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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太平 第七章

  眉毛浓黑而卷曲的男人嘴里紧紧咬着一支烟,斜靠在门背上没说一句话,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也不想说点什么。巴伦警长两腿叉开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名叫门西斯的医生检查尸体,我站在墙角。这个医生身体消瘦,眼珠向外突出,肤色蜡黄,不过脸颊上有两抹酡红。由于常年吸烟的缘故,手指都被尼古丁熏黄了,整个人看上去不怎么干净。
  他把烟蒂吐在了尸体的头发里,将他翻转过来放在床上,伸手探察他身体的各个部位。看上去像在表演,好让别人知道他精于此道。刀已经从韦伯的背上抽出来放在了一旁。刀不长,刀面比较宽,是放在皮鞘里挂在腰间随身携带的那种。护手很宽,能够堵住伤口不让血流到刀柄上。刀身上全都是血。
  “西尔斯·索巴克猎人特制2438号,”警长看着那把刀说道,“这里到处都是这种刀,好坏难定。你有什么结论,医生?”
  医生站直身体拿出一块手帕,捂着嘴干咳了几声,然后看着手帕悲伤地摇了摇头,又点燃了一支烟。
  “你想知道些什么?”他问。
  “死因以及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不长,”医生说,“不超过两个小时,还没有开始变僵。”
  “致命的是那把刀吗?”
  “别傻了,吉姆。”
  “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警长说,“某人可能是因为下毒或别的原因死亡,凶手就会往他的背上插一把刀以形成误导。”
  “这个想法很聪明,”医生的神情不太友善,“这儿有很多这样的案例吗?”
  “我这儿只发生过一桩谋杀案,”警长平静地说,“是关于那边的老戴德·米查姆的,他在溪地峡谷有一个小木屋。那儿的民众有一阵没有看到他,不过当时天气很冷,他们以为他正守着火炉休息。到后来他一直都没有出现,人们这才去敲他的门,却发现门已经上锁了,他们就推测他可能下山过冬去了。不久下了一场暴雪,老戴德家的房顶塌陷了,我们便想帮他把房顶修好以免房间里的东西丢了,没想到却发现他躺在床上,一把斧头砍在他的后脑勺上。那年夏天他淘到了一些金子——我想这可能是他被杀的原因。但我们一直都没有查出来凶手是谁。”
  “需要送他到我的救护车上去吗?”医生问,拿烟指了指床上。
  警长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是个贫困县,医生。我想骑马去可能会便宜些。”
  医生戴上帽子朝门口走去,站在门边的那个卷眉男人为他让了路。医生把门拉开。“如果需要我为葬礼付份子钱的话,记得跟我说一声。”他说着走了出去。
  “好的,多谢慷慨。”警长说。
  卷眉男人开口了:“咱们把这了结了,把尸体搬出去,这样我好继续工作。星期一会进一套电影播放工具,那时我会很忙。我还得去招聘一个新的收银员,不过这事儿可不简单。”
  “你是在哪招到的韦伯?”警长问。“他有没有什么仇人?”
  “据我所知,至少有一个,”卷眉男人说,“我是通过森林俱乐部的弗兰克·吕德斯要的他。我所知道的就是他工作能力挺强,能毫不费力地开一张10000美元的债券。我也只需要知道这些。”
  “弗兰克·吕德斯,”警长沉吟道。“可能是那个大笔投资的男人。我没见过他,他是做什么的?”
  “哈哈。”卷眉男人笑了。
  警长平静地看着他。“那儿并不是唯一一个把扑克牌赌博游戏做得风生水起的地方。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神情茫然。“好吧,我得回去工作了,”他说,“需要帮你们一起搬尸体吗?”
  “不用,现在还不会转移尸体。天亮之前再搬走,不过不是现在。这会儿没什么事了,福尔摩斯先生。”
  卷眉男人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将手伸向了门把。
  我说:“有两个德国女孩在你这工作,福尔摩斯先生,请问是谁雇的她们?”
  卷眉男人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嘴里,转动了几下,牢牢地把它叼着。他说:“这也跟你们的事情有关吗?”
  “她们的名字分别是安娜·霍夫曼和格特鲁德·史密斯,或者是施密特。”我说,“一起住在白水寨那边的一个小屋里,她们打包好行李今晚已经下山去了。格特鲁德是将莱西太太的鞋子送到鞋匠那儿去的那个女孩。”
  卷眉男人平静地看着我。
  我说:“格特鲁德拿鞋子的时候,将它们放在韦伯的桌上放了一会儿。有一只鞋子里面有500美元,莱西先生把钱放在里面是想跟他妻子开个玩笑,好让莱西太太发现那些钱。”
  “我听说过这个事儿。”卷眉男人说。警长却什么也没说。
  “钱没有被偷走,”我说,“莱西一家去鞋匠铺的时候,发现钱还在鞋子里。”
  卷眉男人说:“很高兴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他拉开门走出去又顺手带上了门。警长没有叫住他。
  他走到屋子的一角往那里的废纸篓里吐了一口唾沫,拿出一块卡其色的手帕包住那把带血的刀放在了他里面的腰带旁边,又走过去低头看着床上的死尸,然后整了整帽子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回头看着我。“这事儿有点蹊跷,”他说,“不过应该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咱们去一趟莱西家吧。”
  我走出去后,他锁上房门把钥匙放在了他的口袋里。我们走下楼穿过大厅横过街道来到了一辆小而脏的棕褐色轿车前。这辆车停在一个消防栓旁边,轮胎旁站着一个冷峻的年轻小伙子。跟大多数当地人一样,他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并且不太干净。我们两个上了车坐在后座,警长说:“你应该知道去博胜区最末端的那个鲍德温小屋吧,安迪?”
  “当然。”
  “送我们去那儿,”警长说,“在这个旁边停一下。”他抬头看着天空。“今晚是满月,”他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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