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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断了兄弟情义,毁了爱情情分,提了正团职(3)

刘汉香脑海里“轰”的一下,心里说,老天,这是他吗?!不对呀,他的个子没这么矮,也没这么白呀……不是,这肯定不是他。

他说:“我见过你的照片。你老家是平县的,对吗?”

刘汉香迟疑了片刻,惊讶地问:“你……”

他说:“你来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冯家昌,对吗?”

刘汉香站起来了,刘汉香万分惊讶地望着他:“你是……”

他笑了笑,自我介绍说:“我姓侯,是军区的,跟冯家昌是战友……坐,你坐。”

而后,这人就在她面前坐下来了。这是个军官,肩上扛着“两杠一星”呢。他人长得胖乎乎的,面相十分和气,可他的眼神看上去却怪怪的,她也说不清有哪一点不对,就是觉得挺怪。他很热情地说:“你既然是来找老冯的,怎么不到军区大院去呢?”

刘汉香迟疑了一下,说:“他,还好?”

他说:“好哇,挺好。娶了一个市长的女儿。女方的娘家是很有些背景的,很有背景……”他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好像就那么不经意地随口一说。见她不说话,他又试探着问:“你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仿佛有一把刀在心上剜了一下,她喃喃地说:“也,没、没什么事。”

他像是一下子就把她看透了,说:“既然来了,就见见他吧。我领你去。”

就这么说着,他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而后,就跟着他往军区大院走。当两人来到大门口的时候,老侯的手指往身后勾了一下,对哨兵示意说:“找冯参谋的。”

进了大门,老侯一边走,一边跟碰到的每一个军人打招呼。他脸上笑笑的,声音也大,又是很随意地往身后勾一下手指,说:“找冯参谋。”往下,每见一个人,他就会勾一下手指头,一次次地重复说:“找冯参谋的!”

当他领着她来到一栋小楼前的时候,老侯突然站住了,他沉吟了片刻,说:“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看人在不在。”就这么说着,他快步走进楼里去了。

站在楼道的拐弯处,老侯吸了一支烟,慢慢地稳定了一下情绪。有那么一刻,他曾经劝自己说,算了,算了吧。这招儿有点阴,这招儿太阴,格老子的,这说不定把狗日的一生都给毁了。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你要不做,就得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升上去……操,凭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他从容不迫地从楼道里走出来,给她招了招手,说:“来,快来,快来。”当刘汉香走到他跟前时,他却压低声音说:“妹子,我让你见一个人。有什 么话你对他说……”刘汉香一怔,说:“见谁?”他说:“首长。我让你见一位首长。”接着,他又叮嘱说:“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害怕。有些情况,首长要了 解一下。”

蓦地,刘汉香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不祥的气味!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人的目光冷飕飕的……可是,这时候,已不容她多想了,有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用力地推 着她往前走,边走边小声说:“别怕,不要怕。去吧,是首长要见你。有什么苦衷你就对他说,大胆说。”就这样,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被推进了一间办公室 里……门关上了,可那人却没有进来。

这间办公室里摆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在办公桌的后边,坐着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军人。那老人看上去十分的威严!看见她,首长随口“噢”了一声,伸手一指,说: “坐,坐吧。”而后,首长站起身来,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接着,他拉过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淡淡地说:“你找冯家昌?”

这时候,刘汉香还没有醒过神来,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久,她才“嗯”了一声。

首长问:“你是从平县来的?”

刘汉香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首长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小冯啊,这个,这个啊……听说,他妻子怀孕了。好像,快生了吧?你,这个,这个……不是他找的保姆吧?”

刘汉香先是怔怔地……而后,她摇摇头,默默地说:“不是。”

首长“噢”了一声……

片刻,刘汉香迟疑了一下,说:“他……妻子……怀孕了?”

首长说:“可不,都快要生了。前一段,还说是要找保姆的……”

刘汉香坐在那里,久久不语。此时此刻,她就像是坐在一座火山上,她觉得心都快要烤焦了!那痛,一脉一脉,一叶一叶,烂着、碎着,扎芒着……她喃喃地、颠三倒四地说:“……生了……快、生了……孩子?”

首长说:“是啊,是啊。喝水,你喝点水。”

可刘汉香的神思仍在那两个字上,她嘴里仍自言自语地说:“孩子,孩子,多快,他都有孩子了……”

……渐渐地,首长的脸严肃起来,那两道浓眉就像是刀锋一样!他说:“你跟冯家昌是什么关系?”

刘汉香闷了一会儿,终于,终于说:“……亲戚。是亲戚。”

首长“哦”了一声,问:“一般的亲戚关系?没有别的吧?”

刘汉香绞着两只手,迟疑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这时,首长似乎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又问:“那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刘汉香又沉吟了一会儿,把涌上来的血强压着咽在肚里,硬硬地说:“也没……什么大事。”

首长有点诧异地望着她,挺关切地说:“你不要怕。要有什么事,你就大胆说……”

有那么一刻,刘汉香是想说的。她想把心里的苦水一下子全倒出来,那么多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那话随着一股一股的血气已冲到了喉咙眼上,可她再一次生生 地把话咽回去了!“孩子”这两个字,像山一样,挡住了她要说的一切!……说来说去,她还是可怜他,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可怜他。

她有些茫然,说:“哦,倒是有点事。”

首长就鼓励她:“你说,你说。”

终于,刘汉香说:“要说,也没啥大事。也就……让他帮点忙。”

立时,首长沉默了。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首长突然站起身来,他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猴子,搞什么名堂?!”就这么说着,他扭身回到办公桌的后边,拿起电话,吩咐说:“让冯家昌过来一下。”

九主意

终于见了面了。

不知怎的,见了他,还是有些激动。

是他。一切都活起来了,那旧日的记忆……七个多、快八个年头了,从外形上看,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润了一些,胖了一些,大军官了嘛,穿得也光鲜,再不 是光着脚的样子了。可从骨子里说,如果不是这身军装架着,他倒是显得有些疲惫。人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坠着似的,架子虽撑着,可心已经弯了,他也累呀。从面相 上看,她知道他累。虽然已经这样了,恨是恨,也还是心疼他,这很矛盾。一个女人,要是陷进去了,再想跳出来,太难,太难了!

是啊,你可怜他。在首长的办公室里,他不该那么“哈菜”。那人虽说是个首长,你不也是个官?怎么就点头哈腰、低三下四的,那么“哈菜”哪?真的,她不由得替他抱屈,觉得他不该那样。你也是个男人……但是,从眼上看,他的狠劲还在,他仍然狠。

可是,出了首长的办公室,他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那脸就像是块上了冻的抹布,皱巴巴的,又涩又苦,苦成了一张核桃皮……在院子里,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地走着,陌生得就像是路人。

这时候,老侯手里提着一个暖水瓶探探地走过来,看见冯家昌,他略微怔了一下,很张扬地笑了笑,说:“老冯,来客了?”

冯家昌也笑了笑,淡淡地说:“一个亲戚。”

老侯说:“噢,亲戚?”

冯家昌就说:“老家的,亲戚。”

这时候,刘汉香看了看老侯,用感激的语气说:“你看,麻烦你了。”

这一谢,老侯就有些慌,他一边走一边说:“谢个啥子,我们是老战友了。”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妥,他又扬了扬提在手里的暖水瓶,对冯家昌说:“老冯,既然是亲戚来了,还不领家去呀?”

冯家昌随口“嗯、嗯”着,那脸不阴不晴的,显得略微有些尴尬。有那么一刻,两个男人相互看着,目光里都很有些含意……那阴险、那刻毒、那兽一样的搏杀,全都在眼帘后边隐着。两人在错身走过的一刹那,竟然还互相拍了拍,那一拍真有些触目惊心!

接下去,当刘汉香跟着他往外走的时候,突然之间,冯家昌的脸就像开了花似的,每见一个人,他就笑着对人介绍说:“——亲戚。”而后,他一路点着头,见人就 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说:“我亲戚。”就这么走着走着,他甚至连大门口的哨兵都不放过,一次又一次地对人说:“一个亲戚。”

“亲戚”,说得多好!

……他把她约到了军区的一个招待所里。进了房间后,他没有坐,就那么一直站着,站得笔直。屋子里一片沉默,那沉默是很淹人的。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刘汉香 心一下子就酸了,她突然想哭,放声大哭!那泪在心里泡得太久了,已泡成了大颗的盐粒,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眼角上,憋都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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