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四场
时:日,秋末冬初。
景:出版社兼杂志社。
人:韶华、谷音、老古、小孩子。
室内景 韶华坐在谷音身边的椅子上,谷音与丈夫老古的大书桌是对面对拼着放的。这一间办公室里只他们夫妻两个,有一个走廊在房间后面,走廊上是谷音做饭的区域。办 公室放着两盏台灯,夫妻各一盏。同时共有一个笔筒,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稿纸、印书大样、算盘、浆糊、烟灰缸、印泥盒、字典、茶杯……这些文人的东西。这些 “工作进行中”的东西,“可是属于谷音这张办公桌的”。老古那张桌子上,干干净净,除了烟灰缸之外,老古的桌子清汤挂面似的。
韶华将网篮中镜头不经心地带过一同放着一瓶油、两只咸鸭蛋、一包米、一条火柴盒十包装的的稿件,用章能才写信给她的牛皮纸信封装了,很自然地拿出来。谷音先是看到了韶华那么薄弱生活食品的下一秒钟,看见了上面写着“沈韶华小姐芳展”,下面署名“章缄”的毛笔字封套。
谷音:嗳,以后你这柴米油盐叫我做好了,你小姐呀——只管写文章。交了呀?
谷音将稿件在说话的同时,抽了出来,把那信封往桌上纸堆中一塞,防了一眼她的丈夫老古,不吭气。
老古哪里看谷音和韶华呢?老古沉醉在一本流行小说里,半掩着脸,脸上一本《月下老人秘幕》。
韶华:短的。看着那薄薄的七八张稿纸
谷音:你不是要钱吗?停了翻看交来的稿
韶华:长的也有,加——稿——费。声音里有着笑
谷音:咦,好朋友讲这个做什么嘛?不看我们一家三口房租都省下了,挤在出版社里——未讲完
韶华:我还是要加?
谷音:那你长的文章拿来呀?
韶华:好。不过那个男人还在屋顶上洗澡。
老古?谁在屋顶上洗澡?!突然听到了上一句吃了一吓
两个女人笑得用手去挥了一下老古,韶华心情看上去特别的精神。
谷音:神经病?
韶华仍在笑着笑着的同时,谷音顺手扒起一个大红色还算新的热水瓶,对韶华说——用红色水瓶衬韶华那一无所有的衣着和心灵
谷音:来——你搬家,送你一个热水瓶——
韶华:我还是要加。
谷音:喜气洋洋的——快速连话
韶华:我还是要加。
谷音:土里土气——快速连话
韶华:我还是要加。
谷音——暖暖的同时都笑成抢话讲了。
韶华:我还是要加。
两个女人话夹在一起讲韶华的“我还是要加”一句一句**谷音的话里去,两个人又笑又亲爱地抢话,对于这加稿费的话题,倒成了不重要的内容。
谷音:好,加你这一大堆卖不出去的杂志。让我给你提着——送你回去——老古,管小孩子呀——
谷音顺手把热水瓶塞到韶华怀里去时,马上弯腰在扎一大堆过期杂志的同时,口中正说着“好,加你这一堆卖不出去的杂志”。韶华笑着接过热水瓶的同时——
韶华:坏蛋?立即接上谷音那些提破杂志的动作
两个女人已然丢下看书不做事的老古,丢下站在一个小方“孩子车”四边有栏杆的内仍在吸奶瓶的五岁左右小男孩子,走了上街。
第十五场
时:日,冬来了。
景:接近韶华住家的街上。
人:韶华、谷音、能才。
谷音等到快接近韶华的家了,才把折在口袋中的那个中型信封写着“沈韶华小姐芳展”“章缄”拿出来顺手塞在韶华的外套口袋中。
谷音:倒是来得快,你的地址还是我给他的呢?见过面没有?
韶华:没有。
谷音:没有也好。这种人呀——讲好听点嘛——是个文化——官。讲难听点小声又不屑——汉奸嘛。要不是老古跟他以前同学,打死也不买他的账——你干干净净一个大小姐,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韶华:他不是的。这句话有了双关意思。他不是我的来往,他不是汉奸
谷音:唉,你没骗我吧?
韶华:笑着,抿嘴什么汉奸不汉奸,韶华没反应
这时两个女人都看见了能才,在韶华弄堂外的梧桐树下踱方步。走了几步,又转身踱了开去,明显地在等着韶华。当能才转身时,谷音指指韶华,咬牙切齿的,但也笑了。韶华迎着谷音的“算账脸”,笑着退——双手连热水瓶都放到背后去,不解释——无声地笑。
谷音轻轻作状要整说谎的韶华,见那一只手放在口袋中的章能才又转向她们踱了回来。谷音一甩手,走了。走之前,把那一大叠杂志往街上树下砰一放,不帮韶华提下去。在能才踱方步时,他手里拿着翻开的书,在看。能才酷爱阅读。
第十六场
时:黄昏将尽,已上灯了。
景:韶华房间。
人:韶华、能才、小夫妻。
那一大摞杂志被能才帮韶华提了上楼,韶华先不请能才坐,明晃晃地由网篮中拿出那两只谁也看得见的咸鸭蛋朝能才在灯下笑举——
韶华:章先生在这里吃饭?
能才在韶华向他展示食物同时,把脸侧了一下,好似在看小孩子扮家家酒,又邀他参加似的受到感动,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亲爱温柔来。那头一偏的动作,好似受到了韶华无形中的手,一片轻轻的**。
能才:我们出去吃吧?
韶华:那你出去等一下。
能才突然邀请了韶华外出吃饭,韶华第一个动作就是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色,没有生命力似的朴质灰条——。
镜中的韶华摸了一下头发,又掠了一下头发——抿一下嘴唇,好使她的唇看起来有些血色——此时,韶华穿上了一件旧旧的皮大衣,短的。
能 才下楼,在楼下去等韶华。楼下小夫妻正在合搬一些没有盒子装的大叠印刷品。那丈夫背着搬,一撞撞到了能才,印刷品乱七八糟地滑下了手,一把夹在中间的手槍 掉了出来。小妻子机警,立即坐到地上去盖住手槍。很紧张地装成没事般。能才看到了,三人了然。能才施施然把手放在大衣口袋中,踱到大门边去。他不说什么。 此场配乐请制造效果
第十七场
时:夜。
景:西餐厅。大上海豪华的夜生活场所。
人:能才、韶华、领班、茶房、白俄小提琴手、衣帽间的女人。
当能才将帽子交给衣帽间的女人时,先没有为自己脱大衣。他体贴而尊重地想为韶华脱下短大衣。韶华抢着自己快脱了,她把大衣卷起来交给衣帽间的代管人。那时,能才看见了韶华已换了一身藏蓝的低领旗袍——那白色流苏的披肩,不正是韶华桌上铺着的空花台布吗?
在领班把韶华、能才带了位子坐下来之前,能才不等领班为韶华拉椅子,抢着亲自为韶华拉了,再轻轻地推了一寸。
有茶房很快地拿了一枝烛火来,替能才这一桌上的蜡烛也点了起来。同时在能才的主观眼中,烛火与玫瑰的桌上,韶华在能才的眼睛中反射着光芒。但是能才注视着韶华的眼神,又带着另一种若有所思的“不可说”。
那条桌布折成三角形的披肩,使得能才不忍看下去,目光移向韶华的脸。韶华有点不安,含笑,说——
韶华:看什么?说时自己先脸红了
能才:你好看。
韶华悄悄把眼神放到自己的肩上去的时候,领班递上来了菜单。韶华将菜单交给了能才——
韶华:章先生替我做主,不要点太多。
能才看菜单的时候,韶华轻轻站起来——
韶华:我去去就来。
当韶华由洗手间走回来时,能才刚刚点好菜,他自已面前一杯饭前酒,韶华的水杯里,已经被倒满了冰水。
当韶华走向那玫瑰与酒的桌子——加上烛光——时,一个白俄的小提琴手已然拉起了那首教任何女人在此情此景都要心碎的泰绮思——冥想曲。THAISMASSENET请配乐不要拉得太古典,餐厅小提琴手那种有点滥情地诠释此首曲调
韶 华身上的白色桌布不见了,手提包鼓了起来,在韶华的身后,好似踏着舞步而跟随的小提琴手,一面拉一面接近能才与韶华的桌子。能才又为韶华拉椅子的同时,冥 想曲快拉到第25秒钟时的旋律了。在那第30秒的旋律下,韶华没有控制住她那依然“学生性浓”的过去,向小提琴手去欠了欠身体,有些失措。音乐入侵了韶华 敏感的心,她听、听、听、听了,慢慢热泪盈眶。她进入了自己内心世界的新愁旧恨,无以自拔。
能才塞了一张钞票在那提琴手的裤子口袋里,含笑谢了。小提琴手略略点了个头,走到另外一边桌子去拉,音乐仍在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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