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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狠血毒草(3)

他盘算已定,悄然回室,次晨一早,他正在梳洗,遥见老者手捧一碗煎好之药,那被儿跟在后面不住向老者使眼色,低声耳语,其心只作未见,待这父女两走进自己屋中,这才缓步踱回,他站在门旁,从门缝望见那父女两人还在争执不已。

莜儿道:“爹爹,你又在药中加了十几滴碧芝液,你当我不知道吗?这艺液何等难求,给这小子一再服食,岂不是糟踏了?”

那老者道:“莜儿休要胡说,人命关天,世间岂有重过人命的药物?这孩子体质虽健,但总是中毒大亏之后,需要补补原气。”

莜儿不住抱怨,最后突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那老者瞧着这顽皮的小女儿,真是啼笑皆非。

其心大感惭愧,他处处防人,别人其实却是在为他好的,他推开门来,那老者笑着道:“小哥儿子你来得正好,这药已快冷了哩!”

其心连忙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被儿冷眼望着他,一言不发。

其心谢过老者,他心想不如早些替老者妻子治病,此事一了,便赶快离开此地,当下对这老者道:“小可得知目前所服玉蝉,乃是伯母救命之物,小可心实难安,但事至此,只有退款补过之计。”

那老者连忙摇手,他横了彼此一眼道:“又是你这丫头挑舌,小兄弟快莫如此,拙荆病体一如往昔,这玉蝉也治不了她。”

其心缓缓地道:“小可获知伯母所患乃多年一陰一毒,小可有一套家传武功,叫做震天三式,乃是至一陽一之功,化明毒最是有效,不知老伯以为如何?”

那老者大喜,砰地一声手中所执揭药玉林跌落地下,破成碎片。

那老者颤声道:“小兄弟此言当真?”

其心正色道:“小可怎敢欺骗老伯?”

莜儿一耸鼻子道:“谅你也不敢。”

那老者连忙喝止,他喜极发一抖,半晌才说道:“事不宜迟,明日小兄弟体气便可完全复原,那时再替拙荆化去积年一陰一毒,老夫感同身受。”

其心道:“小可受老伯救命之恩,些许之劳,何足挂齿。”

那老者道:“小兄弟内功高强,如能再运气调息数次,一切使不妨事了,老夫不打扰了。”

其心点头称是,那老者喜容满面携着被地走开,其心望着两人背影寻思道:“爹爹传我震天三式时何等慎重,那老者瞧来功力非凡,我施此功时切莫让他瞧得真了。”

他忽又转念忖道:“就是他想偷学,这震天三式运气法子完全异于常理,这三招招式简单,人人都是一瞧即会,可是如果运气不对,却是顶平常的招式,丝毫没有威力。”

他想到此,不觉对自己多疑哑然失笑,他服药之后,体内真气源源,精神极是健旺,心中对于老者感激不已,便漫步四周,原来这华厦竟是建筑在群山凹中,四下都是冲天高峰,孤拔笔立,光秃秃的颠峰都在白云渺渺之中,就如警天巨柱,气势雄伟,其心从未见过如此山川,不禁暗暗喝彩。

忽然从云端飞来一队巨鸟,遍体雪白,张翼竟比大人还宽,爪如别钩,神骏非凡,一瞥间闪电般飞过头顶,又没人白云间,这时风起云涌,白茫茫空中尽是云气,其心不由想到儿时所念唐诗中那两句道:“回看射雕处,干里暮云平。”

一时之间,他若有所感,这目前的景象大非中原风光,家园迢迢,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背后破空声起,他转身一瞧,被儿正拿着一一柄一硬弓望空射一了一箭,那箭势又疾又强,呼地也没入云中,其心微微一笑忖道:“这女子功力不弱,难怪凶霸如此。”

那前矢力尽跌落下来,云端传来几声尖锐鸟鸣,像是讥讽一般,莜儿气得满面通红,引满硬弓,呼又是一箭,忽然背后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妹一子,你别白费劲了。”

莜儿气道:“这扁毛畜牲好不气人,昨天又将我养的小白羊偷吃了十几头,我非射死它几只不可。”

那青年说话之间已然走近,向其心点头招呼,神态大是改善。莜儿向那青年眨眨眼道:“大哥,咱们到山下去,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她不断睨视其心,神色甚是鬼祟,其心眼望远方只作不知,她哥哥笑道:“你有什么要事,还不是顽皮事儿,我懒得和你去。”

莜地偷偷指指其心,她哥哥微笑不理,彼儿赌气一个人走了,其心瞧在眼里,暗暗好笑。

其心只盼明日医好病人,便可离开,那老者待他一片赤城,可是他感到此地神秘无比,晚饭后他借着散步,又在四周查看,正走近山下,忽见黑影闪闪,他连忙躲在树后,从旁偷眼一瞧,却见山下坐着的那双兄妹,正兴高采烈地谈着。

那青年忽道:“你……你到底把那人怎样?”

其心心中一震,被儿道:“那还不简单,待他医好一妈一的病,就请他……”

她比了一个手势,四下黑暗其心瞧不清楚,她哥哥道:“什么?爹爹他许下宏愿,只要有人救了一妈一的病,妹一子,你也答应过的呀!怎样害羞了,哈哈!”

莜儿道:“我怎么害羞了,我是答应过只要救了一妈一的病,便……便……”

她哥哥接口道:“便以身许报答,哈哈,如果那人真的治好一妈一的病,可就成为………成我的小舅……好,好被儿,大哥不说了!”

其心心内一松,真感到哭笑不得,这兄妹两人原来在谈论自己,他正想离开,忽见人影一闪,那老者大步走来,那双兄妹双双迎身起立,老者面对其心坐下。

如果这老者不在此时出现,其心只怕这一生就改了样子,偏生他忽然到来,其心偷一听 别人背后谈话,他怕露出行迹难堪,便索一性一躲在树后。

那老者道:“为父的瞧那小兄弟紫气上临华盖,全身莹然有光,以他年岁看来,决不可能到达这种地步,所以定是传了盖世神功震天三式,培儿、被儿,你一妈一的病包管治好,为父一想至此,其喜得坐立不安。”

那青年道:“孩儿也是又紧张又兴奋,妈妈如果好了,我第一先要带她游览天下,还要……”

莜儿接口道:“还要将天下所有奇珍异味都做给一妈一尝尝,一妈一这十几年来,口舌就从来没有味道过。”

那青年抢道:“还有……还有……还有多得很,我……我要一妈一变成世上最快乐的人。”

他神往地说着,似乎母亲已然病好了,那欢天喜地的样子,其心心中大是感动,他自幼丧母,从未享受过母一爱一,这也是养成他坚忍深沉的一大原因,此时眼见别人母子情深,也不禁暗暗感染那份高兴。

那老者道:“你兄妹平日一定以为我对你一妈一的病不太关心,其实以为父之医术竟不能救得你一妈一的病,为父内心何等痛苦,我每当苦思良方不得,竭尽心智之时,抓胸柑臂,那光景岂是人所能忍受,你们瞧瞧看。”

他敞开衣襟,那兄妹两人一声惊呼齐声叫道:“爹……爹……你……你”

忽然四周一亮,月亮爬过山巅照在地上,其心只见周围一片月色,那三人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那兄妹两脸上惊惶失色,张大口作声不得,其心定限一瞧,那老者胸前伤痕一交一 错,都是粗糙可怖的疤痕,月光下就如小蛇纠缠,显得十分恐怖。

老者缓缓道:“我这十年所运心思何止常人数十年,总算老天有眼,竟鬼使神差的着了这个少年人来,而且竟又负了绝传多年的神功。”

那被儿掩脸不敢看,慌慌地道:“爹爹,你……你快穿好衣服,……你……你怎可……

如此自……自残身一体?”

那老者叹道:“莜儿你怎能理会,大凡才智愈高之人,愈是容易钻入牛角,一精一研一种学问,如能登堂入室,领悟其中道理,一定会突索其源,不死不休,爹爹总想想出一种代替震天神功的法子,可是却是毫无结果。往往烦躁灰心,几乎就想一死了之。”

那青年道:“爹爹,那震天神功当真能疗得一陰一毒吗?”

那老者道:“这个决错不了,莜儿,为父一生行医,治人无数,这也算是苍天报应,如果为父不悉心医治那少年,岂会有此善报,所以莜儿你记住了,为人但须厚道,你聪明有余,却忠厚不足。”

他接着重重地教训了莜儿一顿,莜儿沉声不说,心中赌气不已。

那老者停了停又道:“世间唯人命关天,财富宝物是身外之物,爹爹年纪轻时贫无立锥之地,现在却富可敌国,但死后又能带走什么,所以培儿你做人必须正正经经,不要太过贪财。”

那青年恭身应是,彼此道:“人家是看那碧芝液和玉蝉,都是大哥富生命危险采给一妈一的,这才舍不得让爹乱用,谁又不愿救人了。”

那老者呵呵笑道:“好彼此,你嘴真能说!爹爹说不过你啦!”

他沉吟一会忽又道:“彼此,如果那少年治好你一妈一的病,我们无可报酬,你从前说过……”

他尚未说完,彼此道:“要什么都成,女儿以前所说的话可不能算数!”

其心见老者又将提起那事,他心内忖道:“这老者自己救人之事丝毫未挂在心中,可是别人对他施恩却是斤斤计较,世间还有如此忘我之人,真教人羞惭极了。”

那老者道:“为人首重信义,岂可自食誓言?”

那青年道:“咱们报答他的法子正多,何必一定要迫妹一子许身于这陌生之人,再说咱们誓言别人也不知道。”

老者喝道:“你知道什么,人无信虽生犹死。”

莜儿正色道:“女儿死也不能从命!”

那老者见彼此一脸坚强的神色.他心中一软叹口气造:“唉,别人瞧不瞧得上你还是一个问题,明天回你一妈一家还要赶个几十里路,你们早早休息吧!”

莜儿心中不服,嘴也不停地说:“要被那种死相的人看上,可真倒足了霉!”

老者喝道:“莜儿你说什么,只要他医好你一妈一的病,从明天起,他便是我们凌家恩人,只消吩咐,你兄妹必须无所不从。”

他凛然说着,其心心内道:“你凌家待我如此,若是凌家有事,我董其心又岂能袖手,千里之外,也必星夜赶到。”

其心从未对人如此感恩过,心中一阵激动,脚下踩折一段枯枝,咔嚓一声,他偷眼一瞧,那老者眼神正瞧往这边,老者眼睛飞快一闪,似乎根本没有注意。

其心暗忖还好没有被人发觉,不然自己并非坏人,倒易被人误会了,那老者站起身来待要回去,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其心胸中,其心轻轻拔一出一只短匕,迎月一挥,光茫掠过老者面门,那老者仍是视若无睹,安步前行,彼此兄妹也跟着走了。

那老者渐行渐远,这时其心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老者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久久未泯。

那老者心中喃喃道:“此子料事如神,如非大反常情,焉能奏功?”

其心躲在树后,他胸中突然涌起一个可怕念头,他真不愿被自己料中,可是眼前情景,却不能不使人生疑。

“那老者分明知道我在旁,我挥匕发光,他也只当不知,他这番话又是有意说给我听。”

其心回想这数日间之事,愈想愈是生疑:“每次那兄妹要.害我,老者都是及时赶来,而且表现得那么正直凛然,而且我每次偷一听 他们谈话,都是为我好的,难道都是串通编好的吗?”

他想到此心中发寒不止,转念又想道:“如说是那老者想学我的震天三式,他只要我治好他妻子之病,这震天三式错非口口相授,而且需要天资敏悟,内功极强的人,才能学会,我不去传他,他岂能学会?最奇的是他怎会知道我身怀绝传武功?难道他出手救我,已知我底细,就早安排下这一段事故来?”

其心运尽心思,他知此时面临一个极大危机,他秉赋端的过人,这事千头万绪,他想着想着,虽则不能得结果,常人一定躁急不堪,可是他倒反愈来愈是冷静,那起先浮躁紧张之情都已化去,白哲的脸孔微微发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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