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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尤西!不是别人!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明白过来。尤西,他和蔼、乐观,长着红花脸,曾给我饼干吃,我伤心时曾安慰我——他是叛徒。

现在他坐在火堆旁,离我只一步之遥,和滕格尔士兵在一起——他们叫维德尔和卡德尔——并在解释,他过去为什么没有来。

“胡伯特今夜在山里打狼,你们知道,他呀,我可得躲着。”

维德尔和卡德尔看样子吃醋了。尤西继续吹牛:“胡伯特,你们可能没忘记他吧?和索菲娅一样,你们也想把他也关进山洞,因为他也仇恨滕格尔。”

“既然如此,我觉得你该有所作为,”维德尔说,“因为你是樱桃谷里的我们的人,对不对?”

“当然,当然。”尤西说。

他竭尽谄媚之能事,但是维德尔和卡德尔不喜欢他,这一点很容易看出。大概没有人喜欢叛徒,尽管他们可以利用他。

耳朵他毕竟保住了,他们没有拉。但是他们干了别的,他们在他身上烙下了卡特拉标记。

“所有滕格尔士兵都必须有卡特拉标记,像你这样一个归顺者也必须有,”维德尔说,“如果有不认识你的侦探到樱桃谷去,你就可以用此标记证明你是谁。”

“当然,当然。”尤西说。

他们命令他脱掉大衣和衬衫,并在火堆里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胸前烫出卡特拉标记。

当他碰上那火红的烙铁时,痛得大叫。

“痛吗?”卡德尔说,“现在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你是叛徒。”

在我度过的所有夜晚中,这是一个最漫长、最痛苦的夜晚,至少到南极亚拉以后是如此。最难受的要算躺在那里,听尤西吹嘘他想出来的怎样毁掉樱桃谷的各种办法。

他说他很快就会抓住索菲娅和胡伯特。两个一起抓。

“但是做这件事的时候,不能让人知道谁是幕后人,否则我怎么能继续充当你们在樱桃谷的秘密的滕格尔分子?”

“你再也不会是秘密的了,”我想,“因为这里有一个人将要揭露你,让你原形毕露,你这个穿红花格衣服的坏蛋!”

但是尤西后来又讲了别的话,那些话使我的心都快撕裂了。

“你们已经抓到约拿旦·狮心了吗?还是仍然让他在蔷薇谷逍遥法外?”维德尔和卡德尔很不喜欢这个问题,我看得出来。

“我们在追踪他,”卡德尔说:“几百人日夜在搜寻他。”

“我明白,”尤西说,“小狮心比其他任何人都危险,我告诉过你们,因为他确实是一头狮子。”

我躺在那里,为约拿旦是这样一头狮子而感到自豪。能知道他仍然活着是多么大的安慰!但是当我知道尤西的所作所为时,我气得哭了。他出卖了约 拿旦。只有尤西能够绘出约拿旦去蔷薇谷的秘密通道和给滕格尔通风报信。如今几百人日夜搜寻我的哥哥,如果他们能够得逞,就要把他交给滕格尔,这都要赖尤 西。

但是毕竟他还活着,真好,他还活着!他也是自由的,为什么他还在梦中呼救呢?我躺在那里思索着,我能否到什么地方打听打听。

不过我从尤西那里还听来很多其他事情。

“那个胡伯特,当我们选举索菲娅为樱桃谷首领时他嫉妒了,”尤西说,“不错,因为胡伯特认为他在各个方面都是最优秀的。”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记得,当他问“索菲娅有什么特殊之处”时,他显得很生气。啊,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嫉妒,不是因为别的事情。人可能会产 生嫉妒,但仍不失为男子汉。但是我一开始曾认为他是樱桃谷的叛徒,后来他说的和做的都使我确信无疑。想想看,人多么容易错怪别人!可怜的胡伯特,他在那里 保护我,救了我的命,还给我绵羊火腿肉吃,而我却恩将仇报,对他喊叫:“别杀死我!”我想他大概气死了!“原谅我吧,胡伯特,”我想,“原谅我吧。”我一 定要这样对他说,如果我还能见到他的话。

尤西已经振作起来,他坐在那里显得很满意。不过他身上的卡特拉标记有时候可能火烧火燎地痛,因为他不时地呻吟,而每一次卡德尔都说:“你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我希望我能看看卡特拉标记是什么样儿,尽管我确信他看起来会令人作呕,所以不看也好。

尤西继续吹嘘着他做的一切和想要做的一切,同时他这样说:“狮心有一个小弟弟,他爱他胜过一切。”

这时候我偷偷地哭了,我多么想念约拿旦。

“我们可以把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当作引诱索菲娅上钩的食饵。”尤西说。“你这个猪脑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卡德尔说,“有他的弟弟在我们手里,我们就能够很快迫使狮心从隐藏的地方出来。因为不管他躲在什么地方,他肯定能从秘密渠道得知我们抓住了他的弟弟。”

“这将促使他出来,”维德尔说,“他肯定会说:放了我的弟弟,把我抓进去好了,如果他确实关心自己的弟弟和使他免受伤害的话。”

这时候我已经不能再哭了,因为我太害怕了。但是尤西继续吹嘘和显摆自己。

“这些事情等我回去安排,”他说,“我可以使小卡尔·狮心上圈套,这不困难,用几块饼干就行了。然后骗索菲娅到那里去救他!”

“对你来说索菲娅是不是太机灵了?”卡德尔说,“你觉得你能骗她吗?”

“没问题,”尤西说,“她根本不会知道谁在设圈套,因为对我她还是信任的。”

这时候他很得意,所以呱呱地说个没完。

“然后你们就把她和小狮心全抓住,当滕格尔胜利开进樱桃谷时,他要为此奖给我多少匹白马?”

“让我们等着瞧吧,”我想,“好啊,尤西,你快回家把小卡尔·狮心骗进圈套里去吧!但是如果他已经不在樱桃谷了,那你将怎么办?”

这个想法是我在痛苦中得到一点安慰!当尤西得知我已经远走高飞的时候,他会变得多么失望!

但是后来尤西说:“那个小卡尔·狮心,他的样子很甜,但他确实不是一头狮子。没有比他更容易胆怯的可怜虫,叫他姓兔心更确切!”

对,我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勇敢过。我不应该像约拿旦那样姓狮心!但是听尤西讲这样的话毕竟很不是滋味。我感到很羞愧,我想我一定、一定要变得勇敢一点儿。但是现在不行,因为我正在害怕呢。尤西最后准备走。他已经没有什么流氓大话要吹了。他就这样动身了。

“我一定要在天亮前赶回家。”他说。

最后他们叮嘱他。“你要抓紧干掉索菲娅和那个小家伙。”维德尔说。

“相信我吧,”尤西说,“不过你们不要伤害那个孩子,我还是有点喜欢他!”

“谢谢,我已经注意到了。”我想。

“如果你到蔷薇谷送情报的话,不要忘记口令,”卡德尔说,“如果你想放进来活人的话。”

“一切权力属于滕格尔——我们的解放者,”尤西说,“没问题,我日夜都记得。而滕格尔,他大概也不应该忘记对我的保证,对吗?”

他骑到马鞍上,准备上路。

“尤西——樱桃谷酋长,”他说,“这是滕格尔答应我的,他大概没忘吧?”

“滕格尔什么都忘不了。”维德尔说。

尤西骑着马走了。他消失在他来的那条路上,维德尔和卡德尔坐在那里目送着他。

“那个家伙,”维德尔说,“一旦我们解决了樱桃谷,他就成了卡特拉的囊中物。”

他一说我就明白了,在卡特拉的残暴下将会怎么样。我对卡特拉了解很少,但是我仍然颤抖起来,甚至对尤西都可怜了,尽管他是一个坏蛋。

草地上的火已经熄灭。我希望维德尔和卡德尔也能马上走掉。我盼望他们能离去,盼望得头都痛了。我像一只中了圈套的小耗子,盼望着挣脱开。我 想,在他们进洞拉马之前,我应该把他们的马赶出洞,这样我就太平无事了,维德尔和卡德尔离开这里就不会再问,他们怎么样才能易如反掌地抓到约拿旦·狮心的 小弟弟。

但是这时候我听到卡德尔说:“我们躺进洞睡一会儿吧。”

“坏了,这下子完蛋了,”我想,“不过这样也好,我实在支持不住了。让他们抓住我吧,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但是维德尔说:“为什么我们还睡觉?天马上亮了。这些山让我受罪可够多了,我现在想回蔷薇谷。”

卡德尔同意了。

“照你说的办,”他说,“把马拉出来!”

真正遇到危险时,有时候人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化险为夷。我朝后躲,像一只小动物那样走进山洞里最黑的角落。我看见维德尔从远处的洞口走进 来,但是转眼之间他就进了漆黑的山洞,我再也看不见他。只能听到他的走路声,这就足以把人吓坏。他也看不到我,不过他应该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我趴在那里, 心咚咚地跳着,等待着当维德尔找到的是三匹马而不是两匹马时将出现的一切。

维德尔进来时,马叫了几声。三匹马都叫了,也有福亚拉尔。在千万匹马的叫声中我也能听出福亚拉尔的声音。但是维德尔,那个坏蛋,他听不出区别,真运气,他根本没有发现洞里有三匹马。他赶出靠近洞口的两匹马——那是他们的——,然后自己也跟了出去。

刚一剩下我和福亚拉尔的时候,我立即跑过去,把手放在它的鼻子上。

“最最听话的福亚拉尔,请别出声。”我内心祈祷着,因为我知道,如果它现在叫,他们在外边会听到,马上会露出破绽。福亚拉尔很聪明,它肯定什么都知道。其他的马在外边叫,它们大概想和福亚拉尔告别,但是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应声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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