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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松亭之约

“松亭客栈”在附近域一带极有盛名,经营历史也久,陈设布置也远较其他小店为佳。

杜天林要了两间上房,便歇息下来。算算时日,那金刀若至终南赴约,恐怕至少也在四五日以后,是以这三日功夫对自己来说,也算是难得的清闲。

杜天林想起自下山出道以来,终日东奔西走,冒险犯难的生活委实已过得发腻了,有三日功夫好好休息,实在痛快无比。

他一人躺在房一中,运息数周,一方面调息在终南山木屋中受俞平一江一 惑心术影响所消耗的内力,一面自我省察,暗觉内力造诣方面较初出道时又更深了大大一步。

这便要归功在西疆绝谷之中大忍禅师以灌顶之功助自己打通要脉,此时提气运行,只觉混身百骸通爽无阻,收发自如,吐纳随一心一所一欲,心中不由暗暗高兴。

过了两日,贺云的精神已恢复了大半,杜天林将与金蛇帮主的约会告知她,也并未追问她与金蛇帮主究有何种关联,贺云除略感惊诧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表示。

那金蛇帮主并未说明,第三日是早晨或是黄昏,是以杜天林一到清晨,便到楼下大厅之中,找了一个靠窗的雅座,与贺云相对而坐,准备静候金蛇帮主的大驾。

两人相对而坐,整整一个上午不见人影。

这时季节正适游山之期,客栈中行客往客住来不觉,杜天林苦笑道:“看来咱们两人呆坐此地,别人总以为咱们不解风雅。如此劲秀苍山,不会领略情趣。”

贺云本就生一性一好动,但此刻却似极有耐一性一,反倒劝杜天林说道:“长短也只一日,今日他若不来,想必不会履约,咱们明日便走吧。”

杜天林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只是这两日来我左思右想,仍然想不透那金蛇帮主约我一会的用意究竟何在。”

贺云淡淡地道:“他总自有打算。金蛇帮主新进崛起江湖,实力强大无比,说不定他看重大哥功力深厚,想要拉大哥进入他们势力之中呢。”

她这本是信口所说,但杜天林却心中一动,暗暗忖道:“真有此可能。如果真是如此,我不论答应与否,均可乘机询问金蛇帮中目下人力情况。”

他心意一动,暗暗打定如何询问的措辞。

整整一个下午又自白费过去,仍无那金蛇帮主的人影。

杜天林与贺云两人吃罢晚饭,这时大厅中客人极多,已有满座之势,两人也不好意思老是占着一张桌面,于是各自回房。

杜天林有个感觉,金蛇帮主是断然不会失信的。要来的话便是今日夜晚。

他回到房一中,静坐运息。上次大忍禅师以本身功力灌入杜天林体内,那时便曾说过,只因杜天林与西方绝学有关,是以可以融合不分。

但杜天林始终没有机会好好体会一下,总是空怀一身内力,对阵之时仍然只能使用自己原有的一部分。这三日功夫对杜天林说来可真是受用不浅,只因他已能将两种接近的内力合而为一,同起同消。至此用于攻敌之时,便等于凭空增强了三份之二的功夫。

杜天林每逢一次调息,便觉信心增加,他生一性一好武,有此进展不用说真是欣喜万分。

杜天林将豆油灯拨小,自己盘膝坐在床 边,由最基本的架式开始练起,一层层向上冲,一连三次,但觉真气充沛之极。

估量一下时刻,已是子夜时分,心想若是那金蛇帮主果真要来便将要出动了。

这时他凝神贯注,五丈方圆之内便是落叶飞花之一声 也能清晰辨出。

约莫过有一盏茶的时分,忽然一个轻微的声响在弹动窗槛,杜天林矍然一惊,心中暗自忖道:“这金蛇帮主一身轻身功夫委实已入化境,他潜上屋顶居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息,若非弹指扣窗,自己硬是察觉不出。”

心中思索,身形一长,左手微微一扇,一股柔和的掌风将虚掩着的木窗吹开,身形紧跟着一掠而出。

这时屋外风声飒然,杜天林一出窗门,只觉脑门顶上劲风微动,心知是有人自上轻拍一掌。

由掌风的强弱辨别力道,来人这一掌乃是虚虚发出,并非有伤人之意,但却含有戏一弄自己的味道。

杜天林心念一动,斗然真气向下急沉,身形好比一块落石,疾地向下一矮,才矮下数尺左右,双臂齐挥一振,凌空生生又平飞出一丈开外,飘然落在地上。

他这一式凌空下落再行跨越,完全依靠内力悠长真气一精一纯,乃是内家功夫的表现,耳边只听一个轻轻的声音赞道:“好功夫!”

杜天林落在地上,这才有功夫回转头来,只见窗槛屋檐之处轻一盈地站着一个青色人影,果然是那金蛇帮主赴约来了。

杜天林正待开口,那金蛇帮主身形斗然虚空而起,呼地一声笔直向杜天林飞掠而来。

杜天林怔了一怔,他弄不明白金蛇帮主这一扑掠是何用意,正待侧身闪过,那金蛇帮主已通过上空,口中轻轻说道:“跟我来!”

杜天林稍一迟疑,心中飞快地想道:“他引我到偏荒之处难道有什么布置不成?”

这个念头一闪即灭,杜天林仍然一掠身形,紧随着青色人影向前奔去。

那金蛇帮主绕过“松亭客栈”的大院,直向终南山区而去,杜天林横定心肠,提气猛赶。

金蛇帮主似乎有意考验杜天林的轻功,在官道上放足前奔,淡淡月光下,远远望去真像是一道青线划过地面。

杜天林将真气布满全身,放尽全力前奔,始终没有追上距离,但也没有落后,两人一前一后相距约有十丈远近,不到半顿饭功夫,那终南山已然在望。

金蛇帮主的身形忽然向左一斜,奔到路边一个小小丛林边上,猛地停下足来。

杜天林经过这一程疾奔,由于始终是全力以赴,不由有些喘息之一声 ,他不愿让金蛇帮主觉察出来,故意冲过头去,然后身形凌空一个大转,在半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登时便平息下来。

那金蛇帮主望着杜天林走近来,两人相距约有半丈左右,杜天林目光四下掠过,金蛇帮主轻轻一笑道:“看清楚这四周设有埋伏么?”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阁下言重了。”

金蛇帮主双目自青巾后射一出炯炯之光注视着杜天林,好一会才沉声说道:“杜天林,咱们这可是第几次相见了?”

杜天林微微一顿,缓然答道:“若说是见面,你见在下三次,在下却连阁下一面也未见过呢!”

他乃是指青色面巾而言,金蛇帮主哈哈一笑道:“说得不错,说得不错。”

杜天林开口说道:“今日既承阁下相约至此,想必有所见教,只是在未说之前,在下想提出两个问题请教请教!”

金蛇帮主嗯了一声道:“你且说来听听。”

杜天林略一沉思道:“第一次在下在古庙之中适逢贵金蛇帮聚会,在下曾听见‘杜任左’之名,现身之后阁下立刻痛下杀手,重叠拦击,在下侥天之幸得以脱身,敢问这是为何?”

金蛇帮主冷然一笑道:“江湖上帮会聚集,最忌外人旁窥。”

杜天林哼了一声道:“并非为了那‘杜任左’之名么?”

金蛇帮主冷冷一哼,却是一言不发。

杜天林只道他会回答,是以一直等候,过有半刻功夫,那金蛇帮主冷笑道:“你有两个问题,只说其一,还有一个为何不说?”

杜天林见他不答,原想再多说几句相激,但转念还是先问第二个问题。

他略略一顿,缓缓开口问道:“阁下与那贺云贺兄弟,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句问出,那金蛇帮主突然哈哈笑道:“贺云没有告诉你么?”

杜天林摇摇头道:“不曾说过,在下也未问他。”

金蛇帮主斗然声调一冷,峻声道:“这一个问题非是我不作答,只是你无知晓的必要!”

杜天林哦了一声道:“阁下此言何解?”

金蛇帮主冷笑道:“只因我找你此来,便要告诉你姓杜的三件其情!”

杜天林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要说三件事,微微点头道:“如何?”

金蛇帮主峻声道:“第一件,自今以后你不能再和贺云同路而行,甚至不许再见一面!”

杜天林怔了一怔,斗然醒悟原来他以为自己早知贺云为女儿之身而故意加以勾一引 ,他冷笑一声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便是速将那八卦图形一交一 出来,第三则是区区要接收你背上那一柄一金刀!”

杜天林听他一共说出三件事情,却没有一句好话,尤其是后两项,分明是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中,他生一性一原本谨慎敦厚,但对金蛇帮主一再恃强狂横之态早已看之不顺,这时但觉胸中怒火中烧,大怒道:“早知便是如此三件事情,杜某早就掉头而去,谁有此等耐一性一,一再听阁下满嘴废话连篇?”

他这几句话说得相当难听,果然那金蛇帮主料不到他会一怒之下出言不逊,一时之间只觉面上暗然无光,继之而来的则是恼羞成怒。

他望着杜天林大吼一声道:“你敢对我如此说话?”

杜天林狂笑一声道:“有何不敢,杜某第一次见你,虽是敌对相拼,但心中对你功夫高强仍然存有敬佩之心,第二次相见,只觉处处骄狂,言出咄咄,便生恶感,今日再见,只得摇头暗叹而不值一谈!”

金蛇帮主被他连说两番,想是他生来极少为人所骂,一时之间好像被骂呆了似的,双目望着杜天林,想要找出言语反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杜天林恶言出口,心中略略感到舒畅,他狠狠盯了金蛇帮主一眼,冷笑道:“话不投机,再说无益,杜某告辞了。”

他说完此话,反过身来便待离去。

金蛇帮主斗然尖声大吼道:“慢着!”

杜天林收回足步,冷冷答道:“还有什么无理之言么?”

金蛇帮主像是怒极反笑,哈哈一声道:“见你满面怒色,目中血红,只道你有多少话要说,不料草草说了两次便临时住口,我还想听听你到底有多少话要说.一次说完便一次了结—一”

杜天林呼地转过身来,心中暗忖道:“此刻若是不说,他便以为我害怕于他,大丈夫既已说出口,岂可临时收止?”

他心念一转,口中冷冷说道:“常言道:‘才高量大’,阁下一身为一帮之主,杜某原以为若非具有异常之量,终难以御人,岂知阁下恃强气扬,量小骄狂,便是寻常女子也较你量大。”

金蛇帮主斗然大吼一声道:“女子之量便狭小么?”

杜天林脱口答道:“一般说来的是不错。”

他还来不及转念之际,金蛇帮主斗然一步跨了上来,左手一扬,右手直拍而出,口中吼道:“杜天林你是找打挨了。”

杜天林见他突起出招,他口中虽是百股开骂,但对于此人一身功力却不得不感钦佩,是以慌忙之间先行后退三步。

他这一后退腾出缓手之机,一口真气直冲而上,一上头来便是十成十的内家真力。

杜天林内功造诣已至相当深厚之境,右手方抬,已是一鼓劲风直一逼一而出,问时间他身一子向后一弓,猛然再后退一步,完全采取稳扎稳打之势。

金蛇帮主见杜天林动手之间极为滞重,便知他已发出极深的内家真力,口中冷笑一声,左掌斗然斜切而出,发出一股回旋之劲,便将杜天林的内力掇向一边。

但他却忽略了最大的一点,杜天林所发的内力乃是绵劲,打算阻敌较久,自己匀手则易。

这种内家绵手功夫,原为南北太极门的最大长处,但白回龙浸一婬一内功一生,便是走的深长之路,这种绵劲在他久练之下,已超出太极门之上,而且最大的优点,乃在于出手快捷,不易为人察觉所发之力含有绵长之劲。

是以杜天林虽在急切间一拍而出,已暗蕴绵力,金蛇帮主曾与杜天林一度一交一 锋,心知杜天林功力较已为逊,是以一上来便暗存轻敌之心,居然被杜天林骗过,没有察觉内功之中夹有绵劲,这一点便是杜天林自身也自始料所不及。

金蛇帮主左掌一切,以为消去了杜天林的内劲,立即欺身直入,斗觉心口一空,一股暗劲袭体而生,想要倒退已是不及,不由得低低闷一哼一声,但他自恃功力深长,猛力吸了一口真气,便待能恢复过来。

那知他三日以前,恃强不服,曾以全力与灰衣对掌相抗,占下风受了内伤,虽经两日调息已然复原,却不料这一下为杜天林暗劲所伤,再度触及经脉,真气一提,但觉胸前一阵剧痛,忍不住散开气来,弯俯下腰。

杜天林却根本不知他已陷入如此困境,他后退了两步,正好匀过手来,巨大真力一齐冲入右臂,他一抬眼正见金蛇帮主俯腰停身,只道他有什么极为利害的反击功夫,心情紧张之下,大吼一声,先自一掌直削而出。

这一掌他乃放弃固守之势,纯一操一强取硬攻,是以掌势去之甚缓。

打至一半距离,杜天林发觉金蛇帮主神色有异,只见他双手抚胸缓缓坐倒在地上。

杜天林大吃一惊,还来不及思念情况如何,但手中掌势已然发出难收。

到他发觉金蛇帮主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之际,掌势已递满八分,便是再深的功力,也难以撤回。

杜天林急切之间,斗然大吼一声,猛力将掌势向上升起,企图在方位高低偏差之下能避开金蛇帮主。

这乃是杜天林天生侠义之心,须知对阵之时,这种突生变化乃是求胜者毕生难求的机会。

况且杜天林与金蛇帮主相对,明明白白是处于下风的局面,但杜天林眼见金蛇帮主骤失反抗之力,便立刻采取紧急行动。

他这一掌实已尽了全力,是以发出也难控制,总算他及时勉力施为,巨大的内力呼地一声自那金蛇帮主右肩上不及五寸处汹涌而过,没有击中人身。

但那巨大的气流带过一阵强风,呼地一声生生将金蛇帮主罩在头顶上的青巾一吹而去,只剩下那一方覆面青布仍牢牢地遮在面上。

杜天林震惊了一刻,好容易才松下了一口气,印入眼帘的第一个景象,乃是万难令人置信的。

只见那金蛇帮主顶上一片青丝散了下来,原来竟是一个女子!

巨大的惊震使得杜天林完全陷入呆怔之中。

金蛇帮主居然是一个女子,难怪在第一次遇见金蛇帮主时,便感觉到他的嗓音有些故意做作,以后听得熟悉便不觉得,不过这女子故意一逼一哑喉音装为男人之一声 委实有相当的技巧。

这时金蛇帮主似已完全失知觉,斜斜坐倒在地上,杜天林平息一下惊乱的心神,缓缓走上前去。

长长的头发直披而下,落在青色面巾两侧,杜天林低声呼道:“姑……姑娘……”

他想到这女子究竟年有多大自己根本下知,称为姑娘也未必妥当,一直走到那女子身前不及两步之处,这才发觉她已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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