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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侠侣芳踪(2)

这一战全是以快打快,只见查汝安吼声连连,剑如长空电击,夺如双龙戏水,那天全教主虽然招式诡奇无比,稳狠兼备,但是,在查汝安这轮攻势之下,了无还击之力,查汝安这套剑夺奇招共有九九八十一攻式,看来要等八十一招之后,天全教主才有机会反攻了。

天全教主以蛇形令主之名在武林中造成了一个神秘恐怖的煞星,他作案时神出鬼没,手法干净狠辣,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手法,这些日子来,委实已到了武林人说虎而色变的地步。

一刻双夺震神州查汝安自十八岁剑挑鲁南三霸起,十年来打遍大一江一 南北,未逢敌手,这时两人各自施出真功夫相拼,令狐真、白三光和陆介都忘了一交一 战,一齐向战场中注视。

那天全教主委实称得上神秘两字,此时虽则被迫采取守势,但是出手怪异绝伦,轻松无比的动作之中,竟能抵抗查汝安惊涛裂岸般的攻势,分明是以逸待劳,完全是太极门中的要诀,而且一精一纯的程度,只怕当今太极门的掌门人乾坤剑马流也不过如此。

电光石火间,查汝安已经连攻了八十一招,只听得天全教主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施出一手古朴稳重的剑式来,霎时场中情势一变,查汝安一连退了数步。

查汝安功力深厚,他腕上一加劲,那一柄一长剑发出一阵籁籁异响,从天全教主的剑式之中硬生生反挡出来,但是,天全教主冷笑一声,一连两剑刺出,只见他剑式飘忽之中却是极其稳重,严然有一种典雅之气。

陆介再也忍耐不住,他提气大喝道:“住手!”

战场之中原本紧张万分,除了剑身破空之一声 以外,了无其他声响,陆介这提气一吼,宛如晴天一个大霹雳落下,天全教主的剑式不禁一滞——

“当!”一声清越之响,查汝安和蛇形令主双剑相一交一 ,霎时内力泉一涌,两人竟是同时退后一步!

陆介大声道:“你这剑法是哪里偷来的?”

天全教主冷冷道:“姓陆的胡说什么?”

陆介仰天大笑道:“在别人面前,你自可以如此混赖,可是在我姓陆的面前,你还不认账吗,我问你,你方才那一连几剑难道不是从我全真派偷去的吗?”

此语一出,查汝安和令狐真、白三光都暗暗道:“方才那几剑委实有几分像出自全真武功之中。”

天全教主冷笑道:“什么全真全假,本教主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陆介暗自对自己道:“武当、峨嵋、太极门……加上全真,一共已是五派啦,这人从何而得五门之秘?

“他那几招剑式虽然稍有出入,但是我敢断定必是从全真武一习一 中蜕出来的,俺们全其派武学可从没有传过外人啊,除非他是全真门人……”

那天全教主原想借令狐真、白三光两大护法之力把陆介毙在此地,他之所以与查汝安动手,乃是怕他加入战圈协助陆介,这时见陆介竟从这两大外门高手合力之中脱出身来,不由暗暗心惊,他一瞬时间,脑筋中已打了七八回主意,当下忽然大笑道:“查大侠剑夺震神州,在下久闻大名,今日一会,鄙人佩服之极,查大侠若是不弃,肯加盟敝教,鄙人愿以教主之位相让,哈哈!”他这一番话可谓妙极,一方面缓和眼下剑拔一弩一张之势,扯开和陆介的僵局,一方面也真在油腔滑舌中带着试探查汝安之意,就算查汝安严辞相拒,甚至破口大骂,他也不失礼面,而且可以乘势好好调侃查汝安几句,真可称得上机灵已极。查汝定从十八岁起闯荡江湖,江湖经历全是从刀光剑影之中磨练出来的,哪有不知蛇形令主用意之理,他只不屑地冷笑一声,不予回答。蛇形令主干笑两声,陆介走上前来,他一面下意识地走着,一面暗中苦思:“这厮究竟从什么地方得俺们全真的心法,难道师父以前曾传授过什么外人吗?不可能的啊……”

查汝安站在两丈之外,陆介的前面不及一丈站的是天全教主,那他的侧面不及半丈立着天全教两大护法,这五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任何一人的略微举动就会引起对方的全神戒备,陆介这时一步步向这边走来,天全教的三人全都提气凝神,不知他是何用意。

陆介只觉这问题困惑着他的全部精神,他忘了身在强敌环绕之中,眼前只看到天全教主黑色蒙中后面露出的那两只神秘的眼眼,他一步步地走近,他想一把扯下那蒙中来,瞧瞧这厮究竟是什么人!

陆介的右侧正在不及半丈的地方站着白三光,他只要一伸掌就能袭击,但是,陆介的功力给他们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不知陆介此举究是何意,于是,他只凝神戒备,却不敢妄动。

那边的查汝安却看出了不对劲,他发现陆介似乎有点神情恍惚的模样,但是,因为大家的身份,他却不便大声阻止,何况他站在伏波堡的立场和陆介还有未了之事在。他乃是侠骨义胆的好汉,当下朗声道:“姓陈的,伏波堡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啊,你可不要蹈……”

他这话是暗暗点醒陆介,哪知陆介宛如未闻,仍然一步步向天全教主走去——

天全教主看见时机成熟,猛向右面一施眼色,赛哪咤一声暴吼,猛然伸掌向陆介打到,他距陆介不及半丈,这时骤起发难,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推将出去。

但是,忽然之间,那股掌力猛可收住,陆介也如一阵旋风般转过身来,却见令狐真的一只手掌轻轻贴在白三光的背上,白三光脸上露出愤怒之色,而令狐真却冷冷地对天全教主道:“那天在居庸关上的诺言中可没有叫老夫暗箭伤人这一条吧?”

天全教主狠狠地道:“好,好,俺们——俺们失晤了!”

他双手一招,自己先拔身而退,白三光狠狠瞪了令狐真一眼。令狐真却只不屑地一笑,两人也展开轻功跟前而去。

陆介暗道:“他们人多势众,今天这场架是打不成了——我只要见着师父,也许师父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查汝安,查汝安对他点了点头,朗声道:“关于伏波堡之事……”

他说到这里止住,静待陆介的一交一 待。

陆介正要开口解释,但是,他那潜伏的傲气又升了上来,他双眼上翻,待要不答,但是立刻他又想到:“姓查的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我应对他客气一些……”

于是,他大声叫道:“伏波堡中失落之物陆某连见都没有见一眼!”

查汝安其实早已听到武林中有关陆介偷得宝物乃是出于误会的消息,但是,他总得要陆介亲口一交一 待一句。

陆介望着查汝安那英雄的面颊,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不明自己的身世,十岁以前的事是一片空白,除了那一江一 南的庄院,梳着一对辫子的小真,还有,那场大火,今天他像做梦一样和小真重逢,从那重逢的眼泪中想起,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似乎隐隐觉得他眼前的一切都有着极密切的关联,而且都像是和他的身世有着关系。他握了握拳头,对着查汝安问道:“查……查汝明是你的什么人?”

但是,查汝安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因为陆介的声音像是在喉咙里打转,嗡嗡地模糊不清。

查汝安奇异地道:“你说什么?”陆介终于冲破那提到“查汝明”三字时的恐慌,他朗然道:“我问你——查汝明是你什么人?”

查汝安有如着了魔一般,一跌而起,急声道:“什么?你说——查汝明?那是舍妹,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你……”

陆介暗暗心惊,他暗道:“怎么查汝安急成这个样子?他怎会不知道我是他妹一子的……

丈夫?”

查汝安叫道:“在下有一小妹,年纪比在下小十岁……陆……陆兄在什么地方见着她?……”

他一看陆介面露异色,又忙解释道:“在下十岁时,也就是舍妹出生那年被歹人拐出,流一浪一江湖,幸逢恩师得救,艺成回家时,故居已是一片碎瓦颓壁,据乡人云家父母皆遭盗匪杀害,只有小妹失了踪……陆兄请原谅在下语无伦次,舍妹在何……”

陆介吃了一惊,暗道:“原来他离家时,查当明还是一岁的婴儿,难怪他不知了……我又怎能告诉他呢?唉,还是让他碰见查汝明时让她告诉他吧……”

于是他低声道:“令妹前日在兰州城郊——”

查汝安听到这里,喜上眉梢,大声道:“好,谢谢陈兄。”

说罢就往南跑,才跑出三步,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陆兄怎知她是查……”

陆介道:“她亲口告诉我的。”

说到“亲口”两字,陆介不禁微一跌脚,痛苦地皱了一下眉。

查汝安更不多问,拔脚就跑,跑出数丈,忽然又想出一件事来,反首提气大叫道:“还有一事请教……舍妹是如何打扮,什么……模样?”

陆介想到是他自己的妹妹反倒要问别人是什么模样,不禁莞尔,他轻松地大声道:“她穿白色的衣衫,美……美极啦……”

提到“美”,他眼前仿佛又看见那美丽而幽怨的眼光,他的身躯重重地抖了一下,他不禁闭上了双眼。

等他张开眼睛时,远处查汝安的身形已成了一点黑影,那速度委实快得惊人。

他望着那以惊人速度移动的黑点儿,他的心清仿佛暂时轻松了一些,他喃喃对自己道:“有些东西不是武功高所能得到的,任你盖世英雄,绝代武功,那也没有用的……亲情如海,亲情如海……又是一场兄妹重逢!”

他的眼前浮出小真的面孔,一温一 暖的笑容升上他的脸颊,他像是完全忘却了方才的来意,也忘却了那场惊天动地决战的疲劳,他飞快地向来路奔去,他喃喃对自己说:“不管一切,我有一个亲人了,我不再是孤儿了。”

陆介带着复杂的心情跑回那翠竹幽重中的小道观。

远远地,他看见何摩三个人站在门前,望着天上悠悠的白云,他不禁又奇又喜,喜的是何摩分明伤势已无大碍,奇的是为何他一个人站在道观前?

他加快了速度,冲到了何摩身前,何摩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漫然地问道:“二哥,和蛇形令主一交一 过了手?”

陆介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是另有一场拼斗,待会儿再详谈,你的伤势……”

何摩道:“没有事啦,暗,这是你的信。”

陆介吃了一惊,从何摩手中接着一张白笺来,只见上面写着娟秀的字迹:“大哥哥:

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听这位何大哥说,你去找什么天全教主,我和师叔接到师父的飞鸽传书,必须立刻赶到武当山,我希望你也到武当来找我,我们不再分离。”

下面的署名是“小真”。陆介觉得那信中的口气是那么地熟悉而亲切、他不禁看了又看。

何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潮:“二哥,恭喜你兄妹重逢啊……”

陆介这才想起叫道:“三弟,你该换上一些刀创药……”

何魔道:“已经换过啦,真谢谢令妹!”

陆介看见何摩的肩上果然扎着一幅白色的绢布,他认得那是小真的饱角。

他从何摩的语言之中察觉出何摩有一种奇怪的表情,那像是羡慕,他想:“可怜的三弟,他一定是在羡慕我……”

对一个孤儿来说,忽然之间有了一个亲人,那的确是值得羡慕的,但是何摩的神情中除了羡慕,还有另一种难言的惆怅,那是什么呢?

陆介望着何摩,何摩正在看天,于是,陆介也仰首望天,忽然,他想到:“韩大哥到哪里去了?”

在连绵数千里的伏牛山脉中,到处都是婉蜒的车道,陕、豫、鄂三省来来往往的客商,莫不都由此通过。

伏牛山有一些支脉,入了秋使冰雪满山,远望过去,煞是好看,但寻常客人都不敢独自上路,只因这些高人天际的雪峰,堆得甚不牢固,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便轰然泻下,这等雪崩,有时广达数里的山道,都被它淹没殆尽,只有等到来年立春过后,冰雪才会化去。因此,来往客商宁愿走得远些,绕道渑池到撞关那条路,也不肯冒这天大的险。

不过大约是造化弄人,那伏牛山的雪景,又真是美得醉人,皑皑白雪,掩盖着大千世界,琉璃般的冰柱,闪闪耀目,真令人不忍舍之。

是一个秋天的清晨,伏牛山有一个支脉叫莲台山的,在这莲台山的半腰上,正有一骑在路上慢慢地走着。

路上的积雪高达马膝,因此,那马儿走得甚是吃力,但马上人并不存心赶路,也任那马儿兀自地慢踱着。

这马背也被上了厚毯子,但仍冷得直抖,嘴上套了皮套子,怕它兴起来高声嘶鸣,可就误事了。

马上是一个极为一精一秀的女子,两脸红嫩一嫩地,也不知是冻红了,还是本来就生得如此,她带着一顶盖耳软帽,那帽沿儿压着一双修称纤细的眉儿,再加上一个琼瑶琢就的鼻子,就是不瞧那俏一眼及扁贝白齿,而一眼望上去,便已使人觉得她是一个美人胎子了。

她那幽幽的眼神,充分地流露出她的心事;眺望着远处雪白的山峰,脚下如云雾中,茫茫的大地,顶上蔚蓝色的天空里,不时仍飘下朵朵白云,她默然地吟道:“九月即飞雪,悲哉北地寒,风愁倾碣石,冰欲合桑乾。

她的声音愈为低沉,终于被凛冽的寒风所盖过了,她信手挥动马鞭,那马儿跟清脆的鞭声之后,放开脚步,跑了起来。

她忍住了眼中的泪珠,也无视于扑面的劲风,她木然地摇了摇头,又凄闷地喟然长叹了一声,她抖声地自言自语道:“查汝明!人家不要你,你还想人家作什么?”

言罢,她伤心了,往马颈上一扑,幽暗地低泣着。

忽然,远处传来了轰轰的声音,这冰天雪地之中,哪来的响雷?这分明是雪崩的前奏,那马儿惊疑地放慢了脚步,但她仍无动于衷。

剥剥两声,眼前已落下了两个雪块。

接着,像夏日的暴雨似地,大小的雪块,便纷纷从山顶上滚了下来。

噗地一声,一块拳头大的雪块,击中了她的肩膀,裂成粉碎,她本来可以闪躲的,但她仍是茫然地一抽一动了下肩膀,她忽然跃下马来,一拍马儿道:“放你一条生路。”

她这一掌孕育着心中万分的闷意,那马儿痛得把颈儿一扬,迅速地奔驰而去。

查汝明仰视山头,高声长笑道:“万炬都成泪,一死又何惜!”

那盈峰白雪,受了她真气的鼓动,仿佛受了她的召唤,哗啦啦地一声暴响,直泻下来,气流因之而激荡!

她闭上双眼,抬起头来,享受那奇特的劲风。

那万斤白雪,覆盖下来,气势是何等壮伟!

在震耳欲聋的雪崩声中,她忽然听得一声尖锐的惊叫,在她尚未及考虑到的时候,她忽觉腰间软麻一穴一上一软,早已不由自主地被来人一挟,往路旁悄壁下紧一靠而立。

那人用手中宝剑,在急切之间,削去悄壁上的积雪及一大块土石,刚好容身进去,而正在她们躲进去之时,雪块已击落到山道上,然后又纷纷往山下泻去。

查汝明不禁羞愧一交一 并……

她愧的是,自己学艺多年,闯荡江湖已久,竟会为如此无能,迅即被这人所制。

其实,这完全是为她决。已求死,又何暇念及于其他?

她羞的是,自己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竟会为未过门的丈夫而殉身,况且,陆介的内心究竟是怎样,她还没弄清楚呢?

那人是个女子,她放开了紧抱着直汝明的左手,看看眼前堆满的白雪,然后右剑左掌,奋力工作了半个时辰,才把点了麻一穴一的查汝明拖出雪堆之上。

查汝明无言地瞪着那女子;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干瞪着她的救星,她直觉得为那女子的美所迷惑了。

那女子的美,是与她那舍己为人的内心相上下,她与查汝明美得并不一致。

她只有十六岁的模样,但她那苹果般的脸容,象征着她内心的纯洁,她天真地对着直汝明笑道:“要我解一开你的一穴一道可容易,但姊姊可不要再大叫了,雪再崩下来,我可没得办法了,再也不能救你了。”

查汝明见她一副自以为是的老气横秋相,不禁化去心中多少分的愁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仍装得很生气的样子,别过脸去不理她。

其实以查汝明的功力,运真气自解一穴一道并不太难,但她见这女子并无恶意,心想再退逗她也好。

那女子见她转过脸去,不由一惊道:“怪了,难道我已给你解了一穴一道不成,嗅!对了,张大哥说高手可以自解一穴一道,除非点她……”

说着,便在查汝明身上连点三下,边点边道:“除非连点她天玄,鬼坳,地海三一穴一才可制住。”

她把查汝明当作活靶来练一习一 功夫,这倒是大出查汝明意外,真的被她制住了,搞得个哭笑不得,正要出口,不料那女子又道:“要你不出声也不难,只要点哑一穴一便好了。”

查汝明大惊,但只觉哑一穴一上一麻,便连出声也不得,那女子把她往肩上一掮,自言自语道:“张大哥平日要我挑水,现在才知道挑水的用处。”

说着,放开脚步,径往山下奔去。

查汝明被她当作水桶挑,心中自是不大痛快,但全身提不起一点劲力,也不知这点一穴一功夫是何家高当,竟能制得住这身功夫。

她只觉两耳生风,心想这女子倒是轻功不错,但不知是何门高弟,自己还未听说目前江湖上有如此年轻的女侠呢。

不到个把时辰,已自奔出山口,那女子把她往一株大树下一搁,笑道:“张大哥说,救人要救到底,姊姊先休息一下。”

说着,往村中走去,片刻之后,带了个麻袋回来,查汝明暗暗叫苦,但又身不由主,被用麻袋套定,扛在背上,查汝明只觉得走不多久,便听到人声,又不多久,听那女子道:“掌柜的,还有空房没有?”

大约是为了那女子佩着宝剑,又扛了沉甸甸的一个大麻袋,而且又是一大早,所以那掌柜的略带惊讶的口气道:“这两天大雪封山,还有什么来往的客户,您要什么房就有什么房。”

那女子装出一副大模大样的样子道:“给我拣个清净的大房间。”

那掌柜的连连道有,便叫个小厮道:“带客家的上东厢第一间房宿啦。”

那伙计忙上前道:“姑娘可要我帮你提行李?”

那女子忙道:“不必,不必,提惯了,不提反而别扭!”

查汝明听了暗暗好笑,那伙计哦了一声,便领着她去歇定了。

那女子把麻袋往炕上一放,查汝明正好背躺在炕上,暖和和地,颇为舒服。那伙计便往麻袋上一摸,正好模在查汝明的肩上,只听得他暗暗自语道:“乖乖,里面都是皮货,软一软的。”

查汝明更是哭笑不得,心想这混账小二,倒给他占了便宜,非好好整治地一下不可,心想这少女迟早总会放自己出来。

偏偏这小二倒是巴结,不停地倒茶添水,大约是久未有客人之故,想发发利市,讨点小彩。

那女子好不容易打发了那小厮,又是上饭的时候,查汝明饿得肚里咕咕直叫,但那女子一时又碍着上饭的站在一旁,一抽一身不得。查汝明只觉菜香扑鼻,她只得强忍住口涎。

那女子吃完了,方说:“饭菜别撤去,我还有只狸猫,也要尝尝鲜头。”

那上饭的店伙喃喃地走了,查汝明听他从窗外走过来时,还在自言自语他说:“哪有这等大饭量的狸猫,又不拣东西吃,真是邪门。”

查汝明要是能出声,闻言一定笑不可抑,但目下只能翻翻眼皮,一心希望那女子放她出去。

果然那女子把她放了出来道:“姊姊,委屈你了,我叫姚畹,希望今后多多包涵。”

她说这种客套话,就好像背书似地,两眼一翻,这副怪相,早就逗得查汝明把一头冤气,化得一干二净,她只有自叹倒霉,竟会遇上这个可一爱一煞但也气得死人的小妮子。

姚畹听不到她的反应,还当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忙垂眼一瞧,自己也不由笑道:“唉唷!我真糊涂,竟忘了香姊姊解一开一穴一道。”

说着,玉一指到处,四处一穴一道已自解一开。

查汝明这才能够言语,但全身酸一软,一时用不上力,心中暗惊畹儿点一穴一功夫的厉害。

隔了半晌,她方苏过气来,她暗运真气一周,知道功力恢复了七八成,便自炕上一跃而起适:“好个小泼皮,整得我好惨。”

姚畹当她真的生气,忙一闪身,躲到桌后道:“姊姊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还留了饭菜给你呢。”

说着,还指指桌上的剩菜残肴。

查汝明见她一副天真憨态,也不自禁地转嗔为笑道:“我叫查汝明,多谢妹妹相救之恩。”

说着,向畹儿一捐,看她怎生应付。

畹儿忙也回了一揖道:“张大哥说,行侠仗义是我辈本分,姊姊又何必如此。”

她还是一脸背书的样子。

查汝明益发觉得这小姑娘出道还嫩,正想取笑她几句,不料那店伙提了一壶热茶,兴冲冲地走进来,见状一怔。

姚畹急中生智,忙道:“小二的,我有客人,叫他们再开次饭。”

那店小二瞪了她俩一眼,再望望炕上的空麻袋,信手把那壶开水往地上一放,莫名其妙地走了出去。

查汝明笑道:“妹妹,刚才就是这店伙?”

姚畹点点头。

查汝明想起被他摸了一把,恨声道:“好个轻薄儿,让你知道姑娘的厉害。”

说着,走到门边。她想了一会儿,把那壶盖取了下来,往进门两个多脚印处一放,然后又将那壶沸水放在距其半尺多处,和门成一条直线。

畹儿最是机灵不过,知道查汝明要整这小二,但又不知她如何整法,心中暗暗纳闷。

不一会儿,那小二掀起帘子进来,边走边说道:“菜饭马上就来了,您家……”

话还没说完,一脚中踹在壶盖上,锵的一声,吓得他忙往前跨半步,正好一脚踩进壶口,烫得他连喊爹喊一娘一都出不了声。

查汝明大声叱道:“你这小二怎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院子里那些打杂的,听得清楚,走近来观看,见到店小二痛的弯了腰,也有笑他做事不仔细的,也有上前把他架了走的,折腾了半晌,方才散去。

等得众人走的干净,饭菜也上了来,畹儿笑着拣了一块鸡腿递给查汝明道:“姊姊真厉害,下次我可要防你一着了。”

查汝明摸一摸腰上被点的一穴一道说:“哼!小鬼。”

她们相视一笑,一个是成熟的美,另一个是稚态可一爱一。也就是经过如此的巧合,查汝明和姚畹结成了好友。

时光过得不慢,已自过了十多天。

这时她们已结伴走到陕西的长安。

一路上,查汝明年龄较长,而且出道也久,处处以老大一姊自居,而畹儿稚气未除,若不是有她在旁,真要到处惹事生非。

譬如说——

有一次在潼关,人家新娘子上轿,免不了哭哭啼啼,这分明是故作娇一态,但确儿还当是事出有因,本想拔刀相助,幸好查汝明机警,不过费了半天唇一舌,没使她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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