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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侠侣芳踪

霎时之间,陆介觉得整个世界在变了,变得那么快,那么突然,使他丝毫没有准备;他觉得那“大哥哥,亲一爱一的大哥哥”的声音仿佛来自那无垠遥远的地方,那些逝去的童年像是从脑海中拨一开了重重的烟雾,逐渐地出现,逐渐地清晰……

于是,陆介的眼前出现了那柳曳花红的一江一 南大庄院,他的耳中出现了那悦耳的翠乌春啼,而他自己变成了一个年仅十岁的小童,在那簇簇锦锦的小径上轻一盈地走着,就在这时候,娇一嫩的嗓子从八角亭后面传来:“大哥哥,大哥哥……”

是的,就是这声音,就是这嗓儿,陆介轻声地回答着:“小真,小真,是你吗?”

亭子后面跑出来一个可一爱一的小姑娘,她矮小的身躯在花丛中时隐时现,倒像是从花丛中钻出来似的,两条翘向天的小辫子摇晃着,那如花的娇靥,水晶般的大眼晴。

忽然,一阵烟雾从陆介的眼前升起,那矫憨的小姑娘消失了,却出现了那纤弱的女道姑,她睁着美丽的泪眼,一声又一声地轻喊:“大哥哥,是我,是我,我是小真……”

陆介只觉一切的幻景都消失了,眼前是真实的,真实的小真就站在眼前,那美丽的泪眼中还带着昔日那熟悉的光采,正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近。

他的血液像煮开了一样地沸腾,他茫然地张开了双臂,那个长成了的小真闭上了泪汪汪的眼,倒伏一在陆介健壮的胸膛上。

陆介紧紧地抱着她,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悲伤多些还是喜欢多些?

他的泪滴在她的脸上,随着那美丽的脸颊流下,和她的泪水合成了一片,她轻轻地仰起了头,头上的道冠跌在地上,露出了头上如云的秀发,不知怎地,陆介忽然觉得心中如绞割般的一痛,他的双臂更紧紧地抱着。

小真抬起头来,细细地看了看陆介的脸颊,她轻轻地问道:“大哥哥,真是你,真是你!我们怎么办?”

陆介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一摸一着她的头发,忽然之间,一句遗忘了很久的话又想了起来—

—他总觉得他小时候常说这句话的,但是,这些年来他始终记不清楚那是什么话:“小真,啊,小真,我们回家去吧!”

他说出了这句话,浑身却感到突然一震,“回家”,何处是家啊?

小真听了这句话,顿时好像迷途的羔羊寻着了归路,她轻松地嘘了一口气,就在陆介的胸前昏然睡去。

陆介重复地对自己说:“我有一个亲人,我有一个小妹妹……”

他转过头来,只见那静石老道姑的脸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这时候,一陽一光普照在大地上,道观外那条黄土的小径在翠竹丛重之中有如一条黄色的缎带儿。

但是这时,这缓带上出现了一点一点殷红的斑痕,一个踉跄的身形挣扎着到了道观的门前,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从他的肩上滴下来。

他雪白的上齿紧一咬着下唇,他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轻轻地敲了敲观门,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地上。

道观门呀然而开,只见那冷峻的静石道姑伸出头来,她吃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等到她看清楚那人的面孔时,她冷峻的脸孔上更露出一种严厉的怒气,但是,当她看到那肩窝上汩一汩而涌的鲜血,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无限的惊恐和怜悯。

这时候,陆介也走了出来,他一看之下,猛可失声叫道:“啊,何三弟,你怎么啦……”

地上的少年这时已被静石道姑止住了血,正在撒上刀创药粉的时候,他悠悠醒了过来,睁眼第一看见的就是陆介,他大声叫道;“二哥,二哥,怎么你也到这儿来啦,我——我被蛇形令主打伤……”

陆介听得心中勃然大怒,他急切地问道:“蛇形令主?是他?好呵,他先惹咱们了……”

何摩像个孩子似的大叫道:“我发现了蛇形令主的踪迹,他穿着黑色衣衫,黑布蒙面,我跟踪他到了前面,他忽然反转脸来骂我不该探他隐私,结果就动上了手,在两百招上,我被他刺了一剑……”

陆介忽然觉得他和何摩之间的感情已深如骨肉,他好像自己的身一体被蛇形令主刺了一剑一般,怒不可遏,他回头向现内望了一眼,只见小真正安详地睡在榻上,于是他向静石道姑道:“请前辈照顾一下伤者,在下去去就回……”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何三弟和这静石真一人之间似乎有点误会,于是他连忙一揖道:“我这何三弟年幼无知,如有冲撞前辈的地方,千万请前辈多加包涵。”

陆介也是刚烈无比的人,若是为了他自己,他是决不会低声下气赔礼的,但是为了何摩,他便毫不假思索地赔罪行礼,那静石道姑冷冷哼了一声,她与何摩也无什么大仇,只不过前日何摩追踪到此时言语上冲撞了她一下,她这人貌似冷酷,其实心地慈祥,她见何摩被人伤成这样子,心中早已不记前恨,只是表面上仍装出冷漠的模样。

陆介对何摩道:“三弟,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一掌推开现门,大踏步走出去,地摸了摸腰间的剑一柄一,蓦然施展开全真派的绝世轻功,身形如飞箭一般,掠过竹林。

沿着地上的血迹,他的身形愈跑愈快,两旁的林木如飞向后倒去,而他的呼吸却是越来越均匀平静。

忽然之间,他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

他立定身形,提气大声喊道:“蛇形令主,给我站住!”

那穿黑衣的人闻声停止前进,但是并没有立刻转过身来,他背对着冷冷地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他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听不出是出自老年人或是青年人。

陆介大声道:“小可陆介!”

黑衣人似乎也为陆介这两个字震动了一下,他停了一下才道:“可是你和令狐护法一交一 过了手?”

陆介冷笑了一声答道:“是便怎样?”

黑衣人平静地道:“那么你竟还敢来找本令主,胆子可真不小。”

陆介道:“我看你还是说本教主罢。”

蛇形令主哈哈狂笑道:“好,你知道啦,你还想要命吗?”

陆介道:“不只我,天下人都知道啦。”

蛇形令主忽然之间转过身来,陆介只见他用黑布从头顶蒙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一陰一森森的眼睛。

陆介“嚓”的一声一抽一出了长剑,紧紧地瞪着蛇形令主,蛇形令主不言不动,似乎在故意拖延时间,陆介正待开口,果然树顶上一声暴吼,一条人影跳了下来,那人一大吼道:“兀,那里来的野小子,老夫白三光在此!”

陆介目的是寻蛇形令主一拼,这时见白三光出现,心中一急,猛可一拔身形,就如一只大一鸟一般飞了过去,白三光冷笑一声:“看打!”

他双拳一抱虚空向上一击,一股内家真力直袭向陆介腹部,陆介旨在蛇形令主,他急切间一握真力,左掌向后猛发一掌,堪堪把白三光之拳力动向左侧,他的身形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地前飞。

白三光功力虽深,也不禁倒一抽一了一口冷气,这时他已看清了是陆介,不由精神一奋,也是一跃而起,迎着陆介一口气发出七招。

陆介身在空中,剑光连闪,白三光一连七招全都落空,但是,陆介终因如此一阻,落在地上。

呼的一声,“赛哪咤”白三光也落在地上,陆介切齿道:“天全教主,你可敢一战?”

蛇形令主冷笑道:“姓陆的,咱们迟早是要打一架的,只是不是现在,白护法,你陪他玩玩罢。”

白三光和令狐真同为天全教护法,他听说令狐真败给了陆介,他心想着,能打败陆介,便能在教中压倒令狐真,这时是战战兢兢,一上手便是十成功力。

陆介心中急于要寻蛇形令主一战,一面挥剑,一面注意那蛇形令主之动向,哪知三招一过,他立觉敌势一逼一体,险象环生——

他心中一震,奋力攻出三剑,勉强持成平手。

他心中暗道:“这白三光武功另成一家,功力之深,竟不在令狐真之下,我若让他缠着如何脱身?”

他退了四步,抖动长剑,展开了全真剑法中的守势“大北斗七式”,一面苦思出奇制胜之策。

白三光一双空掌远抓近拍,竟然比兵刃还厉害,他一连攻出十余招,始终不见陆介还击,不由胆气一壮,长啸一声,双掌暴伸暴扬,全成了进手招势。

霎时间,漫空都是他的掌势拳影,拳劲之厚,招式之奇,真不愧了“赛哪咤”三个字。

但是,白三光自己心中开始暗暗吃惊,因为他的攻势虽然越来越强,但是陆介却始终是那么几招,而他的百般攻势直如碰着一片绵绵密密的剑幕,分毫不能得逞。

当日陆介大战令狐真之时,陆介攻守兼施,方始战成两败俱伤,而此时他竟轻松无比挡住了白三光的疯狂攻势,这一方面是由于陆介的功力和经验都有了显著的增加,而白三光是以空手对敌,另一方面是他此刻所施的“大北斗七式”乃是全其派无上防御妙招,只守不攻,却能守得毫无破绽。

正在这时,忽然林上一长怪笑,又是一条人影飞快地纵了进来,那人虬髯葛衫,竟是那天台摩君令狐真。

只见他停下一身来望了望战局,冷冷笑道:“白老大再加几成功力也是枉然。”

白三光听得心头火起,不禁重重地哼了一声。

令狐真大步走向天全教主,慢慢地道:“信件一交一 妥啦。”

蛇形令主忙叫道:“令狐护法来得正好,快上去和白护法一齐把这小子解决了。”

令狐真冷笑了一声:“老夫一生不与人双战敌人。”

天全教主怒道:“令狐真,你敢不听命令?”

令狐真抬起眼来,冷冷瞪了天全教主一眼,愤然道:“好吧,三年后咱们再算账。”

他一言不发,跃入战圈,举掌就拍向陆介,这天台魔君是个怪人,他说不打就不打,说打就绝不虚情假意,这一掌劈出,劲道十足,刮得陆介衣衫飘飘。

陆介见令狐真加入,当下雄心奋起,只见他长笑一声,剑气陡盛,已是转守为攻,全真剑法中最厉害的招式接踵而出,霎时战圈扩大到数倍之外,五丈方内,无处不是陆介的剑光。

令狐真和白三光两人一生还是头一次与人联手双战,两人心由都有说不出的别扭,只是在掌上愈加愈重!

渐渐陆介感到剑上滞力愈来愈大,他奋力攻出三剑,这三剑全是最一精一妙的杀着,可惜他剑招略一滞留,良机已失,三招全落了空。

那边蛇形令主眼见快可得手,哈哈笑道:“两位快快加力,千万不可留这小子的活口!”

这句话激起了陆介的豪气,他挥袖揩了一下汗水,长啸一声,在剑尖上退出了傲视天下的先天气功!

只见陆介运剑如风,在两大高手狂飚般的劲力之中,举重若轻,兀自攻多守少,剑尖先天气功所指,敌势立破!

只见十招一过,令狐真和白三光已退到五丈圈外发招,那天全教主的双眼从蒙中后射一出了奇异的光芒,他喃喃自语着:“嘿,先天气功,先天气功!”

那声音中透出无比的钦佩和嫉妒。

但是陆介的心中明白,他最多再能支持十招,那就是灯尽油枯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候,蓦然一声洪亮无比的吼声,宛如晴空焦雷一般震撼林木:“嘿,那以多欺寡的家伙给我住手!”

只见林中那边走出一个身高体阔的大汉,他伸右手拔一出了长剑,伸左手拔一出了一双钢夺,大踏步跃了过来。

蛇形令主冷笑道:“查汝安,不管你的事,你若手痒,本教主来陪你走几路。”

查汝安仰天哈哈道:“我道是怎么搞的,原来天全教教主护法全到齐了,合力对付姓陆的一人,姓陆的,你的面子可不小啊。”

这一番话可把这三人全损惨了,好在蛇形令主的脸藏在黑布里,他大步过来道:“姓查的不要狂,别人怕你,本教主可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令狐真道:“这厮偷一听 到咱们的讯号,教主千万不要放过他。”

天全教主冷笑一声,双目陡然射一出杀气,他一步一步走近查汝安,“嚓”的一声,他一抽一出了长剑。

查汝安看似满不在乎,其实早已全身功力遍布,一触即发。

那边陆介双剑双战天全教两大护法,三十招过后,已经逐渐力不从心,他忽然想起当年恩师青木道长竹枝山上以一挑五的情景来,他又想到即将到临的魔教五雄之约,他暗对自己道:“陆介啊,你必须锻炼以寡敌众的本领,你这一生注定了要孤军奋斗的。”

于是他鼓足了余力,把先天气功聚到长剑尖上,奋力一剑刺出,只见空中发出一声怪异无比的长嘶……

令狐真才发出一掌,忽见陆介的剑尖竟似没事一般从自己的劲道中飞到,他一连拍出三掌,全是黏滞之劲,陆介的剑风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笔直地刺到,他下意识地一声暴吼,藏派的般若功已聚到双掌上。

但他的头脑猛一清醒,他的般苦功上次已和先天气功碰过一次,这次怎敢再攫其锋,只见他双脚一错,退出半丈。

赛哪咤白三光在令狐真连发三掌失效时,已鼓足真力相续拍出,岂料他的掌式才拍出,突然,令狐真跃身而退,陆介的刺势如钻破一浪一一般正从自己的掌式中锋攻入,一缕寒风直袭喉头,他大吃一惊,也连忙错步退了半丈。

陆介一收长剑,也反身退了三丈,他以剑支地,不断地喘息着,但是,他终于从两个不可一世的魔头的联手中脱出身来!

而这时候——

天全教主和一剑双夺震神州已打得不可开一交一 。

天全教主一举一动都充满着神秘,只见他一上来就是怪招叠起,一下是武当,一下是华山,有时下半招是内家功力,上半招就成了外家硬功,而且功力一精一纯之极。

查汝安虽然身经百战,却也从未见过这等招式,一连数招,直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那边陆介先天气功在空中卷起异啸之时,这边查汝安也怒发神威,只见他舍命冒险施出名震神州的剑夺奇招,以攻还攻!

这剑夺奇招威猛天下无双,查汝安功力深厚,剑夺齐施之下,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吞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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