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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力撼武当岳一鹤施威 云漫展旗峰双侠斗剑(3)

一江一 小鹤就提著宝剑进屋,一拱手说:“郁道爷,我久仰你的大名,你是七大剑仙的头一位,你比那些人的道行都高。兄弟名叫一江一 小鹤,是九华山老先生的徒弟,只因我妻子阿鸾被道澄道姑抢走,我已查出,她是跟你们山上的吕崇岩串通,藏在这里……”

那郁玄清不待一江一 小鹤说完,就面上现出怒色,说:“一江一 小鹤,你今天在展旗峰闹出的事情,我已知道了。这武当山是真武爷得道之地,通微显化真一人三丰祖师至今还活在这里。”

一江一 小鹤赶紧辩白说:“不是我故意来此搅闹,实在是你们这座山上藏著坏人。我很明白规矩,我今天上山时连宝剑都没带,现在这口剑还是由你们那些徒弟手中得来的!”

他把手中的剑给郁玄清看。郁玄清见那剑一柄一上缠著杏黄色的带子,他就点头说:“不错,这是我山上的宝剑,但你须先把剑放下,然后我才能跟你说话!”

一江一 小鹤点头说:“好!”随就把宝剑当啷向地下一抛。却不料郁玄清乘其不备,蓦然蹿向前,用指向一江一 小鹤的肋骨点去;一江一 小鹤真万也没料到老道士会行这手段,他就觉得全身发僵,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他的头正撞在窗上,把朽烂的窗门都给撞断了。

一江一 小鹤却哈哈大笑:“好!现在我才认得你们武当山的七大剑仙,原是这些卑鄙的鼠辈!”他内心里急忙运气,想要自己将点一穴一法解一开。

郁玄清却到里间拿出两条很长的草绳,就把他双臂倒翦,捆了个五花大绑,两只腿也绑上。

这时忽然外面进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被一江一 小鹤推倒的那道士。他说:“祖师爷!这个人力大,草绳怕绑他不住。”

郁玄清就说:“你再去找绳子,顺便叫人来,有我在此看守,他决不能脱绳逃跑。”

那道士答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这里一江一 小鹤咬著才说:“郁玄清,你可要仔细些!我是九华山老先生的弟子,你要是敢惹他,就请你来杀我!”

郁玄清的脸色变了变,又把脸一绷,脸上的皱纹立时全都没有了,他怒忿忿地说:“你休抬出你的师父来吓我!他来了我也要把他捆一绑起来;但我在此修行了六十多年,决不伤人。等我的徒弟们来,就把你抬下山去,送一交一 官衙,办你个搅乱山林,杀死出家人的罪名!”

一江一 小鹤冷笑说:“好!由你们去办吧,只要别叫我再得手,我再得手时,非要踏平了你们这座武当山不可!”他口中一面大骂,身一子一面运气,刚要将自己的血脉弄得灵活了,挣断了草绳好打郁玄清,却不料又进来了三名道士,一个是刚才去找绳子的那个,他找来几根很粗的麻绳,又将一江一 小鹤的手脚上紧紧勒上了一道。另外两个正是张玄海和吕崇岩,一江一 小鹤就向吕崇岩大骂。

另崇岩却装作不闻,只向郁玄清请求说:“老师祖!把这人一交一 我去发落吧?免得他在此搅乱老师祖的修行!”

郁玄清却正色说:“他可以在山上杀人,我们出家人却不可开杀戒。他这人凶悍无理,我们把他制一服 了便是,你要把他领去作甚?你是想背著我将他杀害了吗?”

吕崇岩赶紧弯下腰,打稽首说:“不敢!”

旁边躺著的一江一 小鹤就说:“郁玄清,我看你还很讲理,你是个好道士,只要你把我放开了,我就不再同你争斗。我只找吕崇岩,跟他去要道澄,要我的妻子。”

吕祟岩吓得面色改变,连说:“可放他不得!这人我知道,他在江湖上无恶不作!”

一江一 小鹤呸了他一口,却说:“无恶不作?我也不能像你,勾串道澄,将受伤的民妇背上山来!”

郁玄清就问:“你说这话有凭据吗?”

一江一 小鹤说:“有凭据,在云栖岭我曾与道澄结仇,她约定我到武当山来决斗,我的妻子就是在那座道观里丢失。那道观中的老道姑都承认,说我的妻子是被道澄抢到这里来了。刚才我问你们山上砍樵的道士,他们曾有人看见道澄昨天在县城里,吕崇岩却要骗我到贵州去,可见他是与道澄串道。我的妻子藏在哪里,他必定知情。”

郁玄清把眼睛瞪住了吕祟岩,说:“从今以后,不许你下山,你在这里,等候我把事情查清。如果一江一 小鹤说的话属实,你可要知道我这山上的规矩!”

吕崇岩再深深躬身打稽首说:“这全是一江一 小鹤混赖,我并不认识甚么道澄,刚才我亦未与一江一 小鹤一交一 谈。请师祖详查此事,如若弟子有甚么违反清规之事,愿听师祖爷严戒!”

郁玄清点点头,就向小鹤说:“因你一性一情剽悍,我才把你捆一绑起来,但决不能伤他。你在此等候三天,我便可以把事情查出。如果你说的是真事,我就将你释放,并当著你的面,我要惩罚吕崇山石。可是如果你是一派谎言,故意来搅乱呢?”

一江一 小鹤冷笑说:“我因一时不慎,已被你用点一穴一法擒住,杀割都凭你们。”

郁玄清点头说:“好!三天之内,我必能查明了此事。”随就叫那服侍他的道士和吕崇岩把一江一 小鹤抬走。

一江一 小鹤被抬到第二层院落内的东配殿里,这殿是三间道联的屋子,当中有神像和香炉烛台等等,吕崇岩和那道士把一江一 小鹤咕咚一声就抛在地下。

这一抛,一江一 小鹤反倒腿灵活了,只是手脚被绑得很紧,自己无法解一开。另崇岩头亦不回,同著那个道士出殿去了。这里一江一 小鹤忿忿地又骂了两声,外面的吕崇岩亦不言语,就喀的一声将殿门锁上了。

一江一 小鹤一挺身一子竟站起来,但是两只脚却被捆著迈不开,两臂也倒剪著不能伸手去解。一江一 小鹤便咕咚一声坐在地上,看见背后的石头墙壁,他便利用那石头棱儿去磨绑绳,直磨到晚间,也没将绳子磨断。

此时屋中已然昏黑,一江一 小鹤坐在地下歇息了一会,心中急躁气愤,暗想:只要我能脱开了绑绳,我必都将他们杀尽。忽然听得门上的锁又响,门开了,进来了一人,一江一 小鹤便吃了一惊,就见这个人进殿来并不理一江一 小鹤,只过去到香案前,打起火来,将神前的那盏灯点上,然后插了九炷香在炉里,跪落就叩首。

一江一 小鹤借著神前灯的光明看见,这正是找绳子绑捆自己的那个道士。

一江一 小鹤就说:“喂!朋友,快些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一开,我去找道澄和吕崇岩,便没有你们的事,不然,你们可留神点一性一命!”

那道士只专心地向坤像叩首,一连叩了九个头,便吹灭了神前灯,转身出殿,喀的一声又把殿门锁上,一句话亦没对一江一 小鹤说。

一江一 小鹤忿忿地又骂了几声,忽然在黑暗的屋中,他看见那插在炉里的九根香火头儿,一明一暗地仿佛是一群萤火虫爬在那里。

一江一 小鹤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来,他立时又用力挺一腰站起身来,两足虽被绑在一起,但是他会跳,连跳了几下,就到了香案前。

他探著头,用嘴衔出一枝香来,就用那香头的微火烧身上的麻绳,还没烧断,香就折了,有火的那一截就掉落在地下。他赶紧又衔出一枝来,这回他很是仔细,低著头,用嘴衔著香,对准了那绳子慢慢去烧。

可是草绳虽烧断了,麻绳因为太粗,太结实,还没烧断。于是他又换了一枝香再去燃一烧,一连换了五六枝香。因为把草绳燃著了,冒起许多烟,连他身上的衣服都烧著了,胸脯也很疼,脖子也很酸。

这时忽然锁头又一声响,殿门又开了,进来了一人。这人呼地一声抖起了火折子,露出一个鹰嘴雕眼的面,一手拿著钢刀,原来正是道澄。

她嘿嘿的一声狞笑,抡刀向一江一 小鹤就砍。

一江一 小鹤此时危在顷刻,但他身上的绑绳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他两臂一用力,叻勒一声,绳子断了。他伸著一只手将道澄的右腕托住,其时极快,道澄拿火折子向一江一 小鹤的面上一打,一江一 小鹤又向前一扑,“咕咚”一声连道澄都压倒在地。

一江一 小鹤一手按著道澄拿刀的那只胳臂,一手去解自己脚下的绑绳。

道澄的左手却抠住一江一 小鹤的肋骨,她的五个手指狠狠地都要抠进肋骨里。她的衣服却很长,火折子就在旁边,不料就引著了,呼一呼地冒起火来。

道澄大叫一声,五指更用狠力,并要找一江一 小鹤的一穴一门,一江一 小鹤却夺过了她的刀,一挺身而跃起,随了钢刀唰的一声落下,道澄的衣上带著火滚出殿去了。

一江一 小鹤追出去,道澄衣服上的火更著得猛,她简直像一只被火烧著了的狐狸。

一江一 小鹤却追著火光上房,一刀向火光砍去,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道澄就滚到房下去了。

一江一 小鹤刚靠在房上缓了口气,却不料身后有个人用东西向他背梁一点,一江一 小鹤大吃一惊,赶紧自己跌下房去在地下一滚,房上正是郁玄清。他手持一根灌铅的竹竿,跳下来又要点一江一 小鹤的一穴一门,一江一 小鹤手中的刀并未抛下,他翻身而起,抡刀磕开了竹竿,趁势进步,以刀狠狠地劈来。

郁玄清却转身躲开,他抖动了竹竿,专要趁虚点一穴一。一江一 小鹤钢刀飞腾,不容他的竹竿近身。

将战了三十余回合,就见有人声和火把的光影拥进庙来,一江一 小鹤不敢再战,就飞身蹿上大殿。

郁玄清又从下面赶上来,以竹竿又向一江一 小鹤的后背来点,一江一 小鹤却回身一刀,只听“叻勒”一声,竹竿就被刀削成了两截。

一江一 小鹤再回身狠狠一刀,郁玄清就跳落房去了,一江一 小鹤便蹿耸跳跃,离开了这间道观。向下一看,只见下面有几处火光,都是往这峰上来的火把,一江一 小鹤就躲避著火光去跑。

这时黑夜茫茫,秋风萧萧,一江一 小鹤蹿过涧去走出了很远,他才将刀放下,找了个避风的石头后一躺,喘一息著。心说:这一天我是水米未进,山上的道士这么多,那郁玄清的点一穴一法又太厉害,怎样才能得手,才能寻著阿鸾的下落呢?烦恼了一阵,便因身一体太疲乏了,随沉沉睡去。及至被冻醒了,见天色又己发白,沉沉的大雾又将所有山峰给吞一食了。

他站起身来拾起钢刀,便站立著发怔,不知往哪里去才好。暗想:我只与那些道士争斗是没有用的,只能与他们乱杀一阵,却得不到一点实利,我还是设法抓住那吕崇岩。如若昨天道澄没被火烧死,我还是把她寻著才好,从她那里我才能得到阿鸾的下落。

于是又冒著大雾,提著钢刀,一步一步地走去。走了很多时间,越过了几处山岭,云雾反倒越来越浓,就听耳边有一片诵经之一声 ,似是离得很近。

一江一 小鹤便说:“谁管他是甚么地方?我且去寻顿饭吃。”

于是他便寻著经声跑去,走了不远,果然就又看见了一处道观。他一耸身上了墙,见经声是自大殿之内发出,心说:我不必去寻他们,随就轻轻跳下去。

里院呼一呼的有拉风匣之一声 ,他寻到了,原来是一间厨房。有个道士正在那里烧火,火上煮著一锅热一滚滚的小米粥。

一江一 小鹤先把钢刀轻轻放在墙根,然后作出喘一息之状,进屋去就抱拳,说:“道爷!很忙吧!今天的雾可真大!”

烧火的道士吃了一惊,便直眼看著一江一 小鹤,问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江一 小鹤说:“从一江一 南来的!专来朝武当,拜真武爷爷。昨天下午我就上山来了,可是遇见一些道爷跟一个俗人一交一 战,吓得我就赶紧藏了起来,在山洞里藏了一昼夜。今天却又下大雾,我就暗中求菩萨保佑,便寻到这里。现在我饿极了!”

道士拿了个粗碗,舀一飘小米粥,并给了他一双筷子,指指地下放著的木凳说:“坐下吃!”说毕,他依然去拉风匣。

一江一 小鹤就大口地喝粥,这小米粥虽然熟了,但米粒还很硬,并且砂子未淘净,用牙一咬,便咯崩咯崩的响,可是一江一 小鹤却吃得很香。吃过了一碗,自己又盛了一碗,一连吃到第四碗上,就听院中有人惊讶著问说:“这是谁的刀?”

一江一 小鹤吃了一惊,赶紧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出了厨房。只见院中有一个四旬上下的道士,仿佛是昨日也曾与自己一交一 过手的。

这道士已然把那口刀拿起来了,但一看见了一江一 小鹤,他又吓得连退几步。

一江一 小鹤却摆手说:“不要怕!我因为昨日饿了一天,才到你们这里求些饭吃,现在我已然饱了,谢谢你们!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一逼一我太甚,我决不会搅乱你们,我只是要寻吕崇岩和道澄。”

这道士就向一江一 小鹤打稽首,说:“既然一江一 施主你说了这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与你作对,也非得已。是山上有规矩,只要有处敲起紧急的钟声,我们便要赶紧前去救护,其实我们全是专心修行,非不得已,不愿与俗人争扰。昨日之事,一方是怪你行一事太卤莽,一方也怪楚剑雄一人的气盛,才惹起了这争端。你不是昨晚被玄清老师祖捉住了吗?”

一江一 小鹤冷笑说:“他是趁我不备,施用点一穴一法将我捉住的,但也只能将我捆一绑一会,过后我自己就将自己解一开了。”

道士点了点头,说:“听说老师祖亦很钦佩你的武艺高强,只是你在本山大闹,搅了五百年的清规,老师祖却不能饶恕你,我劝你不如赶紧走开。”

一江一 小鹤说:“叫我走开是很容易,你们须把吕祟岩、道澄一交一 给我,我要拷问他们,问出来我妻子的下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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