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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笑解金刀(2)

原来这老头儿是在借助船身的起伏摇动之势,运用特殊的感官能力在测判船身眼前的载重量如何,换句话说,如果这艘船上载有任何过重的东西,透过船身上下左右的起伏摇动,绝不同于一艘空船那般轻松,从而也就能自其中猜测出些什么……

所幸,眼前这艘船上除了几个人外,什么东西了也没有。

小武官几乎栽倒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大人……这是……”他吃吃地道:“是不是还要到舱底下去瞧瞧?只怕底下太小又湿……”

“用不着。”唐飞羽摇头说:“下面什么也没有。”

目光一转,盯向公子锦,缓缓走近道:“这里的绸缎生意我都熟,你是哪个号上的?”

公子锦道:“苏州太和兴、下南村的张三爷都有来往。”

唐飞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一双眼睛只是在公子锦脸上打转,他似乎已警觉到了对方的不落凡俗,偏偏公子锦的一双眼睛就是避免与他眸子接触——

这其间,正是公子锦留下了仔细小心。

一个武功一精一湛的“练家子”,大都有一双深邃明亮,菁华内蕴的眼睛,外人或许并无所觉,内行人却是一望即知,所谓,“气练天庭,神藏日月”,日月者眸子也。

眼前唐飞羽何许人也,公子锦焉能不对他心存小心?

唐飞羽哼了一声:“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人姓常,常大春。”

“常大春,口音不是本地人呀!”

“小人是福建泉州人,一直在外面跑,口音也就杂了。”

唐飞羽点点头,不动声色道:“你刚才说到太和兴,当然知道这家买卖眼前已经盘给了外人。”

“小人知道。”

“嘿嘿!”唐飞羽进而探刺道:“新主子是……”

公子锦心里一惊,这风声他曾有耳闻,那些日子在扬州假充绸缎商人,经四方茶楼管事与麻四先生的暗中安排,也曾与本地商人有过几度酬酢,是以有所耳闻。眼前商场,最是嚣张,足跨绸缎盐市黑白两道,最吃得开并且最引人测目的当属那位徐七爷了。

“大人指的是徐七爷?”公子锦赔着笑脸,依然不与他眼睛正面接触:“他老人家足跨盐绸两市,如今的买卖可是越来越大了。”

这么一说,顿使这位大内神鹰卫士首领不再多疑了。事实上那个叫徐七的人,正是依仗与他有着一份特殊的交情,这两年黑白通吃,就连附近州府,也因“十三飞鹰”的特别招呼,无不青眼相加,听令其买卖坐大,财源广进。

徐七爷知恩图报,唐飞羽坐收渔利,这一份关税的银子,也就可想而知,当然不是小数目了。

公子锦察言观色,也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

唐飞羽目光注视着他说:“跟你打听个人你可知道?”

公子锦垂首弯腰,连声称是。

“燕子姑娘,”唐飞羽说:“这位姑娘你可知道?”

公子锦心里一动,立刻点头道:“听说过——大人说的是小扬州那个卖唱的姑娘?”

“对了,就是她!”唐习羽说:“你们认识?”

公子锦摇头说:“小人哪里认识,那是七爷相好……听说他常去捧场听唱。”

“不对吧。”唐飞羽冷笑着说:“这位姑娘大非寻常之辈,据我所知,她——哼哼,你可知道她如今的落脚处?我倒想看看。”

公子锦故作不解道:“咦——她不是一直在小扬州的‘八音画舫’上卖唱么?”

“嘿嘿,姓常的。”

忽然唐飞羽往前走了一步,蓦地右手探出,直向着公子锦肩上直拍下去。

公子锦一惊之下,本能地向后一缩,唐飞羽掌式落空,不禁为之一怔,却在这一霎,耳听着一旁大船上人声喧哗。

有人大声喊着:“救火呀!拿奸细。”

即见先时唐飞羽所乘坐的大船上冒出大片火光,随着火光起势浓烟里,一条人影倏地拔空直起,燕子般地轻巧,直向着另艘船上落去。

公子锦眼光犀利,只见来人青巾扎头,身材曼妙,由于平日相交甚捻,相知最深,虽只是惊鸿一瞥,也已认出她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是那位燕子姑娘又是哪个?

设非是这位姑娘,别人也万难有如此身法。

眼看着她腾起空中的身子,一起而落,随着妙手轻累挥哧——地打出了一掌火药暗器,直向着对方水师阵营的船上落去,一时间火光迸射,人声大乱。

唐飞羽爆喝一声:“好丫头。”

脚下力点,嗖地纵身而起,直循着对方乍然现身的身影追了过去。

一追一蹑,霎时间已是百十丈外。

船上各人俱看花了眼,公子锦却是心里有数,向着看直了眼的小武官道:“总爷—

—你老行行好,让我走吧。”

小武官“嘿”了一声,不耐烦地挥着手:“都是你惹的事,快走吧……走走走。”

一面挥动手上小旗,喝令前面拉开浮栅,公子锦有惊无险,就这么乘乱出来了。

老周小江不待招呼,扯起风帆,加速前行。

前行数十丈,才不闻身后人声。

公子锦心知肚明,设非是燕子姑娘的及时现身,诱开了唐飞羽这个大敌,自己还真是一时不易脱身。看来这位姑娘一直都不曾离开自己左右,必要时现身为饵,引开了敌人,不早不晚,恰到好处,真好险也。

小江脸现惊喜道:“好险呀,那位姑娘好本事,要不是她忽然出现,我们就走不了啦!”

公子锦说:“刚才那个姓唐的,是当今朝廷大内十三名飞鹰卫士中最厉害的一个,虽然受了伤,依然了得,幸亏是杜姑娘及时出现,要不然,动起手来,我们虽然不见得怕他,可是却为此坏了大事。”

小江怔了下说:“那位姑娘她也是咱们庙里来的?”

公子锦点头笑说:“她就是我们刚才说到的那个燕子姑娘,她的轻功极好,姓唐的未必能追得上她。”

小江“啊”了一声说:“原来她就是燕子姑娘,嘿!她的大名这里无人不知,我们只知道她歌唱得好,出了大名,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好的功夫。”

公子锦说:“这位姑娘是一位了不起的侠女,唱歌只是她的一个掩饰……不过经此一来,她是再也不会去唱歌了,你没听见吗?刚才那个姓唐的正在打听她呢,看来他们已经对她留意了。”

老周在一边答腔道:“那可怎么办?燕子姑娘要是落在他们手里那可就危险了。”

公子锦一笑说:“她的本事大了,你们大可放心。”

话声方顿,即见一艘快舟自身后拍浪而至,速度至为快捷转瞬间已来至眼前。三人先以为是官兵追赶来了,再仔细一看,才知道不是的。

——那是一艘平头高帆时下流行的快速渔舟。

何谓快速渔舟?

原来本地水面,因江速流湍盛产一种行速极迅的梭子鱼,为捕此鱼,附近渔民因而特别设置了此种快舟,渔捕方式花样翻新,不是用“网”而是用“钓”,钓鱼方式亦非用传统的鱼饵,静待鱼儿上钩,而是采取快速甩竿,随钓随起,鱼线上多至数钩,既无鱼饵,全仗钓者身手利落,眼明手快。梭子鱼群出没之时,多在黎明日出前后一个时辰之内,错过此时,再不会出现,钓者为捕此鱼,第一要务,便是对时间的至切把握。

往日,这类快舟多为一精一于此道的老手十数人,人手一竿,沿舟散立,中间亦由一精一于此道的“快手”多人,专司接鱼起鱼,所谓的“切斩”,钓者快速起竿后甩,接者眼明手快,“切斩”亦须恰到好处,两者配合,天衣无缝,江舟快速,紧跟着鱼群,蹑追不舍,此刻红天碧水,银鳞波刺,可谓奇观。

却是眼前快舟“钓者”仅为一人,“切斩”一人,舟子一人,全舟一共就此三人。

站立在船头的这个钓者,瘦高鹘立,上身着一件盘领茶色粗布敞衣,下身着皮围裙,一双大袖高高挽起,妙在双手持竿,一路急行,紧追着梭子鱼群已至眼前。

公子锦原以为清军快舟追来,心里还有些紧张,俟到看清了是只渔捕快舟,才自放心。

过去在太湖这类渔捕,他也曾见过几次,钓者人手一竿,鱼群来时,长竿飞卷,银鳞跃空,那等场面,确是生平少见之奇观。却是像眼前身后渔舟,钓者双手持竿,独自一人追蹑钓鱼的场面,还是前所未见的新鲜,不觉一时大大引发了兴趣。

旭日东升,光彩绮艳,直渲染得水面万紫千红。忽然传出,“鱼来了!”即见打身后上游疾流处,蓦地涌现出一片色泽碧绿黑忽忽的东西,才见时不过方圆丈许,定眼再看,已扩及整个水面,红日渲处,锦鳞云诡,波彩瑰丽,直耀得人眼花镣乱,才知道果真是鱼群来了。

此时,那艘平顶快速鱼舟,已自身后疾赶而前,近到几与公子锦所乘之船并列而行,伫立在船头的那个瘦高老者,目睹及此,哈哈大笑了两声,招呼着船上同伙道:“小子,看仔细了。”

一面说时,即见他双手运竿,左右开弓,长竿甩处,银线如蛇,已向超越船身疾行而前的水面鱼群落去,却只是一沾即起,长长鱼线上已咬钩鲜鱼数尾,如此左右交相运施,却把挂满梭子鱼的鱼线甩向身后,即由身后那个手法熟练的快手,快速把鱼儿取下,两者配合得恰到好处,手法一致,堪称绝妙。

伫立船头的高瘦钓者,身手绝妙,双竿运施,挥洒自如。妙在竿梢的鱼线,飞行空中,舒展伸缩有如龙蛇,快慢随心,双手轮换,配合无间,手法之娴熟、老练,几至天衣无缝。

公子锦一经入目,心中由不住为之怦然一惊,情不自禁偏过头来,向着几与自己并列站立的瘦高钓者看去。

巧在瘦高钓者这一霎正自偏头来,四只眼睛交接下,公子锦心中又是一动,只觉着对方眸子里凌人的劲气,极是充沛。

瘦高钓者嘿嘿一笑,鱼线飞舞,左右抡施,长蛇怒卷般已数度自公子锦头上飞过。

天际银丝,迤逦盘旋,所显示能耐,岂止是美丽熟练而已?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武技高超的健者,在向敌人示威。

再看此人,双颧高耸,冷面瘦削,双眉如剑,额下无发,此刻他正仰天而笑,却偏偏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说不出的一种冷峻,其势咄咄逼人。

公子锦下意识地似乎觉出了一种敌对的意识,双掌真力内敛,目光斜着地向对方逼视着。

冷面钓者大笑声中,双手钓竿并不闲着,蓦地左手翻起,高叱道:“小心,低头。”

话声出口,哗啦水花声里,一簇银鳞已自水面扯起,连同着长长鱼线,呼地一声直向着公子锦头上抡甩过来。劲道之强,有如流星飞锤,惊人已极。

公子锦心里已然有了准备,冷哼一声,右手倏翻,噗一声已抓住了直逼眉心的一尾线上梭鱼。

瘦高钓者“嘿”了一声道:“撒手!”

蓦地手腕着力,长竿弓也似地弯了过来。

却是那一条连同钓垂在半空数尾梭鱼的鱼线,紧紧抓在公子锦手里,并不曾松开。

两者力道十足惊人,以至于鱼线紧绷,其上梭鱼颤颤战抖,那般快速行驰的船势,忽然间竟为之慢了下来。

瘦高钓者哈哈大笑道:“小伙子,好劲道,再看看这个。”

说话的当儿,右手钓竿“呼”地自水面翻起,挟着线上梭鱼,忽悠悠自另一面电闪星驰般,向公子锦身上抡来。

公子锦左手待起的一霎,对方钓者哈哈一笑,却自抽招换式改了手法。

那一条吊满梭鱼的鱼线,忽地就空翻转,挟着极其凌厉的劲风,忽悠悠已自公子锦头顶尺许空处横扫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也就在这一霎,公子锦身形猝然间腾空而起,那样子就像是对方长竿上忽然钓起的一条大鱼。一起即落,已落身于对方渔舟之上。

公子锦似已猜知对方的来者不善,决计不再手下留情,身子一经落下,左掌递出,真力内聚,一掌直向对方当胸击出。

平顶渔舟在双方巨力运施下,蓦地向下一沉,哗啦一声,激起了大片水花。船身飞荡起伏间,瘦高钓者已似一缕清烟般地潇洒拔起当空,白鹤般落身于长帆之巅。

公子锦一招失手,只觉着那只紧抓鱼线的手上一阵子吃紧,透过那一条细细鱼线所传递过来的巨大力道,更似万蓬钢针,蓦地由掌心向全身激射过来。正是内家极上的功力“点天心”的最佳写照。

一念之警,公子锦不禁手上一松,那一只紧抓在掌心里的梭子鱼,已随同鱼线悠然抛空而起。

瘦高钓者一声狂笑,伫立在帆竿的身子,蓦地一收,寒禽戏空般飘落直下。

公子锦怒叱一声,跃身直上。

两个人随即在窄小的渔舟上展开了身手。

平顶渔舟乍沉又浮,在两个人腾挪翻闪的身势里,激发起大片浪花。

瘦高钓者俨然大家身手,只见他在此方舟腾飞进退,有似巨鹰滚翻,虽说手持双竿,并不觉丝毫累赘。公子锦一连十数个照面,并不能攻进他长竿所形成的战圈之内,这才发觉到对方的大异寻常。

这个突然的警觉,使得他忽然站定了身子。对方钓者哈哈一笑,双竿竖立杵向舱板。

“小伙子,你要跟我动手,还差上那么一点。”

语音里透着“哈”——那是极不悦耳的山西腔调。

他即用手里的长竿,指点着对方大刺刺道:“我领教了,紫薇先生能调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倒也难得,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大概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位年轻英雄公子锦吧,幸会,幸会!”

公子锦聆听着他异常刺耳的口音,目注着他那一张青皮少肉如似刀削的脸,心里大为狐疑。这个人显然以前没有见过,绝对陌生。

只是武林中,能有如此身手之人,应是屈指可数,断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他又是谁呢?

江流湍急,迫使足下双舟在水面上团团打转。不知什么时候,两艘船已并为一体。

妙在舟上各人在二人动手之际,只作旁观,并不参与其间。

公子锦意味着要与对方决一死战,把心一横,倒也不存心退缩。

“在下是……请教大名上下。”

说话的当儿,右手轻起,已握住了那口新得长剑:“碧海秋波”的剑柄——一蓬冷森森的剑气,蓦地透鞘直溢,充斥于前方四周。

瘦高钓者长眉挑动了一下,想是不曾料到对方年轻人竟有如此功力,更何况握在对方手里的是一口罕见的前古神兵利器,这就不禁使得他大大吃了一惊,一时间面现惊诧,倒也不可掉以轻心。

“小伙子,你想知道我是谁么?”

瘦高汉子冷笑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手里的剑,接着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一旦说出了名字,你就走不脱了。”

“那也不一定——”

话声出口,公子锦已巧妙地转动了一下身子。

表面上双方虽然不曾出手一搏,却是暗中充斥的内气真力早已接触。高手对招,最是诡异莫测,常常是乘虚而入,举手投足之间,置对方于生死险地。

面对着对方这个大敌,公子锦不得不格外小心。眼前这一式转动,看似无奇,实则得授以“天南堡”紫薇先生的秘功“金蜂戏蕊”上乘身法。

瘦高钓者浓眉一剔,刚要发作,忽然有些警觉。却于此攸关时刻,一艘颇称一精一致的黑漆画舫自前方水面岔口横出。

公子锦自然也注意到了,不由神情为之一振。

却有一丝诡异的笛音,蓦地自水面上飘起。异在笛音的若断若续,却非传自那一艘远方黑漆画舫。

妙的是,这一笛、一舫即时的显现,给双方都似有一种默默的暗示,隐隐地给双方以适当的约束,大大地打消了彼此眼前剑拔弩张的敌对情势。

公子锦正为那一缕莫名而来的空中笛音而惊疑,持竿钓者却也注意到远方的黑色画舫。

双方目光再次接触,已不复先时凌厉。

杀机一退,笛音亦止。

公子锦身势转起,翩若白鹤般已落身自己乘坐的快船。随着冷面钓者大袖挥处,紧并打转的一双船身,蓦地分了开来。

立足于瘦高钓者的这一艘平顶快船,更似着了无比劲道,在对方暗中劲力催施下,突发如箭地一径快驶而前,霎息间已百十丈外,置身于烟波浩渺间。来去突兀,神秘莫测,真怪事也。

正午时分。

小船打尖在太湖之滨一处叫“麻口”的小小渡口。

公子锦交待老周小江一番,自己离船上岸。几经转折,找到了一个叫“方小乙剪刀”

的店铺。

他不进去买剪刀,却在剪刀铺对面“方记茶楼”落座打尖用膳——原来这两家买卖其实是一个主人。

秋后一陽一光璀灿,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茶楼座客甚多,也却轻松地在楼下堂座北面靠窗的第二个竹制的茶座上找到了位子,点了一客本地拿手的鳝鱼面,七只汤包,另外再加一客“醉蟹”。

他特意地关照伙计,七只汤包一定要新鲜蟹黄调制,“醉蟹”要本地一陽一澄湖的黄毛闸大蟹,不加任何调料。

这份菜单很快到了分配管厨,也是茶楼老板“方胡子”手上。

——他审视再三,特别站起来,远远向那个座头上的公子锦打量了一眼,才自坐下,交待小伙计关照厨房照其吩咐侍候。

随后,在忙碌一阵子过后,抽个空档,来到了公子锦座前,公子锦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用膳。

“客人你来晚了。”方胡子边说边坐下,含着微笑说:“大闸蟹今朝缺货,不过这里的‘老青背’味道也不差,客人你尝尝就知道了。”

公子锦一笑点头说:“不错,味道是不错——”目光一转身侧四周来客尽收眼底。

乱嚣声中,他随即向主人笑说:“今天生意好啊,人都坐满了。”

方胡子伸手捋着胡子,手指“四外一内”呵呵笑说:“早上好,来的人多,这会子也还将就……你先生订的座,原来是在对面角上那个座头,却叫别人给占了。”

公子锦“啊”了一声点点头,眼睛一扫,也就看见了对面“角上”座头此刻坐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驼子,一个黑肤马脸,,头梳高髻的婆娘。

一男一女此刻已用膳完毕,人手一碗清茶,正在相对品茗,时而聚首低语。

方胡子说:“来了有半天了,磨着不走,一时还弄不清是什么路数,四先生早先来过了。”

公子锦点头说:“知道了,老板你忙你的去吧。”

方胡子一笑说:“不碍事——”

伸手摸了一下茶碗说:“茶凉了,回头给你先生再沏碗好茶。”

说时手蘸茶水,快速地在桌面上写了个“琴”字,嘿嘿一笑,就手又把这个字给抹了。

公子锦点头一笑,表示知道了。

四先生来过了,“方记茶楼”又是天南堡的属下“暗脚”,加以“黑漆画舫”的江面一现——一切都不出设计,按步就班。公子锦暂时总算放下一颗心,大可好整以暇,稍安勿躁了。

吃完了饭,慢慢享用着方胡子送来的好茶——碧螺春。轻呷一口,香沁五内,好茶!

方胡子自非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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