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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2)

照夕把包子吃完了,又喝了十几口水,一精一神这才恢复了过来,不由给她闲谈了些别后情形。丁裳听得津津有味,又把自己别后情形,也讲了些,二人正自喁喁私语,谈得来劲的时候,却听得一阵隐隐的铃声,像是由地下传出来一般。

丁裳忽然站起身子,急道:“糟糕!师父练完了功夫了,在叫我呢!怎么办呢?”

照夕怔了一下,又苦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呢?我只好再吊起来吧!”

说着自动地把两只手伸出来,丁裳皱了皱眉,现出又怜又借又不安的样子,照夕就笑道:“没有关系了,我一精一神已恢复过来了,吊一夜绝无问题,好在天也快亮了。”

丁裳眼圈红红的。

“那么!只好委屈你了!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求师父放下你来。”

照夕含笑点了点头,丁裳才抖开红绳子,替他把双腕按前状捆了上,身子纵起来把另一头绑好,照夕就又吊了起来。

这时候地下铃声,较方才响得更厉害,丁裳慌忙忙地向他招了招手,就跑进去了。

照夕等她走了之后,心情较从前更不安定,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局面,可是也不能一辈子吊在这里呀!他很担心鬼爪蓝江现在就来,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师徒出来。

四周的环境是那么的静,这荒山古洞之中,尤其是静得可怕。

管照夕在空中思潮起伏,想到未来,更是心烦气燥。尤其是年纪轻轻,负了一身的感情债,什么债都好还,这种债可是偿不清。愈想愈伤心,愈伤心可又由不住愈要想,正是“剪不断,理还乱”!窗口飞进了数点流萤,一闪一灭地在他眼前流动着,秋虫的鸣声,更给这冷清的秋夜,带来了单调!照夕感伤之余,不禁又是长叹了一声!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窗口,照夕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留长须的老人。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那老人仿佛对着他摆了一下手,叫他不要出声,跟着似用缩骨术,猛地向内一翻,轻飘飘已经落在了地上。

照夕不禁吃了一惊,暗忖道这老人好纯的功夫,这时那老人已站在了他的身下,照夕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蚊子鸣叫似的声音。

“小哥!你不要急,我救你下来。”

照夕乍听这人口音,觉得甚是耳熟,不由仔细向他盯视了两眼,顿时大吃了一惊,心道:“哦!怎么会是他?”

原来这人正是月前,他在冀省旅舍中,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个骑驴的老人,他不由一时怔住了。

这老人向他龇牙笑了笑。

“老弟!你不要说话,要是给蓝江老婆子听见了,连我也是惹不起她。”

照夕见他说话时,只嘴皮微微动着,心知他是用的“传音入秘”的功夫,声音只及于自己,第三者是无法听到的,不由放了些心,同时更可知老人内功之高了。当时也用传音入秘功夫,对老人道:“你老人家是怎么来的呢?怎么会想到来救我?”

老人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谈这些话的时候,让我先放你下来再说。”

他说着,猛一长身,已腾身而起,单手一托铁环,以二指轻轻一拔,已把绳扣解开,管照夕一提丹田之气,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老人随之而下,又把照夕双手解开,连连挥手。

“你快走!快走!”

照夕不由皱了一下眉。

“老人家,你老大名是……”

老人急道:“我是生死掌应元三,同你师父都是老朋友,你快走吧!”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慌忙行了一礼,生死掌应元三急急挥手。

“你们的事,我都清楚,我很爱惜你一身功夫,也很同情你,所以才伸手管这个闲事,你放心走就是了!”

照夕仍然讷讷。

“可是……可是丁……丁……”

应元三忽然笑了笑。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丁裳,怕她为此受连累是不是?”

照夕点了点头,应元三很高兴地用手拍了他肩一下。

“丁裳也等于是我的记名弟子,你放心,我不能害她,你走之后,我自给蓝老婆子说,你是我放走的,那就不关丁裳的事了。”

照夕不由大喜,方想就走,忽又心中一动,忙又向生死掌应元三道:“前辈请稍等,弟子有一事相托。”

他一面说着,遂用手在身上摸着,突然大惊失色。

“糟了!我的东西丢了。”

生死掌应元三嘻嘻一笑。

“什么东西丢了?”

照夕脸色惨白。

“是一个葫芦,里面有药,唉!一切都完了!”

应元三忽然由身上摸出了一黑光净亮的葫芦,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是这个不是?”

照夕忙一把拿了过来,一面张大了眸子。

“怎……会到你那里去了?”

应元三缩了一下脖子。

“哼!自和你北京别后,我又何尝一日离你左右。要不是我老头子先给你收着,早给蓝老婆子搜去了。”

照夕面色一变,顿了顿才道:“弟子正是要托你老人家,转赠蓝老前辈此‘小还丹’十粒,此药是雁先生所赐,蓝老前辈如果服下,宿疾立可痊愈。”

应元三本不在意,闻言后忽地张大了眼睛。

“什么?你说什么?”

他紧紧地抓住照夕一只手,拉到了一边。

“雁先生?小还丹?这是真的么?莫非你对那乌头婆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照夕点了点头。

“雁先生虽不是弟子授业恩师,却也对弟子有授艺之恩,这小还丹,也是他老人家亲手所赐。”

应元三张了嘴,轻轻地念道:“天啊!天啊!”

照夕也不管他惊异的样子,当时由葫芦中倒出十五粒丹药,收下葫芦,双手送上。

“老前辈如此厚爱,弟子无以为谢,这小还丹素有起死回生之效,今赠上五粒,尚乞笑纳;另十粒,请代为转赠蓝老前辈,略释前渎。”

应元三嘻着大嘴,接过了药,摇头笑着:

“好小子!我要早知道是小还丹,我干脆就留下不还给你了。”

他又拍了照夕肩膀一下:

“你放心走吧!保险她对你感恩不尽,你快走吧,这边都有我呢!”

照夕本想再见丁裳一面,可是一来当着应元三面,这话不好意思出口;再者,见面只有令她伤心。他想了想,只把牙一咬,对应元三道:“既如此,弟子去了!”

应元三含笑道:“你快走吧!你还要办大事呢!”

照夕当时也没有想到,应元三所谓的大事,是指的什么;只朝他行了一礼,转过身子,轻而易举地翻出了石窗之外。

应元三看着他的身子,不由感叹了一声,他惊异这个少年的一身功夫,看来绝不在自己之下,由是益增爱赏之心。

等到一切安静后,生死掌应元三才大大咳了一声,朗声道:“蓝老婆子快出来,你吊的人跑了!”

果然他的大嗓门惊动了屋里的人,只听得蓝江一声怒啸:

“何人大胆!徒儿!快扶我出去。”

生死掌应元三口中这么说着,其实内心,对这个老婆婆,,真是存有畏心,此时闻言,哈哈大笑。

“蓝老婆子休得口出不逊,是老朋友拜访你来了!”

话未说完,已见暗淡月光之下,走出了两个人影,一个年轻的姑娘,睡眼惺忪地搀着一个形容憔悴的老太太。那姑娘正是生死掌熟识的丁裳,至于鬼爪蓝江,应元三却因为数十年未见,乍看起来,已有些不认识了。

他依稀记得当初的蓝江,尚是中年时候;而今日的蓝江,竟会变得如此瘦削可怕。

乍看之下,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后退了一步,见蓝江也正以一双既惊又怒的眸子看着他。他不由呵呵一笑:

“蓝老婆子,用不着这么厉害地看我,莫非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么?”

蓝江本自暴怒,闻言之后,强忍着怒气,冷笑了一声:

“什么人大胆,敢在我老婆子面前油嘴滑舌,再不报上名字,我可要无情了!”

这时丁裳才认出来人是谁,不由忙上前一步,弯身道:“我当是谁那!原来是你老人家!”

应元三嘻嘻笑道:“好孩子,你可比你师父有礼貌多了!”

蓝江怒目视向丁裳:

“他是谁?你怎么认识他?”

丁裳惊讶道:“师父,他就是你老人家曾告诉过弟子的一位前辈,他老人家就是生死掌应元三啊!”

蓝江身形震了一下,口中“哦”了一声,脸色立刻缓和了些,可是仍然不带笑容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应大侠,几十年不见,我们都变了样子,莫怪我老婆子都认不得你了。”

说到这里才淡淡一笑:

“请恕方才失礼了。”

应元三也笑道:“好说!好说!都怪老夫来得唐突。”

蓝江马上皱了一下眉:

“应大侠午夜来访,可有何指教么?老身这几年身子可不大得劲,招待不周,尚希见谅。”

说着一双闪闪瞳子,连连眨动着。应元三知此姥为武林中最为难惹人物,一生之中,从未见她说过一句软话,今日突然向自己如此客套,决不是好兆。

“蓝姥姥,你就少挖苦我几句吧,老夫就是天大胆子,也不敢午夜到贵府撒野,实在只是为了我一小友,托办一件事。”

他笑着搓了下双手,鬼爪蓝江立刻嘿嘿一阵冷笑,她把手中铁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冷冷道:“应胡子,你这句话,还算回得知趣,我正要问你,我吊的人,可是你放走了?”

应元三耸肩一笑。

“蓝姥!你先别急,听我说了仔细,你就知道了。”

他才说到这里,忽听得蓝江一声沙吼,跟着她人已如同疾风似地卷到,同时觉得当头“呼”地一声,蓝江铁杖已当头扫下,应元三不由大吃了一惊。

鬼爪蓝江盛怒之下,只以为应元三有意上门欺人,所以不分青红皂白,猛地扑到,举杖就打。

她虽然身体不灵,可是这多年坐练之功,已使身子可略为行动,这一扑进,竟是快如旋风。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大吃一惊,因无防之下,想跑也来不及了,慌忙之下,倏一伸双手,噗地一声,抓住了蓝江的杖头,一面大声道:“好家伙,咱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这一下要是打死了我,岂不问心有愧?”

蓝江冷笑道:“你若以为我老婆子好欺侮,应元三,那可是你大错了。我今日虽是筋骨不便,可是咱们不妨来较量一下身手,看看我怕你不怕?”

应元三嘻嘻一笑。

“姥姥!这你可错了,老夫岂敢如此放肆,唉!你先请放下家伙,好好坐下来,听我说一说可好?”

蓝江冷笑。

“那管照夕小畜生,究竟是你放走的不是?”

应元三叹了一声,结巴道:“你先坐下好不好?”

他又看了一边丁裳一眼。

“你这孩子在一边看热闹是不是?还不把你师父搀过去坐下来。”

丁裳心中正想着照夕的事,闻言后,忙去搀蓝江归坐,鬼爪蓝江哼了一声,才松了手。

“谁要你送人情,我自会坐下,你只把实在情形详细说来,若有一字虚言,应元三,你可……”

应元三把铁杖向地下一丢,一边摆手道:“你放心,一定叫你们师徒都满意。”

这时蓝江已就坐,狠狠盯着他,生死掌才又咳了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老夫和我那位小友管照夕,乃是路上交的朋友。因为这小朋友,很在一身武功,人又正直,老实说可比你我当年厉害得多了。”

蓝江厉声插口道:“我也不是问你这个,你也太啰嗦了。”

应元三皱了一下眉,做出一付忍气的样子。

“好!好!姥姥!你的脾气可是得改一下,这不是对付老朋友的态度呀!”

蓝江正要发作,应元三已接道:“我就直说吧,我那小友因与人有约,事不宜迟,非去不可,所以我放他去了。”

才说到此,见蓝江头上白发向上一耸,应元三忙怪叫道:“喂!你先别发脾气,他与你徒弟的婚事,可包在我老头子身上,一待他那事情办完了,我决可令他们结合,这一点你就不要急了。”

蓝江冷哼了一声:

“我才不希罕呢!”

她口中虽这么说着,脸上神色却大大和缓了,丁裳也半羞半喜地低下了头,只是用脚尖在地上划着。生死掌应元三把师徒二人这种样子看在眼中,不由宽心大放,当下嘻嘻一笑:

“蓝姥!要说这孩子,可是用心真好!”

他边说边自探手入怀,鬼爪蓝江哼了一声:

“小畜生太放肆了,我岂能轻易饶他。”

应元三这时已伸出了手来,他嬉皮笑脸道:“姥姥!这是我那小友,临走之时,托我赠给你的一点小意思。”

他说着遂张开了掌心,立刻这石洞之中,散出了一股异香。蓝江倏地双目一张,猛然伸手就抓,生死掌收手更快,蓝江抓了个空,不由微怒。

“这是为何?”

生死掌应元三眯缝着小眼一笑。

“姥姥!这可是雁先生独有的‘小还丹’,可不是一般丹药呢!”

蓝江猛然一呆,她讷讷道:“小……还丹……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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