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能才:想什么?音乐仍在流续下去
韶华:这重要吗?——想——这顿饭要花你不少钱吧——韶华强打精神想改心境话题
能才:这重要吗?接近讽刺的
音乐由远处还是飘过来,那如泣如诉的弦音,强迫韶华进入了一种梦境,她——伸手拔出了瓶中的长梗鲜红玫瑰花的同时,一面动作一面说——
韶华:记得小的时候,我还有妈妈,她带我来过这里——妈妈教我吃西菜——就坐在那边靠窗的一桌——那一年——我——七——岁。
音乐仍在流着,遥远了。韶华讲起这段往事来时,泪眼中望着那张与妈妈坐过的空桌子——她的眼神如此遥远,好像看过去了她的一生——
同时不自觉地开始剥下玫瑰花瓣,一片、一片,落到自己面前。
能才轻轻地稳住了韶华的右手,把花和韶华的右手一起握起来。
能才:韶华,我很早就一个人过日子,姑姑把我带大的,姑姑前几年就死了。姑丈是个日本人,一直在中国,去年他也走了。我这个差事就是他替我一步一步安排的。能才讲自己
韶华:你,太太,也是日本人吗?
能才:没有。我们分手了。没有小孩子倒也没有太多痛苦。
韶华:人家说,你是汉奸。
能才:是,我也很痛苦。
韶华:那——你杀过中国人没有?
能才:苦笑最厉害的汉奸都是不杀人的。最没有用的汉奸也是不杀人的。
韶华:哦,你赖了。
能才:随波逐浪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能才明讲了韶华,你没有披肩,我没有灵魂。能才再次感伤
第十八场
时:日。
景:日本人占领的上海,能才办公大楼外。
人:能才与同事三五个。
人,在日本国旗下,过着忍辱偷生的日子。能才与一些同事,没有派头的,由办公大楼中出来。
中国人,在日本旗下,以“国民党”的“政府”汪精卫政府自称国民党名义下,不反抗,一样柴、米、油、盐,上班、下工、挤车、结婚、做寿、拜访、吵架、打打小孩……生——老——病——死。
中国人生活的画面在日本旗下出现。
旗在画面左方直悬。
人人人人、车、房子、街、活动。
旗子
注:在汪精卫政府下的上海,还是挂中华民国旗子的。但这一来,观众实在不明白四十岁以下,或不看近代史的人,只有明挂日本旗。戏呀?此种表达太明显,可否将日本旗用到玉兰春望戏中去?
第十九场
时:下午。
景:韶华家中楼下院中、小夫妻房间、弄堂口。
人:能才、小夫妻两人、十五六岁小青年、小孩子小夫妻的、司机。
能 才与司机同坐着,睡了过去,手上一本书仍握着。司机轻轻推能才。能才进入韶华家楼下时,那对小夫妻坐在台阶上好似在等什么似的。小妻子打毛衣,丈夫在钉一 个破椅子。能才一进来,明显看见小丈夫向他身后一扬下巴,打了暗号。这时一个小青年,手举过头,一把扳回能才的肩,偷袭。能才一退,也挡了小青年,那人还 是不放过他。
小青年:打死你这个汉奸。
小青年榔头挥过来,木头柄跟铁头部份分了家,飞出去了。当然没有打到。小青年逃了。
能才遇袭也不追,慢慢推开了楼下小夫妇的房间,这时两人都躲进去了。能才走进他们家,沉潜地,苦笑。
能才:杀了我这种人,就能——救国吗?能才苦涩地笑
小妻子:这种话,你对我们说什么?
能才:点了烟,吸一口,按熄口气凶严起来你们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
能才:——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来吧,往这里戳呀,省得我自己动手。叹气我还怕痛呢。
能才掏出一叠钱来,放在桌上。神色又由上面的“威”转成“感伤”。
能才:给孩子买些吃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口气已转了,生命感伤再现将来我不在的时候,请照顾楼上沈小姐。
第二十场
时:夜。
景:韶华室内、楼下。
人:韶华、能才、小夫妻。
楼下小夫妻静静地在搬家。韶华跟能才从二楼窗口看。
韶华:要是上次他们把你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能才:这个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我是随时会消失的——能才的表情始终无力感极深
韶华:说什么?会死的?那你来做什么?
能才:伤感去拉韶华你这傻瓜。把韶华引向他带来的礼物来看,好多东西给你哦。
韶华叹口气,不说了。对于礼物,韶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欢喜。
那时韶华穿着一件质地中上的暗深蓝低领旗袍,坐在桌子前惟一的椅子上平时她喜欢坐在床沿,床沿边也就是桌子了。韶华对着能才带来的礼物,从从容容地看着能才。能才替她拆开——一个收音机——一本字典———枝作家定会喜爱的——笔。画面
韶 华对着字典一拍,这才笑得欢喜,把脸去贴了一下。好似小孩子一般。那枝笔,韶华将它举在灯下看,再去能才唇上轻轻用笔打了一下——爱的——这时。能才绕到 她身后去——一条五彩花绸带流苏的“货真价实的披肩”被能才的双手一同由背后拥上来。韶华被包裹在她的缺乏里。她没有披肩,物质上的;她没有人爱,心灵上 的。能才在这一霎间,成就了韶华小小的,小小的怅然。色彩
韶华被轻抱时,神色从容、接受,又安然、快乐。四周衬着生命丰富的物质象征
能才:韶华——
韶华:嗯——
能才:还有一样东西,不好意思交给你,我放在洗手间水箱上——你去——
韶 华接受了能才,在心理上。也有这份“大方”,在物质上同步接受。当她听见——在洗手间——这句话时,反手亲爱地打了一下能才,站起来就往洗手间走——去看 是什么东西——她推开了房间——不关——向外走去——这已经被能才插上了的新收音机,被能才一开,传出了播音员的声音——能才听着,脸色不好
O.S.女声:
这里是大东亚共荣圈,大本莹道:
各位听众,满洲国是“大东亚共荣圈”建立最早、根基最深的圣战基地。满洲府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新国家。为了支持正在进行中的“大东亚圣战”,我们要再度在政治、军事、警宪、绅商、交通、农民、工人、蒙旗等部门中,推行更为猾的整备观念。
我们要强化基层单位,扶植政府机关,准备军事力量,扩大宣传,加强经济生产。工作重心在于动员全体民众,策应军、警、方向,推展战斗精神,检举一切反政府分子……
注:请以无血、无肉、无表情的声音念出。再接:好,现在为您播放一首时代歌曲——我美丽的香格里拉——导演请做主,在何时可删上面播音稿。
当时“太平洋战争”已全面展开,日本人称之为“大东亚圣战”。东北伪满洲国建于1931—1945年。(此段时局内容因已由上海改至东北拍戏,请用上段文字,内容不再改。无妨)戏
能才突然在这种时刻又听到了时局,时局,他感伤了——
O.S.女声:好,现在为您播放一首时代歌曲——
O.S.歌声:“这美丽的——香——格——里——拉……”
韶华又在房间口出现,身上披着“醉生梦死花色”的丝绸披肩,在走廊上时也帖了收音机的音乐——韶华一步走进来,把右肩向前一倾,轻拉一下旗袍的下褴,意识上露出了小腿——展示能才给她的玻璃**——这之前,韶华穿长线袜,不透明的——韶华从从容容起来,笑——
能才根本已经跟着收音机唱了起来,伸开双手,迎向韶华——
能才:我深——深——地——爱——上——了——她。跟收音机一起唱——不管明天、不想未来地感伤在唱
韶华右腿踏一步,右手直伸,左手掌心向自己放在心的前面,也在轻唱下一句——
韶华:我深深地爱上了她——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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