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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贺家庄六小识一(2)

贺兆雄心想,真怪,大概从后墙跳出去了,也不是好人,这事得快点跟我黄三哥商议商议。他来到西屋把门推开,黄三太等都起来了:“哟,来了?”“来了,三哥,怪哉,怪哉,今儿个出了一串怪事。”三太就问:“什么事?”“您听我说,从早晨起来,来了个老道说咱们家有血光之灾,说什么也不走。我把他让到屋里,正在这时又来了个和尚。这和尚化缘要化我的脑袋,让我把他支走了,我答应明天给他,可回屋一看,那老道没了。您说这是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三哥,我看到天黑咱们一块儿走,这家我不要了,你们上哪去我跟着,不知三哥意下如何?”三太说:“好,看这意思你也没法呆了,我们也怕一走给你留下祸害,将来你再打人命官司,岂不受我的株连。”

几个人商量之后,就盼着天黑好走。简短说,到了掌灯时分,贺兆雄命令两名家人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大家饱餐战饭准备起程,这两个家人就打点行装。三太说:“笨重的东西不要,就带金银细软跟我们走就行了。”

两个家人在这收拾,他们这些人紧张地吃着饭,就听这院里头“哐哐”两声钟响,把大伙吓得一哆嗦。贺兆雄抬头一看,哟!大和尚来了,就见这大和尚把钟锤往空中一举:“弥陀佛,小辈,我看尔等还往哪里走。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贫僧要把尔等一网打尽!”

贺兆雄赶紧把灯就吹了,低声说道:“坏了,白天化缘的就是这和尚。”贾明把脑袋一拨楞:“怕什么的?我早就憋得受不了啦,你们要是害怕在屋呆着,把他一交一 给明大爷。”谁也拉不住,贾明一拉镔铁杵,就跳到院去了,用大杵一指和尚,“呔!哪来的王八蛋,狗日的,黑更半夜的你在这敲哪门钟,化的哪门缘,究竟你是官府的鹰犬,还是真正化缘的,说!”

“哈哈哈哈”,这和尚一乐,院里都出回音,嗡嗡的,大和尚一指贾明:“如果贫僧认的不错,你是金头虎贾明吧?”

贾明一愣,这儿怎么还有认识我的?“不错,正是金头大老虎。”“那我就猜对了,实不相瞒,贫僧受了官府的委托,前来捉拿杀人的凶犯,我早就算到你们在贺兆雄的家,今天一看果然不假呀。小辈,快跟我到官府完案。”

书中代言,这是怎么回事?和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说的一点都不假,这个和尚是杭州灵隐寺的监寺,法兰僧。他跟杭州知府焦守义一交一 情莫逆,焦守义的儿子焦振芳就是他徒弟。为什么焦振芳花拳绣腿,武艺高强呢?都是法兰僧掰着手教出来的。焦振芳有身好武艺,仗着他爹又是杭州知府,他在杭州才敢为非作歹,抢男霸女,没想到这回贾明赶上了,一杵把他打死。消息传到知府衙门,焦知府嚎啕大哭哇,他跟本地武衙门联系上了,总兵衙门和知府衙门出动马步兵五百余人,四处搜查杀人的凶手。与此同时,焦知府派人到灵隐寺向法兰僧禀报此事,法兰和向亲自起身到府衙;可是进后院一看,摆着口棺材,棺材盖没钉,和尚扒着棺材帮往里一看,就见心爱的徒儿在里头躺着呢,虽然化了装,又经过整容,仍然能看出痛苦的样子。经过检验,后背上有一个大窟窿,从前边穿透。大和尚一看可气坏了,向焦知府表示,一定把凶手拿获,给徒儿报仇雪恨。

当时他把野鸡溜子王七给找来了,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王七没敢隐瞒,把经过都给讲了。老和尚问道:“那凶手什么模样?”“一共六个人,为首的是个漂亮小伙儿,背着把刀。杀人的那个是个矮胖子,草包肚子,罗圈腿,烂眼圈,脸上还有不少麻子,梳着个冲天杵小辫。人一乱的时候有个黑大个把他们领走了。经过调查得知,那黑大个子就住在贺家庄,此人叫贺兆雄。究竟凶手在没在贺家还很难说。”

“嗯,知道了,贫僧一看便知。”这和尚到了贺家庄,前街后街溜了几圈,把情况摸了摸。他以化缘为名见了见贺兆雄,从贺的脸色观看,肯定凶手就在他家,故此他晚上堵来了,正好把六小和贺兆雄给堵上。咱们书说简短,法兰僧一看出来个矬胖子,跟王七说的一般不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且这和尚早就有耳闻,知道十三省总镖局有个金头大老虎,就是这个模样的。一问,一点都不错。法兰僧哈哈大笑:“贾明,这回你可跑不了啦,你是十三省总镖局的,你跑了我管胜英要人,这场人命官司你是非打不可,你是等着贫僧费点劲儿呀,还是自己服绑?”

“哎呀,我看是当和尚的都会吹牛哇。不错,是我伤了人命,我伤了什么人你清楚不?那小子他披着人皮也不够两撇,抢男霸女,一胡一 作非为,早他妈该死!贾大爷来晚了,来早了我早把他给收拾了。我且问你,你跟死者什么关系?”“阿弥陀佛,那乃是我的徒儿。”“怪不得呢,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你徒弟不是东西,可见你这小子也不是个玩艺儿,我这人还有个毛病,爱斩草除根,既然把你徒弟收拾了,连你也一包在内,让你去找你徒弟,你看怎么样?”

“好小辈,竟敢口出狂言,着锤!”抡钟锤奔贾明就打,贾明也不示弱,晃镔铁杵接架相还,跟大和尚战在一处,结果一伸手,贾明一看,自己白给呀,和尚这口大钟和钟锤重有百斤,贾明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也就是十几个照面,让人家一钟锤正打到贾明后背上“啪!”

“哎哟我的妈呀!”“噔噔噔”把贾明从院里揍到屋里去了,杨香武一看:“呀,你怎么回来了?”“放屁,把我打进来的,瘦干儿,你给我出去!”杨香武一晃小片刀蹦院里去了,小眼珠一瞪,喝道:“呔!凶僧莫要猖狂,某家在此!”

和尚瞪着圆眼问道:“来者为谁?”“赛时迁杨香武!”“哈哈哈哈,闹半天都是十三省总镖局的,小辈着锤!”杨香武这两下子还赶不上贾明呢,两三个回合小片刀正碰到钟锤上,“悠”把刀给崩飞了,杨香武吓得一抖搂手:“妈的妈,我的姥姥,好厉害!”

他也回屋了。黄三太一看,多没劲哪,压金背折铁刀飞身形跳到天井当院:“呔!和尚,可认识某家?”

和尚一瞅这小伙儿可挺漂亮,问道:“来者为谁?”“黄三太!”“(口欧),听说过,听说过,你不就是胜英的顶门大弟子吗,绰号锦衣韦驮。黄三太呀,你们知法犯法,罪加三等。贾明伤了人命,你是当师兄的,不但不到官府自首,相反隐藏到贺家庄,拒捕殴差,法网难逃!”

黄三太并不搭话,抡刀就剁,跟凶僧战在一处。要说三太的能耐倒是有两下子,但是跟这和尚比,不是人家的对手,被人家的钟锤震得膀臂发麻,把黄三太累得通身是汗。

这时候,贾明在屋里往外探头一看:“哟!咱干脆别在屋看热闹,一起出去揍和尚。”小弟兄闻听有理,李昱、张七、萧银龙、贺兆雄、杨香武,小哥六个从屋就蹦出来了,各拉兵刃把凶僧困在当中。把大和尚气得吼道:“哈哈,你们攒鸡毛凑掸子,仗着人多势众,贫僧我也不惧,着钟!”“呼呼呼”他把大铁钟抡开了,这件兵刃实在特殊,别的兵刃碰上就飞,这回小哥七个甭干别的了,光捡兵刃了。这个捡完那个捡,累得通身是汗也战不过大和尚。这可怎么办?正在这紧急关头,就听墙头上有人说话:

“无量天尊,哈哈,老贺家晚上不睡觉,打得真热闹,贫道来也!”

贺兆雄一看!呀!正是白天算卦的那个老道,他也来凑热闹来了。就见老道从墙头上一抬腿跳了下来:

“无量佛,各位施主且退一旁,把这凶僧一交一 与贫道。”

小哥几个累得嘘嘘带喘,可盼着来了帮手,都退到廊檐之下歇气儿。再看道人来到和尚面前,用手点指:“凶僧,你又跑到这发威来了,可认识贫道?”大和尚哇哇暴叫,瞅瞅这老道不认识。“老道,你是何人?”“贫道人送绰号逍遥道士,姓包,叫抱打不平,专管世上不平之事。法兰僧,关于你的一切,贫道了如指掌,你名义上是灵隐寺的监寺,暗地之中乃是一江一 洋大盗。想当年在山西太原刀伤三条人命,因此隐姓埋名逃到南省,这才出家当了僧人。既然说你出了家了,就应该谨守善事,早晚三朝拜,佛前一炷香,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哪知道你这凶僧恶一习一 不改,勾结官府,为非作歹,欺压老百姓,纯属是杭州的一害。你徒弟焦振芳之所以专横跋扈,与你这当师傅的有直接关系。他的死实属于恶贯满盈,理所应该,贾明为老百姓算除了害了。你还跑到这块口口声声要凶手。凶手是谁?就是你!你法兰僧就是凶手。有道是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你要是好师傅,徒儿断不会一胡一 作非为,你还不扪心自问,自己去领罪,相反责怪别人,真是岂有此理!”

“阿弥陀佛,老道,你竟敢一胡一 言乱语,贫僧与你大战八百合,接钟吧!”抡钟就砸,老道闪身躲在一旁:“哈哈,法兰,且息雷霆怒,听贫道有下文。看见没有,这是民宅,左邻右舍都在安睡,你我又吵吵又喊的影响人家入睡。有能耐你我到郊外比武,你可敢吗?”

“洒家奉陪。”

“好,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贺家庄,直奔郊外。黄三太利用这机会把小哥几个叫在一起,跟大家商议道:“咱怎么办?是走哇是等着?”

贾明一瞪眼,“三哥,这话可不应该这么说呀。那位出家的道人拔刀相助,给咱哥儿们解了围了,咱还没问问人家名姓呢,人家替咱们玩儿命去,咱们溜之大吉,这能一交一 待得下去吗?我金头大老虎是一交一 朋友的人,我可不能干这事,要走你们走,我在这守着。”

大家一看,贾明来明白劲儿了。他不走大伙也不能走哇。贾明道:“三哥,我看咱这么办,你们先在家听信,我要看看短长,(目丑)(目丑)和尚老道比武能打到什么程度,你们听我的信儿。”

贾明拎着大杵,他追下去了,一直追到树林一看,和尚老道正在动手。就见这老道拽出宝剑,寒光闪闪,身形滴溜溜直转,那和尚手提大钟,呼呼生风,俩人打了个难解难分。

贾明见状心说话,我也别闲着,干脆还用那老方法给和尚放点血,一下子给他桶漏了就得了。正这时老道看见了,问道:“旁边是谁?”“大老虎贾明。”老道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贫道估计你就得来,贾明回去拿一把锹来。”“要什么?”“拿把铁锹,贫道有用。”

贾明不明白要铁锹有什么用,跑回庄去,扛了一把大铁锹回来了。“我说道爷,您要锹有什么用?”

“在旁边挖个坑,八尺长,三尺宽,五尺深。”

“道爷,那不赶上棺材了吗?有什么用?”

“装和尚的,挖完了我就把他干掉,埋到坑中!”

“这太好了,我先量量这和尚多大个儿。我说道爷,这和尚太粗了,这坑还得宽点,照四尺吧!”

说着把杵背到身后,在旁边挖这坑,把和尚气得直翻眼睛,吼道:“弥陀佛,你们忒猖狂了,妖道你往哪里走。”

法兰僧抡钟就打。他们俩打着,贾明就挖坑。金头虎干这活还真不费劲,工夫不大,他把坑挖好了,把浮土撒在两边。贾明擦了擦汗说道:“道爷,这坑挖得了,合适不合适?我说和尚,咱商量商量,你先躺下量一量看看怎么样?”

“你放屁!”大和尚蹦过来就一钟,贾明往旁边一躲,老道追上来了:“孽障,你师徒为非作歹,贫道今天要替天行道,尔往哪里走!”

“唰唰唰,”宝剑加紧,和尚一个没留神,这宝剑正扎到肚皮上,“咔!”

“啊——!”法兰僧一撒手,钟和锤儿落地,身子一栽,正好躺这坑里,贾明把铁锹拿起来,笑道:“我埋吧?”

眨眼工夫把和尚埋到里边了,贾明还怕他跑出来,又用脚往下踩了踩。“嘿,这多好哇,把大和尚种到这里边了,来年要下点透雨,长一串小和尚该多有意思。”

老道乐得肚子直疼:“孩子,你真有出息。”“道爷,您帮了我们的忙了,我们无以为报,请问仙长尊姓大名?”“哈哈哈,孩子不必往下问了,贫道从来不报名姓,早晚你自然清楚,如今胜英把肖霜肖凤武已请回渔户村,你等不可在此久留,赶紧回去群雄聚会攻打冲天岛。”

贾明一听这老道什么都清楚,从这几句话当中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平常的人物。贾明还想问,老道用手一指:“明儿,你回头看看那是谁?”

贾明回头一看没人,可再转回脸来,老道踪迹全无。贾明心想,这真是位高人也。他扛着大铁锹回庄了。小弟兄们正在这等着,一看贾明回来了,纷纷问道:“明,出什么事了?”

“兄弟,怎么样?”“嘿嘿,你们看这事多有意思,我为什么要取铁锹呢,我去给和尚挖坑去了,挖好之后,你说这老道多他妈缺德,走了,他不管这事了,把和尚扔下不管啦!我一怒之间,手举大铁锹把和尚打死,我就把他给埋了,这脸露的才大呢。”

杨香武一瞪眼:“你起个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要说假话烂腚眼儿!”

贾明也乐了:“嘿嘿,他妈的,谁我都能欺骗得了,惟独这瘦鸡我糊弄不了。跟你们说实话,是这么,这么回事。”如何如何,把经过叙述一番。贾明说完,众人无不惊奇,料定这老道是位世外的高人,跟贺兆雄一商议,别在这呆了,快走!先死个焦振芳,又死个法兰僧,早晚官府必来纠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快离开是非之地。贺兆雄同意,带着两名仆人,背上包裹,把门锁上,离开贺家庄。这哥七个认为能平安脱险,可谁也没料到,刚出贺家庄,就见对面火把通明,无数的官人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钱塘县、仁和县、杭州府的三班都头,后头几十名公差,还有两员总兵。正当中有个大和尚,头戴月牙金箍,身披毗轳褂灰布僧衣,手中也提着一口大钟。来的和尚非是旁人,正是法兰僧的亲师兄金刚活佛法显,焦振芳的师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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