发生了一堆怪事。

皇帝轻轻地推开那姑一娘一。那姑一娘一坐在沙发里,“哇”一声哭了起来,之后,她抬起那张用泪水洗涤过的美丽脸庞。

“大王,警察一定以为,杀死那个人的是我。有刑警从傍晚开始,就偷偷跟着我,还有,我的房间也偷偷地被搜查过了……我在榻榻米下面,藏了不得了的东西,也被拿走了。”

她眼神近乎疯狂:“可是啊,我会被怀疑,也是无可奈何的……我什么都说了,我很忌妒那个人。从我在那个人那里,看到了大王的照片那天开始,就这样了…… 我一直想着,如果那个人死掉就好了。可是,那个人不是我杀的!……请您,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就算我因为诅咒那个人受报应,被怀疑而判死刑,这也是我咎由 自取、怪不得他人,可是,如果连大王都以为,我是杀人凶手的话,我死也不会瞑目的。请您亲口跟我说,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只要一句话就好。然后……”她眼神 荡漾,“最后,只要一次就好,请您跟我接一吻。”

皇帝哑口无言地凝视着桃泽花的脸,最后终于冷淡地说:“我到现在都忍耐着听你说,不过,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种话一直听下去也没有用,你就住口吧。我根本就不认识,像你这样的人,就算你有什么烦恼,也跟我没关系。”

桃泽花听他这么一说,从沙发里跳了起来,她简直快要昏倒了,一脸凄惨地看着皇帝的脸。突然,她“哇!”地一声,髙声哭了出来,用袖子遮住脸,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皇帝把手肘撑在桌上,复杂的表情交杂着困惑与愤怒,

突然,桌上的电话划破深夜的空气,尖锐地响了起来。皇帝把话筒拿到耳边,客气地说了:“哦哦,是哈齐森啊。”接着,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用安南话快速地说了些什么。

就在此时,门突然打开,有三个刑警跟着宋秀陈进来。他站在门边手指着皇帝,严肃地宣告:“各位,那个人,是冒牌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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